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 关于女猪 那个……俺想说一句……就一句…… 俺的女猪不是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身处后|宫的女席而已。 她只是颇为聪明,却并非貌若天仙,姿色只是普通,因为……好吧,实话说,俺的姿色也是普普通通。 所以,俺家晏春只是一个姿色普普通通,智商略高(看清楚了,是略高)的女子。 她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人生。 偶尔任性,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识大体的。 只是,身处后|宫之中,她又是皇后的女席,这样,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就往往会有些身不由己。 当然, 在面对自己在乎的人的时候,她仍是会回到最淳朴的一面; 在面对自己的敌人的时候,她也会变得坚强; 晏春只是这大靖后|宫里众多女席中的一个,她唯一与别人不同的就是——她是皇后的女席,肩上但得责任,会比其他人多,旦也不是说,皇后所有的事情都要她负责。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俺们家晏春……其实就一丫普通人。 那个啥 那个啥…… 弱弱的问一句,有人在看这本小说吗? 为什么留言也没,收藏也没,推荐也没? 怎么感觉,好像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悲催的偶~~o(>_ 请假o(╯□╰)o 昨天到今天感冒了……杯具…… 现在嗓子好像有点发炎,头好晕…… 所以今天不更了,明天早上准时更,会把今天的补上 请假条 悲催的某喜…… 某喜家里来客人,然后某喜的老妈懿旨一下,某喜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家住,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给客人住……悲催了…… so,这几天都木有网上,不过某喜会用笔记本多存一点稿子(尽量),下周一(八号)恢复更新 晚上恢复更新 吼吼……话不多说,晚上恢复更新,谢谢大家对某喜的支持哈 001、梦境 她想,她一定是在做梦。 梦里的她,身着淡粉色的长裙,走在不知道通往哪里的路上。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而手上,还拿着一块看起来很精致的糕点,吃的满脸都是。 树上盛开的花弥漫着淡淡的香,四周美得有几分不真实。 不过她想,既然是梦,不真实就不真实,反正,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她继续向前走,不过说是一条路,却也不尽然。 毕竟,她此刻所走的“路”,只是被像她这样不足五尺的小孩乱跑所踏出来的一条路。 拖着母亲硬要她穿上的厚重长裙的裙摆,她费力的只手拿着糕点舍不得丢,另一只手,去隔开挡着自己路的藤条。 据说,这里是冷宫呢! 可是什么是冷宫?这个问题,对于她这样一个不过年仅五岁的小女孩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因为眼前的事情,让她有些为难。 因为只有一只手为自己开路,好不容将自己肥肥胖胖的身子挤进灌木丛中,却没想到,刚往前挪了几步,就卡在那里。 若是想要继续往前,非要两只手一起,可是…… 手中的糕点才吃了一半,她有点舍不得唉。 怎么办?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一个哀伤的叹息声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唉!” 她怔了怔,眨了眨圆滚滚的眼睛,思索片刻,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安静的呆在灌木丛中。 母亲说,在这里绝对不能乱跑,如果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姑婆会很生气的。她不知道什么是不该去的地方,只是知道,自己刚才正和小伙伴们一起捉迷藏,如今藏在这里,也算是安全。 只是,到底是谁在叹气呢? 终究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好奇心本来就大,只可惜灌木丛不单遮住了别人看她的视线,也遮住了她看出去的视线。 潺潺溪水的流动声,和着那令人伤感的长叹随风飘入她的耳中。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叹气吗?”是一个好听的男声,她觉得那个声音好温柔,就像爹爹的声音一样温柔。 “你终于来了!”叹气的女子似惊喜似埋怨的道:“你怎么这么久才来,不知道人家等你很久了吗?” 男子抱歉的道:“刚才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让贞儿久侯了。” 名为贞儿的女子摇摇头,发髻上的珠钗晃了晃,映着阳光,甚是明亮。她笑了笑,唇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子谦,我……”贞儿微微蹙眉,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子谦,低声道:“我决定动手了。” “什么?”子谦闻言脸色大变,一把抓住贞儿的胳膊,强迫她面对自己,道:“你疯了吗?” “我疯了?”贞儿眼中噙满泪珠,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是疯了,从我的孩子死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听到贞儿提起孩子,子谦怔了怔,苦涩的道:“贞儿,抱歉,都是我的错。” 贞儿摇摇头,道:“这怎么是你的错呢?你也不希望孩子有事,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她会与子谦一辈子相守白头,曾经她也一直都坚信他们会那样,可是如今…… “我答应过姐姐,要帮她保住她的孩子,可是如今……”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沉吟良久,子谦无奈的问。 “我……她不是怀孕了吗?”贞儿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恨意,身子也轻轻颤抖起来,“她害得我没了孩子,我岂能让她的孩子平安的来到这个世上?”既然她的孩子没有了,那么那个女人的孩子,也要为她的孩子陪葬! 看出贞儿眼中的恨意,子谦忍不住道:“贞儿,就算是她有什么对不起你,可是她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如果你也害了她的孩子,那你和她当初害了咱们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可是贞儿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冷冷的道:“难道要我放过她?更何况……已经来不及了啊!” 那碗加了药的汤,她刚才已经亲眼看见那个女人喝了下去,最迟今晚,那个才不过三个月的胎儿就会出来。 当初她的女儿已经八个月,马上就可以出世了,却被那个女人下药,活活的打了出来,才一出生就气若游丝,不过一天的功夫就死了。 是那个女人先对她不仁,她又怎么能妇人之仁,放过她? 现在,就是报仇的时候了,她不光要报仇,还要…… “谁在那里?”子谦突然利眸射向湖边的灌木丛,眼中杀意大起。 而这一厢,年仅五岁的小女孩,吃完了手中的糕点,正想说怎么躲了这么久,小伙伴们还不来找她,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也不顾外面还有陌生人,就准备在这灌木丛生的杂草堆中躺下,也因此压倒了脚下的断枝,被子谦听到。 被这样一喝问,小女孩眨了眨眼,茫然的愣在那里,很快就被施展轻功而来的子谦抓住,带了出去。 在看到偷听他们谈话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女孩以后,贞儿微微迟疑,突然从子谦手中抢过小女孩,往一旁的湖中丢去。 “扑通”一声,小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丢进了水里。 “你疯了!”事情发生的太快,子谦没想到贞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竟然来不及出手阻止,等他明白了贞儿的意图,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孩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沉入水底。 想也没有想,他扑通一声也跳进了水里。 水很深,他饶是小女孩一落水他就下来找,也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她救上来。 等他上岸的时候,贞儿气急败坏的道:“你说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我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被人看见,你不杀了她竟然还跳下去救她,你……” “她还是个孩子!”子谦探了探小女孩的呼吸,察觉到小女孩还有气,只不过是一时晕了过去,便松了口气,道:“我一直以为你还是原来我初遇时候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可是你看看,你这几年都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丧心病狂到就这样把一个无辜的孩子扔下水,你难道不知道她会死吗?她还是一个孩子啊!” “孩子又怎样?这么大已经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了,我问你,她若是醒过来告诉别人我们的事情,怎么办?”贞儿怒道。 子谦沉默。 半晌,他突然抱起小女孩,看也不看贞儿便要离开。 贞儿急忙拦住他,急道:“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抱她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子谦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道:“我想,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以后怕是也不会需要我了。而且——”他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日后的荣华富贵会享之不尽,而我,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现在就分开。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俩……缘尽于此。” “什么?”贞儿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气急败坏的道:“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女孩,竟然要和我恩断义绝?” 子谦低头看了看怀中还昏迷的小女孩,柔声道:“这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咱们的女儿若是还活在,也该这么大了吧?” 他说完,便踏步离去,留下贞儿一个人站在那里,良久,突然软倒在地上。 他们的女儿……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子,就那样在她的怀中断了气,她是多么的想看着她长大,叫自己一声娘亲。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她失去了那个女儿,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一切都太迟了,她已经——无法回头! 002、晏氏家规 每年的九月初七,便是晏家的品花会。一年一度,从不落空。晏春一直都很好奇,这般年年皆有,晏家真的就有那么多的女孩儿吗? 当然,事实告诉晏春,晏家的女儿,比女儿家的头发还要多,为了保证每年一届的品花会不会落空,晏氏的族长也是专门请人秘制了一种生女儿的药。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的情况是——除了晏春,今年晏氏选出了十五个女孩,准备送入蒲家。 这一日,日光和煦,微风荡冶。 晏府的后花园里,曲曲红阑,绿意环绕,院中的杨柳,鹅黄嫩绿,如丝如缕,一起在春风中轻盈的飞舞。 园中一群晏氏的女儿排排站着,准备聆听老夫人的指教。 晏老夫人仰面斜依在躺椅上,双目紧闭,不知是在小憩,还是在沉思。她的头发已然全白,皮肤虽说白皙,但却布满了层层的细纹。 “母亲,孙女们都来了。”晏春的父亲恭恭敬敬的站在老夫人身旁,低声开口。 老夫人闻言,缓缓睁开双眸,一双睿智的眸子扫了眼庭中的众人,被老夫人视线扫中的人皆是身子轻震,生怕自己哪里不稳妥,坏了自己这一房的前途。 接过一旁小丫鬟递过来的茶,老夫人抿了一口,才缓缓道:“你们都是,咱们晏氏的女儿,晏氏可以在大靖历经三百年而不衰,你们可知,是为何?” 庭中的女孩们皆是一怔,有的微微蹙眉,有的轻轻叹气,有的则是不安的看了看一旁的父母大人,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见无一人敢回答自己的问题,晏老夫人闭了闭眼,突然用力扣住手中的茶盖,茶盖和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庭内的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晏春的爹站在老夫人身边,瞪了晏春一眼。 接收到爹爹大人传递来的信号,晏春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然后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却听得站在人群中观礼的三妹晏秋清脆的声音,她说:“回老祖宗,晏家历经三百年而不衰,只因晏家的女儿,皆看清了自己的身份。” 她这话一出,又是一片寂静。 半晌,才听得晏老夫人微微挑眉,道:“哦?何谓晏家女儿的身份?” 晏春轻咬贝齿,抬眼看了父亲一眼,炎炎烈日下,仍觉得身上一阵冰凉,她急忙低下头,心中对三妹所说的话除了惊讶便是担心。 却见晏秋沉思片刻,小心翼翼的道:“老祖宗,晏家女儿的身份,便是若有朝一日,有幸入主朝阳宫,也始终,不可心生二意,妄图夺了凤符。” 她此言一出,庭内皆是抽气声。 要知道,虽然身为晏家人,这早就是不成文的规定,家里的那些个姑娘小姐们,平日里也偶尔会把它拿出来品头论足一番,却从来没有人敢在品花会上,这般赤裸裸的说出口。 晏老夫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良久,才听得她淡淡的道:“小女无知,锋芒太露。” 老夫人说完这句话,缓缓站起身,在一旁的丫鬟的搀扶下,缓步离开。 庭内众人先是不敢开口询问,直到老夫人走得远了,才听得晏春的爹“哇”的一声惨叫,然后整个人就那么大刺刺的躺倒了地上,晕了过去。 多年以后,晏春终于明白,老祖宗为何会说晏秋“锋芒太露”,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看的最清,悟得最透,对身边的事情,都可以做到置身事外,只是她没有想到,既然入了宫,身在局中,她又岂能真的置身事外? ————我是懒惰分割线———— 邵阳七年初春。 这一年,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对于蒲家来说,也是天大的事情,因为——就在几日前,朝阳宫里的那位主子,在病床上躺了半年,终于没了。 这一年,也是晏春进到蒲家,跟随三房七小姐的第三个年头。 这七小姐蒲若花,是蒲家这一代最美的女儿。美丽的女孩子,总是占有一定优势的,尤其又是在美女如云的蒲家。 当然,她的美丽,在给她这一房带来荣誉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定的压力。 既然七小姐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可多得,天仙一般的美人,那么,作为三房的骄傲,她就必然是要独占枝头,也要压住其他几房,才不辜负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 只是…… 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未必都能如人所愿,事事完美。 比如说,蒲若花人比花娇,温柔善良,勤奋好学,可是,就是缺了那么一丁点的灵气。 她随晏春学画,画出来的水牛(当今天子喜好画牛),虽然亦是不俗,总是少了那么一点感觉。 她随晏春学琴,弹出来的曲子,虽如行云流水,却总好像伯牙少了子期,缺乏那么一丁点的悟性。 但是好在,蒲若花肯学,因此哪怕真的有一些不足,也因为众人看到她本人时候的那份惊艳,而被人忽视了。 身为晏家的女儿,此生若是想踏入后|宫,那必须要随着自己的主子——蒲氏,方能一同前往,而身为蒲家的女儿,又是那蒲家最美丽的花骨朵,蒲若花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踏入后|宫。 当然,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当朝太后蒲氏,是靠向三房这一边的。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玄武大道上,蒲若花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的低声道:“春儿,你说,太后姑母真的让我去……”她说话的时候十分紧张,整个人也在轻颤。 一旁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轻轻的握住她还在颤抖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七小姐,稍安勿躁。”她说着微微摇头,阻止蒲若花再说下去。 毕竟,这件事情,哪怕真的是大伙心照不宣了,也毕竟还没传出圣旨来。既然没有圣旨,那就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就开始幻想,未免太过心急。 “可是……我听说……”蒲若花仍是满心不安,她反手握紧晏春的手,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恐惧。 晏春伸出一只手,轻轻捂在蒲若花的嘴上,低声道:“七小姐,若是相信晏春,就别说了。” 蒲若花一惊,急忙点头如倒葱。 收回手,晏春微微叹了口气。 她如何不知,小姐想说什么。 朝阳宫里那位主子,去的太突然了。 半年前才刚刚查出来怀了身子,怎知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这下不止腹中的龙种没了,就连自己的身子,也因为这一“摔”,而变得犹如风中残花,在床榻上养了不到半年,就这么没了。 后|宫里的事情,向来残酷,她懂得。 只是……晏春有一丝恍惚,视线不由得落在蒲若花的脸上。 七小姐很单纯,这几年相处下来,她真的感觉的出,七小姐不适合后|宫。只是身为蒲家的女儿,入宫只是早晚的事情,三老爷本来还想多留七小姐一些时候,现在只怕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留了。 晏春不由得觉得可笑。 宫里的主子连带龙种一起没了,对蒲家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机会。蒲家的人,巴不得宫里的主子都没干净了,自家的女儿才更容易独得圣恩,将自家一脉捧得高高的,也好在族中扬眉吐气。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不一会,便到了宫门口。 车夫与宫门口的侍卫亮了一下腰牌,很快就被放行。 在马车驶入宫门的一瞬间,蒲若花突然瞪大了眼,有些惶恐的握住晏春的手,低声道:“春儿,你、你会助我的,对不对?” 晏春一怔,微不可微的,点了点头。 “七小姐放心,晏春自入了蒲家,唯一的责任,就是助七小姐。” 003、既见君王 马车在太后的颐宁宫外停了下来。 车帘被人掀开,颐宁宫的晏嬷嬷看见蒲若花和晏春,微微一笑,道:“七小姐,您可算是来了!” 此时宫中正在为才病逝的孝文皇后蒲氏守孝,因此众人身上皆是一袭白衣,就连若花和晏春,也因着这重原因,刻意从衣柜里取出来一些淡雅朴素的衣服来。毕竟入宫虽说是客,却没有哪家敢真的当自己是“客”。天家尊贵,就算盛极一时的蒲家人,也不敢太过张扬。 晏春扶着蒲若花下了马车,先是向晏嬷嬷问了好,才随着晏嬷嬷一起,慢步走进颐宁宫。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料想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来,晏春与蒲若花,都不敢四下张望,她们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前人的足迹,慢慢走着。 这也是太后喜欢蒲若花的原因之一。 蒲七小姐懂规矩,她身边的教席亦是守规矩的人,宫里聪明人太多,需要的,恰恰是守规矩懂规矩的人。 晏春深知这一点,所以哪怕入宫多次,她一直都不曾放松过,至少在人前,她从不敢有一丝怠慢,毕竟这里的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晏嬷嬷停在偏殿门口,冲着站在旁边的宫娥使了个眼色,两个宫娥立刻打开了殿门,晏嬷嬷微微侧目,低声道:“七小姐请进去罢!” 蒲若花闻言微微一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晏嬷嬷,又看了看晏春。 晏春仍是低着头,道:“七小姐,晏春在这里等七小姐。”晏嬷嬷只说让七小姐进去,并没有说她是不是能进去,所以她是不可以进这扇门的。 “可是……”蒲若花轻咬下唇,有些紧张的停在那里。 “请七小姐入殿。”见蒲若花仍是不动,晏嬷嬷大声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蒲若花一怔,秀眉微蹙,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最终却没有落下,她握了握拳,转身大步走至殿内。 见蒲若花进去,晏春才松了一口气,她微微抬头,正好对上晏嬷嬷满是不赞同的眼。 她微微一惊,张了张嘴,却想到此刻身边还有他人,不由得微微迟疑,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晏嬷嬷轻咳一声,突然正色道:“晏先生,太后懿旨,让晏先生后殿休息。”太后与七小姐谈话,不知要到几时,虽然身为婢子,在殿外静候也是应该,这晏春也到底是晏家人,一般情况下,都会安排她们这些女先生去后殿,免得在殿外候着,生出什么事端来。 “是。”晏春轻声应道,然后随着晏嬷嬷一起,拐过长长的回廊,走到另一间殿门口。 “晏先生来颐宁宫多次了,想必不需要老身再带路。”晏嬷嬷说完,看也不看晏春,转身离去。 晏春微微一怔,脸上的浅笑也有些僵住,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推开了那后殿的大门。 门内是一间小小的内殿,一共连着三间厢房,中间的茶几上,还摆放着八色拼盘的糕点。 只是来了这么多次,也在这里等过七小姐几次,晏春却从来都不曾吃过拼盘里的糕点。 那是给主子吃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摇摇头,她顺手关上门,正准备转身,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为何摇头?”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晏春大惊,急忙转头,看也不看,就跪在地上,低声道:“皇……” “怎么?”从暗处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子,剑眉轻挑,看着晏春,似笑非笑道:“春儿,好久不见了。” “皇……”晏春心下大惊,却因为怕殿外有人,而不敢太大声说话,只得低头跪在地上。 “奴婢给皇上请安。”晏春恭敬地跪在那里,心中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皇帝,却是无可奈何。 “春儿,你还没告诉朕,你为何摇头?”璿灏帝龙傲天看着跪在地上的晏春,若有所思,半晌,才缓缓道:“这里没有外人,春儿不必如此多礼。” 他说着作势要扶晏春起来。 晏春一惊,急忙站起身,往后退了两三步,在确定自己与龙傲天保持一定距离以后,才有些惊恐的道:“皇上是君,奴婢是臣,君臣之礼,岂可废乎?” “春儿,你似乎很怕朕?”龙傲天微微挑眉,不悦的轻抚下颚,看向晏春的眸光灼热,“朕以为,以朕与春儿的关系,春儿大可不必这般多礼才是。” 闻言晏春一怔,惊愕的抬起了头,有些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朕以为——”龙傲天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用力搂住晏春,在晏春的惊呼声中,吻住了那张娇艳的红唇。 被这样突然吻住,晏春大惊,用力挣扎。 “晏先生,怎么了?”殿外突然传来晏嬷嬷的声音,晏春一怔,突然张嘴用力咬了龙傲天一口。 龙傲天吃痛,微微蹙眉,放开了晏春,却仍是不肯松手,他紧紧的抱着晏春,低声在晏春耳边道:“小春儿,原来你的味道……是这么的甜!” “你!”晏春怒极,只是碍于殿外还有晏嬷嬷,她实在是不方便太大声说话,只得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若没有其他的事情,请放开奴婢。” 龙傲天看着怀中的晏春,见晏春虽然状似极为平静,身子却有些僵硬,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低声道:“春儿,朕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他从不掩饰他的心意。他想要春儿,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的喜爱,无关身份。虽然他也清楚,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大靖皇帝的后|宫,除了蒲家的女人,再容不下第二个姓氏。想到这里,他无奈的松开了手。 “皇上,奴婢相信,七小姐会是皇上的良人。”从龙傲天的怀中脱身,晏春立刻与龙傲天拉开距离,稳了稳心神,才冲着殿外道:“晏嬷嬷,我没事。只是、只是刚才有一只蚊子,不过现在没有了。” 听到自己被比喻为“蚊子”,龙傲天但笑不语,只是用炽热的目光盯着晏春,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门外的晏嬷嬷稍有些不解,现在才是初春,何来的蚊虫?但是她却不关心这些,只是道:“太后有旨,宣晏先生。” 闻言晏春心中一紧,有些紧张的看向龙傲天,迟疑着要不要开门。 毕竟,若是让晏嬷嬷看到她和皇上共处一室,是怎么都说不清楚的。而且……若是让人知晓,身为女夫子,她竟然这样与小姐未来的夫婿在一起,不止是于理不合,也会坏了她们晏家百年声誉。 于是乎,室内一阵沉寂。 004、如你所愿 室内是一片沉寂。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他的目光中灼热,她微微蹙眉,有些心虚的别开脸。 半晌,才听得他道:“你真的,希望朕,娶别的女人?” 晏春一怔。 她不懂。 封蒲氏的女儿为后,是大靖开国三百年来,既定的事实。大靖历代皇帝的后|宫里,也只容得下蒲氏皇后、贵妃…… “朕若说,”龙傲天看着晏春,一字一句,缓缓道:“朕若说,朕想封春儿为后,春儿会不会答应呢?” 这样的话一经出口,已然吓得晏春惨白了脸,她惊恐不安的看着龙傲天,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呵呵,”龙傲天摇摇头,不需要晏春回答,他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看了晏春一眼,道:“朕会……如春儿所愿!” 他说完,一个闪身,消失在重重帘幕后。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看见晏春跪在地上,站在门口的小宫女有些讶异的低呼:“呀?女先生怎么了?” 她见晏春脸色苍白,以为晏春突然身体不适,急忙上前想要扶晏春起身。 “我……”惨白着小脸,晏春冲着小宫女虚弱的笑了笑,低声道谢:“多谢。” 小宫女羞红了脸,怯怯的扶着晏春走出殿外。 在临出殿门的那一瞬间,晏春突然回头,向着龙傲天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的回头,心中如鼓捣。 她知道,她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如果……如果半年前,没有遇到他,该有多好?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晏春缓了缓心绪,望见晏嬷嬷蹙眉看着自己,急忙道:“嬷嬷,奴婢……”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晏嬷嬷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使得一旁的小宫女都满脸不解,只有晏春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更加苍白。 晏嬷嬷却没有在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握住晏春的手,感觉到晏春的小手冰凉,心底某一处突然柔软起来。 眼前这个女孩,也是她们晏家的女儿啊! 她叹了口气,道:“傻孩子,还不快点进去,哪有让主子等你的道理?” 晏春一怔,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晏嬷嬷,却见晏嬷嬷只是冲着自己微微一笑。 就这样,晏春被晏嬷嬷推进了暖阁,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蒲若花的惊呼声。 “春……先生终于来了!”记起此刻身处皇宫,蒲若花急忙改了口,她笑着上前拉住晏春,道:“太后,女先生陪在若花身边已经有三年了,若花觉得,先生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晏春闻言一惊,急忙回过神来,先是冲蒲若花淡淡一笑,才缓缓跪地,恭恭敬敬的向太后请安。 “奴婢见过太后。” 晏春跪在地上,心中不断猜想太后宣她面圣的用意。而这位太后,也不知道想给晏春思考清楚的机会,还是故意刁难于她,迟迟没有让她跪安。 而若是太后没有开口,晏春是绝对不能起来的。所以,晏春只能一直跪着。 见此情景,蒲若花不安的张了张嘴,迟疑片刻,却见晏嬷嬷悄悄地冲着自己摇了摇手,她微微一愣,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便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宫女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太后手边的九纹炉里檀香杳杳升起。 晏春静静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一旁的蒲若花则是不安的看了看晏春,又看了看太后,踌躇半晌,仍是不敢开口替晏春说话。 在听到宫女通报皇上驾到以后,她突然涨红了小脸,有些羞涩的瞪大眼看着门外。 龙傲天一身龙袍,缓缓走了进来,他看了跪在地上的晏春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看向蒲若花,见蒲若花小脸通红看着自己,在看到自己看向她的时候突然飞快的低下头,唇边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来。 “母后,这么急召儿子来,原来是有贵客来访。” 蒲若花听到这话,小脸更是涨得通红,她急忙福了福身,向龙傲天行礼,结结巴巴的道:“臣、臣女见过皇上!”她心中羞怯,不止是语调变了,就连话也说得有些断断续续。 好在在场的都是识趣得人,听到她这般失态,也没有人笑出声,只是龙傲天微微挑眉,看着蒲若花,半晌,突然道:“母后,确定了吗?” 他这话一出,成功的令蒲若花抬起头,小脸上满是疑惑。 什么确定了吗?皇上……在说什么? 因为心中有疑惑,蒲若花下意识的看向晏春,却见晏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轻震了一下,饶是极力平复,却还是被她看了出来。 她与晏春朝夕相处三年,晏春的事情,逃不过她的眼睛。 坐在软榻上的太后微微阖了阖眼,才低声道:“定了。” 龙傲天点点头,道:“那就全凭母后做主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但是只是一瞬,而且他是低着头的,所以并没有人察觉到。 得到皇帝亲许,太后似乎甚是满意,心情也好了起来,她睨了眼还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晏春一眼,心想反正是晏家人,应该是懂规矩的,到也就没有再刁难,“起来吧。” 听到太后的话,晏春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道:“奴婢多谢太后娘娘。” 谢了恩,她才敢站起来,只是仍是低着头,不多看一眼。 见晏春进退得宜,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道:“这规矩倒是学得不错,看来侍奉皇后,也是够了的。” 太后此言一出,蒲若花整个人呆住。 她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奉召入宫,肯定是跟册封的事情有关,但是真的听到太后亲口承诺,她仍是满心紧张。 犹记得出家门前,爹爹与娘亲千叮咛万叮嘱,那些话具体说了些什么,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一动,就醒了。 就在若花迷迷糊糊之间,却听得晏春道:“奴婢伺候皇后多年,日后更当竭尽全力伺候主子。” 若花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恩。 太后看着蒲若花,又看了看龙傲天,越看越觉得,她那向来严肃的儿子,配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皇后,是在合适不过,她微笑叹了口气,道:“哀家有些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待到晏嬷嬷伺候着太后离去,若花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她有些羞涩的看了龙傲天一眼,却见龙傲天并没有看向自己,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个角落,心中微微有些落寞,但是她很快就想,或许皇上此刻心里正在关心国家大事,她可不能胡思乱想。 于是在晏春的陪同下,再次谢了恩,才恭恭敬敬的退去。 龙傲天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却在晏春转身退出门槛的时候,突然微不可闻的轻轻叹了口气。 他叹气的声音很低,而殿内宫女嬷嬷们也都陪着太后一起离去了,因着主仆之别,若花自然是走在晏春前面,所以她并未听到龙傲天的叹气声。 只有晏春。 在右脚踏出门槛的一瞬间,她听到了龙傲天的叹息声。 索然微不可闻,虽然最初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她的身体却僵了一下,然后便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待到晏春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龙傲天才缓缓的闭了闭眼,心中默默地道: 如你……所愿! 005、两难抉择 封后的圣旨,来的很快。 距晏春她们入宫不过三天,封后的圣旨便下来了。那一日—— 一大清早,晏春就觉得右眼一直在跳,俗话说的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的眼睛这般一直跳个不停,真的令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只是饶是她再怎么心思细腻,也猜不出,到底所为何事? 但是她相信,今天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会是什么呢? “春先生春先生!”伺候蒲若花的小丫鬟在花园拐角看到晏春,喜得大叫道:“春先生,小姐被封为后了呢!宫里传来消息说传旨的公公已经出发了,老太爷让小姐收拾一下出去接旨呢!” 听到这个消息,晏春到不觉得怎么吃惊。只是她本来还以为,这道圣旨应该在她们从宫里出来的那一天就该来的,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不过好在,所有的事情,都照着既定的计划进行着。 “春先生,那荷依先去跟小姐禀报这个天大的喜事了啊!”荷依满脸的笑容,她们三房这下子可是更可以扬眉吐气了! 见小丫鬟一溜烟的小跑离去,晏春微微一笑,决定暂时先不理会心里的不适感,她看了看天色,想起自己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若是这次进宫,怕是回家的机会更少,不由得叹了口气。 或许,她该回家看看了? 晏春略微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先陪七小姐一起接了圣旨,再回家一趟。 于是她急匆匆的,也向着蒲若花的房间而去。 ————我是懒惰分割线———— “春儿、春儿!”见到晏春,原本正急的团团转的蒲若花紧张的上前几步,拉住晏春的胳膊,焦急的道:“春儿你快来看看,我该穿什么衣服去接旨啊!” 这可是她封后的圣旨,若穿的不够隆重,会不会被人误会她不是很热衷呢? 见蒲若花满脸心急,晏春微微一笑,道:“小姐不如,就穿前些日子才做的那件水红色的衣服,不会太张扬,也不会太朴素。小姐本来就生得美,应该对自己再有些信心才是啊!” “可是……”蒲若花小脸微红,娇羞的看了晏春一眼,才低声道:“人家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重视这件事啊!”她真的很担心,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使得“他”觉得自己并非情愿。 晏春一怔,看着蒲若花,突然蹙起了眉。 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必须正视这件事。 “荷依,你们先出去吧!”打发了丫鬟们离开,晏春关上了门,四下观察并无第三人,才小声的道:“若花小姐,告诉我,你对皇上……” “什么?”若花有些不解的看着晏春,道:“我怎么了?” “你心中……”晏春伸出食指,指着若花的心口,一字一顿道:“是不是,爱上他了?” “赫!”听到自己的心意被晏春这样赤果果的说出来,若花面色更红,她羞涩的眨了眨眼,才轻轻的,微微点了点头。 自己的想法被证实,晏春却完全没法高兴起来。 理智告诉她,她必须阻止这件事。 后妃之道,可以忠于皇上,可以依赖皇上,甚至有朝一日,可以为了利益利用皇上,但就是,绝对不能——爱上帝王! 后|宫里的女人爱上帝王,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若是有幸,则所爱之人亦爱自己;若是不幸,则纵使强求亦无用。 更何况,帝王的爱,太过博大。 身为帝王,绝对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 爱上他的女人痛苦,被他爱上的女人,也未必幸福。 只是……虽然明明知道,自己该打醒七小姐的梦,却在见到七小姐脸上微微的红晕以后,到嘴边的话,怎么都再也说不出口了。 一瞬间,晏春陷入了两难境地。 她的理智与情感相对立,她该怎么办呢? 与七小姐相处三载,她早就将单纯的七小姐,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开口,说出那些会伤到七小姐的话来。 正在晏春犹豫之际,却听得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很快就小跑至门口,然后便见得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冲了进来。 “春姐姐、春姐姐!”蒲若黎飞快的冲进来,一把抱住晏春,先将小脑袋埋在晏春怀中声音竟然带了哭腔:“他们、他们说七姐和春姐姐都要入宫,你们都不要阿黎了!”他说完这些,小嘴一撇,真的就哭了起来。 晏春和若花对视一眼,微微苦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蒲若黎脸上的泪珠,正想安慰,却听得一旁的若花道:“傻孩子,你七姐我只是去另外一个地方住,你还是可以经常进宫去看我呀!” 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看了晏春一眼。心知自己说这话,只是在哄小孩子,但是面对自幼疼爱的小弟,她却说不出即将离别的话来。 闻言阿黎一愣,抬起头来看着晏春,疑惑的道:“真的吗?” “傻孩子,对了,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书房上课吗,怎么会跑来这里?”晏春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啊?”阿黎一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不安道:“那个,其实我是听猪头飞说,七姐不要我了,所以我才……” “猪头飞……黎少爷,不能这样说飞少爷!”晏春无奈的叹了口气,擦净了阿黎脸上的泪珠,伸出指头捏住阿黎哭得通红的小鼻头,没好气的道:“你们是堂兄弟,虽然飞少爷比较壮实,你也不能这样没有教养,知道吗?” 虽然她也知道,其实那个“飞少爷”何止是壮实一点,他简直是,胖的……惨不忍睹! “可是,猪头飞明明就长着一个猪头嘛!你看他的脑袋多肥,身子多圆,真的很像一头猪啊!”阿黎小声的辩解。 晏春闻言一愣。 她知道,一起学习的七、八个少爷里面,就属飞少爷长得富态,只是没想到,这些孩子,竟然互相之间取外号嘲笑别人,她微微叹了口气,道:“黎少爷,就算飞少爷长得比较胖,你们这样嘲笑他,也是不对的。你想想看,如果是你长得胖,你愿意这样被人取笑嘛?” “可是……”阿黎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委屈道:“这个外号也不是我取得嘛!”他只是跟着一起叫,又不是他第一个叫的! “不是你取得,你也这样叫了啊!好了,别再哭了,瞧你这张小脸,都跟小花猫使得,我可在没有第二个手帕给你擦脸了啊!”晏春失笑。 “哼!”因为被嘲笑觉得有些不开心,阿黎哼了一声,从晏春的怀里挣脱出来,冲到若花的怀中,道:“我有七姐疼我!” 若花一怔,笑道:“你这个脏小子,快点走开,七姐我还要换衣服……呀!我还要换衣服去接旨啊!”若花尖叫一声,一把推开阿黎,转身冲到衣柜前,把整个衣柜里的衣服都抓了出来,焦急的道:“春儿你快点过来帮我看看啊!那件水红色的衣服哪里去了啊!” 被这样突然推开,阿黎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一旁的晏春及时的扶住了他,在确定他没有受伤以后,才放下了心,道:“七小姐,那件衣服,不就在你的手边吗?” 她边说边走到若花身边,拿起那件衣服,递给若花。 接过衣服,若花急忙就要脱衣服换上,晏春眼疾的看了眼还在屋子里的阿黎,一把拦住若花,道:“七小姐,黎少爷还在呢!” 虽说黎少爷还小,男女有别还是不能无视的。 若花闻言一怔,看了看晏春,又看了看阿黎,急忙抱着衣服冲到屏风后,待换好了,才小心翼翼的走至晏春面前,不安道:“你说,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006、稍安勿躁 好说歹说劝若花不再换衣服,到了前厅,传旨的人却还没到。 又等了半个时辰,仍是未有人际的样子,若花的心不由得有些惊慌。 她害怕,怕皇上临时改了主意,不要选她了;又或者,皇上最初就没打算选她,她惶恐不安的看了晏春一眼,身旁的晏春正好悄悄伸出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给她打气。 春儿她…… 相处三载,她们亦师亦友,春儿总能为她分忧解难。 想到有春儿在身边,她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有春儿在,她不该担心的,不是吗? 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微微颤抖,晏春用力回握住,然后看了若花一眼,唇边绽出一抹淡淡笑,低声道;“小姐不必担心。”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她相信,不论是皇室还是蒲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因此,皇上是绝对不会临时改变主意的。 得到晏春的保证,若花稍微放下了心。只是传旨的公公一直不出现,她的心中仍有一丝不确定。 好在,又等了片刻,门外终于传来家丁的通报声。 蒲老爷急忙率领众人,自己这一房的女儿能力压群芳入主朝阳宫,是蒲氏每一房至高的荣耀。 宣旨的的是太后身边最为宠信的福公公,宣完旨,他笑眯眯的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茶碗,抿了一口,才呵呵的道:“国舅老爷,这若花小姐日后成了皇后,您就由国舅变成国丈了!” 蒲老爷哈哈大笑,不动声色的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绣包,递给了福公公。福公公也不推脱,直接收起来,才满意的接着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咱家还要回宫向太后回旨,蒲国舅,若花小姐,这距大婚的日子不足半个月,你们可要好好准备准备啊!” 若花一怔,有些不解的望向晏春。 晏春却是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其实蒲家的每一房,早在朝阳宫里的那位主子病危的时候,就暗地里开始准备了。因此虽然距离大婚不足半个月,也会让蒲家的小姐嫁得最为风光。 她记得,前皇后出嫁的时候,那十里红妆,不知羡煞了越京里多少女儿家。她小妹冬儿,曾经羡慕的说过,若是一朝一日自己能有那样的十分之一,便满足了。 她记得,当时三妹晏秋对冬儿的评语,就四个字:甚是无知。 其实不必福公公说,老爷也早就为若花小姐准备好了嫁妆,而且她相信,就是倾尽家产,老爷也会让小姐,嫁得比钱皇后还要风光。 好不容易送走了福公公,晏春正想说自己需要回家几天,却被蒲老爷叫去问话。 若花不安的拉着晏春不肯让她去,晏春却知道这个时候蒲老爷让她去,她是不可以拒绝的。 摒退了婢女,蒲老爷抿了一口茶,才淡淡的道:“晏先生,你陪在若花身边有多久了?” 晏春一愣,不明白为何蒲老爷会在这个时候问她这样的问题,却仍是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道:“差不多,三年多了。” 蒲老爷点点头,接着问:“那么——坦白说,晏先生觉得,若花当得起皇后重任吗?” 晏春闻言身子一僵,这个问题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说当得起,以若花小姐如今的情况来看,实在是有够勉强;若说当不起……只怕她便再也见不到明早的阳光了。 微微在心底思量片刻,晏春低声道:“当不当得起,并非晏春说的算的。既然太后、皇上皆认为若花小姐足以做皇后,那么——她就当得起!” 蒲老爷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晏春,再问:“那么,若是有朝一日,若花犯错了,你又该如何?” “身为皇后,只要皇上认为她没有错,那就没有错。奴婢的任务就是——帮着皇后,让皇上相信她没有错。”晏春深吸一口气,不急不缓的道。 “好!”蒲老爷满意的点点头,赞道:“不亏是晏家的先生。” 他略微思索片刻,道:“对了,按理在自己跟的主子入宫前夕,晏家的女先生都要回家一趟。这样吧,离若花入宫的时间也不剩很多,老夫就给你三天时间,你回家将家里的事情都梳理好,三日后再回来罢!” 晏春点点头,在心底也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蒲老爷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证明她所回答的答案,都令蒲老爷满意了。 “谢谢老爷。” ————我是懒惰分割线———— “春儿,你真的要回家啊?”若花满心不安的拉住在收拾衣服的晏春,一脸的不舍。 她马上就要入宫了,这个时候晏春还要回家住几天,她怎么能安心啊? “小姐,如今大局已定,小姐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被若花拉住手,晏春无奈的停了下来,轻轻摸了摸手中的衣服,低声道:“在主子入宫前回家向老祖宗回禀,是晏家先生的惯例,我会速去速回的。” “可是、可是……”若花轻咬下唇,缓缓松开了手,有些苦恼的道:“若是这几日,那些姐姐妹妹们来了,我该怎么办?”她被选为皇后,那些姐妹们肯定会来“贺喜”,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呢! “小姐,”晏春看了看若花,见若花一脸担忧,不由得失笑,道:“我的好小姐,你马上就要成为一国之后了,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日后怎么面对——**里的嫔妃们?再说,”她缓了缓气,见自己说的话吓到若花了,急忙缓了口气,安慰道:“小姐,在怎么说,也是你当上了皇后,她们心里不平也是正常,就是发几句牢骚,也挨不到小姐半点事情,不如就让她们发泄发泄,权当没有听见也就罢了。” 那些蒲家的小姐她可是见识过的。确切的说,蒲家的每一位小姐,因为都有入主后|宫的机会,所以各个被宠得骄纵任性,无法无天,却也确实情有可原。 “但是、但是人家会害怕呀!”若花说着小嘴一撇,眼看泪珠就要掉下来。 “小姐!”晏春急忙保证道:“好小姐,我就回去三天,很快就会回来陪你,好不好?” “真的?”若花面上一喜,却仍是不敢相信。 “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晏春佯装伤心道:“小姐,你这样说,可真是令人伤心啊!”她说着转过头不看若花。 “哎呀、哎呀!”若花大叫,急道:“人家没有这个意思啊!”她说着拉住晏春的手,低声道:“人家只是舍不得春儿啊!你别这样啊,不然、不然……” “扑哧!” 见若花这般心急,晏春失笑道:“傻小姐,我只是说笑而已。” 若花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待到她明白了晏春只是在戏弄自己,不由得薄怒,道:“好你个春儿,竟然敢戏弄我!看我不给你好看!” 她说着伸出手,往晏春的胳肢窝挠去。 两个人说着笑着,一齐倒在床上,闹了起来。 ———————我是懒惰分割线———————— 大家好,我是胡不喜……嘎嘎 大家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我会起这样的名字吧?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希望大家喜欢这篇文章,接下来的看点是什么捏?别心急,马上就告诉大家。 1、晏春回家,会遇到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暂时保密; 2、晏春回家,还会知道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也要保密…… 嘎嘎,先到这里,明天见 007、宠辱不惊 夜色悄悄拉下帷幕。 华灯初上的时候,一身素服的晏春回到了晏家。 匆匆从后门而入,来不及换下衣服,就被老祖宗招到书房问话。 “祖母,我回来了。”晏春毕恭毕敬的问安。她此刻一身飘逸的青色素袍,发丝也丝毫不乱,只是忐忑的心绪,还是使得她的表情略微带着一点不安。 晏家的老祖宗已经六十多岁了,满鬓白发,却仍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她此时微微半眯着双眸,伸手挥了挥,一旁的婢子们便很识趣的闪步离去。 待到丫鬟们都退下了,老祖宗才缓缓睁开眸子,低声道:“蒲七小姐,便是新任的皇后了。”她看似是在问,却没有一点质疑的语气。 “是。今早圣旨已经下来了。”晏春回答道,这件事情现在怕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那么,”老祖宗沉吟片刻,才问道:“身为晏家的女席,又将成为皇后的女先生,你觉得,你够资格吗?” 晏春闻言一怔。 她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老祖宗,回想早上蒲老爷问的问题,不由得有些紧张。 其实,在面对蒲老爷的时候,她还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而现在,更是不能随便回答的。更不能像早上回答蒲老爷那般,回答的那么笼统。 沉思片刻,晏春才小心翼翼的道:“老祖宗,晏春窃以为,作为蒲七小姐的女席,晏春绝对称职,至于做皇后的女席……”她顿了顿,见老祖宗只是闭眸静待,便咬咬牙,道:“做皇后的女席,是晏家每一个女孩最大的心愿,晏春不敢说自己会做的很好,却可以在这里向老祖宗保证,晏春一定会尽力去做好!” 老祖宗缓缓睁开眸子,晏春不安的望过去,却看不出老祖宗到底是满意自己的回答还是不满意,只得更为不安的站在那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才听得老祖宗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春儿,你大了。只是……”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好似十分疲惫似的,但只是一瞬,快的晏春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又听得老祖宗道: “身为晏家的女席,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身为皇后的女先生,你现在却……有点太过谨慎了。” 晏春一愣,忍不住低声道:“谨慎?”太过谨慎不好吗?身为女席,她若是不谨慎,如何能保得自己的安危? “谨慎固然是好,只是……”老祖宗微微轻笑,道:“太过谨慎,则会瞻前顾后,很多事情就会慢一拍,这样的话,身处后|宫也是很危险的。”后|宫的水太深,若是稍有差池,便是整个家族的灾难。 “春儿记住了。”晏春点点头,道:“老祖宗,春儿知道身为晏家女席的职责,只是……”她略微犹豫,迟疑片刻,才终于道:“春儿以为,有些事情,若是不谨慎一些,若有什么闪失,才是最大的失责!” 似乎很吃惊晏春竟然会反驳自己,老祖宗微微蹙眉,良久,突然睁眼站了起来,道:“春儿,你可知,咱们晏家为何百年都要这般?” 晏春一怔。 其实不止是她,晏家的众多女儿,都曾经满心不解过。 晏家的女儿,论姿亦有上者;论才……天下间怕是没有几个女子能比得过晏氏女席;论后|宫之道,她们晏氏的女儿专门辅佐蒲氏后妃,岂能输人? 因此,她也曾经疑惑过,自己所走的路,是不是正确的。 而今,她马上就要入宫了,若是再不问,这个疑惑怕是一辈子都无法解答了。 老祖宗摇摇头,叹气道:“身为晏氏的女儿,你连这个都没看透彻?老身真的对你很失望!”老祖宗说着一副可惜的表情看着晏春,深觉惋惜。 晏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摇头道:“老祖宗,春儿从未想过这些,只是春儿觉得,其实晏家的女儿们,没必要非要踏上这样的路,我们所学的知识,足以造福天下人,为何非要踏入那座冰冷的后|宫,伤人伤己呢?” 后|宫里太多勾心斗角,这样义无反顾的陷进去,真的值得吗? “放肆!”老祖宗大怒,将手中的茶杯扔在地上,茶杯碎裂的时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老祖宗微眯着眼,看着晏春,低声道:“你以为,这百年来,晏氏是如何立足庙堂的?小小一座后|宫都掌控不好,天下那么大,你又会有什么样的作为?”她叹了口气,见晏春怔怔的看着地上摔碎的茶杯发呆,不由得软了心,接着道:“春儿,你记住了,这种想法,以后都不能再有了。晏氏百年来……”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似乎觉得自己再说便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说完这些似乎颇为疲惫,挥了挥手,道:“罢了,你还是先去看看你母亲吧。” “是,春儿知道了。”虽然觉得老祖宗有话未说完,晏春也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只得道:“那春儿先去看母亲了。”她走至门口突然转过身,看着老祖宗一脸疲惫的躺在软椅上,突然觉得有些心疼,道:“奶奶,您放心,春儿一定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晏家的事情。” 老祖宗却没有再说话,直到晏春关上门离去,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春儿,后|宫是非多,希望你能保护好你自己。 只是傻孩子,这后|宫的事情太过复杂,奶奶只希望你们这群孩子,能平平安安的进去,有朝一日,还能安好的回来。 —————我是懒惰分割线————— 走在回廊里,晏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是很对劲。她停下步伐,看了看月色,又看了看园中的景致,最后将视线落在一直沉默不语却一脸慌张的丫鬟身上,看了半晌,才道:“莺儿,最近府里有什么事吗?”老祖宗说让她去看母亲,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走在前面的晏家小丫鬟身子轻颤,迟疑片刻,才低声道:“大小姐,那个……”她略微挣扎,仍是说不出口,便顿在了那里。 见莺儿这般为难,晏春了解的道:“是不是不方便说?那便算了。”她知道府里有一些事情,是不方便太多人知道,她毕竟是出了晏家的女儿,又马上要入宫,能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尽量少知道为妙。 “不是的,”听到晏春这样说,莺儿急忙摇头,小脸惨白,半晌,才幽幽的道:“其实是……大老爷他……” “我爹?”听到事情与自己的亲爹有关,晏春不由得好奇,追问道:“我爹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啊,就是、就是……”莺儿别开眼,道:“大老爷前些日子,带回来了一对母子,说是养在外面的,现在要接回府里来!” 她说到这里索性放开了说,反正小姐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什么?”晏春一惊。“这怎么可能?”她那个向来遇事只会大惊小怪的爹爹,竟然在外面有一个女人还生了私生子? “大小姐,这是千真万确的啊!”见晏春不信,莺儿急了,道:“莺儿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诳小姐啊!” “那那个……”晏春微微思索片刻,道:“那个女人的儿子,若真的是晏家的人,带回来认祖归宗也是应该的,随他们去就好了。” “可是小姐,奴婢听说,老爷不但将他带了回来,还说要让他正式认祖归宗,日后好传承大统!所以、所以……老爷要休了大夫人,娶那个女人做填房!”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轻,却仍是被耳尖的晏春听到。 晏春倒抽一口气,道:“什么?那我娘怎么说?老祖宗怎么说?”带回来养着她还能容忍,只是若说抢了她母亲的地位,她绝对……不能忍! “还能怎么说?”莺儿叹了口气,道:“大夫人这几日早就哭红了眼睛,只怪她自己肚子不争气……至于老祖宗、老祖宗……”莺儿顿了顿,犹豫半晌,仍是不敢将到嘴边的话说出来。 晏春闻言苦笑。她是多问了。 爹爹向来注重男丁,生平最大的恨事便是没有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这次真的半路冒出来一个儿子,这尾巴想必要是翘到天上去了! 只是苦了她娘。 在好不容易生下她和二妹以后,便只能看着爹爹娶进了二三四五六娘,如今…… “大小姐,您都不知道,大夫人这几日天天一个人躲在屋里哭,奴婢好几次去叫她吃饭,都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呢!”莺儿一脸的不忿。 “走,”晏春蹙眉,道:“先去看看母亲。” 008、巧遇(一) 晏春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 平日里相夫教子,打点家里的,处理各房妾氏之间产生的琐事。 其实,若认真算起来,晏家男子所娶的正妻,基本上都是这种出身。为了保持良好的门风,晏家的男丁,有责任娶回这样识大体的妻子。 当然,为了保证有足够的女儿,晏氏的家长也从来不会禁止男子纳妾。就像晏春的爹爹,也是娶了一妻六妾,算起来,也是颇为惊人的。 正妻对于晏氏家族来说,是一个身份的象征。正妻的孩子,称之为嫡子嫡女,只有正妻所出的女席,才有资格伺候蒲家的嫡女,而蒲家送入|宫|中做皇后的,也都是嫡女。 正是这么多的正妻诞下的嫡女,牢牢地抓住了大靖后|宫里象征最最高贵身份的朝阳宫了。百年来,也一直都是这般。 所以对于晏春的母亲来说,那个老爷新近准备接进府里来的女人,不止带来了老爷唯一的儿子,还想抢夺她正妻的地位。 她可以容忍那个女人的儿子认祖归宗,却绝对不能容忍,有人想取代她。 “母亲。” 门被推开,晏春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坐在床上发呆,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晏春一怔,又唤了一遍:“母亲,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晏夫人微微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有些茫然的视线落在晏春的身上,也等了半晌,才明白是谁来了,她面色微微缓过来,道:“春儿……是春儿啊……” 看出母亲心中有事,晏春微微点头,道:“是春儿回来了。”她说着走至晏夫人身前,伸手握住晏夫人的手,感觉到手中有些冰凉的温度,她有些心疼的道:“母亲,你瘦了。” 晏夫人伸手摸摸晏春的满头青丝,低声道:“傻丫头,母亲是老了。” 晏夫人今年已经不年轻了,快五十岁的女人,饶是再怎么养尊处优,时间也不会对她额外施恩。 晏春摇摇头,道:“母亲没有老,在春儿心中,母亲永远那么年轻。”她说着眼眸微闪,刻意去忽视母亲头上的白发。 她轻轻抱住这个生养了自己的女人,满心怜惜。 “这丫头,就知道哄母亲开心,”晏夫人失笑,道:“母亲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倒是你……”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才接着道:“春儿,后|宫里的事情,娘不懂。但是你是娘的女儿,娘希望你能记住,凡事都要先考虑自身的安慰,好不好?” 她就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女儿成日里就只知道与诗词歌赋为伍,而眼前这个,又马上就要入|宫,后|宫险恶,她真的好担心。 “娘,您不必为女儿担心。”晏春笑了笑,拉住晏夫人的手,低声道:“入主朝阳宫,是身为晏家女席,最好的归宿。女儿会小心为人,绝不莽撞的。” 只是……她准备入后|宫,就早就做好了打算。 “可是,春儿,”晏夫人仍是满脸担忧,额角的皱纹越发明显,她不安的看着晏春,突然一脸惊喜,道:“春儿,若是母亲将正妻之位让出去,或许你就不必入|宫了!” 晏氏有晏氏的骄傲,蒲家也有蒲家的骄傲。晋封为太后的蒲七小姐,身边跟的女席一定要是嫡女。 若是她不是正妻,那她的春儿……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整个人也微微晃了起来。 听到母亲突发奇想的念头,晏春忍不住苦笑,七小姐太过温柔,她未来要走的路,必定会遍布荆棘。只是、只是……那座后|宫,满是晏氏女儿的梦,纵是葬身之地,她们也不会让出去。更何况,如今七小姐入|宫在即,她若是不跟着七小姐,怕是只能一死了。 不是嫡女的晏春,在蒲家人眼中,必须是个死人! 她微微握拳,虽然知道现实是这般残酷,却不得不说,这种做法没有任何不对。 “娘,您是爹爹的正妻,永远是,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晏春搂住母亲,安慰道:“娘您放心,女儿绝不会让人霸占娘的位置的!” “春儿,”晏夫人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犹豫了半天,终于道:“娘这个正妻当不当无妨,娘只是希望你和你妹妹能平平安安的守在娘的身边就好。”再说,那个女人不止有儿子,她还有弟弟。 她的嫡亲弟弟,便是当朝的丞相啊! 真没想到。当年只是一时不忍,没有断了那对姐弟的后路,如今果然风水轮流转,她们杀过来了。 思绪微微一顿,她突然想到什么,紧张的拉住女儿的手,道:“春儿,你答应娘,日后面对敌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知道吗?” “娘?”晏春有些不解母亲为何会突然这么激动,旦见母亲一脸的担心,只得点头道:“春儿记下了。” “不行,”晏夫人仍是不放心,想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道:“不如明天清晨,咱们母女去城西的感恩寺找妙善大师,再求上一卦!” —————我是懒惰分割线————— 第二天一大清早,晏夫人就拉着晏春和她同母的妹妹晏夏一起去了感恩寺。 对于那个传闻中上知天命的妙善大师,晏春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 她不信命,虽然有些时候,她仍是不得不被动的随着命运的安排而生活,她却仍是相信,自己去努力,比信奉命运,更为稳妥。 一辆暗红色的马车在感恩寺最偏远的广德殿门口停了下来,马车刚一停稳,坐在边上的丫鬟便伸手撩起幕帘,对着车内的人道:“夫人,小姐,我们到了。” 晏夫人率先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后便是晏春。 晏春从轿子里走出来,抬头一望,是广德殿,没有什么意外,的确是清幽僻静,很合她的心意。余光一瞥,看到殿外还有两顶轿子,心下有点讶意,不知道什么人也挑了这条避过众人耳目的路。 晏春淡淡低笑了一下,回头一看,不由得失笑。 只见妹妹晏夏,手中仍是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看着,一点都没察觉到她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夏儿,你还看!”晏夫人有些生气的折身回到马车里,硬是把书呆子女儿拉下马车。 “娘啊,人家的书还没看完啊……”晏夏说着一脸的可惜。唉!这条路为什么这么短?她一本书都没看完啊! “你这丫头,成日里就知道看书,也没见你有什么比别人好的地方,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姐姐妹妹们,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晏夫人边拉着晏夏的手往大殿内走,一边教训着女儿。 晏春在一旁忍不住轻笑,然后心情大好的跟了上去。 广德殿早有人等侯在侧,看到晏夫人带着女儿和丫鬟徐徐走来,忙迎上去,对着众人行了个礼:“晏夫人,师傅正等候着呢,请跟我来吧!” 晏夫人对这和尚多看了两眼,眼中颇有赞赏之意,道:“有劳师傅带路了。” 众人往大殿中心走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越加把这深幽的寺庙衬得庄重无比。 刚来到这专门空出来的大殿,晏春意外得看到除了达摩堂的妙善大师外,还有一男一女,虽然只是背影,也显出气质不凡,从华贵的衣料来看,只怕也是非富即贵。 妙善大师有点凝重的表情,和他们在说些什么,女子手中拿着一支签,看样子是正在解签,男子秀逸挺拔,站在一边。晏春他们几个静静站着,正谈话的三人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到来。 拿签的女子忽然轻轻一拍,把签放在了桌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和晏夫人的眼神碰个正着。晏夫人一楞,那女子也是一楞,旁边的人更是呆住了。 一声温润的笑声打破这个僵局,陪在解签女子身边的男子笑出声来,晏春闻声看去,想不到这大殿上还站着一个出彩之极的人物。一个秀逸挺拔的美男子,眼神轻润,面如冠玉。 男子带着笑意对着身边女子说:“你看,我说的不错吧。” 009、巧遇( 二 ) 男子带着笑意对着身边女子说:“你看,我说的不错吧。这天下果真小的很!” 那女子看了晏春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晏夫人,突然冷冷的道:“衍祯,你可知道,姐姐刚才为你求得签是什么?” 男子一怔,似是一时间没有想到为何女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由得微微蹙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顿了顿,有些尴尬的道:“那个……是什么?” 女子死死地盯着晏夫人,冷笑连连,却不肯再说什么。 见女子似乎对母亲抱有敌意,晏春也暗中警惕了起来,她略微不安的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母亲,却见母亲迷茫了片刻,突然瞪大眼睛。 “你!”晏夫人突然指着女子惊呼一声。 “没错,是我。”那女子精致的俏脸上满是冰霜,冷眼睨了晏夫人一眼,哼道:“你老了。” 晏夫人被气得不轻,身子轻颤,握紧双拳,却似乎对什么颇为顾忌,手扬了扬,最终没有落下。 女子扬眉,瞪着晏夫人。她身旁的男子反倒蹙紧了眉,不赞同的看着晏夫人,道:“晏夫人,家姐纵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来管教。” 晏夫人看着男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见母亲如此,晏春大吃一惊。 在她的印象中,母亲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从来都没有象今天这般失态,母亲…… 她忍不住偷偷的打量着男子,见男子星目剑眉,看着母亲,颇有一种贵气。她愣了愣,反驳道:“纵使家母有何不妥,亦轮不到公子说教!” 她扬起脸,瞪了男子一眼。 男子似乎对于晏春敢反驳自己显得十分惊讶,他张了张嘴,失笑道:“晏小姐,你似乎弄错了。” 晏春正想开口,却被晏夫人拦住,她面带不解,疑惑的看了母亲一眼,迟疑一下,终于没有开口。 母亲向来不是这样的,如今这般失常,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沉思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惊讶的看着女子。 晏夫人深吸一口气,隐忍道:“叶相,叶姑娘,打扰二位雅兴了,民妇这就告辞。”她说着拉住晏夏的胳膊,看着晏春,暗暗对晏春摇了摇头,转身就准备离开。 哪只那叶姑娘却好似故意不肯放过她一般,拦在她面前,道:“晏夫人……哦,不!瞧我这张笨嘴,该叫妹妹……”她略微皱了皱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哎呀!论年龄,你确实比我大了许多,只是很快我就要变成晏家的正妻,你这个做妾氏的,理应叫我一声姐姐啊!只是这样一来,好像我很吃亏,被人叫老了耶,是不是啊,如墨?” 晏春闻言倒抽一口气,这个女人如此得寸进尺,她真的当他们晏家没人了吗? 见晏春面露不悦,晏夫人急忙伸手死死的抓住晏春,眼里满是哀求。 她已经失去丈夫了,不能连累女儿为她受到任何伤害。 晏春却不管这些,她冷冷的看着叶如墨姐弟俩,讽刺道:“真是世风日下,不知羞耻,都还没嫁过来,就摆起主子的谱了!” “你!”叶如菱大怒,正想伸手打晏春,却被叶如墨拉住。 “姐姐,够了。” 叶如墨看了晏春一眼,似乎对她在明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仍敢这般出言不逊感到十分惊奇。 有多久了啊……自从他当上丞相成为皇上跟前的红人以后,有多久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了?就连晏家的族长都未必敢这般对他,如今的晏春,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席,虽然…… 他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按下了姐姐的手,道:“晏姑娘,须知祸从口出,晏姑娘这般的脾性,本相真是担心,晏姑娘日后身处后|宫,会有什么样的磨难呢!”如此不懂息事宁人,还想在后|宫生存,简直是痴人说梦!愚蠢愚蠢! 晏春冷哼,反击道:“不劳叶相费心,倒是叶相才该小心,若是被人说叶家家风不严,怕是要坏了名声!”未婚生子,竟然还没有一点羞耻心,在这里大放厥词,可耻可耻! 他微微眯起眼瞪着她,她也微微眯着眼回瞪他。 一时间,这座向来清净的大殿里,突然有火花在闪。 晏夫人和叶如菱微微一怔,似乎对于明明该是她们二人对峙突然变成晏春与叶如墨对峙感到有点怀疑。 她们互看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别开脸。 一旁的妙善大师见气氛越来越不对,只得苦笑一声,道:“各位施主,请听老衲一言。” 见妙善大师打破这种僵局,晏夫人急忙附和道:“妙善大师,民妇是带小女前来求签的!”她说着一只手拉住晏春,一只手拉住扔在看书的晏夏,脸上堆满笑容,虔诚的道:“大师,可否替小女占卜一下。” 妙善大师点点头,看了叶如墨姐弟一眼,道:“叶施主,既然你们的疑惑老衲已经为你们解开了,缘起缘灭,有时候仍需要你们耐心的等待,” 叶如墨一怔,有些懊恼的蹙起了眉。 他本来是来求签的,如今所求的事情未明,他竟然会这般和一个小姑娘争执了一起。若是让人知道…… 他忍不住在心底笑自己。 多少年了,他从未有这般失态过。 摇了摇头,叶如墨恭恭敬敬的对着妙善大师鞠了个躬,道:“大师,是在下心魔障眼了。” 一旁的叶如菱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眼神瞥到弟弟沉重的表情,脸色一黯,露出点忧伤的感觉。 晏春看到,微微诧异,看到叶如菱带有歉意的点点头,情不自禁轻回了礼。叶如菱也没说任何话,跟在弟弟身边,向着殿外走去。与晏春檫身而过的一瞬,晏春似乎看到她眼角隐隐带着泪珠。她身边的叶如墨温文尔雅,只眉宇间隐不可见一丝无奈。 妙善大师抬起头,对着晏春露出慈悲和蔼的笑容,双手合什,平静地说道:“晏施主,咱们好似见过。” 晏春心里还萦绕着刚才那两姐弟的影子,忽然被这般提问,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啊?是吗?” 晏夫人微怒,要知道这妙善大师是多少人争着来求见的,如今女儿这般不上心,若是惹恼了妙善大师,该如何是好? 却见妙善大师似乎并未生气,看了晏春一眼,略微低下头,思索片刻,才道:“三年前,老衲与晏施主有一面之缘啊!” 010、一面之缘(一) 晏春微微一怔,惊讶于妙善大师竟然记得五年前的一面之缘,不由得端正了心绪,不敢再去乱想那些有的没的,点了点头,才道:“没想到……大师竟然记得小女。” 妙善大师微微一笑,看了晏夫人一眼,道:“晏夫人,老衲为人占卜,向来只为当事人所知,眼下……”他看了看晏春,顿住不语。 晏夫人自然是明白人,虽然心中甚是想知道晏春的命格,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乱说,只得苦笑一声,道:“那么,就有劳大师了。”她说完拉住晏夏的手,带着丫鬟一起离去。 看着母亲与妹妹离开,晏春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晏施主为何叹气?”妙善大师突然开口。 晏春摇摇头,眸中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光闪过,她看了妙善大师一眼,才低声道:“只是小女从未听说,妙善大师为人占卜,还有这样的规矩。”犹记得五年前陪爹爹来的时候,爹爹的“命格”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脸圆耳朵软,天生一副岳父相。 当日言之凿凿,如今…… 如今那叶氏母子俩,马上就要登堂入室,夺了她母亲的正妻之位了啊! 听出晏春的言外之意,妙善大师也不恼火,只是笑道:“人世之事,岂是老衲一言以蔽之?”他只是照命相所言,所言之事,也未必尽全。 “那么……”晏春看向妙善大师,“大师是说,大师所言,晏春也未必需要尽信了?” “晏施主若是这般想,那也是无妨的。只是……”妙善大师在心底叹了口气。 当年他其实很想为眼前这位小姑娘算上一卦的,只是那晏老施主,听他说到“天生一副岳父相”便气得脸色大变,又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其他的话? “只是?只是如何?”晏春漫不经心的问。 其实……尽信人言,不如不信。她一直都相信的,只是自己。这个世上若真有命格所说,那么还说什么事在人为呢? 命理一说与她而言,只是为了让母亲放心而已。 “施主既然不信,又何必再问?”妙善大师笑了笑,却仍是从身后的神案上拿过签筒,递给晏春。 晏春一怔,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略微迟疑,摇了起来。 晃动几下,一只签从签筒里掉落,妙善大师微微抖了抖袖子,晏春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只原本应该落到地上的签便已经安好的躺在妙善大师的手中。 妙善大师微微一笑,看向手中的签,却整个人,在看清的签上所写的内容以后,僵在那里。 他看着手中的签,又看了看晏春,良久,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 见妙善大师这般神情,晏春微微觉得奇怪。“这只签,有问题吗?” 听到晏春的话,妙善大师回过神来,看了晏春一眼,淡淡道:“不,这只签,确实是好签。施主他日,必当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虽是不信,晏春仍是笑了笑,道:“多谢大师贵言了。”只是她心知肚明,自己入|宫,也是要恪守晏氏的族规,那么,又何谈贵不可言? 妙善大师心知晏春必是不信,也不说破,只是道:“晏施主,老衲并非妄言。施主想必是对当日老衲对令尊的一席话如今仍是不能介怀,不过如今……”他微微叹了口气。 身处越京,他如何能不知晏家的事情? 刚才叶相姐弟俩才离开,对于叶家与晏家的事情,他亦是多少知道的。所以晏春怀疑他的话,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只是……时至今日,他仍是不会改当日所言。 晏老爷他注定命中无子,这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到底是为何呢? “如今?”晏春眼前一亮,似乎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的,细想片刻,她忍不住大胆的猜测道:“大师莫不是说……那叶氏所生的,并非晏氏子孙?” “不!”妙善大师摇摇头,“晏施主,这种事情,事关女子名节,施主切不可妄言啊!”而且他刚才看叶姑娘与晏夫人,合该是一家人。 “名节?”晏春冷笑,“未婚生子,做出这等事,还盼留有名节?不觉得可笑?”对于叶家人,她没有任何好感。 本来,饶是爹爹纳个小妾,也是无妨的。爹爹本来就有几房妾氏,若是那姓叶的肯安安分分的,倒也罢了,如今她竟然敢觊觎母亲的正妻之位,实在是……欺人太甚! “晏施主,虽然晏施主怕是不会信老衲所言,老衲仍是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妙善大师看着晏春,良久,才缓缓道:“这只签上所言,晏施主的命格贵不可言,老衲却观施主的面相,只盼有朝一日,施主能以大局为重,切勿因为一己之私,误人误己啊!” “误人误己?”晏春一怔,似是没有料到妙善大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解道:“何为误人误己?” 却见妙善大师似乎不愿再言,只是淡淡道:“老衲言尽于此,晏施主若是肯信老衲,那么……来年此时,请施主再来此处,老衲必当一一为施主解惑。” 晏春见妙善大师不愿再说,只得道:“那么……有劳大师了。”明年此时…… 待到晏春离去,妙善大师才忍不住苦笑。 他呵呵笑了几声,突然咳出一口血来。 亡命与王命……为何…… —————我是懒惰分割线————— 见过妙善大师的第二日,就传来妙善大师突然圆寂的消息。 当时晏春正陪在老祖宗的身边,听老祖宗细说日后入宫的各种礼仪。其实这些事情,早在她入蒲家之前,便听师傅们说过多次,只是如今老祖宗亲自对她传授,也是不好驳了面子的。 只得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附耳倾听。 便在老祖宗说到如何独善其身之时,匆匆进来了一个丫鬟。晏春见过多次,这丫鬟名叫织画,三年前自己离家之前,便是老祖宗身边的亲信,如今年岁愈长,更是是为心腹。 但见那小丫鬟悄悄在老祖宗耳边说了几句,却还时不时若有似无的瞄上自己几眼,便是这几眼,让晏春心中咯噔一下。 待到小丫鬟禀报完了,老祖宗才看了晏春一眼,淡淡的道:“春儿,你可知,今早京城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这样突然提问,晏春一怔。 “织画。”老祖宗突然正色,低唤了一声。 “是。”那名为织画的小丫鬟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才道:“春小姐,昨个晚上,感恩寺的妙善大师,突然圆寂了。” 011、一面之缘(二) 晏春闻言一怔,心底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自己昨个才去见了妙善大师,今早就传来他圆寂的消息,怕不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 只是…… 她想了想,仍是想不出,若是真是人为,那人所图何事? 见晏春沉默不语,老祖宗挥了挥手,那织画急忙识趣的退下。 待到众人都离开了,老祖宗才道:“春儿,后|宫之道,无外乎两字可以概之。”她说着,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前,拿起紫毫,写下了两个苍劲有力的字。 晏春望去,心中不由得一惊。 辛悲……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老祖宗,却见老祖宗面色如常,仍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可记下了?”老祖宗问道。 “记下了。”晏春点点头。 她知道,日后身处后|宫,老祖宗是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看清自己有几分斤两。 只是“辛悲”二字…… 饶是是她这般的女先生,看透了,又如何防得了? 辛悲、辛悲…… 她看向老祖宗,心中一动,突然道:“老祖宗……” “你去吧,”老祖宗却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摇了摇头,道:“老身累了,你下去吧。” 晏春一怔,心知老祖宗是在给自己台阶,不由得点头,道:“是,春儿……春儿晚上再来侍奉老祖宗。” ————我是懒惰分割线———— 从老祖宗那里回到自己的闺房,晏夫人早就等在那里。 见晏春回来,晏夫人急忙上前拉住女儿的手,满心不安道:“春儿,你可听说……” 晏春点点头,道:“母亲,春儿听说了。”就是妙善大师圆寂了,又与她们何妨? 去上香的人多的去了,就是那权倾一时的叶相,昨个不也去过? 只是……感觉到母亲抓住自己的手微微颤抖,她心中一软,安慰道:“母亲,别担心。”冲着母亲微微一笑,像是在安慰母亲,也在安慰自己,晏春淡淡的,状似漫不经心的道:“昨个圆寂了,也没什么。反正,就是追究起来,也轮不到咱们。” “什、什么?”听到女儿的话,晏夫人有些不解道:“春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她这个女儿说的话她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昨天从感恩寺出来,她追问了半天,春儿就是不肯说妙善大师到底说了什么,今天一大清早,就听人说妙善大师圆寂了,她这下可真是吓得脸都要绿了,急忙跑来寻女儿,却见女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着实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晏春笑了笑,正想开口,便听到外面传来小妹晏冬的声音。 “大姐、大姐!” 晏春闻言一愣,对母亲道:“娘,这件事女儿去处理便好。” 晏夫人还想说些什么,门却被人推开,才十岁的晏冬眨巴着眼,冲了进来。待到看清晏夫人也在里面,微微皱眉,才怯怯的道:“大、大娘……” 晏夫人睨了晏冬一眼,淡淡道:“恩,”她又看了看女儿,见晏春冲着晏冬微微一笑,无奈道:“你们聊吧,我还有事。”语罢带着丫鬟离开。 等到晏夫人离去,晏冬才上前一把抱住晏春,撒娇道:“大姐、大姐!你终于回来了!” 晏春轻轻抚着晏冬的脑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求大姐的?” 冬儿是四娘刘氏生的女儿,只是那刘氏身子骨不好,生下冬儿已是拼了全部精力,如今才不过三十出头,她看来,却是怕活不了几年了。 好在冬儿向来嘴甜,母亲纵是不喜欢二房的晏秋,对这个最小的庶女,到从未慢待过。 “大姐——”晏冬故意拉长了声,小脸粉扑扑的,眼睛眨啊眨的,低声笑道:“大姐,人家听说大姐回来了,所以才来看大姐的嘛!”她说着又是赖在晏春怀中撒娇,迟迟才听得她咕哝道:“今天是三月三,人家听说……” 晏春一怔,看着怀中的晏冬,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鬼精灵,是不是又想出去了?” 三月三,龙抬头。 每年的今天,城东的泾河都会有一场盛大的龙王会。前些年她还未入蒲家的时候,也曾经偷偷独自一人溜出去看过,那场面甚是浩大,据说皇上也会亲自到场。当然后来她也曾经被爹爹罚着,在祖宗的祠堂里,足足跪了一个晚上。 “怎么,你是又想挨板子了?”她说着捏了捏晏冬的小鼻子。 “哎呀!大姐,人家若是自己出去,爹爹肯定要责罚的嘛……”晏冬说着可怜兮兮的道:“大姐,大姐舍得冬儿被打屁股吗?人家很痛的!” 她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想到板子落下的样子,身子就轻轻抖了一下。 晏春失笑,想了想,道:“带你出去也无妨,只是……你要听大姐的话,一定要跟好,别走散了。” 晏冬闻言大喜,搂住晏春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一个吻。 “大姐万岁!” “你这丫头!”晏春没好气的笑道:“大姐呀,只盼你们几个别成日里惹出麻烦来,就阿弥陀佛了,还万岁……那是给皇上说的,大姐可担不起!”想到当朝皇帝,她心中突然阵阵刺痛。 那日,他对她说…… 如你所愿。 事后,她亦扪心自问,真的能做到不去理会吗? 这个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看清身份,永远绝了那个念想。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得,换了男装,带着贴身丫鬟,领了晏冬,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 街上人来人往,她牵着妹妹的手,挤在人群中,随着人|流一起往城东而去。 烈焰当空,泾河两岸桃花盛放,朵朵白蕊密密攒攒,然,比这桃花更密的是两岸晃动的人脑袋,乌压压一片生生骇得人升出一种一定要挤进去的斗志。 据说这龙王会上,每年都会有一场比试。比的是……若有谁能在半柱香之内,立足水上龙舟,射中那百米之外的箭靶,又对得上会上先生们所出的最难那副上联,便是真真的一举夺魁,名动越京。 只不过,饶是晏春所知,这龙舟会自从有这么一场比试以来,随有六七年之多,却也只有五年前一人夺魁,那人便是——当朝叶相,叶如墨。 虽然不想承认,晏春却也知道,能够权倾一时,惊艳决绝的叶如墨,绝对不是空有其名的。 “呀!大姐你看、你看,那里有人在射箭了!”晏冬抓住晏春的手,小脸上满是惊喜。她紧张的看着前方,忍不住挤进人群。 察觉晏冬离开自己身边,晏春急忙大声呼唤妹妹,却听得身旁一个姑娘尖叫了一句,“三公子射中了!三公子射中了!” 晏春定睛一看,果然,水中龙舟上,一个劲装男子手持弯弓,而远处……隐约可见,箭靶上赫然插着一支箭羽。 一时间叫好声喝彩声铺天盖地而来,周遭姑娘们更是挥着手绢尖叫着什么“三公子”蜂拥而上。晏春大惊,也不晓得这些平时扭扭捏捏的姑娘家怎地这会儿竟像喝了几海碗**血一般生出这么大的劲儿,一群人推搡着、拥挤着,竟活生生将晏春也夹着一并往那终点涌去。 还未来得及慌乱,晏春已被挤至堤岸角上……眼前一花,扑通一声,晏春便被人利索的推入了泾河里。 “不好!有人落水啦!” 冰泠泠的河水一气儿涌了上来将晏春裹住,晏春愣了片刻,便彻底淡定了…… 因为,晏春不会水,除了淡定晏春不晓得还能做些什么。 眼见着晏春便要沉入水底之际,一只手臂却揽上了晏春的腰,一托而起将晏春抱上了岸。 晏春气若游丝勉强睁开皆是水雾的眼,但见朦胧之中一双眉眼未语先笑弯了一弯,薄唇一启,白牙一龇吐出一句话: “姑娘仰慕我宋三乃是常理,只是这跳河深情却叫我如何报答?” 012、一面之缘(三) “姑娘仰慕我宋三乃是常理,只是这跳河深情却叫我如何报答?” 晏春脑中“嗡”地一响,一股浊气涌上喉头,生生咳出一口所呛积水,彻底活返过来。 抬眼望去,只觉得那男子眉眼带笑,生的真是好看,只是眉目之间,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就在晏春满心不解之时,听得身后传来晏冬的惊呼声。 “呀!大姐大姐!”晏冬人小力气却蛮大,蹭蹭蹭冲破人群,硬是挤到晏春身边,见晏春满身是水,惊呼道:“哎呀!是哪个缺德鬼,害的我大姐掉到河里去的?” 晏春闻言,没好气的瞪了晏冬一眼,正想开口,却听得身边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呦!这不是晏家的女先生吗?怎么——女先生也春心荡漾,恋慕咱们越京第一美男子?”来人语中满是讽刺,极尽挖苦。 晏春放眼望去,不用看也知道,只有城东孙家的二小姐,才敢说出这般肆无忌惮的话来。 她从宋三怀中挣脱出来,拍了拍衣袖,虽然已经初春了,浑身是水,也是冰凉透体。 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伤风啊! 想到还有十天不到就要入|宫,晏春收拢了心绪,看向孙妙丽,道:“原来是孙二姑娘啊——”她拖了个尾音,突然笑道:“二姑娘今天可是专程来看宋三公子的?倒是晏春不对,坏了二姑娘与宋公子相聚的机会了。”她说完略带歉意的看了宋三一眼。 只见宋三初时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看了看晏春,又看了看孙妙丽,道:“初春仍是天寒,晏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与在下一起前去宋家的画舫,换下这身湿衣。” 一阵风吹来,晏春因着一身湿透,身子轻轻一颤,她轻咬下唇,知道若是再不换下这身湿衣,怕是真要得伤风了。 只是……这宋三公子……晏春略微犹豫,却见一旁的众女羡煞了眼,而那孙妙丽,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得顺着宋三的话,道:“那就……多谢宋公子了。” “慢着!”眼看二人就要离去,孙妙丽急忙大喝一声。 “怎么?孙二小姐还有事情?”宋三回头,眼中却没有笑意。 被宋三这般一问,孙妙丽顿时卡住了。 是啊,她有什么理由阻止人家?想了半天,眸子乱闪,突然心中灵机一动,道:“三公子,今天的比试……”一年一度的龙王会,三公子可是今年夺魁的热门啊! 她就不信,三公子,会为了晏春这个女先生,放弃这般可以扬名的机会。 哪知那宋三好似对这种虚名并不十分在意,只是淡淡笑了笑,道:“晏姑娘,请!” 晏春微微迟疑,却见放眼望去,身边的姑娘小姐们各个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看着自己,她若是跟了去,怕是日后定没有好果子吃;若是不跟了去……她微微苦笑,只怕眼下都未必能安全的回家。 权衡之下,她淡淡一笑,道:“那么,有劳公子带路了。” 宋三点点头,一旁的随从们立刻聚拢过来,为主子开路。 跟在宋三的身后,晏春一路走去,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人,一直在远处盯着自己一般,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却对上一双怒极的眸子。 她心中一惊,急忙别开脸,却听得耳边传来宋三的声音。 “晏姑娘,到了。” 晏春急忙抬头,只见眼前赫然是一艘巨大的画舫。 说是画舫,却实实在在比其他的画舫,要高了两层,放眼望去,整个泾河之上,只怕没有比这艘画舫还要富丽堂皇的了! “好美啊!”身边传来晏冬的惊呼。 晏春一怔,心中微微一动。 她此刻真的觉得,自己答应来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先不说自己私下带晏冬出府,已是犯了家规,而后又落水被宋三救起,明天怕是会有更多的是非。而今…… 眼下她若是真的上了这艘画舫,明天,她恐怕就不能回蒲家了。 正在晏春犹豫着要不要上画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道:“呦,这不是——春儿吗?” 晏春一怔,只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她猛地转过头,在看凊来人是谁以后,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看看,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叫做船迟又遇打头风,她可算是见识了。 只见来人冲着晏春笑了笑,一口白牙甚是刺眼,“春儿的事情,就不劳宋公子了。” 宋三一怔,恭恭敬敬的对着来人道:“谨川见过叶相大人,”他问过安,看了晏春一眼,不似是不解叶如墨为何会认识晏春。而且听他口气,似乎他二人关系还十分密切。 叶如墨看着晏春,直看得晏春浑身不自在,才略带笑意道:“宋公子有所不知啊,这春儿,是在下——”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见晏春呆呆的看着自己,吃吃笑道:“家姐不日便要嫁入晏府,算起来,春儿也要叫叶某一声舅舅呢!是不是呀,外甥女?” “你骗人!”晏春还没开口,便听得一旁早就云里雾里的晏冬,好不容易听懂了他最后一句,怒极道:“咱们晏家和你才没有什么关系呢!” 晏冬人虽小,脾气倒是不小,她瞪着叶如墨,气得浑身颤抖。 晏春一惊,急忙上前拉住妹妹,看了叶如墨一眼,道:“叶相未免言之过早了。”她们晏家,可还未曾答应这门亲事呢! 哪只叶如墨被她这般反驳,却也不生气,仍是一脸笑意,道:“春儿你有所不知啊,今个一大早,晏老太君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所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见晏春惊讶的看着自己,才接着道:“春儿吾甥,还不快快叫一声舅舅来让本相听听看?” ————我是懒惰分割线———— 那个……谢谢大家一直关注这篇文……求收藏、求留言……各种求……o(╯□╰)o 感觉最近好冷清的说…… 二阿弥陀佛,俺飘了 013、娘家亲舅?(一) “春儿吾甥,还不快快叫一声舅舅来让本相听听看?” 晏春闻言抬头,但见叶如墨迎风而立,侧着脸看向晏春,明明说出的话一点都不正经,表情却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晏春却深知此人心中定是在算计什么。只是眼下的情况,跟叶如墨走,总比留在这里来得好。更何况……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这许多人,人言可畏,她不得不妥协。 所以衡量再三,她咬咬牙,终于道:“叶……舅舅!” “大姐!”一旁的晏冬听到晏春叫叶如墨舅舅,惊呼道:“大姐,这个男人他才不是人家的舅舅!” 她说着拉住晏春的胳膊,却在还没沾到晏春袖子的时候被叶如墨不动声色的拂开。 叶如墨看了晏春一眼,又淡淡的扫了眼一脸惊奇的晏冬,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宋谨川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才幽幽的道:“既然冬儿不认我这个舅舅,那我也不好勉强,算了,反正春儿认也是一样,那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十分可惜道:“宋公子,既然冬儿不肯认我这个舅舅,就劳烦宋公子送冬儿回晏府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晏春知道自己此刻,是真的真的,被眼前这位看似无害,其实城府极深的权相抓住了弱点了。 她不怕委屈自己,却无法忍受,自己所珍惜的人遭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 她是晏家的女席,她有身为女席的骄傲。 这份骄傲,让她只许抬头,不许后退。 攥紧了拳,晏春轻笑,在晏冬的抗议声中,低声道:“那么……有劳舅舅了。” 听到晏春这样说,叶如墨看向晏春的眼中有一丝玩味,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身后的侍从微微挥手,便有一个抱着披风的年轻丫鬟上前,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晏春身上。 “宋公子,今日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临走前,晏春看了晏冬一眼,对宋谨川道:“宋公子,舍妹就麻烦公子了。”虽然是眼前这个男子害她落水,他却也跳下水救了她。说起来,她倒是不该怪他的,想到这里,她冲着宋谨川微微一笑,才接着道:“宋公子,还是快点进去换件衣服吧。” 宋谨川看着晏春,又看了看叶如墨,虽有满腹话想说,却也知道,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实是不便,他想了想,只得道:“在下会送——呃,晏小姑娘回家的。” “喂喂喂!什么叫晏‘小’姑娘啊?我哪里小了?”一旁的晏冬哇哇大叫,似乎十分不满自己被人说小。 晏春点点头,然后拉住晏冬的手,低声道:“姐姐有点事情要去做,你乖乖的,等会宋公子送你回家,你可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她深知小妹脾性,这丫头最能惹祸,一会功夫不见,说不定就会惹麻烦的。 叶如墨见晏春仍是不动,只得催促道:“那么,宋公子,就此别过了!” 他说完看了晏春一眼,见晏春脸色白了白,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晏春咬咬牙,快步跟上。 叶如墨带来的随从也一路跟随,一旁的好事之人见当事人都走了,很快也散去。 宋谨川怔怔的看着晏春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在不远的地方,一个人默默地关注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人群散了以后,也很快的消失不见。 ————我是懒惰分割线———— 叶如墨的别苑,真的离泾河不远,只不过走过两条街,便到了。 由丫鬟带路,晏春在一个厢房里沐浴更衣,在看到送来的衣服时,略微犹豫,还是选择换上。 毕竟她好不容易清洗干净,怎么都不可能再换上原来的湿衣服。 衣服倒是十分合身,确切的说,是太合身了。所以在换上衣服的时候,晏春忍不住要怀疑,这衣服是不是专门为她订做的? 想到有这种可能,晏春就觉得阵阵发麻。 难道…… 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决掉。 首先,叶如墨不可能知道她会带晏冬出府,而且外面这么多人,她虽然是被人群挤得落水,她却不相信他可以算得出她那时候正好在河边…… 可是…… 心里一旦有了怀疑,疑问就会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 晏春满心怀疑,却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表现出来。 换好了衣服,伸手推开门正准备出去,却见叶如墨早就站在门口,见晏春出来,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春儿。” 晏春怔了怔,别过头,低声道:“相爷这是何必?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听到晏春的话,叶如墨也没有生气,只是指了指庭院,道:“不知春儿有没有兴趣去将事情弄清楚呢?” 晏春略微迟疑。 她知道,此刻自己应该立刻就离开这里,离叶如墨远远地,可心底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弄清楚这件事。 叶如菱嫁入晏家,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事情……叶如墨他到底想做什么? 晏春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叶如墨的眼。 那是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看似那么无害,却往往也是这样的人,最会算计。 带着晏春走至花园,摒退了其他人,叶如墨站在人工湖边,低声道:“春儿,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糊涂?” 被这样质疑,晏春一愣,道:“晏春不懂相爷的意思。” “不懂?好一句不懂!”从鼻息间发出冷哼声,叶如墨的声音却仍是没有一丝起伏,“若不是为了家姐,你以为,本相会想与你晏家有任何牵扯?” 听出叶如墨语气中的鄙夷,晏春微微在心底苦笑。 她知道,因为晏家女席,虽然知识渊博,却从来只将心思放在教导蒲氏的后妃如何立足后|宫,她们身为女儿,本来就不为文人所耻,做的又是费尽心思争宠的营生,蒲氏的人他们动不得,便一直贬低晏家人。 看似风光的晏家,其实也只是一层纸,轻轻一捅,便破了。 “相爷若是想与晏春说这些,那么晏春想,此时也没有说的必要了。”她知道,叶如墨绝对不会只想与她说这些,未免拖延太久,她们最好还是长话短说。 似是没有想到晏春会这般顶撞自己,叶如墨微微一怔,顿了顿,微眯起眼看着晏春,突然长长吁了口气,才道:“没错,本相想说的,自然不是这些。” 他说到这里突然盯住晏春的脸,直看得晏春头皮发麻,才微微一笑,道:“说起来,春儿的容貌,也算是不俗。” 014、娘家舅舅?(二) “说起来,春儿的容貌,也算是不俗。” 晏春闻言猛地瞪大眼看着叶如墨,却见叶如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他看着晏春,一字一句道:“若是,本相愿意,扶持春儿,成为一国之后,可好?” 轰! 晏春只觉得晴天一阵霹雳,瞪大眼,死死地盯住叶如墨,却猜不透他到底是说笑还是认真。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晏春别开脸,冷冷道:“相爷莫不是搞错了?晏春姓晏。”而晏氏的女儿,终生不能嫁与帝王家的! “那又如何?”叶如墨哼了一声,反问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晏春微微一怔,低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如何不知道?只是……晏家的家规甚严,更何况……她与七小姐情同姐妹,她是不能也不会去争的。 “晏家的女儿,有晏家人该走的路,我亦无心于此。” “是吗?”迎风而立,叶如墨静静地看着晏春,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心思。 只可惜晏春确实对后位无意,她所在乎的并不是那个位置。 或者应该说,她们晏家的女儿,因为看的太多,已经将那座冰冷的后|宫,当成了战场,她们可以执子为棋,却不甘成为棋子;身陷其中,却不肯将心也赔了进去。 “相爷所言之事,晏春无意为之,时候也不早了,如若没有其他的事情……” “别急!”叶如墨突然往晏春跟前走了两步,感觉到叶如墨的靠近,晏春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待站稳了身子,晏春仍是略带戒备的看向叶如墨。 叶如墨笑笑,又往前走了几步,直至将晏春逼进角落,看着晏春惊恐却仍是倔强的脸,伸手轻轻缠住她耳边的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才笑道:“那么,无意于此,对晏夫人的事情,也无意吗?” 晏春本来正伸手想挥开叶如墨的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一怔,手上的动作一顿,便立刻被他制住,整个人被他抱在怀中。 “放手!”晏春涨红了脸,却不敢大声叫出来。 这里是叶家的地盘,她孤身前来,果然是太不谨慎了! 叶如墨轻笑,压低了头,长长的睫毛卷起,他凑向晏春低声在晏春耳边道:“” 望着这张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的脸,晏春的脸,突地涨红了。 她不是没见过男子,身为晏家女席,蒲氏的男子,晏氏的男子,她自幼见过不少,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如叶如墨这般放肆,他简直是…… 轻咬下唇,晏春瞪着叶如墨,低声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手紧握成拳,直到指甲刺痛了自己,痛楚传来,晏春才渐渐摆脱恐惧和慌张之情,镇静下来,轻抿唇,默默地别开脸。 “本相意欲何为,春儿会不懂吗?”反问的语气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似的。 晏春有种xiong口被石压住的感觉,身上忽冷忽热,交替来袭,思绪略微有些混乱,沉郁的心情犹如自身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她自然是懂得,叶如墨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让娘让出正妻之位,甘心情愿的看着叶如菱嫁入晏家,她真的做不到!可是…… 半晌,才听得她幽幽的道:“既然老祖宗都答应了,相爷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那么你呢?”叶如墨微微一笑,手指拉过晏春的发丝,在手指中绕圈打转,这个动作像是具有极大的乐趣似的,他乐此不疲。青丝绕圈,把他的两根手指圈住,他浅笑出声,一扯头发,把晏春带入怀,一手紧扣腰,一手缠着发丝,抚着她的细致嫩滑的肩,眼神有些幽深,他的眼光在晏春身上流连再三,叹道:“春儿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也认可这桩婚事?” 凝眸深锁,晏春看向叶如墨,冷笑道:“相爷是担心,令姐嫁入晏府,会遭遇什么吗?” 侯门府邸,多得是让人永远消失的办法。门外风光无限,门内却是道不完的辛酸。 入蒲家三年,她也曾亲眼见证过一些人的起起伏伏,为了自己的地位,那些人不惜牺牲他人的性命。 “本相可以向春儿保证,”见晏春已经猜到自己的用意,叶如墨满意的点点头,正色道:“本相可以保证,春儿入宫之事,必当鼎力相助,相对的,也希望春儿能保证,家姐能无忧。” 他知道,晏家的人如今不敢得罪他,所以才接纳了姐姐,但是侯门大宅,里面有多少勾心斗角的事情,他真的没法做到万全。 所以他需要与晏春合作。 看着怀中的少女,他有一丝迷茫。 这个少女,是晏家这一代选出来的呢…… “相爷这是在和晏春做交易吗?”回想起那日见到的叶如菱,她自是看清那女子性子颇冲,而且直言直语,怕是进了晏家,会吃不少苦。不过…… 她睨了叶如墨一眼,暗想:叶如菱倒真是有一个好弟弟啊! “不管怎么说,轩儿也是晏家的子孙。你爹不是一直遗憾没有男丁吗,家姐也算是为你们这一房,挣足了面子。”他知道在这种人家,有了儿子才是保证。 晏春沉默不语。 她自然清楚,男丁对于爹爹来说有多重要。 叹了口气,晏春低声道:“那么,相爷若能答应晏春一个要求,晏春便尽力保叶姑娘安慰。” “什么要求?”叶如墨微微皱眉,却没有拒绝。 “平妻吧!”晏春深吸一口气,道:“令姐嫁入晏府,与家母同为正妻,不分上下。”她说着淡然一笑,伸手捉住叶如墨的手,道:“相爷有想保护的人,晏春亦是如此。既然无法两全,不如折中。” 对于叶如墨来说,无非是想给他姐姐一个正妻名分。而母亲那里……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心知肚明,说服母亲,必然又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平妻?”叶如墨一怔,眼神古怪的看着晏春,良久,他突然放开晏春,退后几步,道:“平妻……就平妻吧!” “那么……”晏春看向叶如墨,露出淡淡笑容,“春儿在这里,多谢舅舅了。” 015、不能理解(一) “什么?平妻?” 幽静的亭台连着池塘,没有任何围栏,蓝色的水,白色的玉阶,犹如融成了一体。 晏春坐在凉亭里,睨了眼大惊小怪惊呼的晏冬,再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晏夫人,低声道:“娘,这件事……” 她略微有些犹豫。 其实她想娘亲是最清楚不过的,爹爹这些年对娘亲已经没有爱可言了。这种事情很正常,年过四旬的母亲,哪里比得过正当风华的叶如菱?更何况,叶如菱不光有一个强势的弟弟,还有——爹爹唯一的儿子。 只是这样的决定,她知道,对于母亲来说,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 “春儿,你也觉得,娘若是答应了这门亲事,比较好吗?”晏母看着晏春,眼中有一抹受伤的神情。 她以为,女儿会一直站在她这边的,怎知……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女儿就变了呢? 晏春一怔,下意识的别开脸,略微顿了顿,才道:“娘,就是咱们不答应,这件事能改变吗?” 她伸手拨弄水,一道道涟漪从她的手向外扩散,似乎感到有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做同一件事,思绪却乱了。 “大姐,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可以让大娘让出正妻的位置啊!”晏冬有些心急的低呼,她见晏夏仍在一旁安静的看书,忍不住一把夺过晏夏手中的书,怒道:“二姐,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啊?” 被夺走,晏夏有些恍然的抬起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姐姐,最后一把夺回被妹妹抢去的书,埋头继续看,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见晏夏这样,晏冬气极:“我才不要……什么弟弟!” “冬儿,”晏春柔柔一笑,拉住晏冬的手,低声安慰道:“傻丫头,这件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若是让爹爹听到……”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住,想到晏冬才不过十岁,太早让她知道这些事情有点不太好,便将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大姐……”晏冬有些委屈的看着晏春,可怜兮兮的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娘这几天也一直在屋子里偷偷的哭,她都看见好几次了。有时候娘还会拉住她的手,问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 她不懂,为什么她如果是个男孩就好了? 她觉得,她们姐妹几个都是女孩子很好啊! 晏春看了看晏母,见晏母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心知自己这番话,是伤了母亲,却仍是不得不道:“母亲,女儿想了很久,爹爹想要儿子,如果母亲可以大方一点……” “大方一点?”晏春的话还没说话,晏母猛地抬起头,瞪着晏春,冷笑两声,嘿嘿道:“春儿……娘今天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娘亲生的一般?” 春儿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怎么会有女儿,这样劝自己的娘让出正妻的位置?她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晏春怔了怔,手划着湖面,涟漪一圈又一圈,手感到凉意上涌,却没有收手的打算。 她曾经想过,若是母亲不愿意与人分享正妻的位置,自己若是说出口,势必会造成母女之间的膈膜,只是……如果她不能让母亲在这个时候答应,若是叶如墨行动起来,她真的怕事态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深吸了一口气,晏春幽幽的道:“母亲,春儿的心自然是向着母亲,只是母亲难道看不出来现在的局面吗?”叶如墨很有信心,表面上说是与她合作,其实也是在警告她。 如果她不能说服母亲承认叶如菱的身份……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别用你教学生的口吻和我说话!”晏母怒道:“当了几年女席,你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出这种话?”她生下来养大的女儿,怎么可以? “啪”的一声,她站起来,给了晏春一个巴掌! “母亲……”晏春身子一震,看向晏母。 “大姐!”一旁的晏冬看到晏母打晏春,吓得瞪大了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脸上火辣辣的,晏春伸手捂住左颊。她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劝不了母亲了。 她看着晏母,见晏母似乎也吃了一惊,不由得心一软,好言道:“娘,女儿是您生的,您难道不相信女儿?但凡有第二种更好的选择,女儿一定会为娘争取啊!” 她知道正妻之位对母亲有多重要,可是若是因此与爹爹反目,还与叶家结仇,真的值得吗? 她不怕叶家,不怕叶如墨,她唯一担心的是——若是母亲因此与爹爹反目,那样的后果,母亲可以接受吗? “可是……”晏母仍是一脸哀伤,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别的办法?”晏春摇摇头,道:“如果母亲一直不答应,最后的结果也还是不会变的,而且……爹爹因此会耿耿于怀,不是吗?难道……难道母亲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不不不!”听到丈夫有可能因此与自己反目,晏母大惊,连说了几个不,仍是胆战心惊,她看着晏春,颤抖道:“老爷他不会的……” “娘!”晏春忍不住大声道:“您与爹爹二十多载夫妻,难道您不清楚,爹爹的心思吗?” 晏母一怔。 老爷的心思…… 从她十七岁嫁给老爷,到如今过了二十五年,她虽然不敢说十分了解老爷,却也深知…… 没有子嗣,对于老爷来说,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初时她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最后迫于无奈,答应老爷纳了几房小妾,只是谁知道,最后她们几个确实是生了孩子,怎么偏偏都是女儿? 夏儿出生那年,二房的徐氏也有了身子。虽然是她先有的身孕,可是生下来的却又一个女儿。因此,在晏秋出生前的几个月,她每日里都担惊受怕,生怕若是徐氏生下一个儿子来,她该怎么办? 那种恐惧,就像是一张网,她逃不开。 而如今…… 有些苦涩的闭上了眼,晏母低声道:“春儿,若是娘仍是不肯答应,你要怎么办?” 016、不能理解(二) 听到母亲的话,晏春微微一怔,道:“如若母亲真的不肯答应,那女儿也唯有……”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却见晏母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她微微一惊,心,顿时沉了下去。 难道……母亲是在试探她吗? 原来,母亲竟然不信任她! 她看向晏母,幽幽叹了口气,强颜道:“母亲,如果母亲真的不肯,那么女儿也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呵呵…… 原来她千防万防,还是抵不过命运啊…… 饶是她不想让自己的手沾染上血腥,她所走的这条路,也已经迫得她不得不那样做了。 只是、只是。 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第一个需要铲除的,竟然是她同父异母弟弟的生母。 晏母听晏春这样说,微微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晏春话中的意思,她蓦地瞪大了眼,惊恐的道:“春儿!” 晏春看了晏母一眼,转过身走向亭外,在走上回廊的时候,她轻声在心底道:“母亲,虽然您怀疑女儿,女儿却绝对不会不信任母亲的。” 便在这个时候,府里的小丫鬟冲了过来,在看见她以后,惊呼道:“大小姐、大小姐!不好啦!” 看见是母亲的贴身侍婢,晏春微微一愣,狐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小姐!”那小丫鬟跑到晏春跟前,气喘如牛,半晌才道:“那个、那个……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说、说、说大小姐您爱慕宋三少爷,那个……” 轰!犹如晴天霹雳。 晏春有些茫然抬头望向天空,虽然晴空万里,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好似身处寒冬。 “什么?”正好走过来的晏母在听到丫鬟的话以后,不解的问:“宋三少爷是谁?” 晏春看了晏母一眼,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便听得一旁的晏冬大声道: “才不是!” 不顾众人的狐疑,晏冬一把抓住晏春的手,低声道:“大姐、大姐才没有呢!对不对?” 见晏冬神情颇为激动,晏母有些不解,道:“冬儿,你是怎么了?” 晏冬一惊,道:“大姐、大姐,都是冬儿不好……呜呜呜……” “宋三少爷?便是那十三岁上战场,使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宋谨川吗?”一直还在看书的晏夏头也不抬,却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吓了众人一跳。 “夏儿你……”一时间,晏母仿佛有些接受不了女儿竟然会主动说话,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啊!母亲!”晏春及时搂住晏母,看了晏夏一眼,见晏夏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忍不住道:“夏儿,你……” “别看我了,”破天荒的,晏夏合起书,直视晏春,道:“大姐,还是先扶母亲回去休息吧。” 晏春看了看晏夏,见晏夏似乎不愿再说下,只得道:“那好吧。” 待到一众人离开,晏夏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这本书又看完了…… ———我是懒惰分割线——— “晏小姐,令堂只是受到惊吓,待老夫开一副安神的方子给夫人喝下,休养几天就好。” 送走一直为晏家问诊的大夫,晏春忍不住陷入沉思。 刚才听了丫鬟的话,她大概了解到,原来外面竟然传说她爱慕宋谨川。 虽然听起来是挺荒诞的,对即将入宫的她来说,却是一个,说不定能致她于死地的机会。 那些人,原来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啊! 之前她还一直觉得奇怪,七小姐再有几天就要入宫了,怎么那些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 原来不是没有动静,只是想从她这里先下手啊! “大姐,”犹豫了半天,见从大夫离开以后就一直沉默的晏春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晏冬有些不安道:“大姐,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她非要大姐带她出去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傻丫头,”回过神来,晏春招了招手,唤晏冬过来。她拉住晏冬的手,低声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的。”她说着看了看还在床上的晏母,眸光微转,道:“不过冬儿,等大姐入宫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听话,千万别再闯祸,懂吗?” 她们姐妹四人之中,夏儿估计是终生都不会照着晏氏祖先所铺就的路走了;至于晏秋,老祖宗曾经评价她太过锋芒毕露,如今倒也安分了下来;只有这个小妹。 小妹向来好动,对新鲜的事物又太过热衷,她真的有些担心。 晏氏百年以来,已经磨去了太多人的天性,她不希望,连夏儿与冬儿这点小小的单纯,也一并磨去。 “可是大姐,”晏冬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道:“大姐,如果大娘真的不肯答应那件事,你……” 晏冬话未说完,便见晏春脸色刷的惨白,她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其实,其实我只是……” “嘘,”晏春拉住晏冬的手,低声道:“母亲还在休息,咱们出去说话吧。” 晏春说着带着晏冬一起准备出门,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往床榻的方向睨了一眼,见晏母并没有醒来,才悄悄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行至偏厅,晏冬才小心翼翼的道;“大姐,是不是新来了弟弟,爹爹以后就只会疼弟弟一个人?” 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爹爹向来对她们几个姐妹都并不是十分喜欢。哪怕大姐如此优秀,爹爹也好似并没有十分开心。 可是前些天,自从她们说爹爹要带回来一个弟弟以后,她发现爹爹好像变了一个人。每天脸上都有笑容,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晏春一怔,苦笑道:“傻丫头,爹爹疼弟弟,姐姐会疼你呀!”她伸手捏了捏晏冬的鼻子,柔声安慰道:“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对大娘说,更不能对你娘说。” 冬儿的生母刘氏身子不好,如果让她知道女儿心中这么想,还指不定会怎样。更何况……本来母亲她们几位,都对自己生不出儿子耿耿于怀,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再有人拿这件事来说事。 017、风波再起(一) 晏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乖巧的道:“那冬儿以后都不说了。可是……”她看了晏春一眼,不安道:“宋三公子的事情,怎么办啊?” 到底是哪个坏人,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大姐呢? 晏春一愣,要不是晏冬说,她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只是……将她与宋三公子联系在一起,只要想起来,她就觉得可笑。 先不说她从来就没见过他,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从来都是听说。他之于她,根本就是一个虚幻的幻影而已。更何况,她是即将入宫的女席,又怎么可能会去爱慕一个虚幻的影子? “冬儿,你觉得,大姐会喜欢那个宋三公子吗?” “不是啊!”晏冬有些苦恼的摇摇头,道:“可是,织梦不是说,外面现在都在传吗?”虽然她也不相信,可是她看得出来…… “而且,宋三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大姐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晏春微微挑眉,看着晏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傻瓜!大姐又不认识他,只是那时候正巧被他救起来,仅此而已啊!” “仅此而已吗?”晏冬若有所思,突然闷闷地道:“大姐,如果大姐爱宋三公子,才不会是这样的,对不对?” 听到晏冬这样说,晏春微微吃惊。她揉了揉晏冬的脑袋,笑道:“傻丫头,你才多大啊,就成天说什么爱呀不爱的?” “人家就是知道嘛!”晏冬撒娇道:“大姐,你是不是过两天又要走啊?”她昨天听娘说,大姐这次只能回来住几天,而且以后说不定连每个月回来三五天都不可以了。 “呃?”晏春微微一顿,道:“是啊,大姐明天就要回去了。” “是要入宫吗?”晏冬眨了眨眼,不解的道:“什么是入宫啊?入宫有什么好?” “入宫……入宫没什么不好啊!不过,也没什么好。”她微微一笑,见晏冬仍是一脸疑惑,低笑道:“傻丫头,你还小啊!” 因为冬儿是庶出,所以爹爹一向都不怎么看中她,这倒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至少,冬儿不必如她这般,豆蔻年华便要离开父母,融入“后|宫”那个人间炼狱啊! “冬儿不小了,”晏冬不服气的道:“大娘说,年底冬儿就可以学习女红了!” 女红? 晏春闻言微怔。 身处晏家,只有被当做“废物”的女孩子,才会去专心学习女红,那是为了日后这样的少女,虽然不能入宫,也可以嫁得一个好人家。 只是冬儿如今都已经快要十岁了,现在才学,会不会有些……晚了? “傻冬儿,你不是也有每日跟夫子上课吗?那么,你是喜欢夫子多一点,还是想去学女红?”晏春迟疑着问。 说到夫子,晏冬小脸微微泛红,有些惴惴的道:“人家、人家……” “人家如何?”晏春板正了脸,正色道:“大姐听说,你跟着夫子学了这几年,可是气走了好几个夫子了。” “哎呀大姐!”晏冬皱了皱眉,撇撇嘴道:“人家就是不喜欢读书嘛!那些字认识冬儿,冬儿却不想认识它们啊!”成天跟着夫子学习什么之乎者也,她都快要变成老头子了! “你呀!”晏春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日后学女红,可不能在这样了啊!”她说着搂住晏冬,低声道:“其实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 她们姐妹四个人,最好还是不要全都进宫。晏秋向来好强,日后必是寻了机会也要入宫的;至于夏儿,她向来不喜人群,又天生嗜书如命,怕是也不会入宫;现在冬儿…… “什么这样也好?”晏冬正想开口问,便被前来传话的丫鬟打断。 “大小姐、四小姐,蒲家来人了。”老祖宗的贴身丫鬟织画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道:“老夫人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晏春闻言身子微震,她搂紧了晏冬,低声在晏冬耳边道:“冬儿,进去看好大娘,不要出房门,也不要告诉大娘我去哪里了,如果她醒了,就说我去煎药了,听到了吗?” 晏冬有些不安的点点头,小手捉住晏春的袖子,身子也轻轻颤抖。 “傻丫头,大姐没事的。”晏春虚弱的笑了笑,才对着门外的织画道:“去告诉老祖宗,我这就来。” “老祖宗说了,要婢子一定要和大小姐一起回去。”织画不卑不亢的道。 晏春一愣,苦笑道:“那……这样也好。” 她说着松开晏冬,将晏冬推至厢房门口,才缓缓转身,跟着织画一起离开。 ————我是懒惰分割线———— 匆匆跟着织画赶到大厅,晏春普一进门,便看见了蒲老爷带着七小姐,正一脸怒气的坐在那里。 她微微一怔,看蒲若花冲了自己不安的摇了摇手,心下顿时了然,恭恭敬敬的走至大厅内,先是向老祖宗问了安,才对着蒲老爷道:“蒲老爷,七小姐。” 蒲老爷瞪着晏春,见晏春似乎一副没事的样子,不由得气道:“春先生,老夫敬你是晏府女席,今日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晏春看了老祖宗一眼,见老祖宗开起来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才道:“蒲老爷,七小姐,发生这种事情,晏春也觉得十分抱歉,但是——此事绝对不是外面传闻的那样。” 蒲老爷却不管这些,他怒目道:“你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当这件事不存在吗?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说若花的?” 晏春一怔,看向蒲若花,见蒲若花小脸惨白,心知肯定是什么难听的话,此刻却是不方便问,只得道:“蒲老爷,事已至此,晏春知道多说无益,不过……我希望,身为女席陪着七小姐一起入宫的事情,不会因此而有变卦。”虽然她也知道,发生这种事情,此事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她的名誉有损,连带着会牵连七小姐,蒲老爷此次前来晏家,绝对不会只是为了教训她而已! “哼!”重重的从鼻腔里发出冷哼声,蒲老爷冷冷的看着晏春,嘲讽道:“你以为,我家若花还会要你?” “爹,我要啊!”被点到名的蒲若花忍不住为晏春说好话,“爹,我相信春先生她不会……” 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根本就不会相信啊! 春儿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什么宋三少爷? “若花你懂什么?”见女儿如此不给自己争气,蒲老爷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才道:“你这丫头,还想不想进宫了?”他费尽心思为了谁啊?这个丫头,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可是、可是……”蒲若花委屈的看了看晏春,又看了看蒲老爷,才怯生生的道:“春先生陪在我身边已经三年了,我不想换啊!” “住嘴!”蒲老爷长吁了口气,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晏老夫人,道:“晏老夫人,你也应该清楚,若花是马上就要入宫为后的,她身边的女席,一定要是身家名誉都清清白白的,可是如今的春先生……” 他话没有说完,大家却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了。 晏春在心底冷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看了看老祖宗,见老祖宗仍是一副不准备开口的样子,便道:“蒲老爷,晏春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晏春没有做好,不过……” 018、风波再起(二) 叹了口气,晏春睨了蒲老爷一眼,淡淡的道:“蒲老爷,莫不是打算换了晏春?” 她说着直直的看向蒲若花,见蒲若花惨白着小脸,想到往日重重,心中对蒲若花也有一丝不舍。 七小姐待她甚好,她真的舍不得啊! “难道不可以吗?”蒲老爷冷哼,“你与宋三公子之间的事情,不论真假,都对若花的名誉有影响,你以为,你还能入宫吗?” “那么——蒲老爷是真的这么想了。不过……”晏春顿了顿,唇边挂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道:“晏春从来不知道,原来蒲老爷竟然这么愚笨!” 她此言一出,果然成功的使得蒲老爷勃然大怒。 他瞪着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半晌才顺过气,怒目相对:“你!老夫敬你是晏府女席,你……” “蒲老爷若真的敬晏府女席,如今又为何因为这点空穴来风而要换了晏春?难道老爷不知道,这么做,不就正好称了那些人的心思了吗?” “那些人?”蒲老爷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看向晏春,却见晏春不肯在说话,他迟疑片刻,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竟缓了脸色,转头对晏老夫人道:“老夫人,今天的事情,是蒲某没有考虑周到,至于女先生的事情,蒲某想,还是等回去与族中的长者商量一下才好。” 他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看向晏春,心中仍在思量晏春话中的意思。 晏老夫人笑了笑,道:“既然蒲老爷知道该怎么做了,那老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这件事情始终是晏家的失误,春儿——” “在。”晏春急忙上前,恭恭敬敬的应道。 “这件事怎么都是因你而起,你也有义务要去将事情处理好。既然七小姐还有五天便要入宫,我便给你三天时间,你若是无法处理好这件事,那么……”老夫人顿了顿,对着蒲老爷道:“晏家自然会给七小姐重新选一个合适的女席。” 晏春闻言一怔,点点头,道:“孙儿谨听老祖宗教会。” 一旁的蒲若花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晏春,见晏春脸色也有些惨白,心中担心,却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说错了话,反而害了晏春。 “这样甚好。”蒲老爷点点头,拉过女儿,道:“那么,蒲某就恭候女先生了。” 待到送走蒲氏父女,晏老祖宗便带着晏春一起来到晏氏的祠堂。 一进祠堂,还没等老祖宗开口,晏春便扑通一声跪在祖先灵位前,磕了个头,跪直了身子,便不再说话。 良久,老祖宗才摒退了丫鬟婢子,看着晏春,叹气道:“春儿,可还怪奶奶刚才说出要换掉你的话?” 晏春摇摇头,道:“不。”老祖宗的选择是对的,她怎么能有理由去责怪呢? 身为晏家女席,她早就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当时她竟然疏忽大意,麻痹了自己。 听晏春这样说,老祖宗怔了怔,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了一丝激赏,“好,不愧是老身调教出来的晏家女席。”她说着走至晏春身边,弯腰拉住晏春的手,扶着晏春起身,才道:“当日你入蒲家之前,奶奶曾经问你,晏氏之所以百年不衰的原因,你现在可以告诉奶奶吗?” 晏春抬起头看向老祖宗,回想当日,晏秋的话还犹在耳边,她叹了口气,低声道:“春儿以为,百年不衰,并非是晏氏女儿奢望着有朝一日入主朝阳宫,而是——即便跟的主子不受宠,也不会心生怨怼。命该如此,切莫强求。凡事不能太尽,否则缘分势必早尽。” “好!”老祖宗喜道:“好一句凡事不能太尽,否则缘分势必早尽!”她说着轻抚晏春的头发,欣慰道:“春儿大才啊!才不过十六岁韶龄,竟然能懂得这番道理,真是不易啊!” 晏春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老祖宗。 其实早在她准备成为晏家女席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看透了。 她走上的这条路,注定了满布荆棘;她所侍奉的主子,是天下间至高无上的帝王妻,她所要面对的,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女人。 后|宫的女人太多太多,她虽然不必与她们争宠,却要护着自己的主子,去争夺那帝王大爱之中微乎其微的怜惜。 而她的命,又没有多么的珍贵,身处后|宫,晏家的女席,怕是最最危险的了吧? “老祖宗,孙儿只盼……”晏春轻咬下唇,看向老祖宗,眼中有一丝泪光,“只盼他日老祖宗能护着母亲与妹妹。” 母亲与夏儿,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为关心的人。她真的很担心,一旦她入了宫,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两个日后的日子会变得如何。 母亲无子,夏儿又不擅女席之道,她真的…… 晏老夫人一怔,沉默片刻,道:“春儿,你放心。”那对母女,只要不碍着晏家的大事,她自然会保她们衣食无忧。 得到老祖宗的承诺,晏春点点头,道:“那么,孙儿便没什么担忧的了。” “那……那老身也不留你了,你还是快点去找出事情的真相吧!” “是。”晏春点点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找? —————我是懒惰分割线————— “焚香阁”是座茶楼,一座全京城独一无二的茶楼。 能到这里品茶闲谈的都不是一般人,文人士子、富商巨贾、豪门权贵……就算哪一日看到皇帝老子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每日午时过后是焚香阁客人最多的时候,也是打听各种消息最好的时机。 不用怀疑,是人就会有八卦,就算皇亲国戚也不例外。 “听说,晏府指给蒲七小姐的女席,爱慕宋家的三少爷,已经愿意为他跳湖了!” “哎呀!那晏家女席何止是为了宋三少爷跳湖?他们分明早就相识,那晏家女席说不定早就珠胎暗结,又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宫,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生生的跳进湖里,就是为了与宋三少爷成就一份良缘啊!” 讲到此处,众人一片欷吁之声。 “真的假的?那这么说来,这晏家女席还真是聪明,懂得如何赖上男人啊!”听那人说的那么言之凿凿,有人忍不住感叹。 “说起来,这晏家女席也怪可怜的,被人弄大了肚子,又马上要入宫,若是被人查出来,那可是欺君大罪,就是不满门抄斩,也要被砍头的。”有人想到晏春怀了身孕,恻隐之心大起。 “是啊!她有这番勇气,敢与宋三公子有私情,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亦有人对她这份胆识颇为赞赏。 大厅里的人越说越来劲,眼看着离事实越来越远,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却没有一个人去怀疑这件事的水分有多少。 端坐于靠窗雅间的一位男子,相貌眉清目朗,虽只着一袭青裳,但气质雍容,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贵族气势,手里转着一杯上好的玉润香,眼神微勾的看向身旁的人。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佣懒的躺在靠窗软榻上的男子回答道。他有一张极俊美的脸,如果换上女装的话,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丽。 “也就是说——”贵气十足的男子睨了眼俊美男子,忍不住笑道:“你与那晏家女席,真的有这般不可告人的秘密喽?” 宋谨川翻了个白眼,看都不看好友一眼,有些哀怨的道:“晏姑娘对我跳河深情不假,只是这珠胎暗结之事……我倒是想,只可惜没那福分啊!” 谣言就是谣言,大家听到就当茶余饭后的笑话听听就算了,但是如果谣言被当事人语含暧昧的证明时,就绝对不只是笑话那么简单了。 听到好友承认,孙席风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道;“那晏家女席有何过人之处,竟然让你这般念念不忘?” “何止是念念不忘啊!我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有些无聊的宋谨川趴在桌子上,捉过一只酒杯,转来转去。 孙席风越发惊异,奇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你宋三一向是眼高于顶,怎么今日却……” 019、风波再起(三) 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席风,宋谨川棱模两可的道:“有何不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再说,如今这世道,女追男也是大有人在的。”他说完似是想到什么,顿了顿,便没有再说下去。 心知好友说的是自己那个向来任性的妹子,孙席风忍不住苦笑,道:“是是是,你宋大将军的仰慕者排成一排绕整个越京都要绕上三四圈。只是,那晏家的姑娘毕竟是未来皇后的女席,你确定——那晏家女席,就真的爱慕你吗?” 说到这里他真的是禁不住要佩服这个女席了。当然,前提是这些传闻是真的,那个女席真的爱慕谨川。 只是他家好歹也算是官宦人家,深知晏氏一门对于女席的名分看的多么重,晏氏培养出来的女席,还是皇后娘娘的女席,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宋谨川瞥了孙席风一眼,对好友的不解风情十分鄙夷,“你懂什么?我相信晏姑娘是真心的,只是她家教甚严,我与她之间……” 他说到这里连叹三声,好似自己与晏春之间本就是真心相爱,只是中间隔着太多的障碍,所以才会有那日的落水事件。 斜靠在窗户边,宋谨川一脸哀怨,低声道:“我与晏姑娘,我们……”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似是看到什么,眼前突然一亮,然后兴奋地起身,在孙席风惊愕的目光中,跳了出去。 眼睁睁的看着好友跳窗而出,孙席风一时间傻了眼,只得愣在那里,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急匆匆的从窗户往外看,却见—— “晏姑娘,好久不见啊!”宋谨川看着晏春,一脸的笑容。 他无视众人惊诧的眼神,上前一步,在晏春惊愕的瞪视下,执起晏春的手,低声道:“在下这几日一直在想姑娘,姑娘心中,可否有挂念谨川?” 听到宋谨川的话,晏春睁大眼,一时间有一些反应不过来。半晌,她才记起眼前的人是谁,急忙抽回手,皱眉的道:“宋公子说笑了,你我素不相识,怎会有什么挂念不挂念的。”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怀疑。眼前的人真的就是传闻中武艺超群,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夜叉先锋吗? 见晏春蹙眉,宋谨川急忙道:“是了,姑娘家面子薄……”他自顾自的拉住晏春,也不理会晏春的挣扎,抱起晏春一跃,便又回到二楼的房檐边,笑嘻嘻的道:“姑娘,请。” 晏春略微迟疑,看了看身下的高度,知道自己若是从这里掉下去,肯定是要伤筋动骨,又看了看街上已经呆滞的人群,料想他们反应过来以后,流言又会漫天起;而眼前这个男人,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叹了口气,晏春咬咬牙,从窗户钻了进去。 这还是晏春长这么大,第一次爬窗户,而且还是当着整条街呆滞的人们。 晏春倒是没有料到,包厢内原来也有一个目瞪口呆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一脸贵气,看起来身份不俗。 偏着头想了想,晏春轻咳一声,道:“这位想必就是——孙大少爷了。” 这次她出来前可是有专程找人打探了一番,也因此多少了解了一下宋谨川的人际关系。 宋谨川为人豪爽,向来是越京的风云人物,只是她万万料想不到,这么一个传奇人物,竟然会跟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 “咳咳,那姑娘便是……”孙席风回过神来,收起惊掉的下巴,讪讪的看了眼宋谨川,才道:“晏姑娘啊!” 他说着忍不住打量起晏春。 说实在的,眼前的姑娘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美。至少——以谨川这般的容貌来说,这位姑娘,真真是配不上他。 不过,这世间能配得上谨川的女子,他倒也没有见过就是了。 但是,这不代表,这般姿色略优的女子,便足以站在他的身边,她的容貌,比起有越京第一美女的蒲七小姐来说,可是差远了啊! 察觉到孙席风眼中的轻视,晏春也不恼火,她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只是眼下她却不想去关注那些无聊的事情,只是看向宋谨川,低声道:“宋公子,这个玩笑,可以到此为止吗?” “什么玩笑?”宋谨川皱眉,面露不悦道:“谨川从未与姑娘开玩笑,谨川是真心的喜欢姑娘,希望姑娘你……” “宋公子!”见宋谨川越说越离谱,晏春忍不住大喝一声,打断他的话,道:“公子喜好我无权干涉,只是希望公子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好吗?”他难道不知道,他说的那番话,已经造成她的困扰了吗? “我从来没有觉得,我这是玩笑话。”宋谨川眸色微黯,道:“姑娘不肯信谨川吗?”他一副被打击的样子,脸色刷的惨白。 晏春一怔,看着宋谨川似是十分悲伤的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若不是当事人是她自己,她真的要以为,有个宋谨川的心上人拒绝了他。 见晏春笑了,宋谨川才正色道:“姑娘可是觉得,你我初识,在下便对姑娘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有违常理。可是姑娘却不知道,在下对姑娘,那可是一见钟情啊!” 一旁早就被吓傻的孙席风怔怔的看着至交好友,一时间竟然忘记喘气。半晌,他涨红了脸,重重吁了口气,才小声道:“谨川疯了吗?” “你才疯了,”不但眼尖耳朵也尖的宋谨川翻了个白眼,不理会好友,继续对晏春表白道:“在下以为,不若姑娘不入宫了,就这么嫁给谨川,可好?” 听到宋谨川说出这种话,晏春愣了愣,一时间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却见一旁的孙席风整个人呆住,似是已经被吓傻了,才禁不住怀疑,到底是自己听错,还是宋谨川说错。 “公子别开玩笑了,”微微蹙眉,晏春低声道:“公子可知,你只是一时兴起,随意说说的几句话,被有心人听去了,便会成为我的罪责之一?” 先不说她身为即将入宫的女席,算是后|宫里的人了,就是一般人家,也不能这样与人私相授受,私定终身啊! 再说,这宋谨川明知道她的身份,竟然还说出这番话,莫不是…… 身为晏家女席,晏春的心里,是万万不会去奢望爱情的。爱情之于晏氏女席,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她们在后|宫中看的多了,早就对情爱不抱任何希望的。 宋谨川不语,一脸哀怨的瞅着晏春,饶是如此,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仍是美得惊人,他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呢?”难道他就长得这么不值得信任吗?还是她觉得他哪里配不上她? 应该不会吧? 生平第一次向人求爱就吃瘪,他真是倍受打击啊! 一旁传来闷笑声。眼见好友吃瘪,孙席风忍不住笑出声来,在接收到宋谨川警告的眼神以后,他非常努力的试图憋住笑,只可惜徒劳无功。 太好笑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友被人摒弃。要知道,他这个好友,可是素有万人迷之称的越京第一美男子啊!有多少姑娘家希望得到谨川哪怕一夕怜惜,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谨川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的。 只是眼前这个女孩……他真的是看不出她有哪一点值得谨川喜欢呢? 020、入宫(一) 晏春一时无语。 她看着宋谨川,若不是他身份显赫,实在是没必要做这种事,她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就是那些想打压七小姐的人派来的? 不可能吧? 虽然不敢确定,但是一旦心底产生了怀疑,就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毕竟,她如今身份特殊,绝对是不可能有一丝一毫闪失的。 想到这里,晏春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与宋谨川保持距离,才道:“宋公子的心意晏春心领了,只是晏春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还盼公子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宋谨川仍是不死心,正想开口解释自己并不是随意说说而已,便听得花厅的门砰地一声,颓然寿终正寝。 一人锦衣玉带站于门外啧啧有叹:“今天挂的是什么风啊,怎么这么厉害,都将这门给吹倒了!” 叶如墨手中折扇一收,眼睛一抬扫了眼屋内,装模作样吃惊地将折扇放在手心一敲,“嗬!这不是春儿和宋三公子吗?真是好巧好巧,宋三公子,咱们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你说是不是呢,春儿?” 晏春黑了半边脸,十分确定刚才清清楚楚的看到这扇门是被叶如墨踢开的,遂直言不讳,道:“舅舅说笑了,这里一丝风都没的。”开什么玩笑,这花厅的门口也是室内,如何来的风?而且……这阵风能将一扇门硬生生的“吹”倒,也忒大了些吧? “没风吗?”叶如墨认真地伸手探了探四周气息,一边自说自话向内走,一点都不客气,道:“那这扇门还真是脆弱啊,怎么没风都自己倒了呢?” 晏春在心底叹了口气,在看到叶如墨身后围观的人群以后,更是想就此找个洞钻进去,永远都不要出来该多好? 宋谨川微微眯起眼,看着叶如墨,微微颔首,恭恭敬敬的道:“谨川不知是叶相驾到,有失远迎了。” 一旁的孙席风也急忙起身,向叶如墨行礼。 听见晏春当众称呼自己为“舅舅”,叶如墨似乎心情不错,他睨了眼身后围观的众人,却一点自觉都没,道:“春儿啊,你莫不是真的——喜欢上这宋三少爷?” 晏春一怔。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她忍不住要怀疑,叶如墨和宋谨川是不是不一伙的,怎么全都来找麻烦? 听叶如墨这样说,宋谨川面上一喜,急忙上前一步,随着晏春一起称呼叶如墨,道:“舅舅啊,其实谨川……” “舅舅?”叶如墨微微皱眉,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宋谨川在叫谁,半晌才恍然大悟,从善如流,道:“春儿,难道你与谨川的关系,已经这般亲密了吗?” 他此话一出,晏春还没开口,便听得他身后围观的众人“哄”的一声如同炸开了锅。 千真万确,真真假不了的啊! 原来晏家的女席,马上就要跟皇后一同入宫的女先生,真的真的,爱慕着宋家的三少爷啊! 你看那当朝一品大员的叶相都认下了这个“甥女婿”,这事情是千真万确了啊! 他们能听到这么惊人的八卦,也不枉硬是挤过他人,杀出人群,冲上这二楼来了。 只觉得晴天一阵霹雳,晏春身子晃了晃,直觉得,眼前这两个男人,皆是她的克星。 她活了十六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冷眼看着那二人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晏春别开脸,走至桌边,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顺了气,幽幽的道:“舅舅,有些事情,适可而止。” 她心下升起一阵哀伤……今日之事给这般一搅,怕不是凶多吉少……她已经有预感,不出半个时辰,整个越京都会传出她晏春爱慕宋三公子,已经互定终身云云的八卦来。 往日若是听到这种无聊的八卦,她也就是闲闲的笑一下,只是如今、如今这八卦的当事人是她自己,她才真真感受到,以前所听说的那些八卦里面的主人翁,是多么的可悲可泣! 听出晏春话中的意思,叶如墨也不好再胡闹,手中扇骨一击手心,惊叹道:“哎呀!只可惜我家春儿马上就要入宫,可真是生生断送了这份良缘啊!可惜可惜啊!”他说着一脸的惋惜,好似晏春入宫断送良缘是一件十分令人惋惜的事情。 自古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怎么他这外甥女就这么命苦,偏偏要天人、不!做那苦命鸳鸯,劳燕分飞啊! 这一瞬间,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真的忘记了,他与晏春并不是那种“相亲相爱”的舅甥关系,他这般假惺惺的一番话,只会令晏春更加讨厌他。 他绝对是故意的。 晏春愤愤的瞪着叶如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叶如墨一定早就已经被剁成百八十块了。 不过愤怒归愤怒,她却知道,若是此刻与叶如墨翻脸,绝对是没有一点好处,所以只得在心底吁了一口气,硬是压下怒火,淡淡笑了笑,道;“舅舅说笑了,春儿今天是来多谢宋三公子那日救命之恩的,哪有什么良缘。” “是这样吗?”叶如墨微微挑眉,佯装惊讶道:“那是舅舅误会春儿了啊!舅舅还以为,春儿为了男女之情,要公然犯那欺君之罪啊!”他说罢瞅了宋谨川一眼。 宋谨川怔了怔,似是想到什么,沉吟片刻,才道:“叶相说的是,是谨川玩笑开得太大了。”他知道,若是真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他与晏春之间有什么暧昧,那么保准不出两个时辰,晏春就要被拉去东街口斩首示众。 本朝向来重文,对于孔夫子的八股思想,更是看得极重。女儿家的名誉不能有一丝折损,不然便是天大的罪过。 听到这里,围观的人群又犯糊涂了。 怎么……叶相与宋三公子话中的意思,好像这事情只是一个玩笑? 欺君之罪?晏春微微蹙眉。 果然,她就知道,从叶如墨嘴里,就吐不出一句好话。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句话,却极尽讽刺之能,她真的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和她有仇,为什么总是处处针对她? “舅舅说笑了,就是不为了自己的小命,也要想想那一大家子的人,毕竟……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您说对不对,舅舅?”她刻意把“舅舅”两字咬得极重。她若是因此有什么闪失,怎么也得把他也拉下水,不然不就枉费,他如此“体恤”之恩? ———我是懒惰分割线——— 那啥…… 如果今天推荐能涨到50以上,某囍会加更……o(╯□╰)o 这个,应该不算是威逼利诱吧?? 某喜遁走 021、入宫(二) 叶如墨一怔,似是没有料到晏春竟然会这么快的就反击回来,他微微一笑,好似觉得十分有趣。 她的话中看似没有一丝不敬,他却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啊……在威胁他呢! 有多久了呢?叶如墨沉思。自从他被封为丞相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般顶撞他啊!而且…… 他忍不住看向晏春。 眼前的少女啊!不过才十六岁吧?她到底有着怎样的智慧,才能担当的起皇后的女席之职? 晏家的女孩向来聪慧,而身为皇后女席的晏春,是不是晏春最为聪慧的少女呢?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随从立刻将门外围观的众人赶了出去,关上门,才戒备的站在门外候着。 便是到了此时,叶如墨脸上的笑容仍是不变,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晏春。 这一厢,孙席风听到晏春的话,“噗”的一声将嘴里的酒全都喷了出来,他惊讶的看着晏春,眸光微沉,再不敢小觑这个他一直都认为,配不上好友的少女了。 原来……越是看似无害的小花,越是有毒啊! 这女孩的反应还真是快。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叶如墨,却见权倾一时人称叶相的男子,并没有一丝发怒的迹象,他的脸上带着笑,却让他突然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笑里藏刀啊,笑里藏刀! 被叶如墨的眼神盯得心里怪怪的,晏春走至桌边坐下,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一杯酒,轻轻嗅了嗅,道:“原来孙公子喝酒,是喜欢用喷的啊?” 没想到晏春会突然这么说,孙席风顿时噎住,有些尴尬道:“那个,晏姑娘,哈哈……在下一时间不小心,真是可惜了啊!”真是糟糕,他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这下不止得罪了眼前这个看似无害却实在厉害的少女,还连着得罪了叶相。 “是可惜啊——”晏春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平静的道:“不知……孙公子喜欢喝花酒吗?” 她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位男子皆以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却见晏春似乎并不羞涩,仍是看着孙席风,似是非要他给一个确切的答案出来。 迟疑了片刻,孙席风哈哈笑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道:“其实,仔细看晏姑娘,也是一个清秀佳人啊!” “公子说笑了,”晏春翻了个白眼,道:“不知孙公子,对与蒲家揪小姐的婚事,有什么看法吗?” 她说着,一脸同情的看着孙席风。 蒲家人皆知,蒲九小姐蒲若菲,向来泼辣,不过真是可惜啊!她马上就要入宫了,不然还真想,留在宫外看看孙席风与蒲若菲婚后会如何呢! “蒲若菲”三个字,成功使得孙席风变了脸色。 手微微抖了抖,酒杯中的女儿红又洒出来一些,他脸色黑了一半,终于体会到,为何古人要说千万不能得罪女人。 至理名言啊! 只可惜,他领悟的太迟了。 晏春微微一笑,想到眼前的毕竟是孙御史家的公子,不好太过分,便换了话题,看向叶如墨,道:“舅舅来找晏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本来她还只是怀疑,但是她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如今又在这里遇到,那就绝对不会,仅仅是“巧合”而已了吧? 他派人监视她。 叶如墨笑了笑,知道聪慧如她,必是已经猜出他来此的用意,遂笑了笑,道:“春儿向来聪慧,何不猜一猜,舅舅所为何事?” “舅舅真是会说笑。”晏春轻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这个男人太危险,她却躲不了避不开……明知道不能离他太近,却好像无形中有一只手,将她推向他。 好危险啊…… 身为晏氏女席,她必须要避开危险才是啊! 一时间,场面有些僵。 在场的四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想第一个开口说话。仿佛,谁第一个开口,便输掉了什么似的。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随从的声音。 “相爷,钱公公来了。” 门被人推开,一个白面男子走了进来,微微眯起眼打量片刻,先是向叶如墨问了好,才看向晏春,笑眯眯的道:“春先生,太后有旨,让杂家来接春先生入宫。” 晏春一怔,道:“这……”现在让她入宫? 这是什么道理?按照常理,她应该陪着皇后在正式册封的那一天一起入宫才对啊!哪里有女席先入宫的道理? 见晏春面露迟疑,钱公公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摊开来,念道:“太后手谕,宣晏氏女席晏春入宫——” 众人齐齐下跪。 虽然心中不安,晏春却仍是恭恭敬敬的接过手谕,此时此刻,哪怕面对刀山火海,她也不能退缩。 纵使心中忐忑,她也只能奉旨入宫。 “公公辛苦了,只是不知太后是要晏春立即入宫,还是……可以回家收拾一下?”她随身的东西都没带在身边,这样入宫,实在是不方便。 钱公公睨了晏春一眼,用尖细的嗓音慢吞吞道:“自然是即刻入宫。春先生把**当成什么?难道你晏家有的东西,宫里便没有了吗?” 晏春一怔,似是没想到钱公公会说出这种话,思索片刻,低下头,在心底叹了口气,才道:“那么,晏春现在便随公公入宫。” 听到晏春这么快便妥协,钱公公愣了愣,他本以为晏春起码也会与他顶上一两句,哪只晏春竟然…… 轻咳两声,钱公公冲着叶如墨笑了笑,缓了脸色,道:“叶相,杂家还要带春先生回宫面见太后,就不多叨扰各位雅兴了。” 语罢也不管晏春是否还有什么话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见状,晏春微微苦笑,看了看宋谨川与叶如墨,低声道:“那么,晏春先告辞了。” ————我是懒惰分割线———— 牛车在禁苑门口停下,晏春下车跟在钱公公身后。虽然不是第一次入宫,她心中却隐约感觉到,此次入宫,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走了一会,晏春脚步稍停,微微仰头,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心中突地一下,忍不住道:“钱公公,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太后的寝宫在西边,如今他们却一路往东走…… 钱公公在心底冷哼一声,转过身看了晏春一眼,道:“也不知你积了几辈子的福分!”话到此处,却似是想到什么,便抿住了嘴,不肯再说下去。 晏春叹了口气,心知这位钱公公向来与太后的女席,她们晏家的那位姑奶奶不和,所以在面对她的时候,难免有些心中不满。 她倒也不介意这些,只是…… 如果她没有看错,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这座宫殿是**里最大的一座,恰似一只紧闭的神秘宝匣一般。它的样式十分别致,殿宇极高,屋顶的高度占了将近一半,周围的巨柱微微向中心倾斜,更显得宫殿高耸而稳定。宫门侧面有条长廊,回转处建着一个与朝阳宫样式相似的小亭,像一朵倒置的金钟花,稳稳地沉浸在初春温暖芬芳的气息之中。 晏春还知道那条长廊连接着哪里哪里——崇明殿与朝阳宫——天朝帝后的居所。这条长廊是一个象征:**当中,只有朝阳宫的主人有资格从自己的寝宫直入正殿。 而她此刻,正身处于崇明殿的范围内。 她心中一惊,朦朦胧胧的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便在此刻,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你来了……” —————我是懒惰分割线————— 杯具的昨天…… 俺还想说,50推荐票加更……大家竟然这么不给人家面子……555 泪奔……~~o(amp;gt;_amp;lt;)o~~ 桑心遁走 022、入宫(三) 你来了—— 听到声响,晏春下意识的望向声音来源,在看清来人以后,整个人呆在那里。 而不知什么时候,钱公公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龙傲天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回廊下面,看着晏春,眼中有一抹笑意。 半晌,晏春才回过神来,她急忙低身跪下,道:“奴婢见过皇上——” “春儿,见到朕,你开心吗?”龙傲天眯着眼看晏春,左手大拇指上的碧绿扳指在阳光下折射着淡淡的光。 晏春低着头,眸光微转,静静地一言不发。 “怎么?”见晏春不语,龙傲天上前几步,走至晏春面前,低声道:“还是——朕的出现,令春儿你很不开心?” 在心底叹了口气,晏春缓缓道:“皇上的意思,奴婢不懂。” 她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了。怎么事情好像,都堆在一起出现?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了啊! “不懂?”龙傲天剑眉轻挑,笑道:“朕的春儿冰雪聪明,会不懂朕的意思吗?” 晏春微微一怔,虽然对于龙傲天说她是他的感觉不舒服,却也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道:“奴婢从前听说,皇上喜欢开玩笑,看来事实果然如此。” “玩笑?”龙傲天玩味的道:“你听说?听谁说?让朕猜猜看——难道,是听蒲若花说吗?” 他问的很轻,很轻,却知道自己这句话,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在听到“蒲若花”三个字的时候,晏春身子微震,急忙道:“不是!”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当今圣上,急忙缓了语气,道:“奴婢是说,七小姐向来不爱这些,是奴婢还没认识七小姐前,听人说的。” “哦?”龙傲天笑了笑,明知晏春一直都在回避自己的问题,他就是要在她转移话题的时候,故意说出更令她胆战心惊的话:“那么,是不是代表,春儿从很早以前,就对朕心仪已久了?” 晏春黑了半边脸,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当今天子,竟然是这么的自恋。 且不说她十三岁入蒲家,之前才几岁,如何能懂得心仪男子?就是懂得,对于一个素未谋面,又能有几分爱意更何况……且深知自己身份的晏氏女席来说,最不能犯的错,便是爱上帝王。 “皇上,如果皇上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奴婢还要先去太后那里复命。” 龙傲天不语,只是好笑的看着晏春,幽幽的道:“怎么,春儿这是在躲朕吗?还是春儿真的天真的以为,是太后命人去召你入宫的?” 唉…… 晏春在心底叹了口气。 都到了这份上,她如何能不知,派钱公公去召她入宫的根本就不是太后,而是眼前这位,堂堂的九五之尊。 “春儿,朕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感谢朕才对?”见晏春不应自己,龙傲天笑了笑,提出要求。 晏春一怔,苦笑道:“皇上乃九五之尊,奴婢身份低微,却不知该如何答谢皇上。” “不知道如何答谢朕?”龙傲天微微扬眉,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突然喜道:“不如……春儿以身相许如何?” 他说的风淡云轻,看似玩笑,却惊得晏春面色惨白。 若说英雄救美,最后不外乎就是美人以身相许,成就一段良缘。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以他们的身份来说,就大大的不妥了。 先不说,她非美人。 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身处蒲氏女眷所掌控的后|宫,她们晏氏的女儿,从来都只是绿叶。她对自己的容貌,再清楚不过。了不得就是清秀,与美人相差颇有距离。 而他…… 他自然算是英雄。 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他的,他若想做英雄,便是有再多阻挡,也会有人一一为他铲平。 只是,就算如此,她与他,也是不可能的。 帝王与晏氏女席,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的直线,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只能与后妃有关。 女席的本分,就是绝了那个念头。 自始至终。 “皇上,不如皇上……”晏春猛地抬起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不如皇上——直接赐死奴婢。” 龙傲天愣住。 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他看着晏春,沉默片刻,不知道脑中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幽幽的道:“嫁给朕,就这么让你生不如死吗?” 摇摇头,晏春苦笑道:“皇上以为,嫁与帝王,晏氏女子便会幸福吗?”她缓缓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眼神看向远方,道:“晏氏女子生来唯一的使命,便是……” “够了!”龙傲天粗鲁的打断晏春的话,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晏春的肩膀,摇了摇她,怒道:“晏氏女子的使命?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把这些挂在嘴边?什么是晏氏女子的使命?朕的后|宫,就不允许有异姓后妃吗?朕记得,父皇的**,便曾有一位苏贵媛,不是吗?” 他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无法达成! “苏贵媛?”晏春看向龙傲天,呵呵笑了两声,好似在笑他的话很可笑一般,“是啊!苏贵媛。可是——”她眼神古怪,嘿嘿冷笑,说出的话冰冷至极点:“可是如今,这后|宫仍是蒲氏的**,而苏贵媛……她在哪里?” 苏贵媛的下场,虽然《后|宫诸妃志》上没有,她却早就猜到了。 先帝最后几年,身子大不如前,在后|宫养病的时候,纪录后妃作息的《后妃史则》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位曾经令她钦佩不已的苏贵媛。 龙傲天一滞,父皇去世的时候,他才不过四岁,对于那时候的事情,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怎么?说不出来了吗?”晏春冷哼,睨了眼龙傲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皇上既然没话说了,那奴婢是不是可以先行告退?” 缓缓的松开手,见晏春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与自己保持距离,龙傲天苦笑道:“春儿说的没错。” 见龙傲天似乎陷入沉思,晏春缓缓的往后退,直至退到无人角落,仍是一脸不安。 苏贵媛。 先帝后|宫的苏贵媛,是晏氏女席的警戒。 这后|宫注定就是蒲氏的天下,晏氏女子从未想过要去争夺什么,而那位苏贵媛的出现,更是令她们看清了这一点。 一入宫门深似海……帝王的宠爱,便是送她入地狱的侩子手。看似风光得宠,却不敢忘记,这后|宫里还有那么一群,蒲氏的女子。 更何况,自古男儿多薄情,她该去奢求爱情,更何况,是帝王之爱。 微微叹了口气,晏春摇摇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暗笑自己的犯傻行为,晏春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举步离开,却在一回眸,整个人僵在那里。 ——————我是懒惰分割线—————— 唔…… 感冒还没好,嗓子巨疼唉……现在嗓子里好像卡了一个东西一样,有谁有什么好办法治一治吗? 跪求好心人…… 闪了,休息一会,接着更新……大概晚上会有2更……谢谢大家支持哈 023、警告(一) “你在担心什么?”来人看着晏春,唇边绽出一抹冷笑。 晏春微微一惊,在看清来人以后,突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她低下头,沉默片刻,道:“奴婢见过郡主。” 晋阳郡主龙舞萝,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她普出生不久,先帝就去世了,她的母妃也殉了情。太后因此特别怜惜她,视如己出。 只是…… 晏春眼神晃了晃。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宫里,你难道不怕蒲氏知道了,你会有什么下场吗?”龙舞萝瞪了晏春一眼,看到她她的心情就很不好。 尤其是…… 轻咬下唇,舞萝微微蹙眉。 她从小就崇拜的皇帝哥哥,怎么会喜欢这么令人讨厌的女人? “郡主饶命!”微微叹了口气,晏春无奈的道。 这个时候,她真的是希望越少人知道她入宫越好。只是,世事难料,她又是被钱公公带进来,而且叶如墨他们也听到了她是“奉”太后懿旨入宫…… 唉唉唉! “饶命?”听到晏春求饶,舞萝更是不耻晏春的行为,再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也喜欢晏春,更加令她怒火中烧,忍不住道:“你这种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你到底是用了什么迷药,让……”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什么,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下去。 晏春有些不解的抬起头,见舞萝一脸怒气,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以为舞萝是因为看到自己与皇上之间的事情,不好说皇上的不是,才沉默的,权衡一下,道:“公主说笑了,奴婢容貌才情都只是普通,更不会使什么迷药。”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舞萝微微一怔,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晏春来。 其实算起来,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因为后|宫里的妃子都出自于蒲氏,所以算起来未来的皇后蒲若花也是她的表姐。因此她与晏春,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只是……从前她一向都不把晏氏的女席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倒是不可小觑了。 “晏家的女席,最懂得便是有自知之明。”晏春如实道。 只是她不懂,其实算起来,她与晋阳郡主虽然有过几面之缘,却从未搭过话,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而就算是今天被她撞见自己与皇帝见面,她又不是后妃,照例说不会有什么吃醋一说,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感觉到,晋阳郡主对她有敌意? 她忍不住微微抬起头,偷偷地打量舞萝,初时觉得有些面熟,却在对上那双略微上扬的眸子时,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惊讶的瞪大了眼。 她知道了! 难怪会觉得她眼熟,难怪她会充满敌意,原来…… 竟然是当日她落水被宋谨川救起时,那个满脸怒火的少年…… 就是这双眼,绝对错不了。纵使服饰变了,妆容变了,那双怒极的眸子,却总也不会变。 原来,竟然是她! 偷偷地低下头,唇角不经意的泛起一抹淡淡的笑,但很快就被掩饰下去,晏春正色道:“奴婢与皇上之间清清白白,与宋三公子之间,更是清清白白的。” 听到晏春突然这样说,舞萝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晏春已经猜到自己的心思,不由得又羞又怒,道:“你胡说什么?” 她向来把心事藏得很好,从来都只是女扮男装出去的时候才会偷偷的宋三公子出现的地方,那天…… 她记得那天是龙舟会,本来她还想,等宋三公子赢了第一名以后,便找机会与他认识,哪知、哪知,就是这个晏氏的女席突然落水,害的她的计划全部都落空。 想到这里,她不禁愤愤地看向晏春,怒道:“宋公子才不会喜欢你!” 只是她虽然不肯承认,却也不能否认——晏春是宋谨川第一个公开“认可”的女子。 她爱慕他多时,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般苦恋,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心下有些伤感,她摇了摇头,却见晏春唇角微微的笑意,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怒道:“你笑什么?” 晏春抿了抿嘴,敛眉道:“郡主以为,奴婢是宋公子喜欢的人吗?”见舞萝一脸怒火,她急忙接着道:“宋三公子的为人与眼光,难道郡主不相信吗?” 舞萝一怔,迟疑道:“什么意思?” “宋三公子是越京第一美男子,又是英勇无敌的夜叉先锋,怎么会看上奴婢这种庸脂俗粉?”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贬低自己了。 “所以呢?”舞萝冷哼,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本宫就会相信你?”那天的事情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虽说不敢相信宋公子竟然会喜欢这样一个平凡的“丫头”,但今天被她撞见晏春与皇帝哥哥一起,就真的不得不令她对晏春刮目相看了。 这个“丫鬟”,看起来很有心计啊! “那么,郡主不相信奴婢,又有什么好处呢?” 被晏春这样反问,舞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想了半天,道:“你胆子不小,敢这样和本宫说话,难道你就不怕,本宫将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母后吗?” 她说完似乎还觉得不解气,继续道:“或者……本宫将这件事告诉若花表姐,你觉得怎样?” 晏春笑了笑,道:“郡主真的要这么做吗?”她见舞萝似乎对于自己的不害怕感到惊诧,便接着道:“郡主以为,若是太后或者若花小姐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她说完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笑盈盈的看向舞萝。 “郡主,奴婢的命是不值钱,不过——如果因为而使得皇上与太后之间产生隔阂,那会是谁的罪过呢?” “你!”舞萝瞪大眼看着晏春,似是难以置信般,往后大大的退了一步。 晏春笑了笑,道:“郡主,有些事情,物极必反。有时候,人是要糊涂一些,才会过得更好的。” ————我是懒惰分割线———— o(╯□╰)o 万恶的感冒…… 鼻塞很严重……一晚上都睡不好……杯具了 怎么办怎么办,谁有秘方救救我?? 024、警告(二) 初春的阳光有些刺眼,舞萝怔了怔,站在这玉宇琼楼的御花园里,她突然有一些明了了。 难怪,蒲家人会用晏家的女席,她们将这后|宫,看得如此透彻…… 叹了口气,舞萝道:“你说的很对,只是……” 第一次,她突然有些佩服,这些晏家选出来的女席了。 后|宫本就不易生存,更何况是她们这些身份并不高贵的女席?而且……她隐约感觉到,皇帝哥哥为什么会喜欢眼前这个容貌并不出众的女席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她微微摇摇头,道:“你觉得,你这次还有命活着等到若花表姐大婚吗?” 不是她想打击晏春,实在是……这般出现在宫里,若是被人发现了,还不知道要生出怎样的是非来。 见事情有了转机,晏春心中一喜,道:“奴婢的生死,还要看郡主是否肯相助了!” 舞萝一怔,不解道:“什么意思?”她是否相助?关她什么事? “郡主既然都看到了,那奴婢也不妨直说……”深吸了一口气,晏春幽幽的道:“奴婢既是晏家的女席,除非七小姐不要奴婢,否则奴婢是不会有贰心的,所以……难道郡主真的希望,奴婢出宫,与宋三公子之间,有什么吗?” 舞萝下意识的摇摇头,道:“怎么可能?”她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会希望晏春和宋谨川之间有什么。 “那么——”晏春微微一笑,道:“奴婢就不能出宫啊!”还好,她猜对了,赌对了。 ———我是懒惰分割线——— 颐宁宫内—— “这么说,是你这丫头,让钱公公假哀家的懿旨,去召了春先生入宫?”太后盘腿坐在榻上,抿了一口雨前龙井,放下茶碗,微眯着眼看了看尾指上的护指,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舞萝微微一怔,看了晏春一眼,低下头咬咬牙,道:“是。” 太后微微挑眉,奇道:“真的是这样吗?还是……”她看了眼跪在一旁的晏春,见晏春恭恭敬敬的跪着,似乎并无什么不妥,便道:“舞萝,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这样胡闹下去,以后谁还敢娶你?” 太后说着微微叹了口气。 虽说舞萝身为郡主,身份高贵,毕竟也是女儿家,日后总是要嫁人的,她现在这般胡闹,她与皇上还可以宠着她,若是日后嫁入婆家,成日这般胡闹,只怕未必能得到夫君的疼惜…… 还好将未来皇后的女席召入宫中,算不上什么大事。 舞萝好不委屈。 她只是碰巧看到皇兄与晏春私会,怎么就变成她“胡闹”了? 越想越委屈,却不好发作,舞萝忍不住瞪了晏春一眼。 都是这个晏家的女席,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这样被冤枉。 察觉到舞萝瞪着自己,晏春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低声道:“太后,都是奴婢的错。” “哦?”太后睨了晏春一眼,淡淡的道:“是吗?” “奴婢那日不小心落水,恰好被宋三公子所救,怎知本是极为平凡的一件事,竟然被有心人拿来说事,”说到这里晏春微微顿了顿,见太后似乎并无不悦,才小心翼翼的道:“郡主之所以召奴婢入宫,也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声誉,奴婢自知有罪,愿意听凭太后发落。” 听到晏春为舞萝开脱,太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晏春,良久,才笑道:“难得舞萝你懂得这些道理,既然是做好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傻丫头,以后可别这么糊涂了!” 一直悬起来的心终于回归原位,舞萝松了口气,低声道:“是,母后教训的是,都是舞萝没有考虑清楚。”她说着看向晏春,道:“母后,春先生是若花表姐的女席,若花表姐马上就要入宫了,这个时候……” 她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一是不知道太后的心意如何,二是怕自己这样说,反而更会给晏春带来祸事。 毕竟……刚才晏春帮她求情,她不能弃晏春不顾。 听到舞萝也替自己说话,晏春初时微惊,但是很快就掩饰过去,她微微低着头,唇角,却不经意的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这个郡主,看起来颇为刁钻,倒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晏春。” “奴婢在!” 听到太后叫自己,晏春急忙收敛了笑容,恭恭敬敬的应声。 “这几天你的事情,哀家也听说了一些,空穴来风,虽不可尽信,你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不过念在若花的情分上,如今又有郡主为你求情,哀家就暂时不罚你了,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既然帝后大婚还有三日,你就留在颐宁宫,去佛堂抄经文静心吧!” 从颐宁宫出来,一路走到佛堂,摒退了婢女,舞萝忍不住道:“你别以为,刚才你替本宫说好话,本宫就……” “奴婢自然知道,”看了看天色,见远处黑云朵朵,又看了看舞萝,才走至一株桃花树下,摘了一朵桃花,放在手中把玩,低声道:“郡主是被迫帮奴婢,奴婢又怎么会自作多情?” 被晏春这般抢白,舞萝先是一怔,继而微怒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为了你和……”要不是为了皇帝哥哥,她才不会多管晏春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她就气愤。 明明应该是她抓住了晏春的把柄才对啊,怎么现在好像她恨紧张,晏春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到底是谁有问题啊? “不过请郡主相信,奴婢与宋三公子之间,绝非坊间流传的那般,相反……”虽然不知道宋谨川为何会说出那般话,却差点令得她入不了宫,她虽然不会那般小心眼记恨,却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如今既然郡主喜欢他,她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心念一动,晏春盈盈一笑,道:“若是郡主信得过奴婢,奴婢愿意,在这件事上,助郡主一臂之力。” ————我是懒惰分割线———— 悲催了…… o(╯□╰)o,今天开始更新,可是拖到这么晚……唉…… 明天某喜会多更一点了……嚒嚒,睡觉去了 025、达成协议(一) “助我?”舞萝看向晏春,却见晏春站在桃花树下,树上花瓣簌簌而落,仿佛是花,又依稀是雪,就那么纷纷扬扬地洒下来,洒了晏春一身。 “宋三。”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晏春笑了笑,转过身。见舞萝小脸蓦地涨红,才道:“郡主‘有恩’于奴婢,奴婢一向懂得知恩图报。” 对上舞萝微怒的眼,晏春但笑不语。 那日在泾河之上,她随着宋谨川离开之前,眼前这位高贵的郡主,可是男扮女装,瞪了她好久呢! 想到宋谨川,晏春微微蹙眉。她实在是难以理解,宋谨川为何会说出那些会令人产生无限遐想的话来,他们明明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啊! “哼!”从鼻息中重重地哼出声,舞萝没好气道:“你别太过分啊!”这个女人真讨厌!本来还想说刚才她有替自己说好话,决定先原谅她呢,现在看来,她根本是不可救药了! “郡主以为,奴婢是在嘲笑郡主吗?”晏春摇摇头,揉碎了手中的花瓣,道:“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奴婢又怎么会嘲笑呢?只是……喜欢一个人,若是能让这个人也喜欢自己,那才算得上是喜事啊!”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见舞萝瞪大眼不解的看着自己,才笑眯眯的道:“奴婢不才,愿意帮郡主,牵这根红线!” “你、你、你!”舞萝红了脸,在听到晏春最后一句话以后,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有些期冀的道:“怎么、怎么个牵线法?” 她喜欢宋公子好多年了,只可惜一直都没有办法接近他。而她又不屑于同那些市井女子一般主动亲近与他,因此这些年,她都只能远远地关注于他,却无法靠近。 想到这里,她微微在心底叹了口气。 明明是她先喜欢上宋公子的,为何宋公子却偏偏会喜欢只有一面之缘的晏春呢? 知道自己的话说得舞萝心动了,晏春急忙趁胜追击,道:“之前一直无缘接近,只因为郡主身边没有与宋公子相识之人,不过如今、如今……”她说到这里略微迟疑。 一瞬间,晏春隐约觉得,这样利用他人,似乎有些不妥。只是这种想法只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一下而已,她很快就自我安慰,这只是,不想多树立郡主这样一个敌人,而且,若是能撮合了郡主与宋三公子,虽不能说多了两个助力,却也少了两个阻力。 晏氏栽培她多年,她的心中,亦只有那些身处后|宫所该清楚明白的事情,至于男女之情,于她来说,不算什么。 “如今认识了你是不是?”舞萝冷笑,道:“你为何要帮本宫?本宫又凭什么信你?” 她虽然不甚聪明,却也不愚笨。心知晏春既然说要帮她,肯定是有求于她。 晏春不语,看向舞萝,良久,才轻声道:“郡主自幼生于后|宫,应该懂得晏氏女席的责任。” 舞萝一怔。 晏氏女席的责任…… 身为皇室公主,她自然懂得。 父皇母妃去世多年,她是太后一手带大的。太后待她犹如亲生,她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太后教的;第一次学走路,是太后扶的;每次生病,守在身边的都是太后…… 而在太后身边,也总有一个晏嬷嬷。 晏嬷嬷就仿佛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影子,永远都看似默默无闻,却总在太后危难的时候,站出来挡在太后身前。 晏氏的女席,可以为了自己的主子,牺牲一切。 所以是说……晏春也准备,为了若花表姐,牺牲自己吗?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为什么?”终于,舞萝忍不住问出口。 “呃?”一时间不敢确定舞萝在问什么,晏春有些迟疑的眨眨眼。 “为什么,你们晏氏的女席,能为蒲氏的女子,做到那样?”她是真的不理解,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使得那些女席,一个个前仆后继,决不后退? 晏春松开手,任由掌中的花瓣碎片飘落地上,她转过身走向佛堂,在打开门的一瞬间,轻声道:“郡主如果想通了,就来找奴婢吧!” 语毕,也不等舞萝开口,一脚踏入佛堂,然后……缓缓关上了那扇门。 ———我是懒惰分割线——— 关上门的一瞬间,一阵风吹过,晏春打了个哆嗦,适应了黑暗,才缓缓地打量起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佛堂与晏氏蒲氏的佛堂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便是晏氏蒲氏身为人臣,佛案上摆着的器皿只是瓷器,而眼前的…… 太**中的佛堂,用的竟然全是金器。 太后喜金…… 晏春突然想起,原来曾听家里的师傅们说过这般话,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宫外有多少人因为贫穷而食不果腹,而后|宫之中却…… 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得,晏春走至佛龛前,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才低声道:“愿菩萨保佑……保佑七小姐可以顺利入宫……” “为何只保佑她,不求自己的呢?”一旁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晏春一惊,抬眼望去,却见是太后身边的晏嬷嬷,不知什么时候,从帘幕后面走了出来。 晏春看向晏嬷嬷,微微一怔,迟疑片刻,道:“奴婢见过晏嬷嬷。” 晏嬷嬷看了晏春一眼,才走至佛龛前,拿起桌上的三支香,点燃了,递给晏春,道:“求神,要记得上香。” 晏春诺诺的应声,上过香,仍有些不安。她早就知道,太后让她抄经文,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不知道,晏嬷嬷会和她说什么? 察觉到晏春的不安,晏嬷嬷笑了笑,脸色也缓了缓,徐徐道:“春儿,你奶奶她……还好吗?” 没料到晏嬷嬷会突然问有关***事情,晏春怔了怔,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声道:“姑奶奶,奶奶她身子骨尚好。” “你爹娘呢?” “爹娘也好。” “也好?”晏嬷嬷微微眯起眼,哼了一声,才道:“你爹马上就要再娶一个平妻入门,你娘她能有多好?” “姑奶奶……”晏春一惊,脸色也刷的白了。 爹爹娶叶如菱的事情,也算是她一手促成,说起来,到底是愧对娘亲,难道……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晏嬷嬷,却见晏嬷嬷一脸平静,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 只是越是这样,她的心中越感不妥。 太过平静,反而更令人担心。 “春儿,”晏嬷嬷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真的以为,你与叶相所商议之事,真的能瞒天过海吗?” 026、达成协议(二) 晏春面色微僵,沉吟良久,才低声道:“奴婢不懂嬷嬷的意思。” 虽然她早就猜到,太后让她留在这里的动机绝不单纯,却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已经知道,她与叶如墨…… 不!这应该只是一个试探,那日虽然有许多人看到她与叶如墨一起离开,却不可能有人知道,她与叶如墨之间的协议才对。 应该……没有人才对吧? 虽然不想承认,却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晏春轻咬下唇,道:“嬷嬷不必这般试探晏春。” 晏嬷嬷笑了笑,道:“试探?老身在这后|宫之中待了二十五年,如今却要来试探你这么一个小丫头,你说,有必要吗?” 晏春一滞。 她当然清楚,自己虽然是未来皇后的女席,在皇后上面,还有一个太后。太后的女席,可比她这个还没有入宫的小丫头,要更容易在这后|宫之中生存下去,只是…… “嬷嬷说的是,”晏春缓了语气,看向晏嬷嬷,眸中有一抹光,“姑奶奶说的是,春儿受教了。” 晏嬷嬷但笑不语,看着晏春,眼中有一抹赞赏,半晌,才道:“你说的很对,老身是在试探你。不过——”她顿了顿,面色一正,“虽然是试探,有些事情,却是的的确确的。春丫头,你应该知道,这后|宫之中,最不能信的是什么。” 她相信,聪明如晏春,应该会懂得,什么可以信,什么,不能信。 晏春点点头,道:“春儿知道。” “帝王之爱……”晏嬷嬷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什么,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很快就掩饰过去,道:“春丫头,听姑***话,千万别……” “姑奶奶,春儿懂得。” 她如何不懂? 就是她不懂,晏氏也不许她不懂。 这一生,她若想生在这后|宫,只能是女席。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不是吗? 帝王之爱,她从来不敢奢望。 帝王之道太过艰辛,她自认为自己,不是能陪在帝王身边,与他一起走完这一条路的那个人,至少现在不是。 更何况…… 龙傲天,不是她的良人。 “最好,真的懂得。”晏嬷嬷叹了口气,只是心中仍是担忧。毕竟,就是晏春此时不心动,也难保日后不会。而且那日她在殿外,听得皇上对晏春说的话,实在是令她胆战心惊。 百年来,不是没有异姓女子,动了入主中|宫之心,只是,这**里有太多蒲氏的女子,蒲氏仿佛一棵盘根交汇的大树,已经在这座后|宫之中,盘亘了百年。 这些异姓女子,想要染|指这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 “姑奶奶,春儿知道您想说什么,”见晏嬷嬷一直不出声,晏春道:“春儿从来都不曾忘记,晏氏的祖训。” “春儿,姑奶奶相信你,不过,若是可以的话,你还是,离叶相与皇上远一些为妙。”后|宫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这里的斗争,不比边疆简单。 有些人,有些时候,一不小心,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差池,枉送了性命。而晏春,她才只有十六岁啊! 韶华易逝,她们晏氏女儿的青春已经葬送在这里了,她不希望,她们的性命也埋葬在这里。 “春儿,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至于刚才我说的话,也希望你要记牢。”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才道:“后|宫中有后|宫的规矩,可是咱们晏家也有晏家的规矩。” “是。”晏春微微不解,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何姑奶奶会突然说这种话。但是她却也不说破,只是静静的听着。 “你在蒲家待了那么久,应该知道,蒲家训练了一批死士吧?”见晏春点头,晏嬷嬷才接着道:“那群死士之中,有一些是专门负责帮蒲家收集情报的。至于你落水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便是他们回来禀报太后的。”见晏春瞪大眼,晏嬷嬷微微一笑,道:“不过好在他们知道叶相武功不凡,因此不敢近身,所以倒是没有听到你们的谈话。但是——” 她没有说下去,不过她相信,晏春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晏春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蒲氏的“影卫”。 那群死士被称为“影卫”,暗喻“影子一般的侍卫”,他们永远都站在暗处,静静的观察事态变化,只有在蒲氏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当然,饶是出现,也从来不现身。 而早在七小姐入宫前夕,蒲老爷已经分配了一批“影卫”,供七小姐差遣。 不过好在,影卫虽然直属于蒲氏调配,却从来都不能入宫侦查。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因为这座后|宫之中,所有的嫔妃都是蒲氏的女儿,所以为了以防伤了家族“和气”,每一房的影卫,都不可以涉足这里。 所以,她与皇上之间的事情,太后……应该不知道吧? 似是看出晏春的心思,晏嬷嬷道:“你放心,我虽然是太后的女席,却也姓晏。” 蒲氏有蒲氏的规矩,晏氏也有晏氏的规矩。 只要晏春日后与皇上和叶相保持距离,她是不会主动挑起事端来的。 晏春松了口气,道:“姑奶奶,谢谢你。” 这是第一次,她真心地感谢这位晏氏的姑奶奶。 从前她陪着七小姐多次进宫,最怕的便是眼前这位永远都挂着笑脸的晏嬷嬷。她看不懂她的,也看不清。 她们晏氏的女子,向来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而眼前这位,在后|宫二十余载仍然屹立不倒,她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对了,”晏嬷嬷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本子,递给晏春,道:“太后说桌上的书不能动,你就抄这本吧!” “这是……”接过那本泛黄的书卷,晏春微微蹙眉,忍不住道:“法华经?” “恩。”见晏春蹙眉,晏嬷嬷一本正经道:“太后说,在帝后大婚前,你要将这本法华经抄写十遍,不然就换掉你这个女席。” “这怎么可以啊?”晏春低呼。 要知道,这本《法华经》,可是很厚的一部经文啊,一共二十多卷不说,每一卷的字数还很多,要她在两日内抄写十遍……她可以不要睡觉休息了。 “这是太后的懿旨,你若是不想再留在皇后身边,大可以不抄。”难得看到侄孙女吃瘪,晏嬷嬷笑的更开心,道:“你就在这里乖乖的抄吧,我还得回太后那里复命呢!” —————我是懒惰分割线————— 明天蒲七小姐若花就要入宫了…… 呼呼,真不容易啊…… 今天周末,大家预期怎么过列???祝大家周末愉快哈o(n_n)o哈哈~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027、大婚(一) 十里红妆,谁有她嫁得风光? 坐在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乘坐的凤辇上,蒲若花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嫁了。 直到一路走来,拜过天,祭过祖,她才感觉到踏实。 她是真的……成为了一国之母。 这便是身为蒲家的女儿,一生中最最风光的时刻了吧? 坐在朝阳宫中,若花有三分喜悦,三分紧张,而才从佛堂出来的晏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为了抄完那几遍《法华经》,她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但是今天是七小姐大婚,她却不能缺席。 “春儿……”待到周围的宫女都退下了,若花才不安的道:“春儿你这几天,还好吗?” 虽然为了婚事很忙,她也时刻都有关注晏春的事情。而且晏春身为女席,在她大婚前却被召入宫中,于情于理都让人费解。 晏春一脸疲惫,却仍是强颜道:“娘娘,奴婢……”她顿了顿,想到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微微轻笑,觉得还是要有必要解释清楚,才简单的解释道:“奴婢那日落水被宋三公子所救,怎知晋阳郡主却误会奴婢与宋公子之间的关系,所以……” 虽然这并非真真相,但是却是最好的解释了,不是吗? 难道要她告诉七小姐,她与皇上…… 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傻。这种事情,若是说破了,她就是有一百个脑袋,怕是也难逃一死。 “晋阳郡主?”若花一怔,狐疑道:“这事情,关舞萝什么事?” 虽然算起来,舞萝是她的表妹,却也因为舞萝到底是先帝唯一的郡主,尊卑有别,她们并不常见。 晏春苦笑,道:“皇后娘娘啊,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难不成,您想跟奴婢讨论舞萝郡主?”她说着看了看天色,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奴婢看时辰也差不多了,皇上可能就要进来了。” “呀!”若花闻言,面上一红,娇羞道:“他他他……” 将被若花抛在一旁的喜帕盖在若花脸上,晏春笑着握住若花的手,道:“皇后娘娘不必慌张,这种事情,迟早都要面对的。” 她自然知道,七小姐在紧张什么,不过,这次大婚对于皇上来说,不早就轻车熟路了吗?他会照顾好七小姐的,对吧? 虽然心底也不敢肯定,却也不敢往坏处想,她现在唯一能期盼的就是,皇上会好好待七小姐。 “可是……”若花仍是紧张,她回握紧晏春的手,指尖冰凉。 “娘娘,今天是娘娘与陛下大婚的日子,娘娘只要记住,过了今晚,娘娘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后,这是世间多少女子,盼都盼不来的!”晏春抽回自己的手,帮若花整理好衣角,才缓缓退了几步,走至门口,道:“娘娘,奴婢可以帮娘娘做的事情有很多,但是也有很多事情,是奴婢不能帮娘娘做,必须娘娘自己去做的事情。” 她说完看见若花身子一僵,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正准备推门离去,却听得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她一怔,整个人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推门出去,还是退回来,便在她迟疑的时候,龙傲天已经推门而入,看到站在门口正准备离开的晏春,他眸光一黯,嘿嘿笑道:“怎么,女先生这么晚了还不离去,难不成是想看朕与皇后……”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见晏春脸色惨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心不由得一软,缓了语气,道:“你……” 哪只他普一开口,便被晏春打断。 晏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皇上,奴婢告退!” 见晏春说的斩钉截铁,一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的样子,龙傲天气极,恼怒道:“怎么,女先生一见到朕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难不成将朕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了?” 他越说越气,却见晏春一直低着头并不回应,便更加不悦,道:“女先生不必走了,就留在这里伺候!” 晏春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却正好对上龙傲天的眼,她心中大惊,女席留在寝宫侍奉帝后就寝,于理不合。 更何况…… 她轻咬唇,秀眉微蹙。 见晏春满目不甘,莫名地,龙傲天心情大好,他哈哈大笑,走至喜床前,一把掀开若花脸上的喜帕,道:“皇后——” 微微眯起眼,见自己的皇后一脸的娇羞,在他掀开喜帕的时候,身子轻颤,他温柔的道:“皇后累了,女先生还不快点来帮朕与皇后更衣?” “皇、皇上!”若花睨了晏春一眼,见晏春微蹙眉,却迟迟没有走过来,心想这样不妥,又不懂晏春到底哪里惹得皇上不悦,却不敢开口帮晏春说话,迟疑半天,才道:“皇上,臣妾自己、自己更衣就好。” “是吗?”龙傲天微微眯起眼,看向若花,却见若花满脸通红,身子也有些僵硬,故意道:“那么,皇后应该不会介意,朕让你的女先生,帮朕更衣吧?” 若花一怔,看了看晏春,又看了看皇上,半晌,略带犹豫道:“臣妾怎么会介意。” 她说着看向晏春,眼中略带歉意。 “朕只是在说笑而已,”龙傲天微微一笑,道:“洞房花烛夜,朕可没有让人观摩的乐趣。” 晏春深吸一口气,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她淡淡的道:“皇上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春儿!”若花吓了一跳,急忙喝止晏春,道:“春儿你、你……” 你了半天,她却说不出后话来。 “皇上,娘娘,奴婢先告退了。”晏春说完,略带歉意的看了若花一眼,然后看也不看龙傲天,转身离去。 待到晏春关门离去,若花仍是满心担忧。 春儿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大胆,竟然敢顶撞皇上?而皇上……皇上竟然没有发火…… “呿!”龙傲天摇摇头,“今天可是朕大婚的好日子啊!皇后,你身边这丫头,可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幽默。” 若花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明白了龙傲天话中的意思,才有些惊讶的道:“臣妾……”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比较好。不过现在,她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原来皇上是在帮她啊…… 想通了这个道理,若花心中更加欢喜。 这是不是代办,皇上对她,也有好感呢? 028、大婚(二) 一路从喜房冲了出来,晏春一直跑一直跑,待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宽广的湖面,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跑到了御花园。 软软的坐在树下,她终于松了口气。 回想刚才自己的一言一行,她现在才是真的觉得,有些后怕。 她刚才竟然那样对皇上说话,出言不逊,还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 有些懊恼的闭上眼,虽有阵阵清风拂面,她心中却仍是烦躁不安。 这段时间,她的脾气真的很不好啊!动不动就生气,一点都不像她了! 暗自责怪自己的不理智,晏春摇摇头,看向天空。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呢? —————我是懒惰分割线————— 帝后大婚的第二天,天气突然忽冷忽热,变个不停。 白天日头暖融,却不料,到了晌午,天色暝迷,竟下起雨来。春寒随着雨丝,一阵阵倒上来,到了子时,轰隆隆一声,竟打起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 清晨的时候,皇上前脚方走,晏春便领了一干宫女伺候着若花梳洗打扮,若花匆匆去了太后的颐宁宫请安。 晨昏定省。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而若花又是皇后,大婚第一天的请安,可万万不能马虎。 晏春为若花选的是一身大红色的鎏金边长袍,让宫女给若花梳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发髻,又亲自为若花上了妆,才满意。 她为若花准备的仔细,自己却并不多么注重,倒是若花在换衣服的时候,蹙眉道:“春儿,你这身打扮,也太过简单了吧?” 晏春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道:“哪里简单了?再说,今天可是娘娘的大日子,奴婢只要装扮得体便是了。” 若花愣了半天,笑道:“你说的总有理,我说不过你!”她说着想要起身,却在刚站起来的时候,腿下一软,好在晏春及时扶住了她。 “娘娘!”晏春扶稳了若花,紧张道:“这是怎么了?”她上下打量若花半天,却见若花满脸通红,轻咬下唇,却不肯说话。 见若花这般,晏春似是想到什么,面上也一红,尴尬道:“那个……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哈!” 心知晏春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若花的面色更红,眼儿瞄啊瞄的,却见一旁站着的几个宫女也偷偷捂嘴笑,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羞,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晏春见若花脸色越来越红,知道自家小姐脸皮薄,便轻咳两声,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还是快点去给太后请安吧!” 知道若花浑身无力,晏春一路都扶着她,众人走到御花园一隅,稍微停下了脚步,装备休息片刻。 而晏春也正好,可以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原来,她们走到镜湖边了啊! 宫中胜景良多,光是园林,便有聚香,晓寒,瑶林等各处,若是说到“御花园”三字,却必是说镜湖边的那处。 此处位于皇城东角,原本是先朝宠妃的凝碧园,传说此处以碎玉铺地,以寒绢为花,又以地热之术,夺天地之造化,生就一池清荷,冬日里,氤氲成云,有如仙境一般。 先帝于园林一道,颇有涉猎,在原先凝碧园的底子上,又加拓展,才成今日规模。 此处的命名也颇多怪异,传说先帝曾提笔写下一个斗大的“天”字,随即掷笔,竟是悲恸不能自已。宫中皆是愕然,后来,便只得统称它为御花园。 御花园在宫城东角,其中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也不必说,尤其是那碧波清池,嶙峋怪石,以及黑瓦白墙的水榭长廊,都是从江南一点一滴的运来,由能工巧匠精心布置,和京城的北地风景,殊有不同。 休息片刻,众人正准备往颐宁宫方向拐去,便听得转角处传来一声叱呵。 “死丫头,好大的胆子!” 众人放眼望去,却见石子路上,一个韶龄女子身着绛红绣金宫装,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烈日照映下,令人不敢正视。 她步伐轻盈,手中却是紧紧撕扯着绢帕,柳眉倒竖,美眸含威,三两步就走到花丛边。 她的一个贴身宫婢云秀迎上前去,还未及开口,但见那女子细咬银牙,微微冷笑,也不言语,就是一掌掴去。 宫女云秀正是懵懂,却不敢避让,生生受了这一掌,脸上指痕宛然,跪地求饶:“娘娘饶恕……” “容妃姐姐火气好盛呵……” 身后有女子笑道,声音清脆,却又说不尽的慵懒妩媚。 从路的另一边,有一女子慢条斯理的走来,她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她在左右侍婢的搀扶下,仿佛弱不禁风,只那眼中的得意笑意,明晃的耀眼。 “是你?”容妃微微眯起眼,冷冷的看着那柔弱女子,冷哼一声,道:“本宫的事情,你少管!” 她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但见那里一片污渍,不知是染上了什么。 云秀这该死的丫头,明知道她这几日心情不好,还来惹她,真的要气死她了! “姐姐的事情,妹妹当然不敢管,不过……”那柔弱女子轻咳两声,面色看起来更加苍白,声音也虚弱了三分,道:“只不过、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姐姐何必和她动怒,等下还要去拜见皇后……” “哼!那有什么,若花那丫头,也不敢把本宫怎么样!”容妃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知道如今蒲若花毕竟已经是皇后了,她也不好太过放肆,只得闭上了嘴,心中却更加恼怒。 本来皇后去世了,她可是最有希望成为皇后的,怎知太后竟然会选了若花那个小丫头,她…… “姐姐!”怜妃大惊,急忙道:“姐姐,这种话怎可乱说?”当众说皇后的不是,容妃姐姐她、她太大胆了啊! 一直站在暗处看了半天,若花微微苦笑,看了看晏春,却见晏春摇了摇头,正想说一起换条路走,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截树枝。 “谁在那里,出来!” 容妃娇叱一声,几步走过来,正想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躲在一旁偷听,却在看清来人以后,整个人呆在那里。 “若……”她呆了半天,却听得一旁的怜妃恭恭敬敬的向若花福了福身,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晏春不动声色的看着二妃,见那容妃一脸的尴尬,而另一边……怜妃虽然脸色仍然苍白,唇角却泛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却也猜到了七八成。 这位怜妃,刚才绝对是看到她们了,所以,才会冠冕堂皇的说那些话,而且,音量不小。 真的不小,刚刚好足够,让她们听得一清二楚。 杀人不见血,兵不血刃……这位怜妃,真是不简单啊! “容悦堂姐。”若花先是向容妃问好,才看向怜妃,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位便是……怜妃吧?” 在听到若花称呼容妃堂姐的时候,怜妃怔了怔,似是有些困扰,但是她很快就掩饰过去,恭恭敬敬的道:“回皇后,正是臣妾。” 若花点点头,道:“天色不早了,本宫要去向太后请安,你们也是一起的吧?” 怜妃很识趣点头应声,而她身边的容妃,却微微蹙眉,好似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姐姐?”见容妃半天没有反应,若花低声提醒,道:“姐姐,姐姐?” “啊?” 神游回来,容妃突然脚下一软,眼看就要软倒,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她微微一惊,转头望去,却是晏春。 “娘娘,您是否身子不适?” 晏春扶住容妃,低声问道。 “我……本宫……”她收拢了心神,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急忙道:“皇后娘娘,臣妾自然是要和娘娘一起去拜见太后。” ————我是懒惰分割线———— 呼呼呼呼,终于、终于,俺家晏春进宫了…… 这真是太不容易了唉!!!!! 在此某喜要谢过各位对这篇文的支持,么个…… 闪人 029、请安(一) 才过了早朝的时辰,太后的颐宁宫中,早就已经雍睦和祥,欢聚一堂了。 若花先是率领众妃参拜了太后,然后才各自入座。过了不一会,**嫔妃陆续到了,一一参拜,一时宫中花团锦簇,莺呖婉转,说不尽旖旎温柔。 晏春冷眼看去,颐宁宫果然格局不凡,诸般宝器,皆是内敛古朴,明明是奢华到了极点,却一丝也无炫耀之意。看那摆放的位置姿态,却象有了不少的年月。 似是想到什么,晏春回首细看,此处乃是正殿,十几个妃子看似姐妹般亲密,仔细端详,却能看出端倪——此间隐隐分了几派。 从皇后娘娘左手边起,为首坐着的,是储秀宫的容妃,她是皇后娘娘大伯父的三女,是皇后娘娘的堂姐。她一身的绛红绣金边宫装,明眸皓齿,似是隐约有与皇后争锋的劲头。 容妃左侧,是凤栖宫的宁妃,与皇后这一脉血缘稍远,她虽然在四妃里并不是很有权势,可是辈分却不小。算起来,可是与太后同辈,皇后与容妃都要称她一声“姑姑”。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宫裙,上面缀了星星点点的珍珠,一派素雅静妍的模样——估计是不想抢了皇后的风头。 而对面的位置上,为首的座位空着,仿佛正在等待。 接下来,则是丹霞宫的咏妃,她是蒲家五老爷的长女,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虽然看不出她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在座的却也只有她一人曾经生育过,虽然只是一个小公主。 咏妃的右手边,便是那看起来娇滴滴的怜妃了。 她低着眉,一副小家碧玉的贴心模样,但是从晏春这样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她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自她入宫一来,便是皇上眷宠最多的妃子。才不过入宫半年多,便很快从嫔升到了四妃之一,只是晏春一直在想,皇上到底是知不知道自己枕边的这个可心人,心机有多重? 过不多久,只听太监唱命,众人都不再谈笑,齐齐看向门口—— 传说中的罗刹夜叉,闻名遐迩的瑾贵妃终于到来。 这时,初午的梆更终于敲响,这正是惯例中向太后请安的时辰。 那是一个穿着大有古风韵味的韶龄女子。 宽袍广袖,腰间以玄黑红纹为带,缀有金戈。她的脚上不穿绣鞋,而是非金非玉的晋式木履,走起路来箭步如飞,好似足下生风。 她身后使女捧着的也并非如意香巾,而是一柄短剑。 她上前,给太后和皇后皇后行了礼,然后,坐到了那空着的席首。 晏春听说过这位瑾贵妃许多传言,那些人谈到她,都是环顾左右,然后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个罗刹女……” 她是蒲家二老爷的幼女,生母早逝,所以一直被二老爷养在军中。蒲二老爷上战场杀敌的时候,她也一直跟着。 她初入宫时,到没有什么与别人不同之处,直到有一次龙傲天带了几个妃子一起去围场狩猎,哪只正好有一头熊出现,她竟然一剑就砍掉了那头熊的脑袋。 据说当时在场的妃子全都吓晕了过去,她却自顾自的拿手帕擦拭剑上的血渍,毫无胆怯之意。 这件事回来以后,被传的绘声绘色的,传到最后,竟然说那熊是一个妖怪,而这瑾贵妃懂得法术,能杀人于无形。 瑾贵妃一落座,容妃就笑着娇声说道:“瑾姐姐真是好气派,大家都等你一个呢!” 瑾贵妃连眉毛也未曾一动:“现在才不过卯时,宫里一向都这个时候才来拜见太后,是你来得太早——莫非是你又算错了时辰?” 晏春暗笑,这位倒真是军中习气,不早不晚,只是准时。 怜妃看着她们坐下就言语不善,连忙转移开话题,她朝着晏春亲切笑道:“这位便是皇后娘娘的女席吗?” 宫中有规矩,一般情况下,妃嫔的女席未经允许,是不能参加类似这种家庭聚会的场合的,唯有皇后身边的女席,才能出席。 而刚才在御花园的时候,怜妃看到晏春扶了容妃一把,就已经与她划出了一条界限来。 晏春一怔,上前一步,礼数周到的参拜了太后及众位嫔妃。 几十双目光立刻聚集过来,这段时间,越京里最最狗血的八卦,便是与皇后娘娘的这位女席有关了,只是之前一直无缘相见,如今一看,众妃到有些失望。 只是一个清秀的小女孩啊…… 怎么,与传闻中不符呢? 不是说,她与宋三公子一见倾心吗?想那宋三公子,可是越京第一美男子,他怎么会看上这么普通的一个小丫头? 不是说,那宋三公子眼界极高,不乏有大家千金,绝色佳人向他表白,宋三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她们还一直想,晏春该是有么的美,才能入了宋三公子的眼? 众妃互相对视,都觉得大失所望,只有瑾贵妃一直盯着晏春,似是想到什么,微微蹙起了眉。 察觉到瑾贵妃的注视,晏春却没有抬眼,只是又退回若花身后,安静的站着。 这里是太后的地方,她没有说话的权利。 这,怕是晏氏女席,最可悲的地方了吧? 她们明明也是这后|宫里的女人,却只能谨守自己的本分,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在主子面前,她们是没有自我的。 很快有宫女送上茶水糕点,众妃一番梳妆打扮赶过来,又说了这许多热络亲密的话,正好也有些口渴,便谢了太后,尝这颐宁宫里的糕点。 便在这时,屋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 众妃皆是一喜,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才眼巴巴的瞅着门口。 龙傲天进入正殿,先给太后端正行了大礼,又见众妃都在这里,便道:“哎呀,今个好雅兴,母后这里好热闹啊!” 他说着坐在晏嬷嬷亲手奉上的座椅上,又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环顾四周,在看见晏春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移开,看向若花,道:“皇后也在这里啊!” 听到自己被点名,若花面上一红,低声道:“回皇上,臣妾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龙傲天点点头,道:“皇后不必这般拘谨,朕只是随口问问。” 众妃见龙傲天对若花如此温柔,已经有人暗中恨得咬牙切齿了。 晏春还在想怕是要有人发作了,便见那最得圣眷的怜妃“哎呀”一声。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怜妃身上。 ————我是懒惰的分割线———— 斗吧,斗吧,开始斗了…… 嘎嘎,大家猜猜看怜妃到底咋了,猜对了有奖哦 030、请安(二) “哎呀!”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怜妃才微微蹙眉,苍白的小脸,低声道:“怎么办怎么办?皇上,臣妾弄丢了皇上送给臣妾的镯子!” 她说话的时候一副懊恼的样子,成功的博得了龙傲天的关心。 “爱妃,镯子丢了?”龙傲天微微扬眉,道:“丢了就算了,改天朕再送你一个便是。” 怜妃却苦着脸,道:“可是那对镯子臣妾很喜欢啊,如今不见了一个,这可怎么是好?” 她此言一出,在座的众妃皆是翻了个白眼,容妃更是冷冷的瞪着她,讥讽道:“妹妹确定有将镯子戴出来吗?不会是忘记戴了吧!” 怜妃一怔,蹙眉道:“容妃姐姐,这是皇上送给臣妾的镯子,今天出门前还仔细检查过,确定是戴了才出门的啊!”她说着看向龙傲天,可怜兮兮的道:“皇上,怎么办啊?” 龙傲天微眯着眼,却不开口。 他一向都对自己的妃子不错,尤其是眼前这个怜妃,她的存在,使得他原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 也因为他一向对妃子大方,所以这些妃子们,有时候也会时不时的对他撒撒娇,只要不太过分,一般情况下,他都是默许的。 只是今天…… 龙傲天看了怜妃一眼,又看了看容妃,突然道:“既然爱妃这么中意这只镯子,不如派人去找一找,找到了也算这镯子注定是爱妃的,不枉朕一番心意。” 他说着沉吟片刻,看了看若花,道:“皇后,不如让你的女席去找,如何?” 晏春闻言一惊,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这下被点名了,急忙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子,整个人也紧张起来。 听到龙傲天说要晏春去帮怜妃找镯子,若花愣了愣,迟疑道:“皇上……” “怎么?皇后舍不得?”龙傲天看着若花,见若花一副窘迫的样子,又看向晏春,似笑非笑,突然道:“还是女先生不愿去?” 晏春一惊,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皇上,奴婢自然愿意帮怜妃娘娘去找镯子,只是奴婢不知道娘娘的镯子什么样,万一认错了……”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不领命,也没有推脱。 “皇上,臣妾的镯子,哪里敢劳尚宫姐姐去找?”怜妃一脸的怯懦,低声道:“臣妾还是待会自己去找罢!” “尚宫?”一旁的容妃哼了一声,道:“妹妹说错了,皇后这位女席,可还未曾册封呢!” 她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也难怪众人会如此吃惊。 照例说,皇后的女席,一般情况下都是在皇后大婚的当天,与皇后一起入宫,然后在皇后送入婚房之前,接受帝后的册封,正式成为后|宫里的三品尚宫,只是咱们这位晏春姑娘,她却偏偏错过了与皇后一起入宫的时机,也因此,到现在还未被册封。 “怎么会?”一直默默地坐在那里,安静的都快要被人遗忘的宁妃狐疑道:“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册封呢?” 见众妃皆在惊异晏春尚未册封的事情,太后微微蹙眉,道:“容薇,糕点好吃吗?” 容妃一怔。 容薇是她在娘家的闺名,自她入宫以后,就是父母双亲,也不曾直呼这个名字了。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名字。 如今太后突然如此唤她,实在是令她大吃一惊,她有些不解,道:“太后,臣妾……这些糕点,味道不错啊!” “是吗?”太后看着容妃,冷冷道:“哀家还以为,这糕点不合容妃的口味,所以容妃的话才会这么多!” 太后平时极少发怒,此刻却突然责怪容妃,着实令众人心中一紧。 宁妃素来与容妃交好,如今听得太后当众责备容妃,心中不忍,急忙打圆场道:“太后,容妃妹妹她是无心的……” 太后睨了宁妃一眼,淡淡道:“是吗?” “太、太后!”容妃不安的看着太后,惴惴道:“臣妾、臣妾……” 晏春在心底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太后,恭恭敬敬道:“太后娘娘,是奴婢未能按时接受册封,奴婢甘愿受罚。” 这个时候,她不能再当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若是因此累得皇后与容妃不合,那才真的是她的罪过。 “哦?”太后这时才看向晏春,见晏春为容妃开脱,似是想到什么,看向若花,见若花小脸苍白,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哀家累了。” 室内一片沉寂。众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们本是来参拜太后与新皇后,如今却闹出这种事情,众妃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龙傲天微微摇头,忍不住笑了笑,道:“既然有人自愿受罚,朕也不能驳了她这份心意,不如这样……”他顿了顿,道:“就罚你——去帮朕的爱妃找到那只镯子,若是找到了,朕自当重赏,若是找不到……” “若是找不到,不如就罚她来甘露宫,帮臣妾一起练兵如何?本宫想,女先生应该不会不肯吧?”瑾贵妃一直都只是静静地隔岸观火,这个时候不知怎地,突然出声。 她这么一说,晏春与若花皆是一怔,却见众妃身子微震,有的甚至打了个冷颤。 晏春一惊,看向若花,却见若花似是想开口替她说话,急忙道:“奴婢、奴婢愿意!” 其实就是她不愿意,这事怕也是由不得她做主,不是吗?更何况,虽然不清楚瑾贵妃到底安得什么心,她所谓的“练兵”又是什么,却也总好过,让皇上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说起来就冲着这一点,她也该感谢瑾贵妃,不是吗? 瑾贵妃见她答应了,似是微微一惊,但是想到她似乎并不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便道:“既然如此,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 龙傲天一滞,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他沉吟片刻,突然笑道:“好,既然爱妃愿意帮朕分忧,朕又何乐而不为呢?” 031、冤家路窄(一) “春儿,你为什么答应她?” 御花园中,派了随身的宫女帮着晏春一起找镯子仍觉得不妥的若花,亲自出动,在找了一个时辰以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皇上要这样对春儿。 春儿明明没有错,为什么一定要春儿来帮怜妃找镯子? 却见晏春只是低着头,仔细的找寻,似乎并没有听见自己的话,若花微怒,鼓着腮帮子,忍不住道:“春儿,你别找了,说不定那镯子根本就没丢……” “娘娘!”晏春突然看向若花,微微蹙眉,不赞成道:“娘娘,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的。” 她说完看着若花,见若花一脸的担忧,不由得软了语气,道:“娘娘,奴婢知道娘娘关心奴婢,只是这镯子,奴婢还是一定要找到的。” “可是,如果找不到怎么办?”若花一脸担忧的看着晏春。 晏春一怔,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若花,微微苦笑。 虽然,她也知道,说不定这只是怜妃使得一个小计谋,说不定那镯子根本就没丢,她就是在这里找一辈子都找不到,可是,若是不来找,她还能怎么样? “娘娘还是回屋里休息吧,奴婢自己找就好。”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远处乌云密布,心想怕是要下雨了,便催促若花回宫休息。 “不要,我要留下来陪你一起找。”若花摇摇头,低声道:“找不到的话,你就要去瑾贵妃那里,我……” “娘娘,”听到若花一直“我”来“我”去的,晏春摇摇头,纠正道:“娘娘已经入宫为后了,怎么还用‘我’来自称?” 若花一怔,喃喃道:“对哦,那个我……本宫……”听见身后有宫女的闷笑声,她小脸微红,尴尬的底下了头,小手抓着衣摆揪来揪去。 晏春冷眼瞪向那两个正在笑的宫女,宫女急忙别开脸,佯装仔细寻找,她叹了口气,道:“娘娘还是回去吧,奴婢再找一会就不找了。”马上就要下雨了,她就是想找,只怕这么大的雨,也看不清楚的。 “真的?”原本昨晚就没有休息好,今天一早就起来去见太后,若花也有些累了,她有些疲惫的看着晏春,在得到晏春的保证以后,才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会,不过在我醒来前,你一定要回来哦!” 晏春点点头,让两个宫女陪同若花回宫休息。 待到若花离去,她才松了口气,走至花丛中的石凳边坐下,看着远处发呆。 “你在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一时间,晏春仿佛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茫然的抬眼望去,在看清来人是谁以后,才急忙站起来,福了福身,恭恭敬敬的道:“奴婢见过瑾贵妃。” 瑾贵妃看着晏春,似是在想什么,顿了半天,才道:“免礼罢!” 晏春微微迟疑,想到眼前这位瑾贵妃之前到底是帮过自己,便道:“奴婢不打扰娘娘……” “打扰?”瑾贵妃摇了摇头,道:“不打扰啊!本宫正好有些事情,想问你呢!就怕——”她微微一顿,笑着道:“就怕你不想与本宫相处。” 晏春一惊,往后退了一小步,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 “谅你也不敢。”瑾贵妃挥了挥手,一旁的宫女便都识趣的退下了。 待到宫女们都走远了,瑾贵妃才直勾勾的看着晏春,低声道:“听说——你与宋三公子,关系很好?” 晏春一怔,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瑾贵妃,却正好对上瑾贵妃的眼,她急忙低下头,道:“奴婢与宋三公子只是萍水之交。”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已经有些不解了。 若说郡主因为宋三公子来找她麻烦还说得过去,眼前这位可是皇上的贵妃,她与宋三公子…… “那你该知道,”瑾贵妃冷哼一声,才接着道:“晋阳郡主也喜欢他。” “奴婢知道。”晏春无奈的道。 她如何不知? 就在三天前,晋阳郡主还曾警告过她,不是吗? 只是她真的不懂,为什么她们都喜欢道听途说,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的揣测事实。 明明是没有的事情,到最后却被她们想得乱七八糟的。 “那你……”瑾贵妃看着晏春,幽幽的道:“本宫劝你,最好绝了那个念头。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晏氏女席,郡主身份高贵,岂是你能相比的?” “奴婢从未想过要和郡主比。”晏春叹了口气,道:“奴婢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既然娘娘知道奴婢是晏氏的女席,就该清楚,奴婢是不可能与宋三公子有什么的。” 被晏春这样话,就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倾听她的话;如今又看到她的笑容…… 她一笑,那张原本平凡无奇的脸,却好像突然染上了色彩,变得生动了起来。 瑾贵妃突然觉得心中怦怦直跳,虽然说不清为什么,直觉却隐隐约约告诉她,她绝对不能任由眼前这个少女,继续留在这座后|宫! 032、冤家路窄(二) 翠绿的竹林,节节莹脆,空气中带着清泽的淡香,有些冰冷的气息吸入口中,清新透到心底的感觉。 宽广的湖边,盈盈有两个妙曼的身影。 晌午的天气,似是被远处的乌云干扰,空气中也带着一份压抑,使人的心情,更加沉闷。 “你在威胁本宫?”瑾贵妃看着晏春,冷哼一声。 “娘娘说笑了。”晏春微微一笑,道:“娘娘身份高贵,奴婢只是小小的一介女席,如何敢威胁娘娘?” 瑾贵妃不动声色的看着晏春,突然笑道:“是啊。看来是本宫多心了。” 只是她虽然话中并未言明,暗中却运气了内力,右手五指微张,脸上的笑容中透出一股寒气。 似是感觉到杀气,晏春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娘娘,奴婢但求能安安分分的留在宫中,并没有其他非分之想。”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似是想起当日自己入宫的时候曾经被晋阳郡主撞见,既然晋阳郡主与瑾贵妃相交甚深,那么会不会…… 不敢再想下去,她悄悄别开脸,心中虽然忐忑,却不想被人看穿。 毕竟是习武之人,见晏春浑身紧绷,瑾贵妃笑了笑,道:“本宫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呢!”她说着举起手,道:“你可知道,我这招叫什么?” 晏春一怔,摇摇头,低声道:“娘娘太抬举奴婢了,奴婢对武学之道,并无研究。” 她们晏氏培养女儿,是要来伺候主子的,又怎么会容她们习武?更何况,饶是她懂得武学,面对自幼在军中长大的瑾贵妃,又能有多少胜算? 微微苦笑,晏春伸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直直的看向瑾贵妃。 瑾贵妃也回看她,半晌,突然道:“看起来,你似乎不怎么怕本宫了?” “怕!”晏春坦白道:“怎么会不怕?只是奴婢在想,娘娘您真的会对奴婢下手吗?” 她说到这里心中一紧,在看见瑾贵妃脸上的笑容以后,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过了这关了。 “你很聪明,”瑾贵妃叹了口气,似是颇为怜惜,幽幽的道,“这宫里,不聪明的通常都活不久,不过……聪明的人,也不一定就活得长。” “娘娘的教诲,奴婢记住了。”晏春微微屈膝,福了福身,恭恭敬敬的道:“奴婢多谢娘娘教诲。” 瑾贵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晏春。半晌,道:“对了,你找到那只镯子了吗?” 晏春微微苦笑,摇摇头道:“没有。” 瑾贵妃了然的点点头,道:“那么,别找了。你是找不到的。”怜妃怎么可能会轻易弄丢皇上送的东西?更何况那镯子她见过,确是好玉,怜妃爱惜的不得了,若是真的带出来,只怕把镯子保护的滴水不漏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遗失? “奴婢还是要找的。”晏春轻声道。 瑾贵妃看着晏春,有些讶异,挑眉道:“就算是找不到也找?” “找。” 晏春眼神有些暗淡。 看来连瑾贵妃也看出来了,她根本就找不到那只镯子。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放弃,但凡有一点希望,她都要试一试。 “看来,你真的很怕去本宫那里练兵啊!”瑾贵妃笑了笑,道:“你可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怕本宫吗?” 她自然知道,自己在这座后|宫之中,名声如何。 罗刹夜叉…… 虽然没人敢当面这样叫她,背地里,却早就把她骂个半死了。 “娘娘?”晏春一惊,微微迟疑道:“奴婢不知道事情真相,不敢妄自猜测。” “果然是聪慧有佳啊!”瑾贵妃叹了口气,赞道:“不愧是伺候皇后的女席,果然深谙尊卑之道。只是,你这样活着,不累么?” “累?”晏春摇摇头,道:“娘娘身边也有晏氏的女席,娘娘难道不清楚,晏氏女席是怎样活着的吗?” 如果早就知道了自己要走的路,如果早就明白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们只要好好的去走下去,认认真真的去面对便好。对晏氏的女席来说,这样活着,是没有资格喊累的。 被晏春这样反问,瑾贵妃怔了怔,道:“是啊,本宫身边也有女席,只不过……” 按照蒲氏的规矩,在女儿十岁之后,便要开始选择自己的女席,一般情况下,这些女席都要比她们大一些,一两岁也可,四五岁亦可。但是她十五岁入|宫之前,一直跟在爹爹身边,军营里有她这样一个女儿家已经是特例了,哪里可能再佩带一个女席? 更何况,在她入宫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生活,她向往的并不是这些,所以那时候,也不是很喜欢晏氏的女席。 “只不过,娘娘的女席对娘娘来说,只是一个摆设,是吗?”晏春大胆的假设。 这几年她一直都在蒲家,对蒲家这位被封为瑾贵妃的小姐的事迹也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 “摆设?”瑾贵妃喃喃的重复,道:“是啊,青儿对本宫来说,确实是一个摆设。”只是这个摆设明明年纪不大,却啰啰嗦嗦的跟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一般。 “娘娘,”晏春笑了笑,道:“不管晏氏的女席对娘娘来说是什么,娘娘对她来说,却是唯一的主子。有句话,奴婢本来不该讲的,但是现在想来,却有些忍不住了。”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见瑾贵妃似是侧耳倾听,便接着道:“晏氏的女席,一生中只会忠于一位主子。奴婢相信,总有一天,娘娘会看到她的优点。” “是吗?”瑾贵妃沉吟片刻,突然似是察觉到什么,厉声呵斥道:“大胆奴婢,给本宫跪下!” 晏春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娘娘,奴婢……” “放肆!本宫还不能教训你这个小小的女席了吗?”却见那瑾贵妃扬起手,冲着晏春一巴掌挥了过来。 —————我是懒惰分割线——————— 哇咔咔……又到周末了,(*^__^*)嘻嘻…… 每个礼拜的今天的晚上,是俺最最最最耐滴夜晚…… 你们呢?有木有? 顺便问一句,大家到底喜欢哪一个男猪脚唉? 033、冤家路窄(三) 瑾贵妃扬起手,眼看就要一巴掌落在晏春脸上,便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惊呼。 “瑾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晏春抬眼望去,却见远远地有一队人正在走来,待到近了,才看清。 怜妃一身鹅黄色的长袍,站在龙傲天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着实般配,也着实刺痛了某些人的眼。 瑾贵妃转过头,看到龙傲天与怜妃并排而立,微微蹙眉,似是不赞同自己的举动,忍不住冷笑一声,才毕恭毕敬的道:“臣妾见过皇上。” “免礼了。”龙傲天看了瑾贵妃一眼,又看了看晏春,见晏春跪在地上,便微微抿了抿嘴,却什么都没说。 “瑾姐姐,”怜妃拿起绣帕轻轻捂在唇边,讶异道:“这皇后的女席是哪里惹得姐姐不快了?怎劳姐姐自己动手?来人呀——” 她此言一出,身后立刻站出来几个宫女,低声应道:“娘娘。” 怜妃挥挥手,看也不看晏春,道:“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丫头!” 宫女得了主子的命令,正待上前,便听得瑾贵妃道:“怜妃妹妹说的是,她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奴才,这般动手,似乎不合规矩。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向龙傲天,见龙傲天似是没有插手的打算,便接着道:“妹妹你说是不是呢?” 被她这般呛了一下,怜妃面上一白,下意识的看向身边。却见龙傲天只是抿嘴,并没有打算要帮自己,便咬咬牙,讪笑道:“姐姐说的是,妹妹只是想着帮姐姐出气,一时间倒没有想那么多。多谢姐姐提醒。” 瑾贵妃点点头,道:“妹妹来此,可是为了那只丢失的镯子?莫不是找到了?”她意有所指,利眸看向怜妃。 到底是从小生长在深闺里,被瑾贵妃这样犀利的视线一扫,怜妃身子微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待开口,却又想到身边的龙傲天,便鼓足了勇气,道:“还、还没找到,我这不是也想说,来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帮我找到……” 她说着看向晏春,道:“不知女先生可有帮本宫找回那只手镯?” 晏春在心底叹了口气,低声道:“奴婢还没找到。” 她此言一出,怜妃似是长了骨气,怒道:“怎么还没找到?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找?” 晏春一怔,哑口无言。 瑾贵妃低声冷笑,道:“妹妹,既然她没有找到,那么,就该接受惩罚了。” “这……”怜妃有些迟疑的看向身边的龙傲天,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得龙傲天道:“既然爱妃愿意帮朕解忧,那就有劳爱妃了。”他说着看向晏春,声音冰冷:“找不到镯子,你可甘愿受罚?” 晏春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头。 抬首之际,看到铅云低垂,余阳蒙蒙,低垂的云絮透着余辉薄薄的金光,挥洒在飞檐高啄,画栋雕梁间,错落有致的琉璃瓦映着粼粼光点,白晃晃地刺到心间。回转过神,狠狠的闭上眼,纤指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晏春渐渐清醒了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有丝毫迟疑,恭恭敬敬的道:“奴婢愿意。” 听她这般说,龙傲天瞪了她一眼,似是颇为气愤,但是仍是强压住怒气,道:“爱妃不必客气,既然入了宫,就该懂得宫里的规矩,朕想皇后也不会怪罪你的。” 他说完便带着怜妃及一干人马,怒气冲冲的离开。 似是不解皇上为何这般生气,瑾贵妃有些狐疑道:“奇怪,皇上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晏春在一旁听了,只得微微苦笑。 ————我是懒惰分割线———— 凛冽的狂风卷起倾盆的大雨,扑天盖地的横扫,不时传来树木连根拔起的声音以及瓦砾飞走的声音,彻骨的寒意笼罩整个天地。 晌午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怎知到了傍晚,却突然乌云密布,不一会,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便是这样的大雨,在瑾贵妃的景秀宫的院落里,却有一个娇小的人跪在那里,从日出跪倒日落,从天晴跪倒如今大雨滂泼。 瑾贵妃站在回廊里,看向庭院中的身影,道:“你若是认了,那便进来吧。” 雨中跪在地上的人身子轻颤,却仍是摇摇头。 “你又何苦这么倔强?”瑾贵妃叹了口气,低声道:“本宫没有罚你的意思,你这是何苦呢?” 她说完见那跪在雨中的人仍是不肯服输,只得无奈的对身边的人道:“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晏春一怔,道:“奴婢并不觉得是在看笑话。”她看向雨中的人,心中有一丝不忍,低声道:“娘娘,您还记得,刚才奴婢和您说的话吗?” “什么?”瑾贵妃一怔。刚才她们说了很多,她怎么会知道是哪一句。 “奴婢说……”晏春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晏氏的女席,一生中只会忠于一位主子。既然晏柔不愿意出宫嫁人,娘娘您又何苦……” “本宫这还不是为了她好!”没好气的瞪了晏春一眼,瑾贵妃有些气愤道:“能出宫多好?本宫这宫里好些宫女都想出宫嫁人,怎么就她不肯呢?” “娘娘,人各有命。”晏春看向瑾贵妃,眸中似有一抹淡淡的亮光,“娘娘您出身行伍,若是真的不习惯这宫中的烦琐,不去理会便好。只是像奴婢这样的晏氏女席,自幼受的教育便是为了如今。” 她们从小就被耳提面命,将来是要入宫伺候主子的人,她们是不可以有贰心的。 身为晏氏的女儿,她们就必须清楚自己的身份,早早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出宫嫁人,对于晏氏女席来说,不啻于一种耻辱。 只有无法继续生存在后|宫的女席,才需要出宫嫁人! ————我是懒惰分割线———— 囧,太晚了,睡觉觉了,安,明天继续更 034、另眼相看(一) 题外话—— 呼呼,昨天到今天,某喜经历了一段灰常灰常惊险刺激滴旅行。 俺们单位组织俺们去旅行,然后俺在漂流滴时候,灰常光荣滴翻船了……鉴于某喜不会游泳,所以某喜比晏春落水的时候还要淡定……囧……在呛了无数口水以后,终于被救生员捞了上来,真的是捞出来的,揪着那件灰常难看但是灰常实用滴黄色救生衣的领子,把俺拽了上来。 丢人唉,还好后来晚上的时候某喜和同事去泡温泉,真是爽好,总算是好好安慰了一下某喜这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肝……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正文开始—— —————我是懒惰分割线————— “如今?”瑾贵妃若有所思的看着晏春,杏眸中满是不解,良久,她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本宫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人,难道自由自在的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将自己束缚在那些古板的规矩里?” 晏春苦笑,看着瑾贵妃,心知再说下去也是徒劳,便转移话题,道:“娘娘,难道让她一直这么跪下去吗?” 虽然已经初春,天气却还是有些凉气的。尤其她们这里又是北方,雨这么大,若是着凉了,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她既然不肯认错,难道不该罚她吗?”瑾贵妃凉凉的道。 “娘娘说的是,只是惩罚一个人有很多种办法,娘娘您……” “很多种办法?”瑾贵妃突然笑了笑,看着晏春,低声道:“是啊,很多种办法,那你说,如果皇后娘娘发现,你与皇上……”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见晏春瞪大眼看着自己,便凑向晏春,嘿嘿冷笑。 晏春倒抽一口气,整个人身子一震,半晌,才缓过神来,有些艰难的道:“娘娘说什么,奴婢不懂。” 瑾贵妃但笑不语,只是看着晏春,一阵沉寂,几乎让晏春窒息。 雨下的更大了,晏柔仍然跪在雨地中,一阵风夹杂着雨吹过来,透骨的寒气使得晏春打了个激灵。 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迟早要被人发现,却没料到,她才入宫,便被人拿这件事当把柄。 而眼前的瑾贵妃…… 她是真的不懂,瑾贵妃到底想做什么。 时而帮她,时而又令她胆战心惊……让她猜不透,也看不穿。 “不懂?”瑾贵妃拢了拢披肩,看着回廊上随风摇曳的吊灯,那火苗已经若隐若现了,不禁道:“好一句不懂啊!不懂……真好!” 见瑾贵妃似是若有所指,晏春稍微迟疑,思索片刻,才道:“娘娘的话,奴婢是真的不懂。” 这一次,她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卑不亢的。 “是吗?”瑾贵妃伸手到廊外,任由雨水打在手上,冰凉的触感令她轻颤,却仍是不肯缩回手来,她眼神有些迷离,道:“你说,皇后她会相信你不懂吗?” 听她这般说,晏春终于叹了口气,直言道:“娘娘会说吗?”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瑾贵妃,却见瑾贵妃猛地转过身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忐忑,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平静。 她知道,瑾贵妃武功高强,若是她太过紧张,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良久,瑾贵妃走近晏春,盯着她的眼眸,似乎要看穿她,“你怎么知道,本宫不会去告密?莫非你看出本宫的心思了?” 晏春一滞,没有立刻回答,仔细地再次打量对方,再三斟酌,截然道:“奴婢又不会读心术,怎么能猜到娘娘您的心思,奴婢只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奴婢只是在赌。” 不是她看出了瑾贵妃的心思,而是…… 若是瑾贵妃想让皇后娘娘知道,又何必在这里对她说呢?更何况,这种事情口说无凭,瑾贵妃凭什么让人相信她? 毕竟,这件事不是普通的事情,事关皇上的声誉,饶是有人怀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开口指责。 深宫之中,哪一个女人不属于皇上?她们需要依附皇上而活,又怎么能轻易去做那个,触怒龙颜的好事之人? 所以她赌。 赢了,天下太平;输了,满盘皆输。 瑾贵妃和晏春对视半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猜你也猜不出来!”松了口气,她看向园中的晏柔,道:“好吧,恭喜你,你赌赢了。” 晏春看着瑾贵妃,沉默片刻,正颜道:“娘娘,恕奴婢斗胆……”她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瑾贵妃的表情,缓缓道:“娘娘是在考验奴婢吗?” 瑾贵妃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向雨中的晏柔,道:“去吧,去叫那个傻丫头回来。她若是不想嫁,那还真是勉强不了的!” 她本就不是那种多事的人,更何况,她并不像一般的蒲氏女子那般执着于朝阳宫,孝嘉皇后(就是若花入宫前的那个皇后)去世的时候,她还颇有些伤感。 虽然她与孝嘉皇后并没有什么交情,说难过未免有些矫情,但是那时候她是真的很不希望孝嘉皇后就那样去世了。毕竟若是皇后去世,后|宫里这些妃子们便争得更厉害了,她倒是无所谓看戏,只是她好歹也是贵妃,若是真的斗争起来,她也不好过。 不过眼下看来,不管现在这个皇后如何,至少自己不必替她担心了。 身边跟着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席,应该可以自保吧? 得了瑾贵妃的恩准,晏春立刻冲入雨中,一把扶住晏柔,低声道:“小柔,小柔,起来吧,娘娘不怪你了!” 雨水打在她二人身上,晏柔却一直都没有动,半晌,才有些僵硬的转过脸看着晏春,脸色苍白的几近白纸,然后,在晏春的惊呼声中,晕了过去。 而另一厢—— 窗外的雨密密麻麻的坠下来,躺在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微微蹙眉,似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额角渐渐渗出汗来,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呼唤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蓦地,窗外一道闪电劈下来,终于使得床上的人惊醒过来。 “啊!” 大叫一声,若花整个人坐起来,有些茫然的直视前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屋外的小宫女听到若花的尖叫,急忙冲了进来,在看到若花醒过来以后,才略带不安的询问。 若花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小宫女,半晌,吐了口气,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经亥时了。”小宫女恭恭敬敬的道。 若花一怔,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睡了这么久,她擦了擦额角的汗,问道:“对了,女先生呢?” 小宫女略微迟疑,小心翼翼的道:“回娘娘,女先生她、她、女先生她还没、还没回来。” 035、另眼相看(二) 窗外是连绵的细雨,伴随着阵阵的雷鸣。树随风动,床上的人紧蹙着眉,额角沁出细密的汗,整张脸都显现出病态的苍白,双颊却似有两朵红云。 晏春在水中冰了帕子,敷在晏柔额头,忍不住叹气道:“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傻,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瑾贵妃坐在不远处,看着晏春一直照顾晏柔,轻轻抿了一口茶,低声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皇后娘娘不会找你吗?” 据她了解,现在这位皇后,可是十分依赖这位女席的,她这么晚还不回去,真的没事吗? 晏春低呼一声,猛地想起时辰已经不早了,她急忙看向瑾贵妃,低声道:“娘娘,奴婢……” 瑾贵妃放下茶杯,取出帕子在唇角沾了沾,才道:“去吧,不过别忘了,你没有找到镯子,明天还要来这里。” 晏春点点头,心知自己肯定是躲不过,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躲罢了。 虽然看起来瑾贵妃算是认同了她,她却仍是不敢掉以轻心。瑾贵妃毕竟还是贵妃,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席,尊卑有别。 再者,她误了初入宫时候的封赏,如今也算名不正言不顺,做事情更是要谨慎。 见瑾贵妃答应让她回去,她急忙屈膝谢了恩,才匆匆离去。 看着晏春匆匆离去的背影,瑾贵妃伸手握紧茶杯,叹了口气。 唉! ————我是懒惰分割线———— 窗外的雨更大了,打在瓦檐上,发出阵阵声响。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若花坐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道: “哦,她还没……什么?”她蓦地瞪大眼,看着因自己这一声大喝而身子轻颤的小宫女,厉声道:“你说她还没回来?” 这小宫女哪里见过皇后娘娘发火,她缩了缩身子,不敢开口,只是双手揪着衣摆,瑟瑟发抖。 若花猛地掀开被子,顾不得穿上鞋袜,起身冲到小宫女面前,一把抓住小宫女的胳膊,质问道:“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你们为什么不叫我起来?” 怎么办? 她早就知道,皇后这个位置不好坐。只是没想到,她才入宫第一天,便有人处处想要与她作对。 往日有什么事都是春儿帮她,可是如今春儿出事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帮春儿…… 一时间,一股懊恼的情绪陇上心头。 她怎么这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竟然连这么点小事情都没法自己处理好…… 若是春儿真的有什么,她该怎么办? 恐惧使得她惨白的脸,整个人也有些恍恍惚惚的,她脚下一软,突然坐在地上,吓了小宫女一大跳。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虽然心里害怕,小宫女仍是尽职的关心着主子的安危。 虽然才伺候这位娘娘一天,她却感觉到这位娘娘真的很好。至少……她入宫三年,还从来没见过哪位主子这么关心自己身边的丫头的安危。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软,低声道:“娘娘,地上凉,奴婢扶娘娘起来吧?” 若花茫然的看着小宫女,却是不语。 小宫女不安的跪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扶着娘娘起来。毕竟,夜里地上凉,若是冻坏了娘娘,她这个值班的小宫女肯定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更何况娘娘为人不坏,她不希望娘娘生病。 便在这个时候,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宫女猛地抬头望去,却见殿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隐隐约约有亮光。 想到这个时辰是不该有人在外头的,她的脸刷的苍白如纸,关于后|宫的鬼怪传闻全部浮现在心头。 这里是朝阳宫,朝阳宫里历代都居住着皇后,而前任的孝嘉皇后也不过就殁了不到三个月…… 据说这段时间,朝阳宫里一到半夜就有婴儿的哭声,据说,那便是孝嘉皇后来不及诞下的龙嗣…… 据说,孝嘉皇后不甘心龙嗣就那么没了,魂魄一直都逗留在这里,夜夜啼哭。 平日里宫女嬷嬷们拿来闲聊的八卦,都因这个时候殿外的亮光,使得小宫女绷紧了神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殿门被人轻轻推开,先是探入一个纸扎的宫灯,然后有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小宫女全身僵硬,瞪大眼看着那个身影,倒吸一口气,然后双眼一翻,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咦?” 听到殿内有动静,晏春微微蹙眉,她护着因她走的太急而若隐若现差点熄灭的宫灯,待到其间的灯芯不再摇摆,才慢慢放轻了步伐,走进了内殿,看到若花坐在地上,而一旁还倒了一个小宫女,她不禁急道:“哎呀,娘娘您怎么坐在地上?” 听到晏春的声音,若花缓缓转过头,茫然的看着晏春,在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觉以后,她猛地站起来冲到晏春跟前,一把抱住晏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哭吓到,晏春有些不知所措的伸手拍了拍若花的背,安慰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别怕,奴婢在这里陪着娘娘。” 她一边要安慰若花,一边还要护着手中的宫灯不熄灭,却听得若花哭得更厉害,不由得叹气道:“娘娘,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若是让黎少爷他们知道了,怕是又要取笑娘娘了。” 若花一怔,抽抽搐搐的抬起头看着晏春,突然道:“人家以为、人家以为再也、再也见不到春儿了嘛!” 她断断续续的说完,没注意到晏春身子微僵,仍是不安的道:“春儿,人家好害怕……” 晏春搂住若花,叹了口气,道:“娘娘,奴婢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娘娘身边的,娘娘您……”她张了张嘴,却见若花因为她这句话而整个人僵住,不由得软了心,低声安慰道:“天气这么凉,以后别再坐在地上了。若是因此受了寒气,那就不好了。” 扶着若花回到床上休息,她有些怅然的看着若花入睡,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在见到若花为了她的安危而如此伤心的一瞬间,她真的差点就说出来了。 她不值得娘娘如此对她的。 虽然她一心想帮助娘娘在这座吃人的后|宫里站稳脚跟,她却不敢告诉娘娘,她无法永远留在娘娘身边。 微微叹了口气,晏春替若花掖好被角,才转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宫女发愁。 这个丫头……该怎么办呢? 036、夜宴(一)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屋檐相连,竟然看不到头,身陷红瓦大院里,晏春不得不感叹,皇宫的雄伟华丽比她想象中更胜一筹。 虽然已经身在宫中,但是连日来诸多是非,晏春倒是真的没有仔细观赏过皇宫的景致。 因为早朝的时候边关告捷,皇上龙岩大悦,棠梨宫的怜妃又被诊出怀了龙嗣,双喜临门,皇上摆宴庆祝双喜临门。 也因此,原本要去瑾贵妃那里的晏春,被恩准暂时缓一缓,着手准备皇后娘娘晚上参加宴会的事宜。 替若花准备了一身淡紫的水袖服,虽看起来有些稚嫩,却也是凤眉丹目,气质娴雅,有种可亲而不可近的雍容华贵之感。 待到入了正殿,晏春便早早退到暗处,眼看满殿的官员女眷全都低头行礼,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接着就是一声温和的“免礼——” 酒席已经准备好了,各人没有皇上的指令,没人敢动,直到看到皇上举起玉樽,晏春仍是有些恍惚,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听到皇上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耳边似乎传来什么“天下太平”“五谷丰登”“是开朝以来难得一见的盛世”“皇上英明”之类的词。虚伪的奉承在这个场合看来是普通不过。 就在这一拨又一拨的官员朝拜中,忽而眼角一瞥,还有人站在左边角落里,巍然不动。原来还是有不畏权势的人,带着好奇,晏春定睛看去,顿时惊了一下,站在那里,挺秀身姿,不是宋谨川将军是谁? 今天穿着一身白色儒服,身上冷漠之气因为衣服不同,显得斯文,光看外表,谁又知道他是战场上英勇无敌的战将。他站在一旁,身边也是官员围着,但是大部分都是武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晏春觉得他似乎也在注意这边。 晏春一惊,急忙别开脸,视线却正好与叶如墨对上,她心中警铃大响,却见叶如墨端起酒杯,冲着自己的方向敬了一下,然后视线移向宫妃席位。 晏春微微蹙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晋阳郡主一直看着宋谨川,眼睛眨也不眨。 晏春微微一怔,继而一笑,若无其事转过脸去。 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晏春,忽然被一阵丝竹声震醒,这才发现歌舞助兴的表演已经开始了,抬头看去,席前几个妙龄舞女翩翩起舞,轻盈的舞姿,动人的姿态,或静或舞,或扇或转,丝竹之声动听,舞女之姿动人,一时间场上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不一会儿,歌舞就结束了,听到传官报时辰,晏春吓了一跳,竟然才过了半个多时辰,难道是她度日如年,才觉得时间特别难熬? 听到传官说,歌舞只是今天宴会的小小插曲,真正的重戏是饭后看戏。晏春一怔,不过是皇上临时兴起所举办的宴会,竟然这般隆重…… 宴席差不多要散了,离开戏还有半个时辰,所有大殿官员散开,开始在御花园里观赏,三三两两的女眷,高谈阔论的官员,气氛比刚才吃饭轻松不少,笑声阵阵传来。 摇摇头,晏春看向主|席,见若花与怜妃相安无事,便轻轻松了口气,缓缓的退了出去。 这座宫殿是皇上专门用来设宴的,转了几圈,见已经已经远离人群,晏春才松了口气,不知不觉,却已走到后殿。 这里灯光碎散,跟大殿的灯火通明截然不同,往园子看去,晏春当场楞住。 园中一棵交错盘亘的桃树上桃花盛开,宋谨川便站在那桃花树下,风吹树动,漫天花雨。 晏春思路断了一秒,想要打招呼,又不知怎么开口,正在迟疑,却听得宋谨川轻声道:“晏姑娘,多日不见了。” 沉吟了一下,晏春心情有点复杂,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宋……宋将军。” 宋谨川怔怔地看着晏春,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良久,才叹道:“你果然在这里。” 晏春微怔,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她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也知道,自己不便多问,只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 “那日——”宋谨川突然开口,道:“那日都是我的不对,若是对姑娘造成困扰,谨川真是该死!” 轻轻叹了口气,晏春幽幽的道:“宋将军,将军言重了,奴婢身份低微,将军无需如此。” 宋谨川不语,只是看着晏春,有些无奈,道:“你还是在怪我?” “将军,这里是皇宫,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请将军日后莫再拿奴婢寻开心了。” 宋谨川眸光微黯,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道:“是谨川逾越了,姑娘有鸿鹄之志,谨川岂可误了姑娘。”他叹了口气,才又道:“只是……谨川从未拿姑娘寻开心……” 他说完,转身离去。 终于等到他远去,晏春松了一大口气,靠着假山的身躯有点酸,她站直身子,也许戏要开始了,正打算慢慢走回去。一转身,听到树丛里有声音传出,她心下一惊,难道树丛里有其他人藏着? 退后两步,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凝神看去,黑暗中,她和一个人的视线碰个正着,晏春一慌。 没有想到树丛中会有人,今天的事如果泄露,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她盯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影看,轻喝一声:“是谁在那?” 树丛中的人似乎也被她给吓了一跳,往后缩去,碰到的树枝飒飒作响,在如此寂静的黑夜显得突兀无比。 看到对方比她更加慌乱,晏春静下心,冷声道:“出来。”树丛静止不动,过了一小会,一道身影从树丛中慢慢钻出来,身型纤瘦,穿着一件墨蓝的长衣,他很慌,衣服被树枝勾到了,用手去拨,竟然几次都没拨下来。 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晏春心头一松,有点想笑,那个一直在黑暗中的身影抬起了头,晏春凝神看去。 没有想到躲在树丛中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清秀少年,皮肤白皙可比女子,五官精致秀气,一双眼睛说不出的清澈和透明,对着如此一个纯真俊美的少年,晏春一时无语。 整理一下情绪,晏春开口,话音平静无波:“你是谁?”看他的衣服,到似是一个小太监,只是她认识的小太监里,可没有谁有如此如水般清澈的眼神。 少年很惊讶的样子,很快又平静下来,回答道:“奴才是内务府的。” 心里转了一圈,晏春心定了一半,“既然是内务府的人,为什么不去前殿候着,反而到这里来了?” 少年闻言,呆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下,才喏喏开口:“奴才才入宫不过两个月……这里太大,奴才迷路了。”说完,他微低头。看他眼神镇定,倒不像是撒谎。 这才注意到少年刚才慌张爬出来,沉吟了一下,晏春的心情有点复杂:“刚才…你都看到什么了?” 少年清澈的眼眸立刻显出了一丝慌乱,抿了抿唇,最后什么也没说。看到这样的情形,晏春可以肯定他看到刚才的一幕,这下可有点糟糕了。 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晏春问少年:“你今年几岁?”声音柔如春风。 少年有点讶意,用那种质地清脆的声音回答道:“十五岁。” 比自己小一岁,晏春笑,入了宫,还能拥有如此清澈透明的眼神,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再纯真,再无辜,现在牵扯到了这事,都无法脱身了。 看着这样的少年,归晚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前殿热闹非凡,这里却冷清非常,极然的对比,把这里划分成一个奇怪的空间,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女和一个清澈如水的少年两两相望,却相对无言。 不能再拖下去了,晏春心念道,盯着少年,她清楚地告诉他:“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真是麻烦呢,现在开始命运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看到少年露出困惑的和慌张的表情,归晚禁不住也泛起怜惜之心:“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我不会说出去的。”少年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表情说,声音都因为他坚定的决心略微上扬。 轻轻点了点头,归晚笑着回答:“我相信你,”看到少年因为这句话显出一个笑容,归晚又提醒他“可是我不能拿这么重要的事情来押注在你身上。这件事事关重大…现在你只能两路选其一。” 少年的脸在黑暗中衬得更加苍白,带着沉思的表情,少年静静地听晏春说话。 “第一条路,是你死。”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讲的是多么残忍的事,晏春的声音没有起伏,倒像是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我现在大声把人叫来,就能把你置之死地。可是…你愿意就这样死去吗?”停顿下来,晏春看着少年,想要看穿他玻璃般透明的眼神下到底是怎样的心。 看到少年带着苦笑,晏春又抛下第二个方案:“你还有第二条选择,”又仔细地看了少年一遍,她才开口,“你愿意帮我保守秘密吗?”少年闻言,一震。 面对知道秘密的人,通常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是杀人灭口,其二是收为己用。面对这样的少年,晏春更倾向于第二种。不管这皇宫是如何的残酷不仁,她也不想随波逐流,轻贱人命。何况从这少年给她的感觉是可造之材。 看着少年沉默,她等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静默地等他给她一个答复。 少年的眼睛在黑暗中越来越坚定,抬起头,对上晏春的眼睛:“我愿意帮你保守秘密。” 晏春微微苦笑,道:“可是,你知道要如何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037、夜宴(二) 少年略微迟疑,看着晏春,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口,半晌,才有些不安道:“怎么……保守?” 晏春看着少年,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解,却仍是老实道:“我,我叫小圆子。” 晏春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在确定自己与小圆子保持一定距离以后,才轻声叹气,道:“那么,小圆子姑娘,你为什么要扮作一个小太监呢?” 小圆子闻言大惊,难以置信的瞪着晏春,良久,见晏春没有大叫,便迟疑着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看出来?” 她进宫已经快两个月了,从来都没有人发现她是女儿身,为什么这个女人竟然可以看得出来? 晏春叹了口气,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入宫?” 其实她本来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个姑娘。 “我、我……”小圆子犹豫再三,终于道:“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看出来我是女的?如果你可以告诉我,我也将我的秘密告诉你。” 晏春蹙眉,似是没想到小圆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沉吟片刻,道:“你的姿态不对。” “姿态?”小圆子眨眨眼,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她自幼便喜欢穿男装,学男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被人拆穿…… “或许也是因为直觉吧……”晏春直言道:“内务府的小太监,一般都是新入宫的,这点没错。只是你忘了,若是新入宫,净身之后,没有几个月的休养,是下不了床的。”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见小圆子一副惊讶的样子,才又道:“所以我才猜测,你是不是并未净身。” “可是,就算我并未净身,那顶多是冒充太监,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是女儿身?”小圆子仍是狐疑不解。 “所以,我才问你呀!”晏春轻声道:“然后,你的反应,出卖了你自己。” 原本的猜测,在小圆子反问她的时候便已坐实。 “你……”小圆子张大嘴,半晌才道:“你诳我!” 晏春但笑不语。 “算了,也怪我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小圆子说着摇摇头,道:“那么,实话告诉你好了。”她说到这里突然蹙眉,皱起小脸,道:“我和我小师叔打赌,说我可以偷偷溜进皇宫来,他不信,所以……” “打赌?”晏春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小圆子竟然会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出现在这里,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圆子,却见小圆子很坦然的看着自己,不由苦笑,道:“那你为什么一进来就呆了快两个月?” “因为小师叔说,要和我比看我能躲在宫里多久而不被他发现嘛!”小圆子说到这里一脸自豪,“为了怕被他发现,我可是专门扮成小太监,你看,我这不就没被他抓到,已经成功的躲了两个月了嘛!” 晏春略微思考,便大致猜出了一些原由,但见小圆子一脸得意,却也不好泼她冷水,只得道:“那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眼下情况不明,小圆子若真的不是宫中之人,她只怕是难以应付的。 “多久?”小圆子皱皱鼻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她和小师叔约好的,说要等到小师叔找到她,可是现在都这么久了,也没见小师叔的影子,到底该怎么办呢? “不如这样,”晏春微微侧目,“你跟我走,我帮你留在宫里,但是——”她走向小圆子,伸手拉住小圆子的手,道:“作为交换,你要帮我保守秘密,并且……”她说着拉了拉小圆子的衣服,忍不住道:“明明是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扮作小太监!” 小圆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人家这也是怕被发现嘛!”她说着眨了眨眼。 晏春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 “对啦姐姐,”小圆子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在怀中摸了半天,然后找出来一个小袋子,又在里面翻了好久,终于找出来一只镯子,笑眯眯的道:“这个镯子是我前几天在御花园捡到的,就送给姐姐啦!” 有那么一瞬间,晏春有些晕眩。 她看着小圆子手中的镯子,愣了半天,才道:“这个……” 老天爷!这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吧? 她找了那么久,始终没法找到的镯子,就这么凭空的出现了? 见晏春一直瞪着自己手中的镯子,小圆子还以为晏春不喜欢,有些难过,道:“难道姐姐不喜欢吗?”她捡到这个镯子的时候,还觉得它蛮漂亮的啊!而且,戴在手上通体碧绿,应该也是很好看啊! “不!”晏春摇摇头,苦笑道:“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找了好半天的东西,竟然会这样出现在眼前。 “那就是说,姐姐喜欢喽?”小圆子面上一喜,不由分说的就要把镯子戴在晏春手上。 晏春急忙挣脱,低声道:“等一下等一下!”她拿过镯子,道:“小圆子,这个镯子,真的是你在御花园捡到的嘛?” “怎么?”小圆子不解道:“是啊,就是昨天……昨天不是下雨吗,然后我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滑了一跤,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疼啊!”她说着揉了揉痛处,一脸的哀怨。 晏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多亏了你这么一摔啊!” “什么?”小圆子瞪大眼看着晏春,气愤道:“姐姐你好没有同情心啊!人家摔倒你还说这种话?” “不是啊,”晏春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可知道,这镯子是谁丢的嘛?” “谁?”小圆子狐疑道:“该不会是……是你丢的吧?”不会这么巧吧? “当然不是啦!”晏春摇摇头,继续道:“不过,这只镯子,可是可以救我命的啊!因为,它应该就是怜妃娘娘昨天遗失的那只镯子。” “怜妃娘娘?那是谁?”小圆子一脸不解。谁是怜妃娘娘啊? “傻丫头,”晏春笑了笑,正想解释,却听得远处传来击鼓的声音,她微微一怔,想到现在还是宴会时间,便道:“这样吧,你先回去,明天晚上咱们再在这里见面……”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你应该可以出来吧?” “出来是可以出来,可是……”小圆子嘿嘿笑了两声,道:“只是人家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呢!” 晏春一愣,这才想到,她们说了这么久,她还没告诉小圆子自己叫什么,她笑了笑,道:“我叫晏春。” 038、夜宴(三) 晏春回到席上的时候,戏已经开场。 临时搭盖的戏台上,青衣正在清唱,声音时而婉转哀怨,时而高昂,余音绕梁。 晏春见众人都在听戏,急忙悄悄地站到若花身后,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并暗自揣摩,该如何将手中的镯子拿出来。 其一,这镯子是小圆子给她的,她不能说她去过后院,遇到了宋谨川与小圆子;其二,照小圆子所说,她是从宫外来的,而且她女扮男装,装成一个小太监,于理不合;其三,也是最关键的…… 她暗中握紧了拳,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还不能确定,这只镯子,便是怜妃娘娘遗失的那只…… 看见晏春,若花笑着冲她招招手,晏春点头,然后靠近若花身边,听候吩咐。 若花微微一笑,低声道:“刚才你去哪里了?”刚才她本来想说让晏春帮她看看爹爹他们在哪里,怎知却找不到晏春。 “奴婢……”晏春侧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见并没有人关注自己这里,才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刚才找到了一样东西。”她说完冲着若花眨了眨眼。 “什么东西?”若花不解的看着晏春,却见晏春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心知晏春必是自有打算,便道:“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等下你可别再走了啊!”她说着看了看一旁的皇上。 晏春也顺着看过去,却见皇上正夹了一块糕点,亲自喂给身旁的怜妃,怜妃吃了糕点,又倚在皇上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皇上还未笑,她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回过头来,却见若花有些哀怨的垂下了眸子,晏春叹了口气,伸手压在若花的胳膊上,低声安慰道:“娘娘……”只是她虽然想安慰,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饶是聪明如她,面对男女之事,也是无可奈何。 若花摇摇头,神情有些落寞,却心知肚明,此事半点由不得人,她强笑道:“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晏春一听,正想说话,哪只那边的怜妃却正好看过来,在看见晏春以后,似是想到什么,黑眸滴溜溜的转了转,道:“皇上,臣妾……” 龙傲天笑了笑,搂住怜妃,顺着她的视线望过来,正好看见晏春,他一怔,才道:“如何?” 怜妃心中一喜,面上却表现的十分哀怨,道:“皇上,臣妾的镯子……” 昨天她就看晏春那个丫头不顺眼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席,凭什么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不就是皇后身边的女席吗,有什么了不起? 想到这里,她更是气愤,却深知不能因此惹怒皇上,只得婉转道:“皇上,皇上昨天不是答应臣妾,帮臣妾找到那只镯子吗?” 她此言一出,龙傲天微微一笑,看向若花与晏春,微眯起眼,道:“爱妃不说,朕倒是忘了。” 他的嗓音低沉,怜妃听不出他话中是喜还是怒,只得有些忐忑的道:“臣妾……” 龙傲天却打断她的话,接口道:“皇后——” 听得皇上突然开口,众人皆是一怔,若花先是一喜,继而看向龙傲天,却见龙傲天脸上并无喜色,微微一惊,心便沉了下去。 她有些不安的道:“皇上,臣妾在。” 龙傲天捉着怜妃的手,道:“昨天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若花一怔,看了看身边的晏春,却见晏春似是并不紧张,心中虽然不安,却仍是道:“臣妾、臣妾……” 她“臣妾”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眸微转,却见周围众大臣都看向自己,她心中更加惊惧,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破绽,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晏春见状,微微叹了口气,从容的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回皇上,奴婢已经替怜妃娘娘找到镯子了。” 她此言一出,众大臣皆看向她手中的镯子,却见怜妃先是一愣,继而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怜妃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失态,她急忙拢了拢额角的落发,柔声道:“臣妾是说,昨个那么大的雨,怎么女先生还如此为臣妾奔波,臣妾真是承受不起。” “能为娘娘效劳,是奴婢的福气。”晏春说完,先是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垫着再拿出小圆子给她的镯子,恭恭敬敬的道:“只是奴婢不知道,这只镯子,是不是娘娘遗失的那只。请娘娘过目。” 龙傲天微微扬眉,一旁的近侍太监小全子急忙上前接过镯子,恭敬地递到帝妃二人面前。 看到小全子手中的镯子,怜妃脸色微变,瞪大眼睛,声音也有些不对,“这、这……”她有些惊疑的看了看镯子,又看向晏春,再看向镯子,仍是不敢置信。 龙傲天没有开口,深深打量着晏春,在他这种注视下,晏春挺直了身子,一动也不动。 她并非心中不怕,只是身为晏氏女席,又是在如此的场合之中,若是她先示弱,那势必会未开战便输了气势。而且现在事情已经如此,也由不得她了。 至于那只镯子…… 晏春低着头,轻咬下唇。 那只镯子,是怜妃娘娘的最好,若是不是,她也真的是无可奈何。 只盼,那是。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龙傲天凝视四周,道:“叶卿,不如你来帮朕看看,这是不是凉州发现的那块和田玉做的镯子?” 听到龙傲天叫叶如墨,晏春身子微震,继而极力稳住自己,头却压得更低了。 叶如墨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走至御前,接过那只镯子,端详半天,道:“皇上,这只镯子便是臣专门找师傅做的,这世上仅有一对。” 他刻意将“仅有一对”几个字说的特别重,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听他如此说,晏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松了口气,却仍是不敢掉以轻心,道:“奴婢多谢叶相鉴宝。” 叶如墨闻言笑了笑,道:“女先生不必如此多理,只是这镯子名贵,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真是浪费了。” 039、正名(一) 听到叶如墨的话,怜妃轻轻颤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强笑道:“叶相说的是,是本宫一时不查,遗失了这么名贵的镯子。”她说着倚向龙傲天,红唇微启,一脸的怯懦。 叶如墨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晏春只觉得有些荒唐。 她如何不知,怜妃的用心? 而且她看得出来,不光是她,叶如墨也看出来了,甚至……在场的众人,皆在她拿出这只镯子的时候,眼前一亮。 这只镯子,玉质就不菲,又是请了专门的工匠打造,制成手镯之后,没有送给太后和皇后,皇上偏偏赏给了怜妃…… 众人眼睛雪亮,自然看得出来,这怜妃如今是多么的得宠。 晏春冷眼看着,心中虽然替若花不值,却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 她只是一个女席,是一个奴婢,应该谨守奴婢的本分。只是…… 微微侧眸,但见若花小脸苍白,藏在袖中的小手握紧,她微微一惊,急忙道:“敢问叶相,这便那块和氏玉制成的?” 听到晏春突然开口,叶如墨一怔,看向晏春,笑了笑,道:“正是。” 晏春瞪大眼,缓缓吐了口气,道:“原来是真的,奴婢还以为,那块玉只是一个传说。” “哦?”听晏春提起和氏玉的传说,从入席便一直不曾说过话的瑾贵妃突然微微扬眉,似乎破有兴趣道:“是什么样的传说?” 晏春怔了怔,她只是想让若花不要去在意怜妃的事情,怎知真的有人会对这个传说感兴趣,她微微迟疑,偷偷瞄了眼瑾贵妃,见瑾贵妃冲着自己笑了笑,急忙低下头,道:“娘娘,这个传说也只是奴婢偶然听来的……” “说说无妨。”龙傲天看向瑾贵妃,道:“既然爱妃有兴趣,朕也想听听看。” 晏春叹了口气,终于认命的道:“相传在三百年前,琢玉能手卞和在荆山在荆山里得到一块璞玉。卞和捧着璞玉去见楚厉王,厉王命玉工查看,玉工说这只不过是一块石头。厉王大怒,以欺君之罪砍下卞和的左脚。厉王死,武王即位,卞和再次捧着理玉去见武王,武王又命玉工查看,玉工仍然说只是一块石头,卞和因此又失去了右脚。武王死,文王即位,卞和抱着璞玉在楚山下痛哭了三天三夜,眼泪流干了,接着流出来的是血。文王得知后派人询问为何,卞和说:我并不是哭我被砍去了双脚,而是哭宝玉被当成了石头,忠贞之人被当成了欺君之徒,无罪而受刑辱。于是,文王命人剖开这块璞玉,见真是稀世之玉,命名为和氏璧。成为传世之宝。” 这是世人皆知的一个传说,只是由晏春缓缓说来,倒也别有一番意味。 “那么,那位发现和氏璧的卞和呢?”意犹未尽的瑾贵妃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 “卞和……”晏春摇摇头,道:“卞和在和氏璧面世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她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从厉王到文王,其间也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年,而卞和又被人斩断双足,只怕撑到和氏璧面世,便已经是命不久矣了。 瑾贵妃点点头,看了看怜妃,又看了看龙傲天,再道:“那么,和氏璧后来怎么会……”她说着视线落在那只玉镯上,略微犹豫,却没有说出口。 “和氏璧面世以后,被各国争夺,后来统一天下的帝王,得到了这块玉,竟然突发奇想,用和氏璧制成玉玺。”叶如墨微微一笑,接口道。 “玉玺?”瑾贵妃低呼:“那这镯子……” “娘娘多虑了,”心知瑾贵妃所想,晏春低笑道:“这对镯子,只是用和氏璧残余的部分制成的,并非娘娘所想那般。” 当年统一天下的帝王制成玉玺以后,还残留了一部分和氏璧。只是剩下的这些,却只是一小部分,辗转到如今,也仅仅够做一对玉镯了。 只是……送给怜妃,却实在是有些不妥。 她猜不出龙傲天的心思。 若是不喜欢若花小姐,便是封怜妃为后,也未尝不可,可是他偏偏封若花小姐为后,却将那么名贵,与玉玺无疑的玉镯,送给了怜妃…… 龙傲天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直到三人都沉寂下来,才道:“朕当日说过,若是女先生找到了这镯子,必有重赏。”他说着微微眯起眼,道:“朕大婚的时候,女先生因故并未受封,既然如今你立了功,朕就当着这众大臣的面,重新封赏你。” 晏春怔了怔,正觉奇怪,却听得耳边传来若花的低呼。 “皇上,臣妾,臣妾替春儿谢谢皇上恩典。” 她看着若花一脸欢喜,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现在是大臣们都在的宴会,这个时候晋封她的品级,真的是在赏她吗? 本来她那日没有接受册封,只是极少部分人才知道的,如今皇上亲口提及,在场的众人怎么会听不出? 女席并未在皇后入宫的当日受封,却要在这样的宴会上重新封赏…… 只怕大臣们心里已经有几十种猜测了吧? 皇后不受宠,所以她也被牵连了;她做错了事,因此连累皇后…… 不管是哪一种,流传出去,都会有损皇后声誉。 龙傲天看着晏春,见晏春似乎并无喜悦,微微蹙眉,道:“朕怎么看女先生并没有十分欢喜?” 怜妃见龙傲天微怒,急忙顺着他的话,道:“对呀皇上,臣妾也觉得女先生好像没有多么重视呢!” “奴婢……”回过神来,晏春低声道:“奴婢谢皇上恩典。” 龙傲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朕看天色也不早了,怜妃怀有身孕,要早些就寝。” 众大臣一听,急忙请了安,然后恭送皇上带着怜妃离开,才以同情的眼神看向皇后级瑾贵妃。 皇上从开席到离去,身边一直都只有怜妃一人近身,如今离去了,也似乎并没有将皇后放在眼里啊! 看来皇后并不得宠…… 已经有的大臣开始暗中思考,是不是要转移目标,不再去巴结国丈,而要与怜妃的父亲,多多交好? 040、正名(二) 春夜的风有些冷,虽不至于刺骨,却也令晏春觉得周身冰凉。 而如今皇上公然带着怜妃离去,撇下才大婚的皇后不说,也留下了足以让人寻味的一个讯号。 而这,便已足够。 耳边是众人纷纷的议论之声,只是虽然有疑义,却没人敢开口询问。毕竟皇家之事,知道的越多,项上人头便越不安全。有些事情,能够捕风捉影到一点影子便足以,没必要去追究到底。 他们只需要一个讯号,便不断地揣摩猜测圣意。人常说伴君如伴虎,虽艰险,背后的回报却是十分丰厚的。 这些官员,善于此道。 叹了口气,晏春站起身,走至若花身边,想要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众官员也是极为识趣之人,见皇上已经走了,自觉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所以不过一会的功夫,人就走了大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留下,看戏倒是真的,只是不知是看哪一出。 不愿再继续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随便找了个理由,晏春与若花也退席离开。 临走前,感觉到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晏春微微回眸,正好对上宋谨川深邃的眼,她一惊,急忙别开脸,跟在若花身后,匆匆离去。 直到她们走远,宋谨川仍是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方向。 “你这样看着她,她也不会回来,值得吗?”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令宋谨川全身都紧绷起来。 他的武功不弱,不然也不能驰骋战场,如今这个人却能悄悄地潜伏在自己身边而不曾发觉…… 顺着声音望过去,却见不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隐在树丛中,一对眸子却灿若星光。 他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往那女子的方向靠近,正想出手,却听得那女子又道:“我若是你,断然不会鲁莽处事。”她说完身影一动,转瞬消失不见。 ————我是懒惰分割线———— 若花一路都很沉默。在回到朝阳宫以后,只是屏退了众人,便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寝宫里发呆。 晏春去小厨房煮了一碗小米粥,端进去的时候,若花正一个人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她叹了口气,将粥放在桌上,才走至若花身边,低声安慰,道:“娘娘,夜深了,您一个晚上都没吃什么,不如先喝一点粥,垫点肚子也好。” 若花怔怔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良久,似是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晏春,低声道:“春儿,我是不是很傻?”她以为皇上封她为后,是因为喜欢她,原来…… 怜妃才是皇上中意的人,那她该怎么办? 晏春微微迟疑,若无其事的道:“怎么会呢?”她冲着若花微微一笑,道:“娘娘怎么会这样想呢?怜妃娘娘如今怀了身孕,皇上对她多一些照顾也是应该的啊!日后若是娘娘也有了身子,皇上只怕是更加欢喜!” “是这样吗?”若花抬起眼看着晏春,有些紧张的追问。 晏春别开脸,斟酌片刻,才接着道:“奴婢怎么会骗娘娘呢?况且怜妃再怎么得宠,如今中宫之主,入主朝阳宫的,终归不是她。”她说着眨了眨眼,见若花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心知自己的话若花算是听了进去,便乘胜追击道:“娘娘您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尽快有自己的孩子,那这位置,便永远都是属于娘娘的。” 这便是蒲氏女子的宿命,而她身为晏家的女席,所要做的,便是辅佐皇后。 “可是,为什么皇上会那么喜欢怜妃?”若花难过道:“我以为……” “娘娘,”晏春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娘娘您在这里伤心,有意义吗?没有人会知道的,你若是真的伤心,就该鼓足了气,去争取皇上的宠爱。既然皇上立娘娘为后,奴婢相信,在皇上的心中,肯定是有娘娘的,只是娘娘您入宫时间尚短,凡事还是不要太cāo之过急,再说……太后娘娘也会帮您的,不是吗?” 太后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姑母,算起来,这**里没人与太后的关系近。 若花怔了怔,道:“那、那我该怎么办?”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哭是没有用的,可是她心里难过,又不能说出来…… 见若花终于肯听进去自己的话,晏春笑了笑,道:“娘娘,凡事都别担心,奴婢会帮娘娘的,先把这碗粥喝了吧,自己的身子自己要照顾好,好好爱惜自己,才能早日怀上孩子。”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碗,递给若花,见若花迟疑片刻,终于开口喝粥,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眼下她倒是不愁这些了,她自己的事情,却是更加难以处理。 皇上当着众官的面封她,明着是赏她,实际上…… 先不说因此容易牵扯出她不是陪着皇后一起入宫,就是那镯子,也是皇上对怜妃宠爱有加的一个凭证。 只是她不懂,若说皇上真的爱怜妃,又为何来招惹她?再说,将那对镯子送给怜妃,真的是爱她的表现吗? 尤其是在,怜妃怀了身子的情况下。 难道—— 一个模糊的想法渐渐浮上心头,却很快被她自己打消。 轻咬下唇,她摇摇头,告诉自己,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春儿,你怎么了?”喝完一碗粥,若花正好抬起头,看见晏春摇头,不由得奇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晏春一惊,急忙回过头,不动声色道:“没,奴婢只是想说,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发现,今天的宴会,国丈他没有来?” 这才是她觉得奇怪的事情。 照例说,皇上摆宴,群臣都要出席的,若是真的有事情不能来,倒也罢。只是国丈是京官,又没有什么实质上需要耗费时间的事情要做,这样的宴会,他怎么会不出现? 若花本来还没想到,经晏春一说,她才惊觉,今天晚上的宴会,她的父母都没来。 “对呀,娘她……好像也没来?” 晏春沉默,半晌才道:“这件事真是奇怪。娘娘,奴婢想,蒲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仔细想来,不光是国丈没有出席,便是蒲氏其他的老爷夫人们,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个都没现身。而且—— 不光是蒲氏的老爷夫人们,就连**的这些个妃子—— 似是想到什么,她猛地到抽了一口气,惊倒:“娘娘,事情不对!” 第四十一章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见晏春脸色不对,若花有些不安的问道。 其实她也觉得奇怪,爹娘竟然都没有来参加这个宴会。 “娘娘您想,若说国丈他们没来参加也就罢了,如今的情况可是,太后不曾出席,就连蒲氏的其他人,也都一个也不曾来。” 虽然她不敢说自己认识蒲家全部的人,但是那些当家的几位老爷,也总是认得全的。如今他们却一个人没看到,煞是奇怪。 “难道……”晏春心中忐忑,却仍是安慰若花,道:“娘娘,或许并没有什么大事,毕竟也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咱们在这里胡思乱想,未免有点言之过早。”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若花仍是担忧不已。 “这样吧,今天这么晚了,不如娘娘您先就寝,等奴婢去打听打听,或许明天早上就有结果了。” 若花点点头,事已至此,她再多想也是无用,只得道:“那好吧,不过如果有消息了,一定要快点告诉我。” 晏春看了看若花,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若花喝完粥,收了碗,服侍着若花睡下,才端着托盘离开。 —————我是懒惰分割线—————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灰蒙蒙的不大亮,晏春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宫女便回来回禀了。 “姐姐,出事了!”小宫女巧玉是从蒲家跟出来的家养奴婢,与晏春也是相识多年,在探听到消息以后,立刻赶了回来。 晏春正在吩咐宫女准备早膳,见巧玉急匆匆的闯进来,先是微微一怔,继而蹙起了眉,对小宫女道:“素心,你先去准备吧。” “是。”素心领了命,看了巧玉一眼,才转身离去。 待到宫女素心离去,晏春才瞪了巧玉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怎么做事情还是这般鲁莽?”若不是这宫里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她也不会派向来莽撞的巧玉去探听消息。 “姐姐,”巧玉唯唯诺诺,道:“大事不好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晏春从桌上拿起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灰尘,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姐姐,府里、府里有人出痘子了!”见晏春生气,巧玉急忙回道。 晏春一怔,手微微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继续擦拭着玉簪。 这个消息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啊! 晏春叹了口气,见巧玉有些胆怯的看着自己,只得无奈道:“好了,也不是真的怪你,只是你这毛躁鲁莽性子以后可要好好改一改,对了,是哪个出痘子的?” “是……”巧玉眨了眨眼,这次倒有些迟疑,半天都说不出口。 迟迟得不到回应,晏春扬眉,看了巧玉一眼,奇道:“怎么,我的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巧玉闻言急忙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反复再三,才怯怯的道:“是、是黎少爷。” “什么?”晏春猛地抬头,看向巧玉,手攥紧了玉簪,语调也略微拔高,“黎少爷怎么会出痘子?” 怎么会是黎少爷? 黎少爷是娘娘同母的亲弟,若是真的出了痘子,怕是又要掀起一阵风波了。 不对…… 她心中突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却一时间想不出来到底所为何事,沉吟片刻,道:“巧玉,你现在仔仔细细的将事情始末告诉我,别慌!” “春姐姐,那个……”巧玉有些不安的看了看晏春,见晏春看着自己,终于鼓足了勇气,道:“今天早上,姐姐不是让我去打探消息吗?然后我便去了内务府,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不光是昨晚蒲家的老爷夫人们没有出现,就是今天一大早,蒲家的老爷夫人们,也都被皇上下旨,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就因为黎少爷出痘子吗?”晏春皱眉,昨晚担心了半宿,原来竟是因为…… 不!不对! 黎少爷真的出痘子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安,晏春猛地瞪大了眼,她站起身,走至巧玉身边,一把捉住巧玉的胳膊,低声道:“你再说一次,黎少爷他真的,出痘子了吗?” “怎、怎、怎么了?”巧玉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不知所措。 她自幼被卖入蒲家,从小就跟着七小姐若花,后来晏春入府侍奉若花小姐,虽然看似严厉,却总是让人心服口服,从未大声与人说过半句话,可是今天…… 她身子颤了颤,瑟瑟发抖。 知道自己吓着巧玉了,晏春叹了口气,道:“算了,此事你先别说出去,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让娘娘知道。” 若是娘娘知道自己的亲弟出痘子了,肯定会急着要回去探望,只是如今她的身份,如何能自己做主? 更何况……水痘都有潜伏期,若是因此而使得她们这些才入宫的人也被监禁起来,那才是真的糟糕。 “春姐姐,出痘会死人吗?黎少爷他会不会有事?”巧玉迟疑良久,终于问出心底的疑问。 刚才去内务府的打探完消息,她听一旁的小太监说,出水痘会死人。 晏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巧玉心中怎么想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巧玉的问题。黎少爷年纪还那么小,而且向来聪慧过人,他日必有一番作为,如今,到底能不能撑得过去,她真的不知道。 被她这么一反问,巧玉愣了愣,摇摇头,硬忍了半天的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怯怯的道:“我、我当然希望黎少爷没事啊!” 她从小看着黎少爷长大,而且黎少爷和她主子是同母所出,关系最好,她当然不希望黎少爷有什么闪失。 可是,她真的好担心,担心黎少爷会出什么事。 晏春沉默不语,看着巧玉,半晌,才点点头,道:“是啊,我们既然都希望黎少爷没事,就别去想那些有的没得,只是徒劳。”她说着放下玉簪,几步走到门口,一脚垮了出去,才道:“巧玉,走吧,娘娘该起来了。” 巧玉急忙擦干脸上的泪,咚咚的跑了出来,跟在晏春的身后,一起往主楼的方向而去。 只是她们才走到门口,院外却突然传来嘈杂声,晏春一怔,回眸望去,却正好看见一队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竟是之前便有过一面之缘的孙席风。 只见那些侍卫冲了进来,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而孙席风在看到晏春以后,先是一怔,继而很快的走了过来,一脸严肃,道:“女先生,失礼了。” 晏春看着孙席风,心下了然。 原来竟是他! 大内侍卫总管,孙席风。 那位向来看她不顺眼的孙二小姐的哥哥——长风郡主的长子。 算起来,他的母亲是先帝爷的亲姐姐,他与当今皇上,也算是姑表亲。 “孙大人,有什么事吗?”晏春平静的开口。虽然她看起来波澜不惊,却心知肚明,孙席风此次前来,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是为了黎少爷出痘的事情。 孙席风见晏春一脸平淡,似是颇为惊讶,却仍是尽职的道:“想必女先生已经知道昨个发生的事情了,那下官也就不必多说,下官今天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封了这朝阳宫的!” 晏春一惊,却仍是不敢表露出来,她扬眉,看着孙席风,道:“哦?奴婢还真是不知道,昨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大人此言,可真是让奴婢费解。” 似是没有想到晏春会这样说,孙席风沉吟片刻,道:“蒲家的少爷出了痘子,如今蒲氏的院子都被封锁了。娘娘与几位姑娘都是蒲家出来的,自然……”他没有说完,却知道自己的话已经算是说的清楚明白了。 身处**,有些事情,不必说全,便能让明白的人明白过来,他相信,晏春是个明白人,只是他不懂,为何晏春如今要和他装傻。 晏春冷冷的看着孙席风,正想开口,却听得身后的殿门被人打开,传来若花惊讶的声音。 “哪位,哪位少爷出痘子了?” 晏春身子一震,虽然知道此事瞒不住若花,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只得转过身,挡在若花身前,道:“娘娘,早晨雾大,小心着凉。” “春儿,你告诉我……告诉本宫,到底是哪个出痘子了?”若花有些惊慌的拉住晏春的手,一脸担忧。 昨个晚上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可是春儿一直安慰她,不让她担心,只是她怎能不担心?蒲氏都是她的亲人,那些少爷们都是她的兄弟,哪个人有事,她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啊! 所以今天天还没亮她就早早的起来了,哪只才梳妆好准备出来找春儿,便遇到这样的事情。 “娘娘……”晏春正想开口,却听得孙席风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蒲氏的昀黎少爷。” “什么?”听到这个名字,若花整个人都僵住,半晌才回过神来,艰涩的道:“你、你再说一遍。”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啊黎? 孙席风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昀黎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却又不能骗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卑职是说,出痘子的是蒲昀黎少爷。” 若花眼前一黑,往后退了一大步,终于晕了过去。 “娘娘!” 晏春急忙扶住若花倒下的身子,低声吩咐道:“巧玉,素心,快点扶娘娘进去。” 巧玉素心急忙伸手扶着若花,往殿内而去。 晏春跟在后边,在进门的时候突然转过头瞪了孙席风一眼,道:“孙大人,劳烦去请太医过来。还有……”她顿了顿,看着满院子的侍卫,冷冷道:“朝阳宫没有人有出痘的症状。不过我想大人也定是不会听进去的,那就有劳大人,为朝阳宫护院了。” 第四十二章 被晏春瞪了一眼,孙席风微微一怔,继而苦笑,道:“能为皇后娘娘护院,是卑职的荣幸。” 只是他还未说完,晏春便关上了门,赏他一个闭门羹。 一旁的副官看不下去,皱了皱眉,道:“大人,咱们好歹也是皇上跟前的侍卫,她这般……” 虽然说身处皇宫,但是他们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尤其是,给他们气受的,还是一个宫女。 孙席风叹了口气,看了副官一眼,淡淡道:“我问你,我官职几品?” 副官一怔,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上司,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提起这个,但是仍是老老实实的道:“大人官职……咱们大内侍卫,算起来便是卫尉,大人是……从三品。”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 “那不就是了,”孙席风看着紧闭的宫门,无奈道:“莫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咱们这般闯进来,惊扰了皇后娘娘,她没有直接撵咱们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晏氏的女官,向来都是只听自己主子的话,而且宫中规矩,皇后身边的女官品级甚高,昨个晚上晏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封了三品女官,本就比他的官职高。 更何况…… 前些日子,他可是见识过这位晏氏的女席,可是丝毫没有将叶相放在眼里,叶相都如此,他又有什么好强求? 摸了摸鼻子,孙席风笑道:“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看守好这朝阳宫,其他的事情还是能不管就不管。” 他说话的音量不低,似是故意,晏春在殿内听得真切,心知刚才自己太过生气,竟然失了分寸,差点就又结下一个仇人出来,本来就有些不安,如今总算是松了口气。 摇了摇头,她挺直了背,走至内殿,见素心与巧玉正在忙前忙后的扶着若花躺下,然后又去拿了手帕来,沾湿了敷在若花额上。 微微蹙眉,她上前几步,低声道:“娘娘现在怎么样了?”刚才她倒不是恼孙席风闯进来,而是他不该告诉娘娘是黎少爷出痘。 她深知若花与黎少爷之间姐弟情深,只是眼下情况…… “姐姐,娘娘她……”巧玉眨了眨眼,有些担心的道:“怎么会这样?” 晏春瞪了巧玉一眼,道:“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娘娘,我出去一会……我没回来之前,别让娘娘离开朝阳宫。” 虽然外面有重兵把守,娘娘应该是出不去,但是她毕竟是皇后,若是真要走,孙席风他们也是不敢动手的。 只是她到不担心孙席风他们,她担心的是…… “姐姐放心去吧,”素心看了看晏春,低声道:“咱们会照顾好娘娘的,姐姐放心……姐姐要小心点。”她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殿门,她在**里也呆了两年多,多少清楚皇室对出痘是多么的“重视”。 听到素心的话,晏春微微讶异,看了看素心,点头道:“我会的。” 只是眼下情况,她却有些犯愁了。 外面有侍卫把守,她该如何出去? 见晏春迟迟没有动身,巧玉满心疑惑,却见一旁的素心突然道:“姐姐,莫不是在想如何出去?” 晏春一惊,看着素心,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来。 她微微眯起眼,道:“咱们那边说话。” 她说着看了巧玉一眼,才转身走向偏殿。 素心急忙跟了上去,待到走至安静地方,才小心翼翼的道:“姐姐,我……” 晏春没有转过身,只是看着墙上的壁画,道:“素心,你来这朝阳宫多久了?” 素心微微不解,这次却突然猜不出晏春用意为何,只得老实道:“已经三年了。” “三年?”晏春挑了下眉,笑了笑,道:“孝嘉皇后带你如何?” 素心闻言身子颤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稳住心绪,轻声道:“娘娘待奴婢甚是亲厚。” 晏春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前皇后孝嘉,是若花小姐的四堂姐,自幼便知书达理,当年名满京城,先帝爷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才在她年幼的时候便指给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 事实上,晏春一直觉得,先帝爷的眼光有问题。或者该说……先帝爷看人虽清,可是用人却不查。 孝嘉皇后知书达理不假,只是她性子向来敦厚,实在是不适合后|宫的尔虞我诈。她能撑到半年前才被人害死,也算是个奇迹了。 善良的女人是值得人同情,可是愚笨的女人…… 晏春笑了笑,看中素心的眼睛,又问:“那么,你能告诉我,该如何离开这里吗?”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又平稳,素心心中有些忐忑,迟疑半天,终于咬咬牙,道:“奴婢知道有一个办法。”她说着下意识的看向墙上的壁画,眼神有些不安。 晏春没有出声,只是平静的看着素心,直到素心紧张的别开脸,才突然走至墙角,拍了拍壁画旁的圆柱,道:“在这里有个机关,是不是?” 素心大惊,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她急忙稳住了身子,只觉得周身如处冰窖,浑身僵硬,整个人却浮躁起来。 “姐姐、姐姐……姐姐原来……知道啊!” 晏春没有开口。 朝阳宫她也是才住进来没几日,如何能得知其中的秘密?而且晏氏自有自己的规矩,历代皇后身边的女席,也是不能随意将朝阳宫里面的情况说出去的。 这也是她们晏氏至今仍受浦氏礼遇的原因之一。 而今天……一切都只是巧合。 她只是觉得,有些话,不方便对鲁莽的巧玉说,怕她惹祸上身,所以才想单独与素心说,选了这个偏殿,也是因为它是皇后寝宫出来最近的地方,至于…… 她看着墙上那幅壁画。 上面画的是观音送子图。 这个她是知道的。 嫁了人的妇人,哪个不拜送子观音?更何况身为皇后,所求的不就是一个子嗣? 而素心,看起来仍然有些经验不足。她刚才只是略微试探,怎知素心便露了马脚。 伸手轻轻拍着圆柱,却找不到机关的开关,她微微蹙眉,不动声色道:“素心,你过来带路。” 素心怔了怔,这次倒是再不敢迟疑,急忙上前,在送子观音图前神龛的右边,握住其上的雕花,轻轻转动。 “姐姐小心。”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晏春也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神龛突然往右边移动,然后在神龛的下面,便是层层台阶,通向未知的地方。 素心看了看晏春,然后率先走了进去。晏春急忙跟上去,紧随其后。 待到二人都下去了,神龛又恢复原状,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地道内极黑,好在倒不是很窄,素心摸着墙壁,似是在墙角找寻什么,因为太暗,晏春看的不真切。 这会,晏春才突然觉得,自己这般随着素心下来,未免有些过于草率,只是如今情况,却也由不得她多想。 好在很快素心似是找到了所需的东西,然后四周突然亮了起来。 “这……”晏春惊讶的看着周围,发现发光的并非烛火,而是一颗颗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五步一颗,照亮这原本漆黑的地道。 素心似是颇为熟悉地道内的环境,她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在前面静静的带路。晏春也不好多言,只得跟在后面,沿路却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心想若是素心突然消失,她也不至于迷了来时的路。 走了大概半柱香(本文中一炷香的时间皆为一个小时,半柱香……亲都知道的)的时间,好不容易二人才走至一个宽敞的地方,在看到不远处一扇紧闭的大门时,素心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道:“姐姐,再往前走,便是出口,奴婢要回去了。” 晏春没有说话,仍是戒备的打量四周,她看着素心,却见素心似乎并不关心自己是否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告知一下,便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素心!”晏春突然开口,叫住素心。 素心愣了愣,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说话。 “谢谢你。”这一次,晏春是真心感谢。 虽然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却知道,这个宫女既然愿意如此,肯定是想与她交好……希望她猜的没有错。 素心点点头,很快就走远,消失在夜明珠照亮的路的尽头。 晏春这才看向那扇门,迟疑着要不要上前。 这座地道有些诡异。 虽然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推开那扇门。光是这座地道以夜明珠照明,就令她心中忐忑了,更何况…… 刚才她一直没有开口,却是在算计自己所走的方位,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扇门的另一头…… 只是眼下情况,却由不得她退却了。 先不说回去的路是不是与来时一样,单说若花小姐与黎少爷此时的情况,她就不能退缩。 若花小姐如今是皇后,她们早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她不能帮若花小姐解围,此次事情,说不定就是她与若花小姐一起命赴黄泉的时候了。 这座朝阳宫有太多的人惦记着,她不能软弱。也决不能让若花小姐变成第二个孝嘉皇后。 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为自己打气,晏春扬起头,走向那扇门,然后…… 用力的推开。 第四十三章 门的另一边,又是另一番风景。 房间被袅袅而起的雾气笼罩着,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晏春怔了怔,因为雾气,四周显得并不真切。 这是哪里? 满心狐疑,有一瞬间,心中的不安使得晏春想转身离开。 “既然来了,又为何急着走?” 不远处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 晏春一惊,往后倒退了一大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龙傲天徐徐走来,在看到晏春跪在地上以后,微眯起眼,道:“不做朕的女人,甘愿在皇后那里做个小小的奴婢,你的志向可真是令人钦佩。” 晏春闻言正想反驳,张了张嘴,却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硬着头皮道:“皇上说的话,奴婢不懂。” “不懂?”龙傲天冷哼一声,“晏氏的女席,还有什么是不懂的?” 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晏春低声道:“皇上,恕奴婢大胆。”她抬起头看向龙傲天,轻声道:“皇上既然知道奴婢的身份,又何必强求?” 她们晏氏的女儿,是终身不得嫁入帝王家的。 只要是属于这座后|宫,属于皇室的男子,都是她们不得去沾染的。晏氏的家规不允许,浦氏的女人,也不会容得下她们。 而若是晏氏的女人真的开始奢望那个凤印,便是晏氏与浦氏恩断义绝之时。 她相信,这不是晏氏族长乐意看到的。也不会是浦氏之人希望看到的。 晏氏与浦氏,其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那份心思,她动不得。 “不试一试,如何能知道结果?”龙傲天却不肯轻易放弃,他往前走,步步相迫,一把抓住晏春的胳膊,低声质问道:“朕若说,朕愿意许你一诺,你可愿……” “奴婢不愿!”晏春压低了头,身子轻颤,“皇上,奴婢身份低微,求皇上别再和奴婢说笑了。” 龙傲天沉默不语。半晌,突然低眉一笑道,“春儿,你为何总是以为,朕在同你说笑?”他贵为天子,何时曾如此低声下气对谁过,唯独在面对眼前这个不知感激的女人的时候,他所有的高傲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却还不知感恩。 “皇上,您贵为天子,奴婢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婢,在这深宫之中,有太多像奴婢这样的宫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皇上可曾想过,奴婢们的心愿?”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略掉龙傲天的面上,已经怎样突然地变得难看。 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龙傲天的眼,一字一句都咬字清楚,“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 她没有说出最后两个字。她并不是皇上的嫔妃,这样的字眼对她来说,有些不合规矩。 她只是一个宫婢,晏氏的女席,绝不能动心,尤其是对眼前这个男人。 “夫妻。”龙傲天看着晏春,半天不语。思索良久,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晏春看,半晌突然笑道:“原来,在春儿心中……” “不是!”晏春有些狼狈的别开脸,声音却越发冰冷起来,“皇上,您的后|宫里有那么多妃子,奴婢如何能与她们相比?更何况,奴婢的主子,如今还躺在朝阳宫,她与皇上有夫妻之名夫妻之实,皇上心底可曾有她?” 至亲至疏夫妻。 说的一点也没错。 可是,她的主子如今还请情况不明,眼前这个尊贵的男子却在这里拿她来逗乐。 这便是夫妻啊! 听到晏春的话,龙傲天的眸子冷了下来,他抬起手,想要碰触晏春的脸颊,却被晏春躲开,怔了怔,便以右手拇指与食指,慢慢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朕封她为后,她若是这点担当都没有,那便是她的失职。” 晏春越听越气,却知道自己没法反驳半句,只得拼命咬紧牙关,不让他看出她的情绪。 若花小姐太过柔弱,确实不太适合这座冷冰冰的后|宫。只是她却是如今蒲氏身份最高贵的女子,若是不选她,那她便只能…… 死! 当不成皇后,又霸占着那个顺位,如若不死,便只会累了蒲氏。哪怕那些想上位的不动手,也自然会有人动手。 那个后位,就如同天子的帝位,向来埋骨无数。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下子象打翻了五味罐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身子突然阵阵发冷,只觉得冰凉刺骨。 察觉到晏春的恍惚,龙傲天突然用力抱住她,她大惊,却挣脱不开,只得用力瞪着他,怒道:“放手!” 龙傲天怎么可能会如她所愿,却没有再做什么,只是低声在她耳边,道:“春儿,若是不想这般,便答应了罢。” 晏春怔了怔,他呵护的气息呼到晏春的耳根她突然完全的醒了过来,睁大了诧异的眼睛抬起头看着他,背后渗出一层微汗。 脑海中似是有一点什么闪过,可是快的她来不及抓住。心中却越发恐惧起来,莫名其妙。 “不!不!不要!”饶是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她已经下意识的拒绝了。 能让天子也无能为力需要人帮忙的事情,绝非易事。而她……不能这样做。 龙傲天却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他突然抬手插紧了她的脖子,将她硬生生扣在自己怀中。 晏春一声尖叫,已经被龙傲天牢牢地固定在怀中,双手抓紧了他的手臂,却根本是徒劳,完全无法减轻她的痛苦,就更不要说从这困境中脱逃出去了。 龙傲天看着晏春的眼角痛的滴出泪水也与之不顾,即使她的指甲将他的手臂又划出了好几条血痕也不在乎,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闪着冷冽的光,毫不回避地直盯着她痛苦的眼眸,直到她的眼神变得涣散,指尖抓着他手臂的力道也变得轻了、慢了,他才慢慢地收了力气,松开了她。 他这一放手,晏春立刻疯狂地咳嗽起来,咳得肺腔中一片血腥味道,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小小的身躯缩成一团。 他还不罢休,一下把住她细致的下颚,硬逼着她仰起脖子面对他,声音沉静中透着一股胁迫之力:“不要因为朕宠着你,就得意忘形了。这里是哪里,你该懂得,别等朕失去耐心,你才回心转意。” 晏春被迫看向他,眼角泪水涟涟,却咬紧了牙关对他说:“皇上说的是,奴婢从来就不敢奢望什么。” 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气晏春的不识时务,却一时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晏氏的族长到底是如何对你洗脑,你为什么一定要为他们活,难道你不想为自己而活吗?” 为自己而活? 晏春迷茫的看着龙傲天,向来聪明的她,被这句话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自幼生长在晏家,家里的所有人都教育她,要为了家族的荣誉而活,她活了十六岁,从来没有想过,如何为自己而活。 她的人生早就注定,就如同皇子早晚会变成皇上,蒲氏的女子总有一天会入主后|宫。她们晏氏的女儿,只能安静的站在那些蒲氏后妃身后,静静的站着,看着这后|宫里的荣辱兴衰。帮衬着自己的主子,永远的在这里站稳脚跟。 更何况,她的母亲妹妹,都还在晏家,若是她抛开一切为自己而活,她们该怎么办? 这样活了十六载的她,如何能为自己而活? 她不会,也不能。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终于,终于,她暗暗地一咬牙,道:“皇上,奴婢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奴婢只愿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奴婢的心愿便足以。奴婢请求皇上,千万别再说这些奴婢听不懂的话了。” “你不懂?你不懂?”龙傲天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自从三年前他接住为了捡回风筝而爬上树的晏春,便动了心,怎知他生平第一次心动,换来的却是冷眼相待。 “不懂不懂,”晏春连连摇头,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却不肯松口,“奴婢不懂不懂,永远都不懂!” 他被她顶嘴顶得xiong口都要炸了,手上立刻就想要下很劲捏去。 眼看着晏春的下巴就要被他生生捏碎,门上却突地传来规矩的敲门声,有侍从在外面高声叫了起来。 “皇上,叶相求见。” 龙傲天手上的力道收住,转过头去。 晏春喘着气,手指紧紧地扒住他的手,一双杏眼睁得大大,xiong口起伏不定。 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眼中已然平静了不少,覆上了一层冰霜似的俊脸逼近了她,狠声道:“朕回来之后,不希望再看到你这种态度。否则,你不要怪朕不留余地。”说完,故意忽视那张惨白小脸上的泪水,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松开了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开门出去。 晏春蜷成一团,颤抖着,止不住一直喘着气,听到门“砰”地一声关上,外面隐约传来龙傲天在吩咐人不准进来的声音,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眼中的泪不断地滚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惹怒了龙傲天,对她确实没有任何好处。他是皇上,而她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她明明是有危机感的……她不止不该这么跟他对着干,相反,她本来还应该要好好地讨好他的。 可是他一靠过来,她就感到害怕,根本就不像从前的自己。他对她来说,不止是皇上,还是若花小姐的夫婿。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很容易的处理好这件事,可是如今看来…… 她真的很差劲。将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一团糟不说,还差点连累了若花小姐。 她真是一个失职的女席。没帮到主子半点,却一再的拖累。 晏春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转身也准备离去,脑海中却突然响起龙傲天的话。 你为什么一定要为他们活,难道你不想为自己而活吗? 为自己而活,她可以吗? 第四十四章 晏春回到朝阳宫的时候,颇为狼狈。好在她从密道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只有素心一个人守着。 其实不必多问,晏春也早该明白,素心是谁的人了。只是她之前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罢了。 从地道里出来,素心便一直守在这里。一是担心有人会发现地道的秘密,二是怕若晏春出来被人撞到不好。 只是她没有料到,晏春会这般狼狈的回来。 衣襟凌乱,头发也散开,裙摆却是湿漉漉的。 心中虽奇,素心却知不该问的千万不能问,但是如今这般情况,她却不能一言不发,只得硬着头皮道:“姐姐,还是快些去换一套衣服罢。” 晏春只是看着素心,半晌突然问:“素心,你入宫几年了?” 素心一怔,不解晏春为何又问这个问题,却不能不回答,只得小心翼翼的道:“三年多了。” 晏春没有说话,只是在心底思量。 入宫三年,之前她还说她进朝阳宫便有三年了……她眸子微闪,笑道:“三年了啊……那么——” 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突然冷了下来,低声道:“孝嘉皇后待你不薄,为何你要眼睁睁看着她死?” 素心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道:“姐姐,素心没有!” 她怎么可能会看着孝嘉皇后死?皇后待她甚好,她从未想过要皇后死啊! 晏春却不信,道:“你说你入宫三年,进朝阳宫也三年。入宫便进了朝阳宫,就算是你运气好,那么——”她叹了口气,道:“这个密道,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其实在进密道之前,她就隐约猜到了,素心是皇上的人,只是她一直不理解,皇上安排一个人在皇后身边是为了什么。如今看来…… 素心略微迟疑,谨慎道:“姐姐的意思,素心不懂。” 见素心仍是不肯坦白,晏春摇了摇头,她的裙摆湿透,已经觉得有些寒气,却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让素心为自己做事的机会。 后|宫向来危机重重,她每走一步都要算计,身边的人若是能为己所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她,便是要抓住皇上让素心带自己去见他这个机会,决不能错过!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以为,皇上为何要你带我去见他?” 素心一惊,心中咯噔一下,却仍是小心翼翼道:“主子的事情,奴婢不知。” 她虽然替皇上办事,可是也仅限于传递一些消息,皇上的心思,她又如何得知? “那么,如今你身份暴露,你觉得会有怎样的后果?”晏春决定点醒她。 “这……”素心怔了怔,道:“奴婢不知。” 她何尝没有想过,自己身份暴露了会如何。因此今天她还一度有些迟疑,并不想带晏春去面见皇上。只是皇上的话,她又不能违背,到头来,将自己置于刀刃上,却是无能为力。 或许,她可以出|宫了吧? 心中抱着这样的一丝幻想,意随心动,唇角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你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吗?”晏春冷笑,“你的身份既然已经被识破,你觉得,皇上还会留你吗?” 身为细作,还是皇上的细作,若是被人识破了身份,无外乎有两条出路。 若是有幸,便是找个理由打发出|宫。当然不是随便便可以出宫,而且即便是出宫了,知道皇上那么多秘密,又如何能安然立足于世?既然做了皇上的细作,便该早早有了这种觉悟。出宫未必是好事,留在皇宫反而会活的更久。 若是不幸……便是立即死了,也是有的。 这些细作们,从开始出使任务起,便要将主子的利益摆在第一位,自己的命…… 轻于鸿毛。 素心别开眼,虽然不想承认,却无法否认晏春的话。 只是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又如何能后退? 见素心似乎有所动摇,晏春急忙乘胜追击,道:“不过,若是你肯帮我,我便保你。” “你……”素心一怔,不解晏春为何会突然这样提议,忍不住道:“你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愿意用我?” 通常情况下,她们这些细作的身份一旦暴露,便只能离开,若是命好便可以去接另一项任务,命不好…… 其实,她们这些细作,又有几个是命好的? 若是命好,又怎么会沦落到做细作? 晏春点点头,看着素心。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想瞒你。这后|宫我也是初来驾到,你却算是老人了。再者……皇上既然让你来找我,想必也是极为信任你的。”就算不为自己,她也要为皇后娘娘着想。更何况,她总觉得,素心应该会知道一些什么,所以她目前,还不想放弃素心。 再说…… 她眸子微黯。 这毕竟是一条性命。就是细作,她也有权利活在这个世上,自己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丧命? 皇上信任她? 素心有些茫然的看着晏春,心中虽然不信,却不敢说出口,生怕晏春反悔,她咬咬牙,道:“谢谢姐姐。只是姐姐既然知道素心的身份,希望姐姐别为难素心。” 就是她想帮忙,若是与皇上的心意相悖,她也不能做啊! “这个我自然明白。”知道素心是答应了自己,晏春才松了口气,道:“现在,我要回房间换身衣服,你去看看娘娘醒了没。对了……”她顿了顿,道:“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我是懒惰分割线————— 晏春换了衣服,便急匆匆的赶到皇后的寝宫。这一早上,她都在为了黎少爷的事情奔走,却一直顾不上皇后娘娘,如今事情虽然仍未解决,她却该去看看娘娘的安危。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走到皇后娘娘的寝宫,便听得里面传来若花的哭泣声。 她一惊,急忙推开门进去。 门被突然推开,门内的众人皆是怔了怔,在看到来人是晏春以后,若花突然挣脱开巧玉的手,冲了过来,抱着晏春就哭。 在心底叹了口气,晏春悄悄对巧玉挥了挥手,才低声安慰道:“娘娘,奴婢相信黎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说,娘娘在这里哭,就是哭坏了身子,黎少爷也不会好起来,还不如养好了自己,才能帮助少爷。” “可是、可是,我担心阿黎啊!”若花哽咽着道:“春儿,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昀黎是她同母的弟弟,她们的娘死得早,若说她在宫外还惦念着谁,那就只有这个弟弟了。 可是……若是真的出痘,她该怎么办? “娘娘别急。”晏春低声道:“现在只是怀疑黎少爷出痘子,可是谁也不敢肯定是真的出痘。如今咱们只怕也是出不去的,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幽幽的道:“等吧!娘娘现在只能等。” “等?”若花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晏春,不解道:“什么、怎么等?” 她不懂,这种时候,春儿怎么还让她等?她都已经急成这般了,春儿却怎么看起来好似并不担心? 为什么? “娘娘,”晏春凑至若花耳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娘娘,您在这里好好呆着,奴婢会想办法打探到少爷的消息。相信奴婢,千万别自乱阵脚,让人有机可乘。” 见晏春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若花微微迟疑,却仍是相信晏春,道:“那你……”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好办,却不知该如何才能帮的上忙,只得道:“那你多小心啊!” “不过,”晏春点点头,接着道:“娘娘您在殿内哭一会也好,要让外面的守卫知道娘娘在殿内便好。如此奴婢才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