《情欲乐园》 1-3 第一章 前言 《情欲乐园》原名《伊甸园的出口》(exittoedin),是《夜访吸血鬼》及《窃尸贼的故事》的作者安妮。莱丝(anneri。肯恩的作品。很棒的东西,但我已经读过。我伸手去拿福尔摩斯探案。可真是当初登在「滨江杂志」的故事的美妙摹拟本,还有小小的墨水画,一应俱全。几年以来,我不曾看过类似的东西。真棒,能够再度跟福尔摩斯在一起,所记得的刚好足以读起来觉得很有趣,又不会暴珍天物。是他们所谓的高尚的乐趣。一段时间後,我把书放下来,又看看架子,希望找到李察。波顿爵士的书,或史坦雷关於发现李文斯顿的书,但是并没有。我的手提箱中倒是有波顿的,几天前装进去,但却忘了。现在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一名囚犯。我试试门,门锁着。没办法,睡点觉吧! ******** 有时候,玩游戏是很难的。 ******** 我花了很多时间淋浴,浸在浴盆中,做伏地挺身,又读了所有詹姆士。m。肯恩的作品,包括《邮差总按两次铃》、《双重保障》,以及《小夜曲》,也看完了所有的影碟。 有一部电影确实让我感动。影片是崭新的,仍然包在棕色邮寄信封中,我终於把它打开了。是一部小小的影片,描述纽约的吉普赛人,名叫「安保罗,我的爱」。我希望有两、三集,全是有关同样的吉普赛人,同样那个叫安保罗的小孩。 但是,很奇怪的是,一部像这样的影片,竟出现在鲍嘉的「黑色影片」经典作品与鲜明、时髦的「闪舞」垃圾作品掺杂在一起的集锦中。我从垃圾桶中取出包装纸。影碟是我们离开前两、三天,才从达拉斯一家录音带店以快递的方式寄出。奇怪,好像有人看了这部影片,喜欢上它,在冲动之下为游艇的船舱订来的。我不知道船上是否有人正在看这部影片。但是不曾有一丝声音渗入房间中。 ******** 我睡了很久的时间。事实上,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我不知道透过门送进来的食物中是否掺了药。但我认为是没有,因为我醒过来时,感觉精神很好。 ******** 偶尔,我在午夜醒过来,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 我要被送到「俱乐部」°°这个奇异的地方°°待上两年的时间;无论我如何请求或哀求,有两年的时间,我都不准离开。然而,这是最不重要的部分。最重要的是∶在那儿所会发生的事。我记得我的主人,那位训练我的人,我的秘密性导师,也就是马丁。哈利萨克斯,不断地说,一直说到最後。他说∶两年太长了。 ******** 「去待六个月吧!艾略特,最多一年。你真的无法想像「俱乐部」是怎麽回事。你不曾在任何地方遭监禁超过几星期。那些都是小地方,艾略特。「俱乐部」是很大的地方。我们现在谈的是两年。」 我不再想跟他争论。我已经说过一千次了∶我想迷失於其中,不再有两星期的旅程,以及异国的周末。我想耽溺在其中,深深地陷进,无法记得时间,因为我相信有一天时间会结束。 「算了,马丁,你已经送去所有的文件,」我说。「他们已经检查了我的身体,接受了我。要是我没有准备好,他们不会接受我的,对吗?」 「你已经准备好了,」他一面沈思一面说。「你可以处理那儿所发生的事情。但是,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跳进这个众所周知的深渊中,马丁。我一直在这样说。」 ******** 我实际上记得那些规条与规则。我在服务期间将获得十万元的代价。有两年的时间,我将成为他们的财产,随他们的喜爱而加以处理。要是他们付给我们那麽多钱,我怀疑他们向「客人」°°那些要使用我们的人°°收多少费用。 现在,我在游艇上,已经不可能回头了∶虽然可以听到海的声音,却无法看到海,也无法真正嗅到海的气味。我翻转身体,再度进入梦乡。 事实上,我等不及要到那儿,我想现在就置身那个地方。我在夜晚时起床,又摸摸门,确定门锁着,於是心中欲望无法控制,在一种又是痛苦又是甜蜜的梦境的半纠缠状态中,欲望爆发了出来。 後来我有点懊悔,但其中只有一种错误°°那样子射出来,像是一个天主教男孩梦遗了。 ******** 我经常想到马丁,想到那种起始的方式。「秘密的生活」,就像他所说的,而我也这样对自己说。 他那麽多次提到「那个豪门」,最後我才叫一个人把事情全部说清楚。打那个电话号码可真是困难的事,然而,夏日夜晚九点钟站在那幢巨大的维多利亚时代建筑外面,感觉既紧张又兴奋,却是那麽容易的事。车辆几乎像大风一样吹过我身边,吹向山上,同时我转身,在又高又直的尤加利树下,短暂地散步到铸铁大门那儿。(「到地下室的大门吧!」) 忘记那些穿黑色紧身裤和钉子高跟鞋的妓女吧!(「你曾经是坏男孩吗? 你需要鞭打吗?」)或者忘记那些娃娃脸但声音却像凶恶家伙的危险小妓女吧!这一次将是道道地地的「施虐狂兼被虐狂豪华护送之旅」。 首先是文明的谈话。 有襄板昏暗、紊乱地伸延着的大房间中,燃着小盏的灯;当灯光照亮墙上的图画与挂毡时,并不比蜡烛亮。东方屏风,深红与金涡纹花呢的窗。涂上虫漆的暗色法国门,沿着远方的墙,有镜子作为门玻璃,还有一张舒适的皮制大高背椅。我的一只脚靠在矮凳上,桌子後面的男人映现出阴暗的身影。 马丁不久将成为我的情人、我的导师、我的治疗医生,以及我在私室中的慷慨搭档。他身材很高,头发是黑色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鬓角隐约可见银丝,是国内的五十几岁大学教授,穿着棕色v型领毛衣,衬衫的衣领打开。眼睛很小,但露出明亮的探询眼光,似乎永远在检视什麽奇妙的东西。一支老式的金表,在手臂的黑色毛发衬托下闪闪发亮。 「你介意烟斗的气味吗?」 「我很喜欢。」 巴尔干半岛的索不拉尼菸草,很棒。 我很紧张,但静静地坐在椅中,眼睛审视着墙壁,古老的风景画出现在有裂痕的虫漆下方,彩饰小雕像出现在桃花心木衣柜上。这儿是超脱尘世的地方。成堆的紫花插在一个白蜡花瓶中,与大理石钟形成对照。地毯是那种平滑的深紫色天鹅绒,现在只能在很古老的旅馆的大理石阶梯上才看得到。房子上面有声音传来,是木板发出的咯咯声,是一种音乐的沈闷回响。 「现在,我要你跟我讲讲话,艾略特。」他表现出一种自在的权威姿态,好像这一切不曾预演过,以前也不曾发生过。「我要你放松,把你几年来所喜欢的那种幻想讲给我听。你不必描述得很生动。我们知道如何描述得很生动,因为我们在这方面是天才。」 他坐回去,眼光在天花板上游移,眉毛上透露些许的灰色。有一会儿的时间,烟斗升起浓浓的烟,然後消失。 「要是描述幻想有困难,你可以写下来°°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留给你一些的时间,给你纸和笔,还有打字机,如果你比较喜欢┅┅」 「但是,我认为事情的发生是你促成的,那是所谓的一种环境、一个世界┅┅」 「是的,艾略特,不要担心这件事。我们会加以控制的,完全地加以控制,只要你穿过那道门。我们有一千种想法,一千种做事情的方法,而且都经过证明。但是,重要的是,我们先谈谈,谈谈你,谈谈你的想像。这是一种很好的开始方式。你要抽根菸吗?艾略特。」 我知道自己必须开始做这件事,必须开始推动转轮,然而内心是多麽烦恼不安啊!走到门口时,我了解自己屈服了。「是的,我有罪。惩罚我吧!」内心多麽烦恼不安啊,因为我发现自己在说,「我想现在就穿过那道门。」 「会很快的。」他回答,微笑着。他的眼睛端详着我,显得很柔和,变得更大、更圆熟。那是一生都很了解你的人所表现的自在模样。像那样子的人永远不会伤害任何人。那张脸孔像家庭医生、像大学教授,了解并尊重你对题目的狂热∶也像完美的父亲┅┅ 「你知道,我不是你期望会做此事的那种类型。」我很不自在地说。天啊,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体格上透露着年轻人所不会具有的那种高雅气息°°无论年轻人长得多麽美,都不会具有这种高雅的气息。 「学生时代的我令人厌烦,」我说。「在家中,大家认为我脾气暴躁、我不听话。谈到男性的嗜好,我几乎是一名老手。我不是在夸口,我想你了解。 」我在椅子里不自在地稍微变换坐姿。 「我认为那是很荒谬的。以一小时一百五十哩的速度,在拉古拿。色卡车道上冒生命的危险赛车;在滑雪中冲下世界上最险恶的斜坡;以一茶杯的瓦斯量,把一架十磅重的轻型飞机推到最高的高度与最快的速度。」 他点头,要我继续说下去。 「这一切都有某种强制性的成分在。有两年的时间,我一直是一名摄影师,但就某层意义而言,也只不过是例行工作。危险越来越多,我所陷入的困境可真是令人厌倦。上一次,在萨尔瓦多几乎丧命,因为我不去管宵禁,像一位度假中的富家小子┅┅」 我并不真的想要谈及这事。那些可怕又无止境的刹那时刻°°而在这些时刻中,我生平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手表发出滴答声。日後我经常无法抑止地一再回味此事,也就是几乎发生的那件事∶时代杂志与生活杂志摄影师在萨尔瓦多被暗杀小组击落。艾略特。史雷特的生命结束了,他本来可以在柏克莱写作伟大的美国小说,或者在格斯塔滑雪,结果却做了这种事。 不可能有两夜的时间成为新闻网中的新闻。 「但是来这儿的人时常就是这种类型,艾略特。」他冷静地说。「这种人不屈服於真实世界中的任何人或任何事物。这种人习惯於支配权力,讨厌、恐吓别人。他们来找我们,希望我们让他们大翻身。」 我想,我听到这句话後不禁微笑。希望我们让他们大翻身。 「不要把幻想加以剪辑,艾略特。尽量跟我谈吧!你显然话说的很清楚。 来找我们的,大部分是说话很清楚的人。他们有敏锐与精巧的想像力,有成熟的幻想。但是我不像医生那样倾听这些幻想,我把这些幻想当作故事,就像一位文学家°°不知你喜不喜欢这个字眼。你要喝一杯饮料来帮你说吗?也许一杯威士忌更好。」 「威士忌,」我茫然地说。我并不想喝醉。「有一种特别的幻想,」我说,同时他站了起来,走向吧台。「男孩时代,这种幻想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 」 「告诉我吧!」 「天啊,你不知道那一切是多大的罪恶啊!有了那些幻想,让我自认有点发疯,因为别人都在现实生活中张着嘴巴大看「花花公子」的跨页美女图,还有橄榄球场的啦啦队队长。」 「约翰走路」黑标。祝好运。只要一点冰。甚至那种芬芳,以及我手中厚厚的水晶杯,都有其效应。 「人们在讨论幻想时,经常只谈到可以接受的部分,」他说,又在桌子後面安顿下来,向後躺靠。他并没有喝酒,只抽着烟斗。「他们谈及陈腐的事情,完全不说他们真正想像的事情。你认为你班上的同学中有多少人有同样的幻想?」 「嗯,我习惯一件事,想像跟一则希腊神话有关,」我说。「我想像我们全是希腊一个大城市中的青年,每隔几年,我们中的七个人°°你知道,就像色修斯神话中一样°°被送到另一个城市去当性的奴隶。」 我辍了一口威士忌。 「那是一种古老而又极为神圣的安排,」我说,「被选上是一种荣誉,然而我们却很害怕。我们被带进神庙中,祭司告诉我们,在另一个城市中,不论什麽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都要听命,并且将我们的性器官也献给神只。此事已经进行了无数代的时间,但那些经历过此事且年纪较大的男孩,并不曾告诉我们会发生什麽事。」 「很好,」他轻声地说。「然後┅┅」 「我们一到另一个城市,衣服就被脱下,拍卖给出价最高的人,服务几年之久。我们似乎为买我们的那些富人带来幸运。我们是生殖力与男性力量的象徵,就像罗马人花园中的生殖神普莱埃帕斯的神像,像希腊人门口的守护神赫米斯神像。」 说着这些事情,感觉多麽怪异啊,就算是说给一个很善於听话的人听,还是有这种感觉。他没有显露出一丁点震惊的样子。 「我们的主人很看重我们,但我们不是人。我们是非常卑微的,坦白说我们只是人们的玩物。」我又缓缓地啜了一口酒。不如全部说出来吧!「意在挨别人的打,」我说,「遭受性方面的折磨与饥饿°°在街上被人赶着走,让主人觉得有趣;站在大门旁几小时之久,困在性的紧张状态中,让路过的人瞪着你看,诸如此类的事情。折磨我们是属於一种透露宗教意味的事情,同时我们把自己的恐惧和屈辱隐藏在内心。」 我真的说出了这一切吗? 「美妙的幻想,」他很真诚地说,微微扬起眉毛,似乎在沈思。「包括了所有的精华部分。你不仅获得「准许」享有堕落的行为,而且其中还透露出宗教中美妙的成分。」 「听着,我的内心是三个表演场同时进行三个不同节目的大马戏团。」我笑着,摇摇头。 「所有施虐狂兼被虐狂者都是如此,」他说。「「马戏团动物」几乎从不会遗弃我们。」 「必须有骨架结构存在,」我说。「一切都很巧妙。如果你真正遭受强迫,那会是很不能想像的,然而却又必须有强制的力量。」 我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他立刻站起来斟满。 「我是说,如果让这件事成为一种真正美好的幻想,那麽就必须有同意与强制的成分,」我说,注视着他。「然而此事必须是一种屈辱,内心之中进行一种挣扎,也就是想要幻想的那一部分内心与不想要幻想的那一部分内心之间有所挣扎。最终的堕落是∶你同意,并且喜欢此事。」 「是的。」 「我们是受尊敬的对象,也是遭受轻视的对象。我们是神秘的人物。我们是不准讲话的。」 「可真是无价之宝。」他低语。 在我们谈话的几小时之中,他真正听到了什麽呢?他有听到任何真正不同、新奇或独特的事情吗?也许,他只知道∶我就像穿过他大门的其他一千个人一样。 「你的主人,那个在另一个希腊城市中买你的人┅┅」他问道。「他看起来如何?你对他感觉如何?」 「要是我告诉你,你会笑我。他爱上了我,我也爱上了他。遭受囚禁的罗曼史。爱情终於获胜。」 他没有大笑,只是愉悦地微笑,又抽了抽烟斗。 3-4 第三章二节 艾略特 「但是,当他开始爱你时,他并没有停止惩罚你,也没有停止使用你┅┅」 「没有,不曾,他是一个很好的公民,不会这样做。但有一件别的事。」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加速跳动。到底为什麽要提到这一切呢? 「是的?」 我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缓慢加强的焦虑,对於自己为什麽来这里感到很迷乱。 「嗯,就是在幻想中有一个女人┅┅」 「嗯。」 「她是主人的妻子,我猜想。嗯,我知道是这样。幻想力时常针对她而运作。」 「幻想力如何针对她而运作呢?」 「不,我不想涉及女人。」我说。 「我了解。」 「你有一千个理由选择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做为爱的搭档与性的搭档,不是吗?情况并不像以前那样难越雷池一步。」 「不,不再像那样了,」他说。但是他停了一秒钟之後才回答。「你除了跟男人在一起,也跟女人在一起吗?」 我点头。「两者都太多了。」 「而她是在幻想中出现。」 「是的。去她的。我不知道为何提起她。我有点诉诸於她,想要寻求一种慈悲、柔情,而她则对我越来越°°她丈夫的奴隶°°感到兴趣,但是,然後她就变得比较差了。」 「她怎麽变得比较差?」 「她很柔情、很有爱意,但是她也同时比较苛刻、比较严格、比较无情。 那种屈辱就像恸哭。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很奇怪。」 「是的┅┅」 「她并不总是在那儿。但是迟早┅┅」 「是的。」 「但这一点确实远离了正题。」 「是吗?」 「嗯,我是说我想要男性情人、男性支配者,请允许我这样说。这是我真正要说的,他是我来这儿的原因,为了男人。我听说你这儿有好看的男人,最棒的┅┅」 「是的,」他说。「我想,要作选择的时候,你会喜欢资料剪贴簿。」 「我必须选择那些支配我的家伙吗?」 「当然。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要的话,你总是可以把选择留给我们。」 「嗯,必须是男人,」我说。「男人对我而言是很奇特、很热门的一性,是喜欢嬉戏及狂暴冒险的一性┅┅」 他点头,微笑。 「那是最棒的,跟一位与你一样强硬的人在一起时那种感觉。当女人介入时,就会滋生伤感、激动,以及罗曼蒂克的成分┅┅」 「你过去是爱°°真正地爱°°哪一性呢?男人还是女人?」他问。 沈默。 「为什麽这个问题那麽重要?」 「哦,你知道为何那麽重要?」他很温和地说。 「一个男人。以及一个女人。在不同的时间。」请关起那些门。 「你同样爱他们。」 「在不同的时间┅┅」 ******** 不到三个月,我们又在同样的房间谈话了°°只是我永远不会想到∶在楼上所发生的那一切之後,我还会坐在一个房间中,穿得整整齐齐,又跟他谈话°°而他正在说∶「但是,你不必再付我什麽钱了,艾略特,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一点。我可以为三个或四个感兴趣的「主人」安排此事,他们会付清所有的费用。你跟以前一样来这儿,但却使用他们的钱。你在这里时,就属於他们。」 「不。就此事而言,金钱对我一点也没有意义,而且,我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件事┅┅」由另一个人完全支配,他的幻想取代我的幻想。不,还不要。要小心。事情够困难的。 但情况就像一截楼梯,形成螺旋状,从地下室的房间向上延伸,而我就要一直爬到出这句话时,很仔细地斟酌着每个字。「我要你坐下来,喝一杯。我想,我们应该谈一点发生在萨尔瓦多的事,艾略特。 谈谈发生在那里有关暗杀小组的事情,以及所有的事情。」 「你不了解,马丁。我并不是在逃避发生在那里的任何事情。我在那里学到了有关暴力的事情,不必是实实在在的暴力方可以运作。」 他很专心地聆听着。 「当一个人寻求暴力时,」我说,「无论是战争、运动、冒险,他都想要让暴力成为象徵性的,并且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认为暴力确实是象徵性的。然後那个时刻来临了∶有一个人实实在在地用一支枪抵在你头上。你实在在几乎丧失生命。然後,你体认到自己一直把实实在在的事情和象徵的事情混淆了。 嗯,我是在萨尔瓦多学习到此事的,马丁。我并不是在逃避这件事,我只是因为这件事才到这儿。我想要暴力,一直想要。我想要一种危险的感觉,马丁。 我喜爱这种感觉,我想我甚至想要被那一切所消灭。但我并不真的想要受伤,我并不想死。」 「我了解,」他说。「我认为你表达得很好。但是对我们中的一些人而言,艾略特啊,「施虐°°受虐」狂可能只是一个阶段,可能是某种追求°°追求别的什麽°°的一部分┅┅」 「那麽,「施虐°°受虐」狂对我而言,是一个两年期的阶段,马丁。那麽,「俱乐部」对我的追求而言,是完美的远景。」 「我不很确定,艾略特。」 「这太像我曾经有过的童年幻想,你不知道吗?卖给希腊主人一段时间。 太完美了┅┅」 「在某种幻想中,时间并没有很大的意义┅┅」他表示反对。 「马丁,当你告诉我这个地方时,事情已经决定,不能更改了。现在如果你不签文件的话,我会发现另一种方法┅┅」 「不要生气。」他露出那种自在的微笑,我立刻冷静下来。「我会签文件,并且是整整两年°°如果你想要这样的话。但是容我提醒你,在你所告诉我的那则童年幻想中,存在有很多因素。」 「这样太美了!」我说。 「你可能是在寻求一个人,而不是在寻求一种制度,」他继续说。「当你到「俱乐部」时,艾略特啊,你所获得的正是制度°°非常辉煌的制度!」 「我要制度,」我说。「我无法逃避此事!如果此事有你所描述的一半好,我说什麽也不想错过它。」 ******** 就这样,订两年的契约,待在「俱乐部」中°°「俱乐部」中有男性与女性奴隶,有男性与女性客人,有男性与女性经理人、训练员、职员。好吧! ******** 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我不认为自己能够忍受。任何人怎麽可能忍受呢?但这正是我想要的。 ******** 在努力要克制时,最好不要去想这一切。 在海上待了六天後,我就像一只公狗遭受一只发情的母狗所折磨。此时,我终於听到门上传来了钥匙的声音。 那时是午后,我刚从浴室出来,真的睡得很晚。之後淋了浴°刮了胡子。 也许他们知道,不用劳动他们。 原来是那个年轻的金发小伙子皮肤晒得很黑,白色的袖子卷到手臂一半的地方。 他又微笑着走进来。 「好吧,艾略特,」他说。「我们离港口有十八小时的航程。除非有人跟你讲话,不然你就不能开口。要按照吩咐去做。」 另外有两个人跟着他,但我并没有真正看到他们。他们立刻把我的身体转过来,把我的双手扣在背後。我瞥见了一块白色皮眼罩,然後我的眼睛就被蒙上了。我在黑暗中一阵惊慌,但愿他们不用这块去它的皮眼罩。我感觉到裤子被扯下来,鞋子被脱去。 一切就要开始了,真正要发生了。我的那话儿立刻变硬起来。但是自己却看不到,这可真惨,确确实实很惨。 我等着口衔塞进嘴中,但并没有;他们一剥光我的衣服,就在我的腕上套了皮手铐,把两腕举到头上方。不太可怕,不像被绑紧那样可怕。 我被引到船上的通廊。尽管受过训练,我还是有点惊慌。 但感觉起来像是有春药注射进我体内。他们把我的手腕挂在上方的一个钩子上,我很後悔,後悔自己单独在船舱的每个夜晚都遵守游戏规则。 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带到哪里,只知道∶根据推测,听起来像是一个大房间。我感觉到有别人在场。我能够听到别人发出微弱的声音,我能够听到一种抽噎的声音,好像近处的一位奴隶快要哭出来。我知道那是一个女性奴隶。 那麽,我们是真的混杂在一起了,男性与女性,就像他们所说的。我无法想像这种情景。听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我觉得莫名其妙。也许我感到更加无能为力,因为我无法保护她。或者我内心在乾着急,因为我知道自己在默默受苦,就像她在受苦一样。我就是无法说出是哪一种感觉。 我憎恶那块皮眼罩。禁不住要憎恶它。我用手臂揉揉脸,努力要除去皮眼罩,但没有用。我只好放弃。 我心中想着°°也许有一百次了°°也许马丁说得对,我犯了一个很可怕的错。在马丁位於旧金山约房子之中所进行的训练,那算什麽呢?还有在乡村地方的几次短暂停留,虽然很可怕,但与此相比,那几次停留算什麽呢?但是我感到那种最强烈、最美妙的舒慰,心中想着∶「现在太迟了,艾略特。我不能说,「我们现在停止吧,大夥儿,全都出去吃一顿牛排,喝几杯啤酒。」」 我意思是说,事情过去了,因为事情开始了。这是事情的美妙之处。这是真实的,就像马丁所说的。 我忽然有一种光荣的感觉,感觉到生平第一次超越能力置身其中。我已经把这种无可改变的暴力加诸於自己的生命,而这就是兴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回去的。 ******** 我所听到的声音,无疑是意味着∶越来越多的奴隶被带进来。我听到他们的赤足发出轻触的声音,经理人的鞋跟发出咯咯声。我到处听到呻吟声、炼子的哜嘎声,以及在钩子上方滑动的金属扣环发出的叮铃声。皮手铐紧紧压着我的腕部。 大部分是微弱的叹息声、呻吟声,男性与女性的噪音。似乎有些叫声是从口衔後面传过来。 我确知∶在一段距离外的地方,有一个人,是一个男人,正在挣扎着,一阵责骂声立刻证实了这一点;这阵责骂声在喊叫他的名字,并叫他「要守规矩」。那几乎是在哄骗,声调中透露「你知道不能这样」的意味。皮带尖锐地劈啪作响,我听到一阵高声的呻吟。然後传来真正的鞭打声,听起来那麽强烈,像是指头在触摸我的皮肤。 我在发抖。由於不守规矩而遭受那样的处罚,真可怕。那并不像是为了等一个人的快感而遭受屈辱,而是对於痛苦的一种奇特的赞助。不,那是一位失败者置身这儿的船舱之中,是一名坏奴隶。 鞭打好像是永远持续下去。然後我听到更加接近的皮带胡乱发出劈啪声,还有哼鼻声、呻吟声。我可以在自己四周感觉到移动。皮带抽打在我的大腿上,然後抽打在屁股上,但我静静地站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几小时过去了。 我的手臂与腿部发痛。瞌睡了一会儿後,我醒过来,感觉全身赤裸,我心中的激情像一个结。 我一旦醒过来,发觉自己在扭动身体,好像努力要触碰另一个身体,此时欲望是那麽强烈,我感觉一根厚重的皮带重重打了下去。 「站直,艾略特。」有一个声音说,我在一阵尴尬中体认列,是那个牙齿好看的金发年轻人。 然後,我感觉到他冷冷的巨手对着刚抽打的肌肉张开来,用力挤压。「只剩下六小时,他们要你处在颠峰状态中。」我感觉到他的拇指放在我嘴唇上,要我安静,好像我竟然胆敢说话。 我全身冒汗,说不出他是已经走开了,还是就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可怕,因为我并不完美;然而我相当兴奋,所以感觉到∶腰部那种既是快感又是痛苦的彻骨刺痛,可真是美妙。 ******** 等到再度醒过来时,我知道已是深夜。 内心的一种时钟这样告诉我,还有船上的那种死寂也这样告诉我,只是船上原来的噪音到底是什麽,我还是说不出来。 现在就是比较安静了,如此而已。 ******** 令人不快的家中情景闪过脑海∶上个周末与我父亲在索诺玛,游戏房中用圆木生起了火。父亲面对着我,对面是撞球台的绿绒布;他准备把他的打算说明给我听。最後一阵季节雨冲洗了橄榄绿小山上方的窗户,我心中油然兴起一种完全意外的叛逆感,很像是恶意的感觉,真可悲。你认为你很世故,你认为总是预知一切,了解每种小小的动静,甚至在每一个「阶段」还没有开始时,就分析、评估、预测最终型态。 在我十四岁时交给我有关手淫的论文,以及「阁楼」与「花花公子」杂志;还有,我十六岁生日时,在拉斯维加斯交给我两位两百元的应召女郎°°不是一位,而是两位,去它的,两位应召女郎°°然後是那家妓院,那家位於坦吉尔的豪华妓院,里面挤满了黑眼睛、微笑的小男孩。所有那些世故的胡扯,说是这样很健康,说是母亲的想法不健全,言语需要再度现作肉身,扩大的灵魂很有诗意,嗯,我现在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听了睾丸会烧掉。爸,你知道你的儿子真正想要什麽吗? 「你不会认真的。你不会到这样一个地方待两年!」 上一次我跟他通电话,他说∶「你不会做这件事。我要你告诉我∶这些人是谁?我今晚要开车到柏克莱。」 「爸,死心吧,好吗?写信到我寄给你的纽约地址。有人会打开信,但我会收到的。不要尝试去做任何戏剧性的事情,爸,不要雇用任何侦探跟踪我,好吗?」 「艾略特,你知道我可以为了此事把你监禁起来吗?我可以把你关在那霸的州立精神病院。你为什麽要这麽做?艾略特。」 「算了,爸。我这样做是为了快乐,言语现作肉身(就像那些应召女郎与阿拉伯男孩),为了快乐,纯粹而简单的快乐,一路到达月球。」 这甚至也是我都无法了解的另一件事情,是灵魂的折磨,是一种探险,是拒绝活在一个黑暗又加热的内在世界的外面。而这个内在世界,存在於我在镜中所看到的文明化脸孔的背後。此事要远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我为此事可真吓得要命。你听到我现在在说的话吗?那件中东的事我可以忍受。你打电话後不到两小时,我就让你离开了萨尔瓦多。但是,这件事,艾略特,这个性俱乐部,这个地方┅┅」 「爸,这个地方可比萨尔瓦多安全多了。我要去的地方没有枪、没有炸弹。暴力是虚假的。我还以为像你这麽世故的人是最不会┅┅」 「你太过分了。」 过分? 爸,我们已经离开了地球的大气。我们正在登陆月球。 ******** 我知道时间是早晨,因为我听到有人在我四周骚动。大约一小时後,船只真正醒了过来。门打开了。可以听到脚步声,而我那受到束缚的两腕被解离了吊钩,皮手铐被取下,有人叫我把双手勾在颈背。 「取下去它的眼罩吧!」我想着。有人推我,我感觉到另一个裸露的身体就在我前面的地方。当我失去平衡时,有几只手稳住我,并要我往後退一步。 我快疯了,几乎无法抗拒自行扯掉眼罩的冲动。但是时刻已经来临,我不会逃避的。我的心脏像快速的断音一样跳着。我知道自己的心智一片空白。 忽然,又有几只手在触碰我,我的身体硬了起来。一条皮带围住我那话儿的基部。我的睾丸被人提起,向前拉。当小小的皮带忽然拉紧时,松弛的皮肤就束缚着我的那话儿。 正当我认为会因此发疯时,眼罩终於被扯了下来。 有一秒钟的时间,我的眼睛对着亮光紧紧闭着。然後我看到前面的那些头部与肩膀上方,有一条狭窄的通廊,还有一截金属阶梯通到甲板上那几乎令人目盲的阳光。 甲板上有很多噪音,有喊叫声、谈话声,甚至笑声。我看到一名奴隶被迫走上阶梯,而阶梯旁有一位经理人用皮带催赶她。那是一个女奴隶,留着很细、很浓密的红发,看起来像一团云在肩膀四周盘旋;看到她裸露的身体时,我完全瘫痪了。她快速跑上阶梯,消失在阳光中。我一直无法决定∶在被剥光时,谁比较裸露?男人还是女人?但是看到这些丰满的女性臀部,以及细腰,我甚至比以前更热狂了。 但是我们全都在向前冲。 我感觉到有人推我,然後鞭打我。我有一会儿的时间看到那位梦幻似的金发男人,然後他命令我走上阶梯。 「上到甲板,艾略特。」他说,露出同样温和的神色,我感觉到他的皮带打在我身上。「把双手放在颈背上。」 到达阶梯,「俱乐部」要归功於我,也要归功於他,或者,他是以金钱支援了「俱乐部」。是马丁选择不跟我们一起来这儿。他一直无法离开旧金山或「豪门」。 我翻到马丁的手写报告。马丁喜欢写东西。 「这名奴隶非常世故,经济上能独立,也许很富有,尽管兴趣广泛,却一心一意想成为一名奴隶。」 兴趣广泛。加州柏克莱分校的英国文学博士。我的老校友。既然是博士,他应该获得紫心勋章。智商不像吉蒂。坎特维尔那样高,但无论如何是相当高了。职业是自由摄影家,摄影对象是摇滚乐、名人,经常为「时代」、「生活」拍摄战争作品。出版了两本摄影的书°°《贝鲁特∶二十四小时》及《旧金山游乐场扫描》。在卡斯楚地区拥有一家画廊,在柏克莱拥有一家书店(哪一家书店呢?所有的书店我都知道。没有说哪一家)。热中於危险的情况,以及危险的单人运动。 这倒是不寻常,很像他的脸孔。 我看看表。奴隶们要再过四十五分钟才到达门厅,而我已经选了两个,我确定了。不是吉蒂。坎特维尔,就是艾略特。史雷特。我只要看看艾略特。史雷特,就可以知道∶如果没有优先选择权,我会发疯。 但是我确实有优先选择权。 所以,为何涌起焦虑的情绪?是忽然感觉到自己可能无法掌控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吗?去它的,我已经下飞机了。假期过去了。我回家了。 我把其他档案推开,开始继续阅读史雷特的资料。 「这名奴隶在去年八月七日自动请求受训。」(九个月以前。他来这里,绝对是非凡的。但是马丁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决定接受我们所提供的最深度计画,同时拒绝与房子外面的主人合作°°虽然每次使用奴隶的团体活动之後,几乎都会热心提供他几位主人。」 「他极为有弹性且强壮,需要严厉的惩罚才会留下印象,但却在很多情况中非常容易感觉受到屈辱,几乎到达惊慌的程度┅┅这名奴隶会透露一种微妙的倔强脾性,不易被人察觉,除非°°」 我停下来。这种事情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去发现,并感觉到美妙的喜悦。我向前翻了几页,因为我知道马丁的描述习惯。 「这名奴隶在马林郡的乡村别墅监禁了短暂的时间,显然认为整整一星期的训练内容非常艰辛,然而却几乎立刻要求去。每次受训後都睡得极好。结束时的休息期间经常阅读书籍,内容是广泛的经典作品、无聊作品,有时是诗歌。沈迷於侦探小说以及詹姆斯。庞德系列惊险小说,但显然是逐字阅读伟大的苏俄小说。」(这点太有趣了。除了侦探马丁之外,谁会注意到呢?) 「这名奴隶是浪漫主义者。然而到目前为止,在每次受训之後,一概不亲近任何主人,只是问我在未来所要提出的建议,他说,他想要面对自己最惧怕的事情。」 我又看看照片。四方形的脸孔,甚至五官也是四方形的°°除了嘴部,有点丰满。那微笑可解释为∶透露一丝讽刺,些微的鄙夷。应该有一个字眼,表示某种鄙夷又不像鄙夷的那种无情。他有一张「不错」的脸孔,有一点与「鄙夷」这个字眼相反。 天啊,两星期以前,我可能在柏克莱的街上走过他身边,看见他在一间酒吧,位於┅┅ 不要那麽认真,丽莎。 你已经看过了来自旧金山的奴隶的一千份档案。在这座岛之外,并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对吗?这份档案之中的资料,如同你一再告诉新进的训练员那样,在这儿应该对你很有帮助。 我翻到训练经过的摘要。 「令人惊奇的是,这名奴隶在乡村接受两星期的训练後,立刻被送回;其间,很多外埠客人几乎很无情地要他干活。老年的「苏俄°普鲁」伯爵夫人爱上这位奴隶(参见後面的附记)。但这名奴隶说,如果无法安排较长久的监禁时间,他要到别的地方。金钱不是目的。这名奴隶几次提到说∶他很害怕较年轻的主人,然而,他并不要求要避开他们。他说,特别可怕的是,比他虚弱的人竟然侮辱他。」 我翻到最後一页。「谨以最高度的推荐之意送达这名奴隶(对於「俱乐部」而言很理想),但是必须强调∶这名奴隶是一位新手。要监视他。虽然我能够保证他的敏捷与精神稳定,但我必须补充说∶他接受训练的时间并没有很多!虽然他通过这里女经理人的考验,但这些考验对於这位奴隶而言,却是在充满压力的情况下,他显然惧怕女人甚於男人。然而,这名奴隶拒绝谈女人,他说,他要尽可能去做,以便为「俱乐部」所接受。再重复一次。要监视他。这名奴隶对於女人的反应很不错,显然对女人深感兴奋,但是爱情在这名奴隶心中造成了强烈的冲突。」 我对於这人的两面个性感到很怀疑。我翻阅着档案,一直到我发现几张小照片。我的想法很正确,在侧面照中,没有面对摄影机,艾略特。史雷特看起来很严肃,几乎很冷酷。沈思的脸孔透露出一种真正可怕的成分。我翻回到微笑的脸孔那页。很惹人喜爱。 我合起档案,没有去阅读「附记∶喜爱这位奴隶的一些男主人与女主人」 的部分。天知道马丁还写出多少东西。马丁应该去当小说家。或者,也许马丁应该正是本来的马丁。 我坐在那儿,只是看着马尼拉纸封面。然後,我打开封面,又注视着史雷特的照片。 我感觉到戴安娜在我身边,感觉到她的温暖与她的需要。我也能够在她身上感觉到另一种什麽°°对於我的紧张的一点忧虑之情。 「我不会回来吃晚餐,」我说。「现在快把发刷拿来,我要一点凉凉的香奈儿来喷脸。」 她一走向梳抬,我就按下桌上的钮。 她把香奈儿放在化室的一个小冰箱中,让它变冷,用一块乾净的法兰绒布包着拿来。 我用香奈儿香水轻拍脸颊,同时她帮我梳头发。没有人梳得比她好。她知道怎麽梳。 她还没梳完,门就打开了。我喜爱的男侍丹尼尔在门口出现。 「看到你回来真好,丽莎,我们想念你,」他说。他看看戴安娜。「理查说,奴隶们再四十五分钟就会到门厅。他需要你,是特别的事情。」 真是不巧。 「好吧,丹尼尔。」我对戴安娜做手势,要她不要再梳。我把她的身体转过来,注视她。她低下头,白色的头发飘垂在身体四周。「我会很忙,」我说。「我要戴安娜干活。」 我能够感觉到她微微的震惊。对我们而言,最热情的时刻总是在我们分离之後。接近傍晚时会有时间,不是吗?而她当然知道。 「索罗斯基伯爵在这儿,丽莎。他要她,被拒绝了。」丹尼尔说。 「是的,善良的老索罗斯基伯爵,他要让她成为国际影星,对吗?」 「就是他。」丹尼尔说。 「把她当礼物送给他。用丝带好好把她绑好,就像那样。」 戴安娜投给我惊吓的眼光,但是她嘟起嘴,神情很美。 「如果他不是立刻需要她,就让她在酒吧中干活,一直到很晚的时候。」 「她没有冒犯你吧,丽莎。」 「完全没有。只是时差让我感到不舒服,我们在上空盘旋了两小时。」 电话在响。 「丽莎,我们需要你到办公室来。」是理查的声音。 「我刚进来,理查。给我二十分钟,我会到那里的。」我放下电话。 戴安娜和丹尼尔走了,好安静。 我又长啜一口凉凉的琴酒,同时再度打开档案。 「艾略特。史雷特。加州柏克莱┅┅在旧金山接受马丁。哈利法克斯的训练。」 不只是家,那些地方°°柏克莱、旧金山°°你会到那里经历一种称之为「假期」的特殊苦行。不。它们是一次长久旅程的界碑,而这次长久旅程已经把我带到这座岛、这个房间。 在一种半恍惚的状态中,我好像记得一些事情,或者毋宁说,好像再度召唤了这些事情°°一切都是这样开始的。而在最初时,对我而言并没有马丁。 哈利法克斯。 ******** 我看到了那第一间旅馆房间,我曾在那儿做爱°°如果人们是这样称呼°°记得那次朦胧的禁忌邂逅、那皮件散发出的气味、那舍弃一切自制的可爱感觉。 有任何的激情像那第一次的激情吗?事情是多麽奇异啊,事前那些梦及它的漫长时辰°°一位无情主人,一位残酷的主人,一出有关惩罚与屈服而没有真正伤害的戏剧°°不敢对另一个活着的人加以描述。然後是遇见巴利,他就像罗曼史连环图画中的男孩那样英俊,偏偏地点是在柏克莱的大学图书馆,离我家只有几个街区远,并让他很偶然地问及我正在看的书,正是被虐狂者的精神病医生所记载的可怕想像,证明┅┅什麽呢?有人跟我一样,他们想要在爱的名义下破人绑起来,接受惩戒,遭受折磨。 然後是那典型的第一次约会,他在我耳中的细语。他说,这正是他想要的,他知道如何去做,并且做得很好。他在周末工作,是在旧金山一间很小但也很高雅的旅馆中当男侍,我们可以去那儿。 「只要到你想去的地方。」他这样说,血液在我耳中悸动着,亲吻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我在爬着大理石阶梯时,心中很害怕°°我们不能使用前面大厅的升降梯°°在他打开黑暗的小套房时,我们像是一对罪犯。然而,那正是我想要的,是的,陌生的环境。他表现得很坚定,控制着情况,具有正确的时间感、速度感,也知道如何巧妙地应用这些长处。 是热情的火焰最後更加迅速地吞噬一切,因为我几乎不知道他是谁。 甚至现在,我也记不起他的脸孔。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很年轻,看起来很健康,像柏克莱的每位年轻人。还有,我知道那间房子,以及他住在哪一条街。 但是,那种激情几乎无可名状,我们就像两只动物,我们疯了,我们对彼此完全一无所知。一个安静而年轻的中学女孩,就十六岁的年纪而言是太严肃了;而一个大学男孩,几乎大不了我两岁,却阅读波特莱尔,说出有关感官方面的深奥言词,抽着直接从公司订购的奇妙浅色谢尔曼香菸,想要的东西也不是我想要的,并且有身分可以这样做,有似乎真实可靠的技巧可这样做。 我们会制造不和谐但却美妙的音乐。危险性呢?那样很刺激吗?不,那是一种丑恶的暗流,只有在夜晚结束时才散发掉。此时,我在筋疲力尽与沈默中,跟着他走出旅馆,偷偷穿过边门,知道并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知道他没有发疯,刹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危险性」并不是一种调味品,只是我在那些日子中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俱乐部」的深处之中,从来就没有那种代价┅┅那是它的精髓、它的贡献、它存在的理由。不曾有人受到伤害。 我跟他又见了两次面,然後他建议和他的朋友大卫见面。下午时,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此时,关系失去了亲密性,忽然之间,我们并不是平等的参与者,我开始害怕了,是吗?忽然,抑制的心理向我袭来。他又跟另一个朋友来找我,再一次提出求婚,我感觉被出卖了。 之後是痛苦的漫长夜晚,流浪在旧金山市区,寻求经过我身边的脸孔,窥伺豪华旅馆的大厅,想着。是的,在什麽地方,什麽地方有一个男人,一个高雅又有经验的男人,一个新的开始,某一个男人,比原来的那一位聪明、威严、谨慎无数倍。 坐在家中的电话旁边,面前是报纸的人事栏。它是一种密码,代表我心目中的那件事吗?我敢拨两个号码吗?茫然经历例行的经验°°大学四年级时的正式舞会、电影约会°°时而喃喃说着谎言,辩护自己的冷漠、无情。还有那种可怕的感觉,感觉自己是一个颓废的人,一名秘密的罪犯。在闲荡中走过柜台,柜台上有皮手套放在玻璃匣里面,尽管浅浅的盒子里放有白色的卫生纸,但看起来还是微微显得不吉祥。 是的,我会喜欢这些,这些很长、很长又很紧的黑手套┅┅而我腰部的宽皮带紧系着,像一条奇特的腰带,是的,一旦买得起,就再添加黑丝绸及紧贴小腿的高统靴。最後在靠近柏克莱校园的一间书店中,在沈默的怀疑与令人脸红的兴奋中,发现了那本震撼心灵的经典作品°°别人想必已经知道很多年了°°光滑的白色封面看起来那麽无邪°°《o娘的故事》。 不,你并不孤独。 付书钱时,我感觉到书店中每个人都在看我。然而,我坐在「地中海饭馆」中,脸上泛着红晕,眼光呆滞,一页一页地翻阅,看看有谁看到这本书,提出评语,朝我走过来。全都看完时我才合起书来,然後透过开着的大门,凝视着学生在雨中匆匆走在「电报街」上,想着∶我不要一生都生活在幻想中,不要这样,就算┅┅ 我不曾再打电话给巴利。让每个人都很震惊的,并不是地下报纸中一则神秘的个人广告,也不是施虐狂与被虐狂之间的喧嚣谈话,而是旧金山地方报纸中一则看起来最为无邪的小广告∶ 特别通告。罗伊希学院仍然接受申请。在这麽晚的时候,只有完全熟悉训练课程的人才会申请。 「罗伊希」是《o娘的故事》这本法国小说中,o娘被带去的那间虚构的别墅。不可能误解其中的意思。 「但是,你不会使用鞭子,我是说,一种会真正造成伤害、引起强烈痛苦的东西┅┅」我在电话中低语着。此时我们已经讨论了所有的安排,包括在旧金山一家饭店面谈,以及如何彼此认识对方。 「不会,亲爱的,」金。保罗说。「没有人会那样做°°除了在上。 」 ******** 哦,那些长久等待的时刻可真是纯然的痛苦,还有那些秘密的希望与梦想┅┅ 当金。保罗从「恩利可」饭店的桌旁站起来时,他看起来是那麽透露出欧洲人的风味。天鹅绒夹克,狭窄的衣领。像是记忆中一部维斯康堤的电影里某一位英俊的黑眼睛法国演员。 「一位真正性感的美国女人,可真是宝贝,」我喝完咖啡时,他这样说。 「但是,我们为何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呢?跟我来吧!」 ******** 是的,痛苦,就是这个字眼,因为是那样年轻、那样被迫、那样受惊┅┅某一位异教徒天使在那些日子里一直在监视着我,没错。 ******** 但是,我的精神时钟已经发出沈默的警告。理查在等着,而现在我们是异教徒天使。我们只剩下不到半小时,新的奴隶就要进入门厅验收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