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的娇妻》 屠夫娶亲 今天是宜嫁娶修房的黄道吉日。位于东巷尽头贫穷窟的李家今天嫁女儿了。 李阿么,李家排行第三的女儿,她上头有一个姐和一个哥。 要嫁的对象是西巷的龚屠夫,龚日安。 说起李阿么,众人的印象只有一个穷。 但说起龚日安,那可是人人竟相争论的好话题了。 龚日安是西巷小老百姓中生活过得充足的‘小老爷’,这是东巷一致决定的。 西巷比贫民窟好太多了,只是隔着一条街,这边的人就过得丰衣足食,让东巷眼红不已,又自卑。 所以,李阿么能嫁给龚屠夫,这让多少家东巷闺女都失望不已啊。 要知道,天天吃得起肉的对穷困的东巷是多么的了不起。 “李阿么嫁得可真好啊……” “就是就是,李家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当迎亲队伍走完东巷时,一堆家有待嫁闺女的老爹老娘开始议论纷纷。 “只可怜我们那孩子没这福分啊!” “唉,那李阿么人长得倒也漂亮,会娶去东巷……嗯,咱们也输得心服口服啊。” “说得也是……” 毕竟没人家闺女生得好嘛。 * 西巷,位于最尽头的屠夫家修了一座小小的瓦墙房,看在东巷人的眼里就是气派。 当然,这瓦墙房在西巷人眼里算不了什么。 新郎倌虽是个粗人,一脸大胡子外加颇有重量的身躯,不能说胖,那是壮。 就像头大熊似的。 这样的男人会吓着女孩乃至孩童,就连上了年纪的也会害怕。 就因为这样,地痞们不敢找他麻烦,光龚日安一个拳头就能把他们那没三两肉的身子打得青紫交加。 于是,龚日安渐渐成为众多有待嫁闺女的好人选,这不光出现在东巷,西巷亦是一样。 先不说龚日安的外在,就说他一家三代都是屠猪的,人口单薄想必是存下了不少钱财,也没啥亲戚会来巴结。 龚日安又是安分守己的一等良民,嫁给他,可能会害怕但绝对能保证吃喝不成问题。 于是,近两年,自龚日安满二十五后,说亲的媒人是络绎不绝。 好不容易在龚日安二十七后,由城里最大的媒人张婆子说成功了。 众人本以为他会娶经常玩到大的赵打铁家的闺女。 别看只是打铁的,这个城里就他一家。 开了很多分店收了很多徒,估计那财产比龚屠夫家的还多。 那粗指一指,指向的正是东巷的李阿么! 张婆子先是一错愕,后又会心的笑笑。 虽然东巷尽是穷人,但李家的李阿么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只是平日里不怎么出门,怕给地痞给看上了。 “也是也是,以小老爷的条件,李阿么配得正好呢!” 张婆子自认会心的一笑。 她想着那打铁家的赵女儿,因为家富以致个性骄蛮,娶这样的媳妇儿怕是龚屠夫得矮人一节。 这么又一想,张婆子真是认为龚屠夫和李阿么是绝配的一对! 亲事一说就成,李家几乎是欢天喜地的。 龚日安答应日后只要有他在,绝不愁没肉吃,李家就这么把女儿送出门了。 * 简陋的喜房里,以前破旧的家具已焕然一新。 她未来的夫君身材着实粗壮,连床也是特制的超大号。 盖着喜帕的李阿么既兴奋又害怕的绞着大红的手帕。 想着她和陌生人拜了堂成了亲,就是他妻子了,在不久的未来也会是他孩子的娘亲…… 真羞人! 门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坐在喜床上的李阿么只见一双大脚停在自已面前,然后,喜帕被揭开了。 虽然曾见过两三回,在过年时去买过肉。 近距离这么看,还是被他那张严肃布满胡子的脸给吓得抽了口气。 “怕我吗?” 屠夫吐了口气,她闻到了满满的酒味。 “没、没……” 摆明着说谎,那张美丽的小脸一阵苍白的。 他望着他的妻,那是张极为精致漂亮的小脸,李家能生出这样的女儿真是福气。 “不要怕我,你是我的妻,我绝不会伤害你。” 他尽量放低了声音,以最温和的语气说。 她迟疑的点了个头,选择相信他。 “我娘说,出嫁从夫。” 她轻轻的说,声音极甜。 出嫁从夫 “出嫁从夫……吗?李阿么,从今天起,你将冠上我龚家的姓,龚李氏。” 她那大块头的夫君因为大把胡子而掩去了他的面容,只露出那一双眼睛和嘴巴。 “是的,夫君。” 她掩嘴轻笑,已经有点不太怕他了。 从今天起,她将以夫为天。 * 夫君在喜房里短暂的停了会,又出门了。 她重新盖回喜帕,媒人推开了门进来。 “我说李阿么小姐呀,你可真是好福气呢!嫁了这么个好郎君……呵呵,以后你家可不愁吃穿了哟!” 阿么没说话,脑中浮现出夫君的脸。 只有满满的胡子一片。 “媒婆,外头很热闹吗?” 从最初的忐忑中回神, “热闹呀,摆了好几桌呢。尽是些大鱼大肉的,小老爷酒量真好,挨个被敬还没喝醉。” 阿么听得出媒婆有羡有妒的。 她自是知道自已嫁了个好夫君呢,一出手就是五头老母猪,那些猪都怀了孕,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要是生出了小猪仔,可以养大,然后卖钱的呢。 这样,他们李家也能脱离东巷搬到西巷来了。 “肉……” 她嗫嚅着,脑海里开始回想起每年只在过年时能吃到的一点点猪肉。 咕噜。 她吞了吞口水。 “媒婆……那个……我能不能吃点肉……” 她说得小声,越是紧张手帕也越绞得紧。 “肉?!” 媒婆显然一愣,嘲讽的冷嗤了声:“哎哟,我的小夫人,你还怕日后吃不到肉吗?以后顿顿是猪肉,吃到你不想吃呢!” 媒婆语气极酸,只因她家中也有待嫁闺女,自认长得并不比李阿么差。 李阿么都十八岁了,快成老姑娘了,她家女儿还才十五,那么年轻…… 阿么不敢再答话,媒婆好像对她很不满。 她忍着饥饿的肚子,就盼她的夫君能早早回房。 她想吃肉,好想好想的说…… * 傍晚,夕阳下山,一群亲戚们吃饱饭足离开了。 饿了一天的阿么终于等到了她的夫君。 媒婆在喂他俩吃了桂圆莲子象征早生贵子后便离开了。 不大的房间里,只剩她和夫君两人。 “饿了吗?” 夫君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嗯。” 她小声的应了声,喜帕下的小脸整个皱在一起,因为饿得难受。 一整天都闻着那饭菜的香味,特别在听说了还有**鸭鱼的情况下,要她不馋才怪。 “那来吃饭吧。” 他蹲在她面前,揭了她的喜帕,那胡子脸正对着她,说话时,满满的酒味熏得她头晕脑涨的。 “好的,夫君。” 媒婆说她夫君喝了很多酒,看来是真的。 他牵着她走到一旁的小桌上,那上面堆了几样小菜,有鱼有肉有**有鸭。 阿么吞吞口水,一脸小脸露出垂涎,偷瞅了眼夫君,他以眼神鼓励她。 “这里是你的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可以满足你。” 他许下有力的承诺,让脸皮子薄的她羞红了小脸。 “谢谢夫君。” 她坐到凳子上,举起筷去挟那些炒得十分可口的菜。 放进嘴里一嚼,好香,全是肉肉的香味哦! 还有好多好多油水。 眼眶一红,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龚日安一愣,呆呆的看着他的小妻子。 “对、对不起夫君……” 见他看到自已的失态,慌乱的举起袖子抹那眼泪。 “为什么哭?” 他不解的问。 “因为、因为……可以吃到很多肉嘛!” 阿么她是穷怕了,一家子很多人,大哥前些年娶了媳妇,大姐嫁了人,人口多,饭不够吃的。 “以后,你喜欢,天天都有肉吃。” 黑眸一黯,他怜爱的摸摸她头。 这个妻子,对她的印象停留在贫穷,怯懦和美丽上。 会娶她,只是那一瞬间的念头,曾见过她的小手,没有因为农活而变粗,那是天生的富贵手。 就那么一想,就决定娶了她。 他的妻子应该是温柔可人而不是骄蛮任性的。 好比那青梅竹马的云秀…… 想到打铁家的女儿,他眸里划过一丝忧伤。 被阿么看到了。 “夫君,你心情不好么?” 她轻声试探一声。 “没,吃吧。” 他扯出个安抚的笑,只可惜被大胡子掩盖的脸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 洗澡初露 “哦。” 夫君不说,做妻子的就不能追问,阿么乖乖的埋头扒饭吃。 龚日安见她吃得香,“我先出去看看善后。” 阿么点头后他离开了房间。 等阿么用完膳后,龚日安已经回来了。 “要洗澡吗?” 他已经脱了喜服,换上了藏青色的衣服。 “要。” 穷人家难得洗一次澡,阿么生来就爱干净,为了省柴火,在天热时她都洗冷水。 “在后堂有水池。” 他主动牵过她的手,准备拉她出喜房。 她顿住,“夫君,我还没拿换洗的衣服。” “不用了,待会儿我给你拿来便是。” 语气仍是温柔的,却透着一股强势。 阿么不敢反驳,小媳妇的任他拉着走出喜房。 澡池在喜房的左手边内侧,这个家是很简陋,只因年久失修,那澡池倒是洗刷得干干净净。 “以后你的工作只需为我料理三餐,这个澡池由我来清洗。” 澡池挺深的,池水极清,蒸发着袅袅烟雾。 阶梯下,有一个洞口,那里添着柴火为池水加热。 阿么俏脸一红,水太清了…… “脱了衣服,我抱你下水。” “诶?” 脱脱脱脱脱衣服?! “那、那个……” 呜…… 人家她还没心理准备嘛,要一下子面对陌生男人还得赤身裸体的…… 太、太害羞了啦! “怕羞吗?我俩已经是夫妻了。” 他见她羞红着小脸,情不自禁一笑,他的小妻子好可爱。 “虽、虽虽虽然……知知道……” 完了,她太过紧张开始结巴了。 “还是由为夫代劳吧。” 要等她自己动手,这估计天都要亮了。 他一手捞过她,三两下除掉了她的吉服。 她手忙脚乱掩住丰莹和那下面,羞得连身子也染红了。 身边的鲁汉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了。 “你有一身好肤色。” 那是小蜜色,经常晒在阳光下的健康肌肤。 “才、才没……” 她的肌肤才不漂亮,不像西巷的女孩们拥有雪白的肤色。 “不,很漂亮,我喜欢这颜色。” 比起那少见阳光的惨白,这种健康的肤色也代表他的妻子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可以承受他的yu望…… “夫君……阿么冷……” 这初夏的夜还是有点儿冷的。 她搓搓手臂加以证明。 嘴角咧开,连眼里也有了笑意,他的小妻子真的很可爱呢。 “我抱你下水。” 他一脚踩了下去,轻轻松松的打横抱起了她,她一声轻呼,略凉的身子接触到暖暖的水温。 “好暖……” 她惊呼一声,为久违的热水而感动。 鲁汉在身后,他将她放到他双腿之间,让她背倚在他xiong膛上,阿么感觉到一阵刺刺麻麻的极痒,扭过头去看,发现清水中有一团黑黑的正位于夫君的xiong膛上。 “那是什么?” 她好奇的伸出了小手,忘了两人袒裎相见的尴尬。 一把抓住,毛茸茸的。 “这是xiong毛。” 男人xiong膛一震,像是在忍住笑意出声。 阿么尴尬一笑,缩回了手,却又留恋的再瞅了一眼。 xiong毛呀…… 柔柔的摸起来满舒服的嘛…… 当时她是这样想的,日后这xiong毛可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你喜欢吗?” “呃……不……” 好尴尬,被夫君抓包了。 “喜欢可以摸的。” “诶?!真的?!” 她猛然抬头,一双美眸极为热切的望着他。 “嗯。” 他点了个头。 得到夫君的允许,她也就放了胆子,柔软的小手摸了上去。 一片毛茸茸的从xiong膛一直连接到…… 小手无意识的往下一摸,直摸到一处硬硬的…… 什么东西? 阿么皱眉,小手开始摸向那根硬硬的…… 男人浓眉开始拧了起来,没吱声,黑眸荡着情欲任她乱摸。 “夫君,这是什么?” 手包了上去,好大哦,而且,好柔…… 下意识小手一握。 “唔,阿么,别玩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窜上来的炙欲,他伸出手拨开了她的小手。 “对不起,夫君。” 夫君的脸色有点难看,她吓得连忙摞下小手。 是不是刚才她把夫君弄坏了? 人家她不过就是稍稍握重了点…… 夫君真那么难受么?! 洞房花烛 他见她一脸隐忍的担心,忍不住扯出安抚的轻笑,一把搂过她,触及到xiong前那两片柔软时,下腹更形炙热。 “洗好了吗?” 他迫不及待的想拉她回喜床上恩爱缠mian。 “没……” 人家她才刚下来一会儿好不? “那快洗,洗好了我们就上去。” 他的声音略微粗嘎,尾音都有些发颤。 那是因为他极力忍住在澡间要了她的冲动。 他想给她最好的一切,包抱她的初ye。 “哦。” 夫君的脸色有些狰狞,好像很不悦。 阿么害怕夫君会打她,所以草草的抹了皂香,将自已大略的清洗了下。 “我洗好了。” 大约一刻钟后,她的声音飘来。 “……嗯。” 男人一把捞起了她。 “夫、夫君……衣服……” 夫君不会是想就这么抱着她走回里屋吧?! 虽然这房子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但要是有人闯了来…… “有何不可?反正有墙挡着,别人看不到的。” 鲁汉粗嘎的说。 呜呜……不要啦…… 结果,她和夫君光着身子进了喜房。 嘛,反正也是要脱的。 * 新婚第二天,阿么累得腰酸背疼。 昨儿个夫君一直一直要她,她累得直到黎明的第一道阳光射进来时才睡着。 醒来是下午,桌上摆着一些小点心。 阿么忍着双腿间的难受走到桌上挟了几块小点心吃。 然后就见房门被推开,她的夫君进了屋。 昨儿没仔细瞧他,今儿一瞧,喝,还真是高大! “夫君,你有多高?” 她头仰得好酸哦。 “七尺。” 他手里端着菜走了进来。 阿么双眼立即闪着祟拜,她的夫君又高,而且心很细呢。 都晓得她刚睡就马上端菜进来了咧。 “来,先吃饭吧。” 他将几碟小菜配着鱼肉搁在桌上,还有那白米饭。 “好多,人家吃不完。” 昨儿办喜宴时那些菜都给让她的穷亲戚一并带走了,只有留在喜房内的菜还剩着。 “吃得完,我会帮你。” 当他这么说时,阿么就安下心来了。 她夫君块头很大,一定会吃很多碗。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夫君足足吃了四碗白米饭耶! 食量是她的三倍,她完全不用担心菜会有吃不完的窘境。 “夫君,你平日……食量都这么好么?” 困难的吞了口口水,光看她夫君吃,她就觉得饱了。 “不,昨晚多累了些,就多吃点。” 轰…… 脸红得可以煎蛋了。 夫君是说,他会吃这么多全怪她么? 呜呜…… 夫君好坏,就欺负她! “平日里我只吃三碗。你吃太少了。” 见她只吃了半碗就搁下了碗筷,鲁汉拧起了眉。 那张满是大胡子的脸一旦皱眉,就怪可怕的。 阿么立即端回碗,忙说:“没,人家还要吃的。” 说完,猛扒饭。 他见她光顾着扒饭,捡了肉到她碗里。 “多吃点肉。” “……” 哇的一声,阿么突然哭了。 “呜呜呜……” “怎么了?” 见她哭,他的眉拧得更深,那表情更吓人了。 阿么见状,怕夫君会打她,立即抽抽答答缓下哭泣。 “嗝!” 她还没练就到收放自入的功力,所以扯了几个嗝。 “为什么又哭了?” 他发现他的小妻子动不动就掉眼泪。 “因为……嗝——因为夫君好体贴嘛……” 说完,又哭起来了。 他叹息,为她哭泣的理由莞尔,那眉却舒展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自是体贴你。” 他说得理所当然,她却是听得感动不已。 早前娘将她嫁给他时,还担心他那大个熊样会动不动就生气打人,因为他外表看起来并不和善。 但是…… 或许她的夫君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嘻…… 破涕为笑,肚子因为心情转好又感到饿了。 她捧起碗,扒着那肉吃。 “夫君,阿么很爱吃肉。” 他听后,大胡子里掩藏的嘴又咧开了。 他的妻子,真的很可爱呢…… * 用完了膳,她去洗碗。 心里盘算着那剩菜今晚就能吃完了,不会再隔夜怕馊了。 厨房在喜房的隔壁。 她的家不大,有两个房间在内院,一个和厨房在一起。 夫君家财 内院一间是喜房,一间是客房。 喜房和客房隔着一排灌木丛,夫君说那客房到夏天会有人来住上一月。 然后是墙外的那间房是用来堆放夫君用来接客的。 厨房里面有堆许多粮食和干杂。 厨房下面还有个地窖是用来存储过冬的腊肉酱菜啥的。 穷人家娶妻嫁女儿最先看的是对方家是否丰足,从地窖的储物可以看出来。 “好多哦……这些可以吃上好几年了吧……” 走进地窖望着那堆得高高的肉,阿么眼睛瞪得大大的。 “都是夫君一个人做的么?” 阿么走过去清理地窖的灰尘,嘴里咕哝着疑惑。 “不是,是叫东巷的大婶帮着做的。”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吓了阿么一跳。 转过身去,见是她的夫君,这才拍拍xiong脯埋怨道:“夫君,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哦。吓死人家了。” 那具高大的身躯一进入地窖,她就觉宽大的地窖瞬间变得很窄似的。 “抱歉,下次我会先吱声的。” “夫君,你堆这么多腊肉,咱们一年能吃完么?” 阿么转回去继续清理灰尘。 “吃不完就拿回丈母娘家吧。我要去山上劈柴,傍晚才回来。” “哦、好。” 夫君离开后,阿么在那发着愣。 她望着那堆小山似的腊肉。 夫君说可以拿回娘家吃…… 夫君人真大方…… 嘻嘻,她李阿么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呢! * 夫君出门已是申时三刻,要上后山砍柴需走三刻钟。 阿么盘算了时间,把屋子里里外外在最短时间内整理干净。 “院子里坐些花不错。再养些**和鸭,兔子也可以……” 她在蒸晚饭时,坐在灶旁仔细盘算着。 “三天后归宁……傍晚就得回家……爹娘有五头老母猪了,再过一个月就能生小猪仔了……我是不可以拿丈夫的钱给爹娘的……” 她夫君对她很好,要再伸手要钱会被人说闲话的。 就出嫁时,一堆三姑六婆都在闲言闲语的。 阿么决定这次回娘家,就叫夫君带点腊肉干粮。 太阳开始落山时,夫君回来了。 他背着一大捆柴放在厨房里,阿么立即拿了毛帕拧了水擦拭夫君身上的汗珠。 “夫君,可以吃饭了哟。” “嗯。” * 有个夫君疼爱她真是幸福,阿么想,她的幸福就是这么一辈子。 “要不要去看我们家养的小猪?” 用过晚膳,天还没暗下来。 临近夏日的天气白昼是越来越长。 “好。” 她听说夫君家也请人来养猪,所以可以那么大手笔送五头老母猪也不皱眉。 “猪场在西巷的头尾,走一刻钟就到了。” 他牵着她出门,街上的人不多,好奇的也不少。 很多都是来瞧她的。 阿么羞答答的垂着头,走在夫君稍后。 “哦。” “以后你没空时可以去养猪场看看。那里有许多和你同龄的,可以做个伴。” “是。” 养猪场很大,占地有上百亩,是将西巷郊区的土地都买下来改建成了养猪场。 阿么刚到养猪场,就看到许多男女老少在忙活,还有刺耳的杀猪声。 “我一向只在早上监督他们宰猪,和商贩们买卖。” “那夫君的生活其实很悠闲……” 阿么有些吃惊,养猪场不仅人多,猪更多。 “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家计。” 龚日安见已有人上前来打招呼了。 “这是猪场的管家兰伯。” 他向她介绍。 “小夫人,您好。” 兰伯是个四十外开的精壮男子,和夫君的块头挺像的。 “兰伯好。” 她回以一礼。 然后注意到兰伯身后窜出了几个小毛头。 兰伯望着她眼里的好奇,立即接口解释:“这些是养猪场工人们的孩子,都在一起生活的。” “哦。” “兰伯,你先忙去吧,我带夫人去其它地方看看。” “是的,小老爷。小夫人,属下先下去了。” 兰伯一脸恭敬的福了身拉着那堆好奇的孩子走开了。 “哦、好……” 阿么长这么大,还没人给她行个礼呢! “这些孩子们都在养猪场五十米外的私塾读书。他们全是东巷来的,私塾旁边有专为工人建的住房……” 在天完全暗下来时,他也将他的财产全清点给了她。 戏水鸳鸯 回到家,阿么想说趁夫君忙着劈柴时先洗澡。 结果夫君说要和她一起洗。 阿么脸好红,又要袒裎相见,好害羞哦! “但是……夫君……” 她好害羞的想拒绝。 结果夫君一句话就堵死她了:“出嫁从夫。” “啊呜……” 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哦! 阿么咬着手帕儿泄恨。 看看沙漏已是戌时,夫君柴劈完了,阿么也将水烧热了。 这次阿么先将两人的衣服拿了过来。 然后不等夫君自已脱了衣服下水等着。 鲁汉喘着粗气走过来了。 阿么靠在水池的里边,就着屋檐下的白灯笼见着夫君打着赤膊,一身是汗的。 “夫君,很热么?” 阿么小小声问。 她蜷曲成虾米状,双手护xiong。 夫君的眼睛好亮,好黑,在那满是大胡子的面孔下感觉好慑人哦。 “嗯,刚劈完柴。” 劈柴是极耗体力的事儿。 她见夫君那两只手臂,就一只就有她的两倍粗。 那结实的肌肌贲张时,她想一拳就能打死她。 “过来,帮我冲凉。” 夫君坐在小石凳上,以背对着她。 阿么会意的爬了过来,拿起了那瓜勺舀了池中的水。 哎呀,夫君坐着她都没那么高。 “站起来。” 突然夫君转过了身,那双黑瞳越发的亮,那眸中有着昨晚她开始熟悉的火光。 一想到那火光代表的事儿,她浑身开始燥热了起来。 “但、但是……” 站起来她不就赤裸裸的面对着夫君了么?! 人家不要啦…… “站起来,你跪着冲不到。” 夫君的目光一直往水里瞧,从他的视线正好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娇美的浑圆正上方,那小小的ru勾儿…… 脑海中浮现昨晚见到的美景,下腹一紧。 阿么甜美的娇喃清楚可闻…… “……好嘛。” 夫君说得对,她跪着是没法给他冲凉的。 咬着齿,阿么突然说:“那夫君闭上眼。” 她才不要就这么赤裸裸的给夫君看了…… 虽然两人早已亲密无间,他甚至还舔过她那里…… 但是,但是,人家还是很害臊嘛! 龚日安望着她那张害羞的小脸好一会儿,终于闭上了眼。 不过,他的大掌突然掌住她的小腰,紧紧的。 “呀……夫君!” 她吓了一跳,娇斥了声。 “快洗。” 他说了两字,手也没动静就那么放在那里。 阿么见状,只好忽视腰间那火热的大掌,舀着水往夫君的头完,鲁汉略显粗鲁的将她翻过身压在池岸上。 捧高了她的小臀,那硬物就么这挤了进来! “唔——” 阿么闷哼一声,私密处传来的酥麻让她忘我的沉醉其中。 压在她身上的鲁汉,喘着粗气,抓着她的小手按在池边,腰际卖力的动作着。 “阿么——” 一声低咆后,男人射出了珍贵的种子在她体内最深处。 激情,暂时归于平静。 阿么累瘫的软的在池岸边。 眼睑关上的同时,心里想着,下次,她不要跟夫君一起洗澡了…… 归宁之日 今天,是新娘子嫁入夫家后第三天的归宁之日。 阿么起了个大早,跑去将腊肉装好。 她将早膳煮好了他才起床。 “夫君,今日吃馒头和粥,还有酱菜配。” 将简单的早膳端到夫君面前,龚日安看着那碟黑乎乎的酱菜,有点恍神。 阿么没注意,她在盛粥放到他面前。 然后,夫君突然奇怪的拽住她的手,冲口一句:“你想毒死我吗?!” “诶?!” 阿么手中的勺掉了,夫君怎么了?! 他那双眼睛一眯起,一股子令她头皮发麻的恐惧就窜了上来! 然后龚日安在见着那张恐惧的小脸时回了神,他有些慌张的起身,急道:“有没有被我拽疼?!抱歉,吓着你了……” 阿么见状,反过来安抚她的男人:“呀,没事,不疼的。” 龚日安一听,紧绷的弦立即松懈了下来。 他像是跟那碟酱菜有仇的狠狠瞪着它,然后对阿么语气不是太温柔的说道:“以后,不要将酱菜摆到饭桌上。” “哦,好。” 阿么有些呐呐应道,她的夫君刚刚的反应是吓着她了。 阿么收了酱菜,重新去灶房里端了一盘咸菜过来。 那一顿,阿么吃得有些难受,因为她的夫君脸色一直怪怪的。 * 巳时一刻,由龚日安扛着那一袋子腊肉和阿么坐马车回娘家。 从西巷尽头走到东巷尽头约一个半时辰。 这座城镇,分为东西南北四巷。 东巷最穷。西北巷中等,南巷最富。 马车是雇来的,夫君体谅她路途遥远,也没有新娘子走回家的道理。 所以阿么好感动,她嫁的男人真好。 到了东巷尽头,那处破破烂烂的茅草房就是阿么的娘家,她住了十八年的家。 李氏一家早已等候多时,就连左邻右舍也跑出来看热闹。 当马车停在了院门前,龚日安先下了车,再撩开帘布让妻子走来。 李家二老立即迎了上去。 “女婿,快,屋里头坐……” 人高马大的龚日安那么随便一站,就令人生畏。 李父吞咽了口唾液才开口热情的招呼二女婿。 “岳父,这是给你们带的一点腊肉。” 龚日安从马车内提了那份量可观的腊肉。 本来阿么只带了几斤,是龚日安又装了些,足足有四十多斤呢。 “呵呵,人来了就好,何必这么多礼,都是一家人嘛……” 李母笑得合不拢嘴,立即招呼大儿子:“快将腊肉提回家去。” “好的,娘。” 大儿子跑了过来提,结果没提动,有点尴尬的再试了试。 龚日安见状,一手提起,“还是我来吧。” 轻轻松松的就将腊肉提进屋了。 身后,是众人瞠目的惊呼:“女婿(妹婿)的力气可真大呀……” “阿爹阿娘,先进屋去吧。” 已经习惯了的阿么没有被吓到,见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不得不拉着自家人进屋关门。 阿么的大哥娶了邻村的姑娘,已经生了个儿子。 大姐嫁给东巷日子过得还算好的陈氏一家,年前刚生了对双胞胎。 这次阿么归宁,大姐和大姐夫都带着孩子过来了。 一家子吃了顿热闹的饭,和龚日安聊了些,赶在傍晚之前离开东巷。 回程的路上,阿么坐在马车里有些伤感。 为嫁作人妇,想到当年姐姐出嫁也是这般情景吧。 马车咕噜咕噜的前行着,阿么撩开小窗帘,瞅着窗外一间间驶过的店铺。 然后她爬出马车,撩开帘布,对那雄壮的背影说道:“夫君,过几天我们去城里玩吧?!” 鲁大汉回过头来,他的小妻子已不复离开时的感伤,而是一脸的兴奋。 就是这样的笑,暖了他的心,让他情不自禁的脱口:“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 阿么一听,笑眯了眼。 “嗯。” 重重的点了个头。 然后,抬头望着夕阳,对夫君说:“夫君,我们要一辈子看夕阳。” 鲁汉跟着抬头,蔚蓝的天空被落日的余辉上橘红,很美…… “好,一辈子都看夕阳……” 掩盖在大胡子下的脸,咧开了大大的笑容。 就那慑人的黑瞳里,也是暖色一片。 他的小妻子啊…… “阿么,到家了……” 前处几米远,他们的小屋映入了眼中…… 青梅竹马 阿么每天的工作就是为夫君洗衣烧饭,晚上用身体喂饱他。 阿么的工作是相当的轻松,只要除去晚上那一段。 夫君像头野兽,每每总弄得她早上爬不起来,变成一天吃两餐。 后来夫君说她身子太弱,又加了顿宵夜。 真是,真是,夫君对她太好了咧! 阿么整天生活在幸福中,直到另一个女孩的出现。 鲁汉也是有人爱的,别以为他那么大块头又满脸胡子,那个青梅竹马的打铁家的女儿可是打小就爱慕不已。 赵蛮蛮,人如其名,自小被双亲捧在手心里呵护,从不曾受过一点苦头的她,因为长相娇美,也是男孩子们捧在手心里娇宠的宝贝。 就连龚日安也不例外。 她的日安哥哥,赵蛮蛮一直以为,她将来嫁的对象就是他。 因为日安哥哥虽然外表像头熊,但小时候她见着时还是个清秀男孩,就是因为被不知哪打来的亲戚带出去了几年,回来后变成了大熊样,也不曾减退过她对他的喜爱。 赵蛮蛮爹说,日安哥哥的块头打铁最适合,也就说明爹很中意他的证明。 就连娘都说,日安哥哥家养了那么多猪,虽然房子不愿换成新的。 但是有钱啊! 再说,日安哥哥那么大肌肉,在床上也是很猛的吧…… 这样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她赵蛮蛮是嫁定了! 只是咬牙切齿的怨啊! 日安哥哥竟然会娶个东巷的贫民女! 这叫她们赵家被街坊邻居沦为了笑柄。 自日安哥哥成亲一月余,她都怕丢面子的一直缩在家里。 直到实在闷坏了,也不甘心日安哥哥选择其它女人,明明是喜欢她的嘛! “你呀,听说那龚家媳妇儿勤快温柔,和你这爱贪享乐的性子截然不同,怕这就是龚家小子不愿娶你的理由吧。” 娘亲一句话就点醒了她。 赵蛮蛮想得也对,日安哥哥跟她在一起玩乐时,最看不惯她在众男之间像花蝴蝶穿梭,为此还和她几次翻脸。 当时她没在意,想着日安哥哥很快就会来自动求和。 可恶,早知道她就先暂时顺顺他心,做个乖女孩,待木已成舟时再恢复本性也不迟嘛! 真是越想越气! 所以,不日,赵蛮蛮打扮得娇美粉嫩来到了龚家。 她倒要看看那个东巷美人有她美吗! 趁着日安哥哥不在,赵蛮蛮敲了龚家的门。 阿么刚起床,正准备做中饭,见门响,心想是不是夫君回来了,打开门一瞧,竟是位美丽的姑娘。 那姑娘一见到她出现,旋即毫不客气的打量了她一回,然后冷冷一哼,说道:“也不过尔尔嘛!” 阿么觉得奇怪,却也有礼的问:“姑娘你找谁?” “找谁?!我是你夫君的青梅竹马赵蛮蛮!” 她边说连推开她进了屋。 四下打量,发现外院里养了不少的牲畜。 眯眼再一个冷哼,昂起精致的下巴继续往里晃。 阿么跟在身后,不敢出声喊她。 她是知道赵蛮蛮的。 也知道赵蛮蛮和夫君的情事…… 想到这,心口有点儿酸。 内院种了一大片花。 赵蛮蛮指着那些花娇哼道:“日安哥哥不爱这些花花草草的!” 虽然对她很好,就是不送花给她,说什么对花过敏。 现在竟然在院子里种了一大片,真是气死她了! 阿么吞吞口水,赵蛮蛮的脸有些狰狞,好可怕。 赵蛮蛮再往里走,这次是想进他们喜房。 阿么不得不出声了:“赵姑娘,这里头你不能进去。” 她张开双臂挡在门口。 “哼,为什么不让进?!这里以前我是常来的!” 赵蛮蛮丝毫不觉得闯进别人家喜房有什么不对的。 “因、因为……” 她紧张的吞吞口水再道:“我是这房间的主人啊。” 这话虽然说得轻,但底子倒足。 没错,是她的屋子,她有权力决定要不要让她进。 阿么这么一想,就像吃了定心丸,勇敢的面对赵蛮蛮。 赵蛮蛮美眸一怒,抿着嘴,见阿么一脸坚定,倒也不再造次。 她怕传出去对自已名声不好。 “算了!”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接着想起什么,再回头对阿么说:“知道为什么你能嫁给日安哥哥吗?” 阿么诚实的摇了摇头,她也很好奇。 “因为你的性子是日安哥哥喜欢的,他本中意的是我!” 阿么心酸 阿么小脸顿时一白。 赵蛮蛮这可挂上了满意的笑容。 嘿,女人的善妒会在不久后让日安哥哥讨厌这个李阿么! 赵蛮蛮带着奸计得逞的笑离开了。 赵蛮蛮走后,阿么因为这个晴天霹雳而闪了神,就那样呆呆的滑坐在门坎上,直到龚日安回来。 本该是用午膳时间,他的小妻子无论被他弄得再累,她都会在午膳之前醒来,给他做好三菜一汤。 温馨的夫妻生活令他很享受,所以带着愉快的心情回来时,却见大门是敞开的。 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三步并做一步,灶房里冷冷清清的,他没感觉到一点烟味和饭菜的香味。 眉头拧起来时,大步往里院走,就看到他的小妻子顶着大大的太阳坐在门坎上,一脸失神的落莫。 “阿么,怎么了?!” 他声音夹着少许的焦急跨过去将她抱进怀里,然后一脚踢开房门抱她进屋。 阿么愣愣的抬头望着他,然后眨眨眼,再然后回神,见着夫君一双眼透出的担心,心酸的心情消失了。 她尴尬一笑,哈哈假笑了声,回道:“我没事,让夫君担心了。” 龚日安的眉仍是拧着的,他不是那么好唬弄的,却没再追问。 将她放到床上,“下次要发呆回屋里头,小心中暑了。” 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责怪。 阿么心一酸,她的夫君这么关心她,既然娶了她,就没必要一直纠缠他以前的事了。 她甩甩头,决定忘了今日的事,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夫君,我现在马上就去做饭。” 因为她的小气,害夫君饿肚子,实在对不住。 “不用了,我们出去吃吧。你还没上过饭馆吧,今儿正好不开火,我们去酒楼吃饭。” “诶?不用了吧,那多浪费。” “偶尔一次。” 他眼只需轻轻一眯,就阻断了她的话,乖乖的随他一道儿出外吃。 * 南巷,是四水城最繁华的地儿。 这里是整个城商人最密集的交易段。 这里坐拥无数大小的店铺客栈酒楼。 龚日安带着阿么上了南巷谈得上名气的大馆子,里头一群衣着华丽的客人们,和他们身上虽不算贫穷倒也谈不上富贵的衣着格格不入。 阿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进这种富贵地儿,倒是龚日安一脸落落大方的踏了进去。 店门口的掌柜的第一个见到了他,像是极熟的招呼:“哟,这不是小老爷么!” 他又见到龚日安后面那道畏畏缩缩的俏影,立即会意的恭喜了声:“前阵子小老爷娶亲,真是个美人哟,恭喜小老爷了!” “哪里,是掌柜的抬爱了,贱内不过尔尔之姿。请给我们来间雅座,贱内是第一次来,极害羞。” “是是,马上就安排!” 掌柜的场面一笑,立即大嗓门吆喝跑堂的招呼客人。 阿么垂着头踩着小碎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夫君身后,她不敢抬头,怕生的她敏感的感觉到四周射过来的打量视线,脸羞红不已。 提裙上台阶时,耳际还隐约听到楼下客人的小声议论。 “那不是龚屠夫么?” “听说他娶亲,瞧那媳妇长得不错……” “他那块头,也就只能娶个东巷的……” 带着好奇的,友善的和嘲讽的,阿么拧着裙摆的小手一紧,有些生了怒,却是更多的自卑。 “阿么。” 屠夫的声音飘了来,唤回阿么的心神,抬头一瞧,竟发现自已落后夫君一大段,忙抬脚小跑着过去。 “对不起,夫君。” 追上了,她向夫君道歉。 龚日安目光深沉的睨了她一眼,拉着她走进了二楼最尽头的厢房。 “小老爷,菜照旧么?” 跑堂的拿下肩头的抹布象征性的擦了下那极光洁的桌面。 “嗯。” 龚日安淡淡的点了个头,拉着阿么走了过去。 两人坐定后,跑堂的说了声:“请小老爷,小夫人稍等片刻。”就出去了。 桌上有点心,是供打发等菜时间食用的。 阿么从一坐下就被那精致的小点心吸引了。 龚日安见状,示意道:“吃吧。” 阿么甜甜一笑,伸出拿起了一块咬了小口,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 甜甜的,香香的,好吃。 一块不大,两三口就解决了。 阿么又拿了另一块,拿给夫君:“夫君,你也吃。” 甜蜜糕点 “嗯。” 龚日安接过,示意性咬了一口。 女孩儿都爱吃甜点,赵蛮蛮一样,他的妻子也是一样。 阿么又拿了块继续吃。 等她吃完第四块时,菜端上来了。 菜色算不上山珍海味,和家常菜一样。 不过,因为都有加猪肉的缘故,阿么没吃过,也没做过。 她见那满满的一桌子菜,再想到自已只会炒青菜,唯一拿手的还就猪肉炒青椒。 因为这道菜猪肉会切得细细的长长的,她们家每年桌上就端了这么一道过年菜。 有些愧疚浮上,因为她的缘故,害夫君这些天尽吃些青菜和唯一的一样晕菜…… “夫君,对不起……” 阿么习惯性的绞着手指,低着头,小媳妇样儿十足。 “为什么说对不起?” 他挟了满满的竹笋肉在她碗里。 “因为人家不会做菜……” 这是做妻子最基本的,而她都不会。 “不会做菜我找个人教你便是。” 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么一听,松了口气,抬头一脸笑容。 她夫君就是对她好呢,嘻。 “快吃吧,等下菜都凉了。” “是,夫君。” * 用过午膳,夫君说下午也没啥事,既然出来了,就带她到南巷逛逛。 阿么满心欢喜,还提意夫君带她去布店。 她见夫君的衣柜里过去过来就那几件,该给做几件新的了。 龚日安牵着她的小手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就怕被人将他的小妻子给挤没了。 幸好两人是夫妻,她也梳着已婚妇女的发型,要不然夫君这么亲密的待她,铁定会给路人指指点点的。 “阿么,不要总是低着头,这些地儿你该多看看,以后你可独自一人来此买东西。” 龚日安伸出那比阿么大上两倍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颚。 他的小妻子啊,就是这么的害羞,总要让他多cāo份心。 “哦,好。” 阿么很听话的将头抬起来,她望着夫君那张看不出脸形的胡子脸,见夫君眼中有点不悦时,就像被迫似的扭头去看别处。 他满意一笑,相信假以时日,他的小妻子定能改掉这害羞的毛病。 然后…… 在床上也会大胆了。 * 夫君带她进入了南巷极具盛名的高档布店。 那里满满的美丽布匹,那些布料摸在手中如此的舒服,阿么猜想着一定很贵。 还不着痕迹的走向那些中档布料。 “小夫人,您喜欢什么布色?今年米白色最受百姓喜爱了。” 见她摸了许久都没选中,小二堆着笑脸过来介绍。 “米白色?” 她在脑中勾勒出夫君穿米白色的模样。 嗯,不好看。 “那藏青色?” “夫君有很多。” “对了,那个颜色……” 突然阿么看中了一款。 “哦,宝蓝色呀,小老爷穿满不错的!小老爷块头大,再滚些银色的边,在袍角绣几朵黑色的花,高贵又大气!” “哦哦,是呢……” 阿么她不会绣花。 “那个浅蓝色也不错呢……” 阿么觉得夫君穿蓝色最好看了。 “浅蓝色可以勾几朵白云。” 小二立即接口。 “照小二的话,蓝色的各颜色都做上一件。再给小夫人做几件,料子要用最好的。” 这时等了满久的龚日安径直下命令了。 阿么想开口说她不需要衣服的,不用给她做,她有很多衣服的。 “是是是,小老爷,咱们办事您放心。最近本店还在庆典,七月里买衣一律打七折!” 小二眉开颜笑的直应承。 阿么没有说话的份,她本来是想说买布料给夫君做的,而不是交给店铺…… “走了。” 鲁汉拉着阿么走了。 小二在门口送客:“小老爷,小夫人,走好。请下次再来呀!” * “夫君,那些料子很贵的耶……” 阿么走在路上好心疼的说。 “那几个钱我还出得起。” 夫君满不在乎的说。 阿么也知道夫君付得出,但见夫君一口气掏了五两银子,真的好心疼的说。 就先早在饭馆吃饭也不过花了两百文铜钱。 那么丰盛的一餐…… “阿么,我是老爷,做为一个有点身家的男人穿好点才不会被别人笑话对吗?” 龚日安停下了脚步,他拉着她走到一处僻静地,准备好好给她上一课。 为夫之道 “嗯。” 阿么毫不犹豫点头。 夫君是养猪场的主人,是该穿得好些的。 “那做为我的夫人,若穿得差,别人会怎么说?” 阿么咬咬唇,她知道夫君要说什么了,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别人会说夫君对妻子不好……” 声音到最后是越渐稀小。 见妻子了解了,他点点头称赞妻子的明理,“我们在外人面前是不能表现太寒酸的。” 阿么眨眨眼,满是疑惑。 她记得以前见过夫君几回时,他的穿著都是破烂加补丁的。要夫君是重面子之人,他们那房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但好妻子是该无条件支持夫君的任何话,任何事的。 “走吧。” “好。” 接下来夫君又带她去首饰店铺,买了一堆对她来说是奢侈对家境良好的他来说是普通的玉饰。 阿么眼睁着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却不敢再出言阻止。 她牢牢记住了夫君说的,妻子的装扮是夫君的面子。 * 日落夕山时,钱也花光了,阿么手里提着去糕点铺买的点头,小脚一拐一拐的走在夫君身后。 为妻之道,不可立于夫君之前。 龚日安望着夕阳,橘红色的天空很美,他和小妻子正走在湖泊边,那夕阳的余晖拖长了两人的身影。 他起初是勾着温暖的笑意望着他和妻子的影子,随后眉是渐渐拧了起来。 终于,停下,转身,回头,瞪她。 阿么被瞪得莫名其妙,端出一脸的无辜回望着夫君。 夫君好像在生气? “脚痛为什么不说?!” “诶?!” 他的声音沉沉闷闷的,像是雷雨即将到来的前一刻,那乌云厚重的盖住天空时的情景。 “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受伤了?!” 显然她的迟钝更进一步刺激了他,那豆大般的雨立即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他一把拽过来,将她紧紧的压入宽大的身体里,让她瞧不到他对她隐瞒而怒极的狰狞面孔。 那是张像钟馗的可怕面貌。 他的朋友曾如此告诉过他。 所以他一直学着压抑自已的怒气,不愿吓坏别人。 但是! 他的小妻子,总能随时随地引发他的怒火。 这是今天他刚发现的。 怕他钱不多,为他省钱不愿吃太多,连自个儿衣服也挑便宜的,甚至连买个首饰也觉得愧疚不安。 他的小妻子啊—— 真是令他又怜又恨,这是曾经在赵蛮蛮身上找不到的感情…… 他努力压抑自已,在确定怒气已经渐消后,他抱起了她。 她‘啊’的一声,在知道夫君抱住她的时候,感到羞人的将脸埋在他xiong膛。 那包糕点,因她的紧张而被拧得变了形。 “夫君……” 她呐呐的叫了声,想要他放下她,又怕他生气,所以不敢再开口。 他抱着她走回了家。 一进屋,将她放在床上,就翻箱倒柜的。 阿么也猜出来了,想是夫君误会了,忙说:“夫君,我只是脚走痛了而已,没有拐到。” 龚日安的背影只是顿了下,又继续翻箱倒柜的。 阿么劝不住,咬牙不再吭声了。 她跳下床把糕点拿出来,都差不多全被她捏成碎末了。 将一些没坏的糕点摆好,剩下的放到另一个盘里。 龚日安终于停止了翻箱,他转过身时手里拿了个药瓶。 “坐下,我给你揉一下。” 阿么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伸出了蜜色的小脚。 龚日安抓着她的小脚放在自已的腿上,他从药瓶里倒了一些红色的药液滴在她脚底心里,开始揉搓。 阿么不得不说,她夫君的按摩真是好得没话说。 揉得她晕晕欲睡的。 嫁到龚家,因为家务不多,她养成了睡午觉。 想起今天没睡,现在就想睡了。 就只是想想,等龚日安揉完抬头看阿么时,她已经睡得很香了。 他叹了口气,扯了个笑,抱起她放到床上,让她好睡些。 “阿么啊,你是个好妻子呢……” 他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小脸淡淡的呢喃着…… * 阿么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饭菜的香味飘进鼻子里,馋得她直流口水。 阿么从床上爬起来,走出了寝室,向外院走去。 厨房里,龚日安正端着炒好的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 阿么见状,轻‘啊’了声,想起煮饭是她的身,竟劳烦夫君了! 鲁汉柔情 “过来,吃饭了。” 龚日安将碗筷摆上。 阿么满是愧疚的:“夫君,你该叫醒我让我来做这事的……” “坐下,吃饭。” 他已端坐在凳子上,盛了满满一碗饭放到她面前。 阿么不再吱声,这两个多月的相处,渐渐了解夫君是个说一是一,容不得别人反驳的人。 阿么也想得通,夫君毕竟是当大老爷的,有这脾气不足为怪。 乖乖坐下,捧起饭碗,盯着那堆满小山的饭瞪大眼,然后呐呐的偷瞧了夫君一眼,看起来心情不错? “夫、夫君……” 还没说完啥意,就被夫君一口打断:“全部吃完,这是对你隐瞒脚痛的惩罚。” 呜呜…… 阿么好委屈的扁着嘴乖乖的扒饭。 只可惜前途是黑暗的,那碗饭她没挟菜也不过才吃了半碗,撑了。 嗝! 又大又响的打嗝声,吃撑了。 龚日安见状,又好气又好笑的一叹,倒了杯茶递给她。 阿么目露尴尬又感激的接过,咕噜咕噜灌入肚。 呼…… 舒服多啦。 “阿么,以后你若再撑强,处罚比这还严重。” 夫君呷了口茶簌口,淡声说。 阿么瞠大眼,比吃撑了还要可怕的事儿…… “以后阿么绝不会再瞒夫君的!” 阿么信誓誓旦旦的发誓。 * 吃撑了,走几个步也难受。 夫君体贴的没让她洗碗善后,一手包了。 阿么就老牛驼步的慢慢踱出厨房。 她走进里院走到院子里坐在石桌上纳凉。 今晚的月亮好圆,八月中旬的太阳火辣辣的,家里有几棵大树遮着凉快。 阿么朝水池那边看了眼,再瞅了外院厨房一眼。 “先把水烧起吧……” 她咕哝着走到水池边。 坐到石凳子上取来右手边柴堆里的火折子吹亮。 龚日安从厨房出来,一眼便见对面的妻子正忙得满头大汗。 他走过去,轻声说:“洗澡不急,出去散个步吧。” 说着主动接过她手中的柴火丢回火堆里。 “诶?……但水都快烧烫了……会浪费柴的……” 阿么在龚日安黑脸下越说越小声。 “走。” “是的,夫君。” 呜呜,阿么她是可怜的小媳妇啦! * 阿么单独一人很少出门的,一来她害羞,二来她自卑,总怕出门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阿么也很少去养猪场,夫君说她只需要在他外出办事时守着便行。 然后她和夫君一起出门的时间却是很多的。 一般夫君早上出门,中午回来后就不出门了。 他总关在那间客房里两个时辰,偶尔提前出来是养猪场的兰伯有事来找。 然后晚上用过晚膳,就是坐在院子里纳个凉,阿么觉得无聊时,夫君会带着她去戏班子。 晚上的戏班子里堆了很多人,有空他们就会出来听戏看杂耍。 晚上的西巷也是满热闹的,特别在这夏季里,每年都有杂戏团过来表演。 嫁给夫君后,她的生活称得上是‘多姿多彩’。 阿么整理了下衣服,由夫君主动牵起她的小手出门。 * 严严的夏日里,西巷较热闹的一条街离菜市场不远。 这里有些小小的戏班子专给小老百姓表演节目的。 阿么和夫君‘散步’散到了这热闹的区域。 “要过去看看吗?” 他极尊重他的小妻子,凡事都会问上一声。 “嗯。” 阿么点点头,早就被那热闹给吸引过去了。 他牵着她找了处yin暗地儿,为了不累着她还体贴的找了张凳子给她。 “这哪来的?” 见着夫君手中的那张凳子,阿么好奇问。 “租来的。” 一文钱。 “诶,哦。” 阿么又想说浪费了,却忍住了。 夫君这么体贴她,绝不能泼冷水的,要不然夫君以后都不再体贴她那就惨了。 见阿么居然没用那‘口头惮’,微诧后没多大好奇,只是觉得他的妻子该是想通了。 “你在这里乖乖坐好,哪里也不准去。” “夫君,你要去哪?” 她见夫君转身欲离开,小脸上带点不安。 “我去前面见个熟人,你若要找我,摇手中的铃铛便成。” 他指指他出门前拿给她的铃铛。 “好。” 摇铃铛啊…… 见夫君走远了,阿么盯着手中的铃铛,突然想起小狗来…… 遇见故人 噗嗤一笑,抬头再朝夫君离开的方向望去早已无人。 “嘛,先好好看戏吧……” 阿么自言自语着将视线摞到杂耍团上。 * 在杂耍的另一头,简陋的茶棚里坐了个男人,那人衣着华贵,一看即知不是东巷之人。 茶老板是个瘦小的老头,常年在此摆摊,见多识广了,不敢丝毫怠慢的小心侍候着。 那男人噙着淡淡的笑,慢悠的喝着茶,似乎对那苦涩不已的粗茶极为钟情,喝得一脸满足样。 他长相谈不上俊美,倒是极为英俊,一身的贵气让躲在暗处偷看他的女子暗心欢喜不已。 这个男人,在东巷大家都算是熟悉了。 他每个月会来此一坐,时间不定。 当一条熟悉的庞大身形出现时,那男人笑意更深,而那茶老板则是明显松了口气。 像头熊的身体总能引得男人调侃,“你能不能稍稍停止锻炼你的肌肉。” 看得真是怪吓坏闺女,能娶个老婆也算万幸。 “天生的。” 龚日安一屁股坐了下来,周身散发的压力不曾减弱半分。 “唉,你家龚家不愧是杀猪的。” 暗讽之意明显。 龚家一家三代自搬来这四水城,每代当家的块头都极大,是唯一不敢让地头蛇收保护费的特殊人物。 “是啊。” 像是没听出贵气男人的嘲讽,他回头朝妻子的方向望瞭望,她正看得全神贯注,刚才应该给她买包零嘴的…… 贵气男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又是一声嘲讽:“你这熊样能娶个美媳妇真是前世修来的。” 龚日安娶妻时他和其它朋友都在外地没赶上,这心头可是压了一肚子的火。 “你要几头猪。” 拧了眉,贵气男人话里的火yao味他当作没听见。 男人刚好呷了口茶就这么直直的朝他喷了过来,龚日安眼捷手快的摞开庞大的身躯。 一窜细碎压抑的咳嗽声后,男人苦笑一声,埋怨道:“来两头。” “好。明日给你送上府去。” 一笔‘买卖’谈成,龚日安起身准备离去。 男人忙站了起来叫住他:“有空到谢府来‘坐坐’吧。” 龚日安身形一顿,淡淡的应了声走了。 “茶老板,算帐。” 男人叹了口气,转头算帐去了。 * 杂耍看得正兴起,被夫君扯走了。 阿么瞧那张胡子脸,那双眼睛透着明显不爽也不敢抗意,恋恋不舍瞅完杂耍团最后一眼,乖乖跟上去了。 两人沉默着回到家后,龚日安进了客房,叫她暂时不要去打扰她。 阿么应了声好,回里院去烧洗澡水。 确保柴火不会灭后,她回屋去拿两人换洗的衣服。 拿着衣服出来后,夫君光着膀子坐在灶洞前,有些发呆。 阿么见夫君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将衣服挂在墙壁的木钩上,走到夫君面前,温柔说道:“夫君,我给你揉揉肩膀吧。” 夫君的肌肤绷得很紧,阿么真怕那块块结实的肌肉,打人很痛的。 龚日安淡淡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点了个头。 阿么得到同意,绕到他背后,伸出最近被保养得很好的小手搭在屠夫的肩膀上。 虽明着说是揉,却是捶。 阿么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让龚日安勉强接受。 “好了。” 他瞧她差不多累瘫了也不愿松手,只好自已叫停。 “夫君,心情不好么?” 似乎受她按摩影响,他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了。 “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他将她搂入怀中,嗅着她的体香,yu望冲散了因见到谢幕瑾的不悦。 他的鼻子情不自禁往上蹭了蹭,蹭得阿么一阵脸红。 “阿么,洗澡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暧mei。 阿么小脸通红的轻嗯了声,几不可觉的点点头,呐呐道:“洗澡……好……” * 屠夫的yu望是无止境的。 屠夫的块头虽大,却异常的贴心。 “嗯……夫君……人家累了……” 当夜褪去,激情却逐渐递升。 阿么睡得香甜时脖颈间xiong部前甚至小腹间被胡子刺得痒痒时,就知道她那总是比她早醒晚睡的夫君又要‘吃’她了…… “嗯……你睡吧……” 男人含糊不清的吐出几字,便扳开那青葱大腿,一举将自已置入她最柔软处。 激情继续…… 屠夫工作 今天阿么要随着夫君一起去养猪场。 每隔五日都会有大批的卖猪肉的来此购买,所以这些日子是最忙的。 龚日安叫阿么来杀猪场帮帮忙,阿么义不容辞的答应了。 远远的养猪场就有股淡淡的臭味飘来,这还算是打扫得勤快的了。 阿么拧了拧鼻,龚日安便叫她拿手帕儿遮住鼻子。 “今天要宰杀许多猪,所以臭味自比平常多许多。” “哦……” 掩住鼻子说话的阿么声音是闷闷的。 龚日安揉揉她的秀发,她的表情没有因这些日子以来的‘养尊处优’而对这杀猪场闪现厌恶,令他极满意。 “走吧,先进屋去坐坐。” 他牵起她的小手将她带进杀猪场的大厅,算得上最远离猪圈的地方。 难得夫人到来,以兰伯为代表自是热烈欢迎。 他们可算是真心喜欢这位夫人的,最明显便是他们的小老爷每日一来便一脸急不可奈想回家,还有那衣服总是那么整洁。 “夫人,这是田婶做的粗食,请您将就些用吧。” 兰伯带着歉意将一小碟村妇做的小油饼端到阿么面前。 阿么瞪着那洒着葱花的油饼,突然在众人措手不及时,眼泪哗啦啦直掉。 众人一愕,龚日安忙关心道:“怎么突然哭了?若不喜欢,可以不吃的。” 他以为是油饼不讨小妻子欢心。 “不、不是的……呜呜呜……” 先让她哭个够嘛,有问题呆会儿再发问嘛…… 阿么伤伤心心的大哭,旁边一干人手足无措的杆在原地。 然后阿么终于哭够了,用手帕擦擦眼泪,抬头朝做饼的田婶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嫌弃你的葱油饼。只是想起以前去偷人家家里的油饼被打了一顿……” 说出来还真不好意思,所以她越说头垂得越低,不仅脸,连耳根子也红透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伙松了口气。 田婶出来安慰打圆场:“哎,夫人可别觉得有啥羞耻。小时候我也为这葱油饼挨过打呢……” 田婶挤鼻子弄眼的,把阿么逗笑了。 之后龚日安遣了大伙下去,留下他和妻子两人。 “阿么,要吃吗?” 一直忙着说话,这葱油饼倒给忘了。 “嗯。” 阿么重重点头,接过夫君递过来的葱油饼咬了一大口,当然也不会忘记撕一块递给夫君吃。 两人在这头你浓我浓,躲在门外偷看的一群人也是偷着乐。 * 猪场的工作很简单,做为夫人要负责的是管理。 从接生小猪,照养刚出生的小猪,到防止猪得病,还有那清洁工作,都要一一监督好。 “若是发现生病的猪,一定要及时带走单独圈养,要保证不会让其它猪一并被传染。” 兰伯细心的讲解,阿么认真的听取着。 半个时辰前,龚日安放下她一个人去与那些猪贩子买卖。 她则由兰伯照顾着带她逛遍整个猪场。 了解养猪场基本的工作。 到傍晚太阳落山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阿么正欢喜着今晚要做啥菜,却被告知她得一个人回家,夫君要和一群商家们去酒楼喝酒。 阿么一愕,好在兰伯在旁解释:“这是未能免俗的,谈成了大笔生意,和商家吃个饭喝小点酒延续表面的‘交情’。” 阿么听得似懂非懂,只明了这是夫君不能避免的。 “小夫人,小老爷交代派人送您回去。” “那夫君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是第一次,成亲近三月,夫君不在身边,有种被‘抛弃’的孤寂感…… 甩甩头,阿么暗自斥责自已,怎么可以如此依赖夫君嘛! “这个说不准……” 兰伯语带有些保留,没见阿么起疑心,立即转了话题:“小夫人,还是先由兰伯送您回家吧,免得小老爷担心。” “哦,好。” 就这样,兰伯和一个工人送阿么回家了。 今天晚上就阿么一个人用膳,吃得是食不知味。 脑子里得了空就想着夫君现在在和那些商家干什么。 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听着酒楼卖唱姑娘的小曲么…… 就这么胡思乱想到大半夜夫君也没回来,阿么实在困得不得了了,便进了屋睡觉了。 屠夫兄弟 一睡到天明,床外侧竟没有夫君。 开始有些迷惑而后想起夫君去酒楼,一夜没回来么? 阿么有些担心的披了外衣拉开门,屋外阳光炙热,直对喜房。 她真该叫夫君种棵树挡着了。 要不然这天热,可难受死了。 出了内院,突见平日紧闭的客房半开着,阿么以为是夫君,喜冲冲推门而入,却发现干净的床榻上一个年纪和自已差不多大的男孩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阿么先是一愕,随后慢慢的往后退,直快退到门口背后抵上了一面‘墙’,被反弹朝前一步。 一只猿臂圈住她腰,解救了被跌倒的命运。 阿么回头,是夫君,那张大大的胡子脸面色有些深沉,“你在这里做什么?” 出口的声音有些令阿么害怕的怒气。 “没、……那个见夫君没回来……” 说不下去了,因为这是第一次见到夫君发怒的样子。 虽然他只是脸色黑了点,语气沉了点,却吓得阿么心跳加速。 “这间房间你不准进来。那床上的男孩未来一个月将住我们家,你可无视他。” 然后,他拉她出了客房。 “夫……” 夫君当着她面关严了那房门。 “去做早膳吧,我饿了。” 听起来很像是命令的语气,让阿么不敢反抗,缩着肩跑进了厨房。 * 呜呜呜…… 夫君凶她…… 阿么一边往灶洞里递柴,一边用袖子擦眼泪,那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让她视线模糊,差点把饭给烧焦了。 呜呜呜…… 好难过…… 快擦,要是让夫君发现了定要说她小家子气。 * 睡了一大觉,饭菜香诱得他连眼也没睁开,像抹鬼魂似的飘出房间,熟门熟路的抹进厨房,在阿么诧异的目光下拿出碗筷摆好,然后一屁股坐下等着吃饭。 …… “饭怎么还不来?” 那闭着眼的男孩等了好久,开始不耐烦了。 他一掌拍在桌上,那桌瞬间四分五裂,坏了。 阿么吓得一声尖叫,扰得男孩睁开了眼,鲁汉也奔了进来。 “怎么了?!” “谁在叫?!” 两人同时发问。 大男孩睁开眼,带着一双和中原人不同的瞳色,那眼睛是碧绿色的。 他不善的盯着那缩在墙角的阿么,“哪来的野女人?” 一说完,头顶上遭人一拳头敲下来。 “她是你大嫂。” 龚日安大步上去扶起受惊的媳妇儿,语气异常温柔的关心道:“有没有受惊?” 阿么瞪大眼望着她的夫君,再望着那个明显吓一跳的碧眼男孩。 怎么看都不像兄弟。 那大男孩半响回过神,像是见鬼似的惊天动地吼叫道:“阿爹阿娘,你们可以安心去了,大哥居然娶到媳妇啦—” 语气是诚惶诚恐的。 然后大男孩吼叫道,以阿么眼花的速度转到她面前,不顾男女之嫌抓起她的小手:“嫂子好呀,我叫车碧瞳,是大哥没血缘的弟弟!” 阿么见他这么热情,有些吃不太消的结巴道:“好、你好……” * 桌子被小叔子弄坏了,三人只好在客房里吃。 饭间车碧瞳嘴巴喳喳呼问个不停,一顿早膳吃下来倒是挺热闹的。 阿么觉得多了个小叔子满不错的。 “大嫂,你一定很好奇我这双眼睛哪来的是吧?” 呃,不,她其实不怎么好奇。 大唐有不多胡人进出,她有听说书的讲过。 “那是因为我老爹是胡人,我老娘是大唐人。” 哦哦。 “大嫂,你一定想知道我老爹和我老娘怎么认识的吧?” 呃,不,她不是那么好奇的人…… “十五年前呀,我老爹来大唐做生意,正巧遇上卖豆腐的老娘,两人就这么天雷勾动地火……” 阿么懂了,小叔子不仅是个话多,且爱自以为是的男孩。 然后还有些小小的蛮力,一掌把桌子击碎了。 嗯,这是阿么对小叔子最初的印象。 * 小叔子是公公婆婆在世时认的,当初见小叔子死了娘没了爹怪可怜的就让他和夫君做个伴。 不过小叔子个人喜欢到处游玩,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 所以他不知道自已哥哥成了亲。 小叔子的耍宝冲淡了阿么在夫君那受的委屈。 屠夫吃醋 中午用过膳后,车碧瞳还在那讲他周游了那些城镇,去了哪些外国。 阿么听得好奇,碧瞳所说的地儿是她完全想不出来的,就连说书先生也没讲过的地儿。 “大嫂,你要去不?以后我带你去那些地儿可好?” “好……呀,不行。” 她差点一股脑的就答应下来了。 “为什么?” 车碧瞳俊秀的脸一垮,满是哀怨的疑问,差一点就诱拐成功了说…… 唉。 “我不可以到处到跑的。” 她是有家室的女人,怎可胡乱而为? “唉唉,都是大哥不好,他要是带你出去该多好啊……不用一辈子老死在这个小城里。” 听着碧瞳为她‘打抱不平’,阿么只是笑笑不吭声。 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小叔子哦。 * 夫君今日不在家,说是去谢府坐客了。 阿么在井边洗衣服,碧瞳在一旁啃苹果。 今天的太阳不是很大,知了却叫得令人心烦。 阿么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珠,抬头望了天空一眼。 有点yin沉的闷。 “大嫂,这天保准未时就要下雨了呢。” 碧瞳指指天空懒懒的说道。 “是啊,希望你大哥在用午膳前能赶回来。” 夫君离开时没带伞,她担心他回来时会淋雨。 “很难,没晚上是回不来啦。大嫂不用担心。” 阿么尴尬一笑,她被小叔子看穿了。 真是要不得,要是被小叔子发现她这么爱粘夫君…… “碧瞳,谢府跟我们有很多生意往来吗?” 阿么随口找了个话题闲聊。 “这个嘛,怎么说呢……” 碧瞳似乎有些伤脑筋的搔搔头。 她见状,忙摆手,“呀,我只是随便问问,不说也没关系的。” “哎,大嫂,你只要记住,见到谢府少爷不要跟他扯上瓜葛,大哥不会喜欢就是了。” “哦。” 碧瞳不说还好,越说越让她好奇。 衣服洗完了碧瞳说帮她去晾,她拗不过他只得妥协,“那我去做午饭。” * 晒午饭刚做好,龚日安便回来了。 一张胡子脸yin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的怒火摆明要生人勿扰。 阿么缩缩肩,试探的唤了声:“夫君,用过午膳了吗?” 锅里还蒸着腊肉,正等着她端上来。 “没。碧瞳,你跟我来一下。” 夫君看了她一眼就扯着那偷吃的小弟拉进碧瞳的房间里了。 阿么赶忙趁这个时间去端出腊肉。 她夫君爱吃这玩意儿,每隔两天她就会蒸上一截。 一刻钟后,夫君走了出来。 阿么没见着小叔子,便问:“夫君,小叔子怎么还不出来?” 龚日安抬头睇了她一眼,那眼神看得她不舒服,“他饿不死的。” 阿么缩缩肩,夫君的语气冲冲的,不敢再多问。 吃到一半,小叔子终于出现了,他肩头扛了个包袱,一脸哀怨的瞪着龚日安。 “大哥,大嫂,小弟我先走了。” “小叔子要去哪儿?” 阿么吃了一惊,忙从凳上起身问道。 龚日安代她回答:“他有事,不能久待。” 口气继续冲,这次不是她一个人缩肩,还有车碧瞳。 “是啦是啦,我很‘忙’的,大嫂,下次再来打扰了!” 说完,扛了包袱不走正门从院墙翻了过去。 阿么连说声‘再见’也来不及,脸色有些难过的回头,正发现夫君死死的瞪着她,狠狠的倒抽了口气,颤声问:“夫、夫君、怎怎么了……” “他走了,你很不舍得吗?” 龚日安的声音就像是吞了一个鸭蛋卡在喉咙处似的。 阿么不是迟钝之人,这股山雨欲来风之势很有压力的让她不敢说个‘是’。 “没、没有……” 呜,她夫君是不是吃错啥药了?这么反常的。 “坐下,吃饭。” “是。”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和他两人皆埋头扒饭。 * 一顿饭下来,夫君只吃了一碗半,而她只吃了半碗。 阿么依夫君的食量来看,夫君真的很不对劲。 所以,不能跑去打扰他。 她洗完碗,便去收拾小叔子的房间。 想小叔子走了,那屋子也要收拾好才行。 结果这动作看在龚日安眼里…… 等阿么拆了被子准备抱出来洗时,发现自家大院出现了一棵大树,她的夫君正光着膀子挖着泥土。 阿么不解的抱着被子走过去,“夫君,你在做什么?” 种一棵树 龚日安冷冷扭了头,视线先在她抱着的被子上转一圈,然后用着鸭蛋声说:“你不是嫌屋子晒太阳吗?我将屋外的树挖了进来。” 事实上是他双手一抱,将那棵有五十年历史的树就这么连根拔起了。 “哦,是啊。那夫君你继续,我去洗被子。” 夫君的火气还没消,阿么她撤撤撤。 * 树种好了,雨也下来了。 轰隆轰隆…… 午后的暴雨又急又猛,阿么洗的衣服全泡了汤。 她和夫君坐在屋檐下,望着那哗啦下个不停的大雨发呆。 大门被人急促的啪打着,然后传来久违的妙龄少女声音:“日安哥哥救命啊——” 龚日安嗖的一声跑了过去。 阿么慢了一步跟过去。 “日安哥哥,我爹爹腿被铁砸到了!快去帮帮忙吧——” 一开门,便见赵蛮蛮分不清眼泪和雨水的脸。 龚日安头也没回的跟了过去。 没有叫阿么照顾好自已什么的就走了。 阿么愣愣的望着那两条背影,娇小的和魁梧的,那么发着神。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不知何时站在了雨中,全身湿透了。 阿么走过去将门关上,慢慢的踱回屋檐下,回屋换衣服去了。 * 傍晚雨停了,院子里没有打铺碎石,一脚踩上去尽是泥。 阿么喂了家禽,把晚饭做好了也不见夫君回来。 要不出门去找他? 阿么扒着饭闷闷想着。 还是不要吧,他在赵蛮蛮那里不会有事的。 阿么挟着菜大口往嘴里送。 吃完了饭,阿么将夫君那份给放锅里热着,走出灶房大门也被推开了,夫君湿着一身回来了。 阿么立即关心的迎了上去,“夫君,快进屋换件衣服,要不然会着凉的。” 在走廊上脱了沾着泥的鞋,龚日安赤脚走回了房间。 阿么拿着几件干净的衣服递给他。 “吃了吗?” 他连换衣服边问。 “吃了。夫君,你呢?” “吃了。” “夫君,那赵老爹要不要紧?” “铁砸断了他的大腿,医好了也会落下残疾。” 阿么不吭声了,那赵老娘她见过一次,高傲的嘴脸,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她是没多少同情心啦。 但不能在夫君面前表现出无所谓。 “那……赵蛮蛮……很伤心吧……” 问得吱吱唔唔的。 “……嗯。” 阿么抬头,夫君眼里带着心疼和不舍,明明晃晃的泄落在她面前。 阿么扯了下唇,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没事的,只要人保住就好了!” 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夫君却在此瞪了她一眼,眼里的责备令她缩了缩肩。 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我、我……出去熄火……” 低着头跑开了。 * 今天一早,夫君又去照顾赵老爹了,被赵蛮蛮哭着拉去的。 阿么坐在石凳上看夫君种好的那棵大树,昨天那场雨让它活得很好,绿荫荫的叶子遮蔽了不少的太阳。 兰伯来请她去猪场照顾着,因为夫君没去。 阿么整了整脸色跟过去了。 一个上午,她在和养猪场的大婶们聊天中渡过。 “要响午了,我该回去做饭等着夫君。” “夫人,这不用了,我想小老爷定是在赵家吃了。” “……也是。” 努努嘴。 “夫人若不嫌弃,就和咱们一起吃吧?” “好啊。” * 下午的时间相对的比较空闲,一群农妇们教她做些简单的女红。 阿么不会绣花,所以特意请了女红最好的田婶教她。 时间也就过得快多了,等兰伯来送她回家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 坐在马车上,突然看到了夫君和赵蛮蛮。 “小老爷。” 兰伯将马车停到龚日安面前。 阿么抚开布帘从里面探了个头出来,她见着夫君,那赵蛮蛮亲昵的挽着他肩,“夫君,一起走吗?” 赵蛮蛮家就在附近,阿么没邀请她。 龚日安望了眼一旁的赵蛮蛮,她的脸色带点苍白,正犹豫间,倒是兰伯开口了:“小老爷,赵姑娘还是姑娘家呢。” 这话说得比较白,听得赵蛮蛮和龚日安脸色各异。 龚日安无言的放开赵蛮蛮,摸摸她头,“蛮蛮,你爹已经没大碍了,不要太伤心了。你回家小心点。” 夫妻关系 赵蛮蛮再心不甘,人家都说那么白了,也怕惹周邻闲语,只得娇嗔一声:“日安哥哥,明天要来我家帮忙哦。” 阿么一听,俏脸沉了下来。 龚日安望了眼脸色不好的阿么,沉默了会儿点了头。 赵蛮蛮显然很高兴,朝阿么露出个挑衅目光跑开了。 龚日安上了马车,阿么坐到车内,假装看窗外的风景,没吱个声。 龚日安率先发现了异状,他的妻子脸色有些不好。 “阿么,身子不舒服吗?” “没,没啊。” 突然心头一股怒气淡淡的萦绕上,阿么嘴上说着没事,但脸颊已经开始鼓涨起来了。 她当夫君是装胡涂,所以很生气。 龚日安搔搔胡子,这是他为某事想不通时惯例的举动。 “阿么,猪场有人欺负你吗?” “哪敢,我可是夫人耶,除非他想走人了。” 语气有点冲,听得出其中隐忍的压抑。 气死她了! 再迟钝也知道夫人心情不好,龚日安不再试图开口了,好在也到家了。 先下车欲扶阿么,却被她拍开了:“夫君,我的手喂了猪还没来得及洗,怕弄脏了你。” 兰伯一听,掩嘴在旁偷笑。 龚日安碰了个软钉子,叹了口气,退到一边让阿么自已下来。 * 今晚用膳气氛很凝重,阿么破天荒的吃了一碗半,他却只吃一碗。 洗澡时,阿么竟支开了他:“夫君,你去隔壁糖店买点糖回来嘛,明早做糖包子。” “明天一大早再去吧。” 他不想出门,入了夜他爱呆在家里哪也不去。 “夫君,顺道给阿么带点糖果回来。” 好吧,他抹抹鼻子出去了。 他妻子嘴馋可以直说,他不会笑话她的。 结果等他买回一包白糖加糖果时,阿么已经洗好坐在屋里头嗑瓜子。 一见他回来,笑得很甜:“夫君,你回来了呀,快去洗澡吧,阿么已经先洗过了哦。” “……” * 男人什么事最痛苦? 一没钱,二老婆跟别人跑了,三求huan被拒。 晚上不和小娇妻恩爱两回他是不会睡的,但今晚被阿么言正义词的拒绝:“夫君,人家葵水来了。” “……” 他要没记忆混乱,她葵水三天前才过。 这是第一次,他一向百依百顺的妻子,在跟他闹脾气了。 龚日安不会忘记,这是他们成亲的第四个月第十三天亥时三刻。 * 阿么起了个大早,心情好很多,伸着懒腰去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床头小桌上有着注满的水盆。 “夫君比我早起了?” 阿么疑惑着洗了脸梳头出门,正见夫君在外院里劈柴。 “夫君,你怎么不多睡会?” 阿么关心的走上去。 虽然夫君每天清晨都会和她恩爱一番,倒都是先起来。 不过那一堆快劈完的柴,太反常了。 “起来了吗?那就去吃早膳吧。” 龚日安没回话,见她走过来,停下手边的活,擦了汗牵着她往灶房走去。 阿么任他拉着,小脸满是疑惑的走进了灶房。 被夫君按在长凳上不准动,又见他走到锅前,那上面有几笼小蒸笼。 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惊叫:“夫君,你做了糖包子吗?!” “是啊,见你睡得熟,起了个大床做的。” “……” 惨了,她讨厌糖包子的…… * 早膳在不能揭开自已的谎言下,阿么硬着头皮吞了两个糖包子。 没有引起夫君的怀疑这是最庆幸的。 好心情在阿么持续到响午之前,被赵蛮蛮的敲门声给打消了。 夫君跟赵蛮蛮走了,就叮嘱她好好看屋,遇上陌生人不要随便乱开门。 阿么笑脸一僵,在赵蛮蛮得意的笑脸下硬挤出:“夫君,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终于人走了,阿么忍了一天的怨气终于有地儿可发了。 她像发了狂似的,捉了龚日安买了的糖果一波一波往嘴里送。 直到将那足足两斤的糖全吃光了才罢休。 响午阿么硬逼着自已吞下那整整两笼十六个糖包子,最后给全吐出来了。 倒在井水边,阿么眼泪不争气的直掉。 “呜呜呜……” 她不能在夫君面前耍脾气的,所以见到夫君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不敢埋怨,只能自个儿生着闷气。 夫君温柔 但她性子也强,昨日对夫君无言的耍性子已经是不可再为之了。 夫君没在,她伤心得吃了很多东西,存心折腾自已要忘了夫君心里有别的女孩的事实。 哎哟! 牙隐隐犯疼了。 阿么小脸一皱,从地上爬起来,揉着下颚止痛走回屋里。 * 阿么牙疼,疼得她没吃午膳。 肚子好饿,牙犯的疼让那对描绘得细致的眉一直没舒展过。 就这么耗着直到申时末,龚日安从赵蛮蛮那回来。 对妻子牵挂着昨日反常之事,让他谢绝了留在赵家吃晚膳。 回到家,见妻子躺在床上小声啜泣,大惊走过去,关心问道:“出什么事了?!” 阿么见到屠夫,那张胡子脸挂着关心,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一把扑进他怀中,“夫君,阿么牙疼——” * 大夫说了,不能再吃糖了,要不然下次得拔牙了。 阿么吓得直点头,直保证她不会再贪嘴了。 呜…… 自那以后,屠夫家娶了个贪嘴的俏媳妇这消息不径而走…… * 阿么牙痛,龚日安决定不上赵家,就在家照顾阿么。 傍晚提了药回来煎,喝两贴就好了。 屠夫在灶房煎药,阿么含着苦参煎的水嗽了口,吐出。 如此反复数次后结束。 “我不要拨牙。” 嘴里咕哝着,一听大夫说用那能配成毒药的玉簪花的叶子敷在烂牙上,就恐怖。 甩甩头,阿么再含苦参继续嗽口。 * 屠夫端着药进来,其实阿么的牙痛不碍事,不过大夫说她体虚,这药是补身子的。 “用苦参嗽口三天便可痊愈。” 这是大夫说的。 “阿么,来喝药了。” 将满满的药搁到桌上,龚日安拧着眉,表情多少有点不快。 阿么缩缩肩,她知道给夫君带来麻烦了。 放下苦参走了过去,见那碗乌漆麻黑的药便皱了眉。 偷瞄夫君一眼,不敢任性的端了药一口气灌下去。 啊喳,好苦。 阿么整张小脸全皱了。 龚日安见状,怒气消了大半。 语气也缓了下来:“我要是没早些回来,你是不是就要这么一直忍着疼?” 阿么没吱声了,垂了头,沉默了半响,吱唔着去做饭啥的。 “不用了,晚膳由我来做,你乖乖的在床上躺着。以后少吃些糖知道吗?” 当他发现糖罐子里买回来的糖全没有时,怒火夹着心疼,烧得他不是滋味。 最后全化为无奈一声叹息。 他的小妻子啊…… 出乎意料外的让他挂上了心头。 * 娶她,是为了传宗接代,唯一配上夫君的,不过是一张脸蛋占了些便宜。 和夫君五个月了,还没有受孕的征兆,左邻右舍又开始闲言闲语了。 阿么独自难过,上街买菜时别人异样的眼光让她惊惧,真怕自已是‘不能生蛋的**’。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夫君和赵蛮蛮的绯言,街坊邻居传得极难听。 “那赵家小娘子呀,怕是再过不久,你就有个‘妹妹’了呢!” 那些不安好心的大婶大爷们总爱如此调侃她。 她表面不在意的笑笑,却暗自心酸。 屠夫察觉到不对劲,还是由兰伯提醒的。 “小老爷,您最近和赵家姑娘走得近,对小夫人怕是很尴尬吧。” 兰伯在他爹还在世时便守着这养猪场,龚日安对他极为尊敬。 “兰伯?” 有些错愕于兰伯说的话。 兰伯神色有些凝重,望着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小夫人近来为子嗣cāo心,还得担心自个儿的夫君与别的闺女有染……唉,小老爷,既然你选了小夫人,可得好生照顾呀……” 意味深长的话,让他心头一震,久久不能回神。 * 今夜早早的提前回家,刚到厢房门口,那断断续续的抽啜声令他心一紧,推门而入。 许是察觉到有人来,被窝里钻了泪迹未干的阿么。 见到夫君,慌张的擦着眼泪,欲下床,却被他牢牢抱住,紧紧的。 “夫、夫君……” 阿么的声音有点紧张。 他闭眼,一声叹气,抹抹她头,声音低哑道:“这些晚上我都上谢府去了……阿么,你一个人在家寂寞吗?” 怀中人儿一怔。 “给生个娃儿可好,第一胎生儿子,第二胎生女儿……就咱们一家四口。” 是承诺。 出事儿了 龚日安和赵蛮蛮是青梅竹马,这是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的事儿。 龚日安喜欢赵蛮蛮,这也是许多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 赵蛮蛮生性娇蛮活泼不受管教,龚家二老在世时不喜欢,这街坊邻居也清楚。 没想到龚家二老一同病死了,只剩下独苗龚日安了。 这下街坊邻居可都在议论了,怕是赵蛮蛮会嫁入龚家了吧。 结果,跳出个李阿么,杀了众人措手不及。 李阿么生得比赵蛮蛮漂亮,这倒是强项。 都说男人爱娇,比起娶个财富要比自已强的老婆,还不如娶个样样不如已,只要能带得出门的媳妇儿好。 龚日安到底喜欢谁呢? 若是谢幕瑾自是会说:“当然是喜欢他老婆啰,要不怎么会娶她。” 是这样啊…… * 近日阿么过得很幸福,夫君和赵蛮蛮保持了距离,闲言闲语也暂时打住了。 阿么想着要是这样能过一辈子该多好啊。 然后,是娘家大哥来找她。 “大哥,你怎么来了?” 初见到大哥时是吃惊的。 大哥那张憔悴的脸更是令她惊诧。 “家里缺钱了么?” 要不怎么会是这德行? “不,钱不缺……” 李大哥神色不安,吱唔着搓着手。 “先进屋来吧。” 她瞧见左邻右舍探出脑袋来了,那眼神带着鄙夷,立即拉了大哥进来。 进了屋,李大哥顾不得好奇张望妹夫家,就停在大门口,那枯黄的大手抓住阿么的手,一脸急切的说道:“阿么,你一定要救救你大哥呀!” 阿么一听,见李大哥神色紧张不安,心也提了上来:“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她老实的大哥一不赌二不偷,何来如此不安? “……唉!说事儿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 半个月前,李大哥务农回家途中,会路过一座小林子,他就在那灌木丛中发现一金光闪闪的玩意儿。 凑近一看,竟是把金锁儿! 那可是富贵人家的玩意儿呀。 当下李大哥起了贪心,心想着既然是别人掉的,他捡了理当是他的。 于是就把那金锁儿给带回家了。 没想到刚回家,竟见西巷的大财主黄子满黄老爷一脸怒气的坐在他家里! 当下心一个狂跳,隐隐不安。 “你家儿子偷了我的金锁儿!” 当黄老爷指着他怒骂时,李大哥就觉眼前一片黑暗。 * “那黄子满摆明是污蔑咱们嘛!” 阿么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也跟着着了急。 “唉!事后知道遭了他的道又如何?都怪我当时有这贪念跑去捡!阿么,他叫咱们家拿出五十两白银,要不然就告咱们,你说这不摆明着要咱们去死么?!” “……” 阿么沉着脸,沉默了会,紧抿的唇才张开:“我知道了,我会跟夫君说说的。” 五十两…… 多大的一笔数目啊! 她们穷人家,一年有个五两就偷着乐了! “我知道你不好向妹夫开口……” 李大哥眼眶微红,“咱们当初让你嫁过来时就不知惹了多少闲言闲语。爹和娘也是不希望你在夫家难做人……妹夫对咱们好,也不是图他家……” 说着说着,李大哥竟哭了起来。 李么跟着眼一红,直掉泪,“好了,大哥别哭。这事儿只能怪那黄子满太黑心,连咱们穷人也要贪!” * 晚上,龚日安回来,见阿么神色不安略带紧张,率先开了口:“阿么,听说今日大哥来了?怎么不叫他用过晚膳再走?” 阿么抿着嘴,然后咬了唇,眼神乱瞟,好半会儿才吱声:“大哥有事……” 龚日安没再说什么,见桌上四菜一汤,坐了过去。 “先吃饭吧。” 阿么慢腾腾坐了过去。 扒着饭,完全不知味儿。 见她不扒饭,他给她挟了猪肉,突然说:“明儿我去买牛肉来炒。” 阿么直觉应了声好。 尔后发觉不对,眼瞳睁大的放下碗瞪着她的夫君。 “怎么了?” 龚日安好笑的扯了唇,他妻子的表情像他是怪物。 “夫君,吃牛肉是犯法的……” 自古以来,牛是不可以拿来吃的。若吃了,得坐牢的。 “你有心事。说来听听。” “……” 阿么紧抿着嘴瞪着他。 不能吃亏 阿么向他借钱,五十两。 “阿么,能告诉我用这笔钱来做什么吗?” 五十两不是笔小数目,龚日安并不认为现在的李家缺钱。 “……那个是黄子满黄大财主要的。” 阿么一五一十的将李大哥的遭遇说了出来。 “黄子满是个恶人。” 了解了事件过程后,龚日安沉默了半响。 “是。” 阿么重重点头,黄子满总爱欺压他们东巷穷人,也听说连西巷一部份人也一并欺去了,是个招人冤的恶霸。 “这事儿既然摆明着是他们栽赃……何不故计重施?” “诶?!” * 听说四水城最大的养猪户龚家近日有几头猪被人盗了。 这事儿连官府都给惊动了。 听说这几头小猪是要献给皇帝老爷的,每日以玉米青菜为食,养得比人还娇贵。 那几头小猪耳朵上都有带个小金环,是官老爷特别赐的,以代表身份的金贵。 这城里为小猪失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那边又有消息传出。 有人无意路过大财主黄子满家外墙,突听里头有几声猪的嘶吼。 这不稀奇,黄子满家也有养猪的。 只是那院墙里的低咆引起了过路人的注意。 “你们一群吃饱了撑的——还不赶快将这些小金环藏起来——” 那过路人一听,立即跑去官府报案。 说是黄子满家好像是偷猪贼! 这东巷人人都恨黄子满,众人是急不可耐的等待抓黄子满的小把柄。 当官府从黄府搜出那几头缺了小金环的小猪时,众人是个个幸灾乐祸的。 * 一进那县衙,黄子满立即大呼冤枉。 做为失主的龚日安到来时,县老爷正拍着惊堂木,大斥黄子满撒谎也不先藏好证据。 一见龚日安来了,清瘦的县老爷扶扶官帽,清清喉咙,朝那黄子满道:“要说冤枉,找失主辨去吧。” 言下之意,将这事儿丢给‘失主’与‘偷者’自行处理。 而县老爷,早早的有衙役奉上瓜子清茶伺候着。 衙门口的百姓似乎已经习惯县老爷的行为,视而不见的定在当事人身上。 “龚贤侄,这事儿你可得擦亮眼睛呀,老夫我可真是冤枉的啊!一早起来便发现自家后院多了几头猪,半个时辰后就被抓进县衙了。这明摆着就是有人存心栽赃啊!” 黄子满一张老脸尽是着急紧张。 他虽恶霸一方,怎么也不敢与官斗啊。 再说这四水城县老爷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黄老爷,这事儿闹大了也不好私下解决。” 龚日安大胡子下实在瞧不出心思,倒是那话给了黄子满先是希望,再是绝望。 “人赃俱获,一切但凭律令行事。” 话一落,像是和县老爷极默契串好了戏似的,惊堂木一啪,黄子满肥胖身躯一抖,“就按律令办事!” * 黄子满被判以‘盗朝廷贡品’为名,应当是判死刑的。 不过县老爷以将黄子满财产全数充公,改为收押大牢永不见天日。 曾经一方恶霸,就这样风吹的一下消失了。 * 阿么一直在惊呆中渡过,直到黄子满被关大牢两天后才有真实感。 “真这么完了……” 用午膳时,阿么莫名的蹦出一句。 龚日安却也听懂了似的点头附和:“嗯,大律已下,无力回天。” 阿么瞪着他,以看陌生人的眼光瞪着枕边人。 龚日安被看得有些好笑的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阿么立即摇头,然后说:“黄子满那么恶的一个人,就这样被你解决了……” 该说她夫君厉害,还是黄子满其实并不可怕? 阿么疑惑了,但肯定的是,她对夫君极为祟拜了。 “偷朝廷贡物本就是杀头的罪。” 淡淡一句,他挟肉放她碗里。 半年相处下来,已经彻底发现他小妻子很疼人。 菜和肉,她总爱多吃菜而将肉故意留给他…… “哦哦,也是。” 夫君这么一说,越听越有道理。 “不过夫君,这事儿不会给别人知道吧?” 阿么突然倾上身,小小声的问。 瞧妻子一脸担心,他轻笑,顺势用筷子夹她的俏鼻,“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不会告密的。” 毕竟大恶人是不招人喜欢的。 众人会感谢他替他们除了一个大祸害的。 牛不见了 阿么琢磨好一阵子才彻底明白过来。 “对哦!” * 隔壁家一头牛死了,正准备将它埋了。 牛肉是不可以吃的,因为它是百姓的朋友。 阿么难得同夫君一道上山,本是龚日安要去劈柴的,阿么呆家无聊一道跟了去,便瞧见众人七手八脚的将牛葬在山坡拐脚处。 阿么长这么大没少见这场景,早已没了好奇,和夫君停了停便继续朝山上走。 未时七刻,天气不热,九月尾,酷暑渐弱,大中午的出门的人多了起来。 “夫君,你看,那边有好多柿子树!” 这山里头有种水果树,还是头一次知道。 “那是毛家种的。” 走在前头的龚日安扛着把大虎头解释。 “开镖局的毛家么?” “嗯。” “他们是要种来自个儿吃还是卖?” 毛家是四水城唯一一家镖局,在城里名声极高。 “自个儿哪吃得完,都是拿去卖的。前头那一片杨桃林也是他们家的。” “哦哦,杨桃呀——” 阿么尾音拖长了。 龚日安挑眉,扭过头来试探:“等上季了买回来尝尝吧,水果女儿家多吃些对身体好。” 阿么跳进陷阱,“嗯,我一定会买很多杨桃的!” 美目眨巴着一脸期待加垂涎。 看来他小妻子喜欢杨桃。 聊着聊着,便走进了森林深处,这地儿有许多干柴可让人随行砍。 龚日安找了棵中等大小的树,让阿么坐在一旁休息,抡起大虎砍了起来。 阿么四下张望,她远远的还能瞧见那一片杨桃林。 那满满的即将成熟的杨桃个个半面黄金,远远望去灿金金的刹是美丽。 还有那柿子。 阿么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不禁脱口而出:“尽是黄色的水果,莫不是毛家求的是黄金?” 说了自已都觉好笑的噗嗤一声。 随知竟听到夫君的附和:“他们种这水果的确是图它的外表。” “……” 真是为求得家里更多的黄金…… 阿么呆了。 * 一棵大树要劈倒,需要大半个时辰。 然后是除掉树枝,只留树干。 最后是劈成几截扛回去。 以龚日安的体形,他可轻轻松松扛个百斤。 每次挑的树都是这重量,所以只需再劈成两半带回家最后完事儿。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最少得花两个时辰。 阿么呆了半个时辰便再也呆不住了。 从泥地上爬起来,跑夫君那去。 她见她劈了树枝扔一旁,便问:“这些树枝不用带回去吗?” “不用,留着给其它人便成。” 龚日安光着上半身,一身的肌肉鼓张着怪吓人的。 阿么相处了大半年还是会小小的害怕一回。 “夫君,为什么你这么大块头呢?” 她只到他xiong口,那体积都比她大两倍。 “家族遗传吧。我家代代男丁都是大块头。” 得天独厚,这体形一站出绝对吓坏胆小者。 “那要是我们以后生的男孩,也会像夫君一样……嘻……” 好害臊哦。 在想到自已说了什么时,俏脸已经红得快冒烟了。 一刀劈下的龚日安身形一顿,抬头瞄了一眼那不好意思的小妻子,裂了嘴轻笑道:“男孩子当然要块头大才是真汉子。” 是赞同了阿么为他生孩子了。 阿么一听,心里美滋滋的,小泡泡直冒着。 太阳又快下山时,柴终于劈完了。 龚日安扛着树干同阿么下山,发现埋牛的地儿被人掘了。 看那泥土还是新的,显然是刚挖没多久。 龚日安眯眼,在阿么欲开口时先出声:“咱们走。” 语气里极有不管此事之意。 阿么见状,也不好发表意见,默默跟在龚日安身后,还不忘回头瞄了一眼那空洞。 果然,刚回家,这事儿就传开了。 也不知为什么,左邻右舍总爱找夫君说事儿,好像夫君天生就和他们一样爱多嘴似的。 “小老爷,你们下山时可曾看到那贼了?” 那邻居代表之一是位矮瘦的男子,他一开口的话就让阿么觉得哪里怪异。 “没遇见。” 龚日安不甚热络的回答。 这邻居在阿么做饭,龚日安将木头放好时敲了门进来,专为告知这事儿。 令阿么又觉得奇怪。 “唉,小老爷,隔壁已经报官了。我估计这事儿怕是那些乞丐儿做的。” 闹瘟疫了 男人见阿么从灶房里出来,简短的说了几句便走了。 阿么围着围布站在灶房门前,龚日安会意的去井水洗了手走过来。 “夫君,真是那群乞丐做的吗?” 这偷吃牛可是重罪,以前也没怎么遇过牛失窃一事,阿么怀疑真是大家所传的乞丐所为? “应该不是。” 屠夫扒饭,沉默了会淡淡说。 阿么自个儿低咕了几句便不再执着这个话题了。 牛失窃了,官府会处理嘛。 * 打那天后这事儿越闹越大。 一连几家养牛的都死了几条,被埋葬时便会失窃。 这事儿引得大众纷纷议论,官府也在全力追查中。 然后,渐渐的,牛又死了几头。 突然有人说了句:“莫不是瘟疫吗?!” 闹得城里人心惶惶,官府派出了兽大夫全面检查,结果确实是瘟疫! “大家不要惊慌,全去药铺买药预防!” 由官府下了通令,因发现得早,处理及时,瘟疫压了下来。 阿么又听说了,这瘟疫不光在她们这四水城里蔓延,别的镇也有。 死的尽是牛,然后尸体会被盗。 “凡是家死了牛的必须拉到东郊火葬,谁敢土葬一律关进大牢!” 阿么被夫君叮嘱了不准出门。 但阿么也担心夫君的安全,这次瘟疫虽只是牛,但那么一大群猪,很难令人安心。 晚上屠夫回来,身上带着浓烈的药味。 阿么一嗅,稍安了点心。 这是预防瘟疫的药草味。 “夫君,猪儿们有异常吗?” 端了药水给夫君喝。 龚日安的眉微拧着,看得阿么揪心。 “异常没有,猪场的清洁一向做得好。只是……” 欲言又止下,阿么接了口:“夫君是担心猪卖不出去吗?” 养瘟疫是在动物身上,又怕传到人身上,现在买牲口来吃的不多了。 “不是。” 他摇头,cāo心的不是这回事。 “怕是这瘟疫……” 是有心人为之啊! 龚日安没将不安传达给妻子。 露出个轻笑,见小妻子神色紧张,扯了唇,“夫人,我饿死了,可以开饭了吗?” “哦、嗯,我马上去。” 阿么微愣后赶忙去端锅里的蒸肉。 “这是夫君最爱好的蒸猪肉呢。” 由辣椒和麦粉裹制的猪肉,选用的最好的五花肉。 一揭开蒸盖,满满的肉香味飘出。 龚日安深吸了口那猪肉香,开心道:“今晚定能吃上四碗饭!” 阿么一听,笑得幸福。 但幸福中,总有点yin影。 * 龚日安每天都要去猪场,阿么不能回娘家,由龚日安顺道过去看望。 四水城的牛不再死了,算来瘟疫完全控制了。 但也不能大意。 县老爷有严格交代,凡是进城出城的,一律得喝药熏衣,且得交一文出城进城费用。 虽然四水城内瘟疫控制了,别的城却是瘟疫开始蔓延。 龚日安因瘟疫的事儿,常三天两头要往官府跑一堂。 “根据官令,西方除了四水城和邻近的几个县镇不严重,其它城只准进不准出。朝廷拨的银两怕是早被贪官污走了。若不出一个月,以宛城为首的四个大城定会变成死城。” 县老爷年纪不大,二十有五,未婚,长相清清秀秀的,眉宇间一股正直之气是皇上选他为此城县官最大原因。 “你不上奏?” 龚日安揉揉眉角,近日他睡得不是很好,一个原因在小妻子的不安上,另个原因便是这瘟疫。 已经查出是人为所致,且那下毒之人还呆在四水城…… “我吃饱了没事吗?庞中丞一直想扯我后腿,当今皇上才智平庸,宠妖妃,这良臣难当。” 言下之意是要置身事外,真是可惜了他一脸的正气。 “你眼见不久,那找我来做什么?若想吃猪肉,我半价卖给你。” 县老爷凤冠迪抽了下嘴角,稳住面部表情,道:“我是想叫你联络下那宛城的首富。他也不想困死在城中吧,和咱们四水城来个交易不错。” “……你要卖药给他?” “对啊,反正我们四水城最大特色就是药草多。你在磨菇山投资了那么大笔资金种药,这笔买卖做成了,嘿嘿……” 凤冠迪仿佛瞧见了无数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跳舞。 药草买卖 “我那批药去年才刚种的……” 龚日安心动了,作为商人,当然是赚钱为第一。 “哎,也不差那点时间,先救了宛城命再说。” “……从我手中买药怕是不够吧。” 他种了上百亩,宛城人口是四水城的两倍,绝计是不够用的。 “嘿嘿……这个嘛,从那群贪官手中抢来一点也行……不要被他们全占光了。” “……我庆幸你没在朝中。” “怕我当贪官么?我是想啊。” 只可惜祖上有训,凤家想做官,只能做清官。 * “夫君要上山?” 今晚的月亮很圆,明亮亮的如白昼。 阿么尽量一直缩,缩到水面上只露出颗头,咋一看,怪吓人的。 “阿么。” 好气又好笑的捞出害羞的小妻子,一把捞进怀里。 “夫君。” 阿么一声娇斥,浑圆的小屁股明显坐在一根火热上…… 她不安又满脸通红的摞摞腰身。 “明天我会去磨菇山采草药,你要不要跟去?” 装作没发现妻子的羞涩,继续用那玩意儿有意无意蹭弄着。 “可以吗?” 阿么美眸一亮,由于生活过得好了,那暗色的肌肤也渐渐白皙起来。 她用那双白腻的手腕圈住夫君的脖颈,xiong前的浑圆因侧姿而磨蹭着男人带毛的xiong膛。 男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吟。 “磨菇山上种了大片的药草,可能到时人手不够用,你可以帮忙。” 他圈住阿么腰的手越收越紧,悄悄的感受着妻子诱人的柔软。 “嗯嗯,我要去!” 阿么点头如捣蒜,她想陪着夫君,有她看着,夫君也不容易被传染。 见妻子兴奋的小脸,他的大掌轻轻的磨砺上。 阿么一愣,夫君的手正磨蹭着她的脸颊,以着暧mei的力道抚mo着。 小脸一片潮红,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到,自已的处境很羞人…… “阿么,我们回房了……” * 天一亮,阿么忍着腰酸爬下床,穿衣洗脸,龚日安已做好了早膳。 刚用过,天彻底大亮后,有人敲门了。 打开一看,是兰伯。 “小夫人好。” “兰伯,吃过饭了吗?” “用过了。小夫人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嗯。” 阿么很开心。 “走吧。” 龚日安从后面冒了出来,他拿了个布袋甩在肩头。 * 有十七个人,带上阿么是十八个。 除了兰伯,大多是青年汉子。 “这些是猪场的男人们,被分配来采草药。磨菇山上还有一批大夫,是负责照顾药草的。” 不愧是夫妻,她想什么,另一半都知道。 “夫君种药草多久了?” 夫妻俩靠在一边儿,满是亲昵的,旁边的男子们不住瞄过去偷看。 兰伯装模作样一声轻咳止了男人们的好奇心,倒是他自已也忍不住会偷瞄。 同时眼底有着欣慰,感情真好啊。 “快一年了吧。” 屠夫想了一会儿回答。 “为什么要种草药呀?” 夫君是养猪的跑去种药草,怎么感觉搭不上边咧。 “这个嘛……只是为一个朋友的妻子想到的。”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感伤。 阿么没再追问了。 “小夫人,我们到了哦。” 兰伯的声音适时的接了过来。 阿么抬头一望,发现一大片的草地。 将树木砍掉开辟出平原。 “好大哦!” 阿么惊呼一声,怕是有数十亩吧!那草地旁边还有个大木屋呢。 木屋上挂了个牌匾,叫什么居什么的。 “那是居草屋,走吧。” 深知妻子不识字,他体贴的解释。 猛然间想起,自已也该教妻子读书识字了。 龚日安领着阿么,身后跟着一大堆人走向那居草屋。 居草屋里率先走出个长胡子精瘦老头。 见到龚日安,老胡子老头摸胡了一笑,走下了阶梯。 “小老爷,您来了呀。” 语气间尽是娴熟。 “莫老,辛苦您了。” 龚日安拉着阿么迎了上前。 “这是我的妻子。” 阿朝莫老点点头。 那精瘦的老头上下打量了她会,摸着胡须说了句:“小老爷娶了位好媳妇呢。请里边坐吧。” 阿么又被人赞赏了,不管是场面话不,她都觉得开心。 只要大家都说她好,她就配得上夫君呢。 惊吓过度 一起进屋后,发现屋子厅堂极大,墙壁上到处是药柜,上面贴着药的名。 有几个中年的大夫见他们进来,只打了声招呼又埋首于药草中。 “现在是新一季的草药成熟时,大伙都忙得不可开交呢。怠慢了小老爷夫人对不住呀。” 阿么直摇头,见着由兰伯带来的壮汉们跟随那几位大夫下田地里去了。 “阿么,离这不远处的西南方有块花地,你去那里采些花吧。” 龚日安从椅子上抽身,卷起袖子准备和那些汉子一起采药草。 “哦,好。” 阿么不识药,乖乖的应了声听话的出了居草屋。 顺着几位大夫的指示,她找到了那块花地。 是位于居草屋后方的森林里。 阿么走过那一片小森林,入目的便是满山满海的夏知花。 “哇,好漂亮——” 情不自禁的轻呼一声,这些花美得让她炫目。 阿么蹲下来,开始采摘那些夏知花。 * 森林里,无风,那叶却是沙沙作响。 两条快得让人误以为是眼花的黑影穿梭于树叶之间。 林子就这么大点,很快的入目便是一群耀眼的小白花。 两条黑影,无视花地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刷刷的几下,两把锋利的剑锵锵的迎面相击。 瞬时火花四溅,由那剑身擦出的火光吓得阿么将满兜的夏知花给全掉在泥地里。 就这么呆呆的,惊呼卡在喉咙中,瞪大了双眼跌坐在花田里望着近在咫尺间的生死搏命。 锵锵声结束时,其中一条黑影负伤离去,另一条黑影以胜利者之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那覆面中只露出一双森冷冷的绿瞳,在盯着她良久后,举起那把沾血的剑,阿么吓得全身无力,没法子尖叫,没法子起身逃跑,只能瞪圆了美眸瞪着那把即将落在她身体某处的血剑。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必须死……” 当那覆面者如此说道时,阿么绝望的闭上了眼。 然后,风在那一刻刮过,又在那一刻停下。 久久等不到痛疼在身上蔓延,阿么颤着身子小心的睁开眼,哪还有那覆面者的身影。 先是僵硬的,脖子乱转了一圈,视线下没那索命鬼的身影。 悬着的心在那一瞬间掉落下来时,眼泪也涮涮的流了下来。 然后便是迟来的尖叫:“啊啊啊——” 那叫声,惊起小森林里安憩的鸟儿,挥着翅膀,尖着嗓子飞向天空。 * 阿么受惊了,当龚日安顺着那尖叫声跑过来时,阿么吓得全身不停的发着抖。 她的美眸瞪得圆圆的,极无神的瞪着那美丽的夏知花。 他从她口中套不出答案,只能沉默着将她送回家。 那途中,阿么半刻也没放过他的袖子,她的小手抓得他的袖子全皱了起来。 那泛白的指节骨,有着明显的颤栗。 感受到妻子的恐惧,他将她搂进怀中,用那具像熊一样壮硕的身子将她彻彻底底的‘埋’了起来。 “已经没事了……阿么……有我在,没人可以再伤害你了……” 那一夜,两人连晚饭也没吃。 龚日安抱着她窝在被中不停的说着话。 当阿么累极睡下后,那抓着他袖口的手仍是不敢放松半刻,他轻叹,眸底带着不舍及淡淡的愧意。 “阿么……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忘了……” 他亲亲小妻子的额头,用那壮硕的身躯密密实实的裹住了她。 * 阿么第一次从恶梦中惊醒。 满头大汗的从床上蹭起身,发现旁边是熟睡的夫君,半闭的窗户外透着几许光亮。 现在是什么时晨了? 她一时没弄清楚,眨了几次眼,让混乱的神智清醒。 “我……” 等意识清楚后,她的身子又开始颤抖了。 隐约中总觉得自已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旁边,本是熟睡的龚日安因妻子的反应而清醒了。 他的眼里了无睡意的痕迹,见妻子发着抖,忙伸出猿臂抱住她。 “阿么,没事了。” 他亲着她的发额,欲让她冷静下来。 阿么仰起头望着夫君的下颚,那满满的黑胡子。 当颤意止住后,润了几次唇后,才呐呐开口:“夫、夫君……阿么好像忘了事儿了……” 那天请了大夫,说阿么将进入花田那段事儿给忘记了。 夫君奇怪 “阿么记不起花田里的事了吗?” 龚日安拧着粗眉,反复的问着小妻子。 阿么很奇怪夫君今日的反应,倒没多想的回答不变的答案:“忘记了。” 然后龚日安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儿后,像是确定她真失忆了,说:“忘记了就不要再想了。” 阿么认真的点点头,虽然好奇那花田的记忆,但总感觉隐隐害怕,她也就不敢再去想了。 * 那之后没过几天,夫君时不时的会再蹦出来一句。 阿么眨眨眼,满是不解:“夫君,你好像很关心这件事啊?” 龚日安被这么一堵,也不再问了。 自此,这件事沉入海底。 * 全国各地暴发瘟疫时,四水城正在县太爷的命令下对外封锁城门,只允许少数人进入。 龚日安要出远门,他要将那批药草运到宛城去。 “要去很久吗?” 阿么好担心的问。 现在各地都在闹瘟疫,她好害怕…… “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已的。这次去最少也一个月,这段时间我会请兰伯多照顾你的。要是你喜欢,也可回娘家住。” “……嗯。” 她很想留夫君,请他不要出门。 但是男人外出经商,她是不能胡闹的…… 就这样,龚日安在九月初离开了四水城。 * 阿么在龚日安走后的第四天,住回了娘家。 每天和爹娘一道上山做农活,下午便在家养猪。 娘家破陋的茅草房也修葺过了,屋里添了更多的家具,爹娘整天挂着笑容。 每当阿么出门时,就会遇上邻里说上几句,“李家的,养这个女儿可真是好呀!” 当有人问起龚日安去哪儿时,阿么的笑脸就会僵住,不安的心情就会影响她。 “阿么呀,你还是在家好好呆着吧,和你大嫂喂喂**得了。” 见她这样,二老也体贴的不让她外出了。 “不要,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要是不多做点事,她会一直挂牵着夫君,心情也更难受。 * 宛城,做为唐朝最南方的大城市,这里是受瘟疫最严重的地区。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只要京城里不闹出事儿,外面怎么死人都无所谓。 贪官个个将药草和灾银全给吞了,拔下来的连塞牙缝也不够。 封城令一下,只进不出。 任是再有钱也只能等死。 幸尔,近日宛城首富购得一批新药草,可救燃眉之急。 官府迫于百姓压力,‘欣喜’的花钱购入,一时间,这疫病也算有盼到消失的那时。 不过,光靠龚日安带来的药草是不够的。 他们需要更多的草药,就得向其它各地商人购买。 “我们仇知县倒是有个好方法可以购得大量草药……” 首富的家宅就是气派,那一砖一瓦价值不费。 龚日安望着坐在首位太师椅上的宛城首富葵成事,葵老爷。 年约五十,有着富人特有的大肚子,当然这葵成事的肚子明显要小许多。 算是肥得匀称吧。 葵成事那张老脸上有着纵欲过度的痕迹,一看即知不是啥善类。 “龚兄弟可直说,只要能保住这宛城,无论多少钱我都会出!” 虽不是善类,倒是豪气云天。 “那成。其实这事儿也简单……” 那下午,他将来此的目的抖明。 * “龚兄弟可莫到处乱跑,咱们这府上还算安全。外头瘟疫虽有所控制,却还是凶猛呀。” 受不过葵成事的热情,位在这豪宅里,彻底的感受了一回那奢侈的富裕生活。 再者为了任务,也为了坐镇宛城接送那来自全国各地的药草,龚日安这一住,便是一个月。 * 一个月后,从宛城流出源源不绝的药草,从各地暴发了打着“皇上圣明”旗号的抢药草之事络绎不绝。 而后再过半月,当宛城疫病完全得到控制后,龚日安打道回府。 却是在途中,感染上了疫病。 被送回家时,在葵府里养胖的身子已经没了。 阿么哭得伤心,眼都红了足足守了四天三夜。 “没事了,你家老爷身强体壮,已经脱离危险了。” 连知县也赶过来看望了。 姓仇名悔恨的知县老爷来回在这简陋的房子里溜达了一圈后,选择最顺眼的主人房呆着。 “谢谢大人来看望我家夫君。” 对于仇知县的到来,诚惶着带着感激。 这么一个青天大老爷,竟如此体恤她夫君…… 那个混乱 阿么好高兴说! 面对龚氏的感激眼神,仇知县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他会来是因为龚日安是为朝廷办事,染了病他理当前来关照。 “既然龚日安醒了,我也不打扰了,县里还有公事待办呢。” 仇悔恨眼角的瞄到龚日安的眼皮子掀了掀,准备退场。 “大人,您走好。” 阿么送到门口。 “不送不送,你家老爷醒了,快去看看吧。” 仇知县朝她挥挥手,弯腰钻进马车内走了。 阿么转身回屋里,果然见夫君已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忙大步上前,一脸关心的探上他额头,“烧退了,太好了。” 大夫说,只要退烧了就完全没事了。 龚日安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说话:“你瘦了。” 阿么先是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嘴角一抽,扑进龚日安怀中,哇哇的大哭起来。 “夫君,你让阿么好担心——” 他轻轻一叹,反手将她搂得紧紧的。 xiong膛有片湿润,是她的眼泪。 他很高兴,心暖暖的…… 他想,很快,阿么在他心中的地位会超过赵蛮蛮…… * 龚日安身强体壮,醒来后在床上躺了一天后便下床了。 身后阿么像老妈子似的小心照顾着:“夫君,再去床上躺躺嘛,你病才刚好耶!” “不用了,我身子好了,下午去猪场瞧瞧。” 为了证明自已的话,他还特意拿了大虎头劈柴。 一刀劈下,柴成两半。 阿么无奈一叹,看来是没法子再让夫君躺回去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猪场。” 四水城的疫病已近尾声,现在外出的人越来越多了。 “好。” * 猪场里因为疫病死了几头小猪和一头老母猪,损失不多。 “人没事就成了。” 环视了一圈确定没异样,不久留的拉着阿么朝东巷走去。 得去娘家问候岳父岳母一声。 在娘家吃了晚饭便打道回府了。 平静的日子便继续周而复始的过下去。 直到仇知县再次召唤龚日安之前,那一直平静的一个月。 * 赵蛮蛮已经好久不曾出现在阿么眼前了。 自暴发瘟疫,前前后后四个多月,阿么差点都忘记了她。 再次出现时,很意外的,竟是赵蛮蛮要嫁人了。 她来敲门是龚日安开的门。 一见是龚日安,便哭哭啼啼的扑进他怀中,“日安哥哥,我不要嫁人啦——” 阿么永远也忘不了夫君那时脸上的表情。 那么的震惊,连满满的胡子也没能掩盖住。 “……夫君,让赵姑娘进来说话吧。” 她压下难过,扯了抹僵笑开口。 龚日安微愣后回过神,将赵蛮蛮带了进来。 “怎么回事?” 他们在大厅里,阿么端了杯茶放到赵蛮蛮面前,然后退到龚日安旁边的坐位,有意无意让赵蛮蛮清楚她的地位。 赵蛮蛮抽抽哒哒好一阵子后,用白手帕擦干了眼泪,双眼微红的望着龚日安。 见龚日安眼中出现熟悉的怜惜后,赵蛮蛮勾了唇角,道:“爹爹要我嫁给南巷做胭脂生意的孙家。” “孙家?” 龚日安眉头一皱,脸色一沉,“那孙家人以刻薄吝啬著称。孙大少的媳妇便是活活给虐死的。赵老爹他……” 见赵蛮蛮又要掉泪,他说不下去了。 “是孙二少来提的亲,送了五百两银子当聘礼,还承诺在宛城帮爹开分店……呜呜呜……” 说来,算得上是卖女儿求荣。 阿么一听,虽替赵蛮蛮难过,却也悲叹女人的命运。 “所以,日安哥哥,求你一定要帮我!” 赵蛮蛮又再次扑进龚日安怀中,完全不避闲的举止让阿么皱了眉。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龚日安拍拍那因哭泣而颤抖不止的娇躯,黑眸一沉,许下了承诺。 “我不会让你嫁进孙家的。” 身后,阿么脸色苍白的瞪着他们。 赵蛮蛮见着,望着阿么的眼里带着得意。 赵蛮蛮走后,是大半个时辰后。 等发现自已略有失态愧疚的望向妻子时,却见妻子一脸的灿笑似是毫不在意而松了口气。 “阿么。” 他想和妻子商量要怎么解释和赵蛮蛮的关系,以及会帮她的原因时。 却被阿么微笑着打断:“夫君,虽然这话说了您会不高兴。但还是请不要帮忙,这是赵家的家事,您是外人,没有插手的立场。” 鲁汉奸污 大堂里热闹一团,哭声与痛骂声不绝于耳。 仇知县一跨进去就拧了眉,清秀的脸一垮,看台下那阵杖,一团乱呀。 他清清喉咙让众人得知他来了,端出一脸严威的坐到太师椅上,惊堂木重重一拍下,“肃静!” 堂下喧哗立即停顿。 仇知县满意的点点头,端出县老爷的官腔:“堂下孙青所告何人?” 孙家二少立即答话:“是西巷卖猪肉的龚日安!” 话里是咬牙切齿的恨。 仇知县捏拳掩嘴轻咳一声,瞅了一眼龚日安,他正恶狠狠的回瞪着孙青。 “将事情经过说来听听。” “是。” * 本该是在十月下旬成亲的孙青,近日市井有流传赵蛮蛮私会青梅竹马龚日安,孙青半信半疑的前去求证,没想到在龚家撞破了赵蛮蛮与龚日安相拥在一起的情景。 当下怒而远去。 谁知当天傍晚竟有人发现赵蛮蛮浑身是血的昏死在后山里的小坡上。 后经过大夫诊断,赵蛮蛮被人玷污了! “可有证实证明是龚日安所为?” 仇知县在心里忐忑,这下可真出大事了! 他再瞅了一眼龚日安,那鲁汉满眼掩不去的伤痛。 然后,仇知县又在门口中搜寻龚氏的身影,没有。 “有,在赵蛮蛮手中找到一块带血的玉佩!” 孙青将证据递了上来。 由捕快手中接过那带血的玉佩,很熟悉,的确是龚日安所带的。 “龚日安,这玉本老爷也识得,是赵蛮蛮七岁时所赠予的,对吧?” 仇知县用手帕接过那玉,细细观看着。 “是的,大人。” “赵蛮蛮失踪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猪场有生意来时,正赶去的路上。有兰伯和朱老爷作证。我们一直谈话到亥时。” 龚日安旁边,站了兰伯以及那购猪的外地富商。 仇知县琢磨了下,赵蛮蛮被发现的时间是亥时八刻。 “谈到这么晚?” “回大人,那是因为小的邀了龚老爷去八仙楼吃酒,差不多是亥时三刻离去的。” 回话的是朱富商。 “哦哟,那就是说,龚日安你还是有嫌疑啰?” “是的。” “孙青,光凭一块血玉能证明是龚日安所为吗?” 仇知县挥了挥玉佩问孙青。 “大人,这可是赵蛮蛮清醒后亲口说的!” 孙青一脸怨恨道。 仇知县无声吹了口口哨,觉得这案子可真有趣。 兰伯插了话:“孙二少,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赵姑娘清醒后说话语无伦次的,见着谁都害怕。虽然嘴里一直念着小老爷,可也不能代表就是小老爷犯的事儿了呀!再说了,小老爷离开八仙楼后,便直接回家了,这邻居可以作证的!” 孙青立即反驳:“哼,龚家娘子不是回娘家了么,这之中五刻钟谁也不能保证龚日安没出门吧!” 兰伯一窒,无法反驳了。 堂上,仇知县扬了眉,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没人可以作证亥时三刻到八刻间龚日安是清白的。” 仇知县下了结论,再转向孙青旁边的赵家二老,“赵大山,说说你女儿那段时间在哪儿?” 赵大山红着眼眶同样狠瞪龚日安一眼,道:“回老爷。小女在龚日安前去猪场之前都与他在一起。那亥时三刻突然有个小乞丐拿了块玉佩来找蛮蛮,之后蛮蛮便一脸欢喜的出去了……呜呜……我好生生的一个闺女儿呀,就变成了这样——” 仇知县露出个了解的神色,再问:“那小乞丐在哪?” 扫视现场没人。 “回老爷,那小乞丐没人认得,找不到去向了。” 孙青回答。 “嗯,原来如此。” 仇知县顿了下,望向师爷那方,年轻的师爷立即递了份折子上来。 他快速浏览完,下了判定:“此事还有诛多疑点之处,证据不足以说明是龚日安所为。” 说一落,见原告一方脸色一变,似有不满,立即惊堂木一拍:“本官会三日内查明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退堂!” “威——武——” 随着衙役的威言声响起后,仇知县从太师椅上身,出声留住了龚日安:“龚日安,随本官到后堂来!” 声音不怒而威,不含一点儿私情。 阿么生气 这是第一次,他的妻子对她用敬语。 然后在他微愕时,她再道:“我去洗衣服。” 在转身那一刹那,眼泪就掉了下来。 * 今天的午饭很难吃,阿么竟然没将米煮熟,猪肉也炒死了。 “对不起,夫君,我可能心情有点不好呢。” “……” 当阿么带着假笑面对他时,他开始思索,妻子为何心情不好。 但是,当天傍晚,赵蛮蛮又哭着跑来找他时,他已经忘了妻子的事。 阿么好气,气得满脸通红,眼眶也跟着湿湿的。 眼前一对‘奸夫yin妇’当着她面抱来抱去…… 但是娘说了,出嫁从夫,不得插手夫君的事。 呜呜…… 是哪个王八蛋弄的‘三从四德’,她要去挖坟鞭尸啦! 眼不见为净,阿么提着菜篮子出门买菜去了! * 菜市上许多人,趁着天未黑之前赶着买菜做晚饭的农妇许多。 阿么上街正好遇上县太爷也出来买菜。 这不是第一次遇上县太爷了。 “仇大人,今儿又轮到您出来买菜了呀!” “是啊,今天我输了,要请衙门里的吃鸭呢!” 仇知县为人和善,甚得百姓爱戴。 但见他噙着温和的笑在菜摊上东挑西捡,看得甚是认真。 阿么还正想上前打招呼,熟悉的菜贩吆喝声吓了她一跳:“龚氏呀,那赵姑娘要嫁人了,这下你可得省心了吧!” 想那菜贩也算是一片好意,谁知这话却使得阿么脸色一白,当下菜贩察颜观色,呵呵干笑几声,场面有些尴尬时,仇知县慢腾腾的踱了过来。 “我好像听到有趣的事儿了?” 阿么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向菜贩子呐呐开口道:“给我两斤竹笋。” 说完从腰间的小荷袋里掏出七文钱来。 之后才转过身来朝仇知县打招呼:“县老爷,可真巧,今晚民妇家的主菜也是鸭呢。” 她尽量让声音保持轻快,嘴角那抹僵笑却逃不过仇知县的眼。 “那说明这年头大家都爱吃鸭呢。给我也来两斤竹笋吧。龚氏,你家男人身子可完全康复了?” 见阿么接过菜准备离去,他扯了话转到龚日安身上,让她不得不停住脚步。 “谢大人关心,我家夫君身子已经完全康复了。” “哦哦。龚氏,你也知道一个大男人对家禽不是那么熟悉,分不清好坏。正好你也要买鸭,一并帮本官选只吧。” 惩求的语气带着强硬,让阿么没法拒绝的点了头。 那之后阿么给仇知县挑了只鸭子,仇知县又说顺道去看望她家夫君。 阿么见状,立即拒绝:“大人,这天也晚了,衙门里也等着鸭做菜吧。改明儿再来看夫君也不迟吧。” 仇知县望望天,又扫了下周围好奇的视线,倒是很配和的说了句:“那好吧,本官这么眼上去也唐突了。就明儿吧,本官正好一并来你家吃顿饭吧。” 说完就走人了。 终于将县太爷打发了,阿么提着菜篮子往家跑,意外的发现大门口夫君熊壮的身体伫在那儿,像尊门神似的。 一见她走过来,那双虎目立即不悦的眯起,胡子嘴吐出:“你何时跟仇大人交好了?” 阿么一听,怎么听都觉奇怪,便狠狠瞪了龚日安一眼,语气却是甜甜的说道:“夫君,赵姑娘走了吗?” “走了。” 一听到妻子嘴里说出‘赵姑娘’三个字时,不知怎的,心有点儿虚,不自在的抹抹鼻子,也不再追问了,转了话题:“进屋吧,今晚我来烧菜。” * 晚上,阿么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向他提出分房而睡。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晚上,两人在灶房里用膳时,阿么吃到一半后,挂着甜甜的微笑开口了:“夫君,那赵姑娘之事你要管吗?” 很正常的话,龚日安也没多想的就脱口而出:“嗯,我和蛮蛮是青梅竹马,她要嫁的对象既然不是良人,这事儿于情于理自当帮忙一下。” 当即阿么没变脸,仍是保持表情再道:“但是,那是赵家家务事呀,夫君,你的立场站出去会惹人嫌话的吧?” 私下,握筷的手在龚日安没看到隐隐发着抖。 夫君矛盾 此话一出,龚日安微微变了脸色,这才正视对坐的妻子。 她挂着笑,很甜的微笑,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像是很幸福的样子。 但是,自他俩成亲半年多,她高兴时绝不是这样甜得腻人的笑容。 他深吸口气,终于决定直白问:“阿么,你在生什么气?” 阿么笑容僵了,龚日安的话就像是一个被点了穴的人被解了穴时,僵直的全身放松了。 “夫君终于发现阿么在生气了吗?” 阿么的声音很轻很轻,那反问的话像是解脱像是高兴又更像是痛苦。 龚日安见状,心一泛酸,不忍妻子如此难过,便放低了声音道:“阿么,若是你在生我气,请直说。我是个粗人,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阿么一听,嘴角一撇,嗤了声,深吸口气,决定坦白:“夫君,我请你不要管赵姑娘那事可好?” 原本放松的表情再次一紧,龚日安的声音变得紧绷多疑起来:“为什么不能帮?” 他眼神锐利的盯着她,那是连男人也会害怕的眼神,阿么竟能压下对他的害怕,而继续坦白:“你若出面,我的立场情何以堪?” “你只顾着你的立场吗?!蛮蛮要嫁的是良人我自是不会出面,若眼睁睁看着她嫁个不喜欢的男人,明知会毁了她一生。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他压低音亮时是很吓人的,在见妻子为此刹白了小脸时,不忍的缓了口气,“阿么,我希望你以你的立场来看待。你同为女人,该明白嫁错男人的后果才是。” 这话像是在阿么心头狠狠划下一口子,那么疼得她直吸气再吸气。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觉觉满满委屈到不得不暴发时,愤吼出一句:“你们是青梅竹马,若你帮了赵蛮蛮,人家会怎么在背后说我?!今晚,请夫君不要回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起身时力道过大,将碗给摔到地上去了。 阿么只愣了一下,便转了身跑了出去。 妻子的委屈他接受到了。 那张胡子脸下,嘴开始抿成直线。 瞪着那摔在泥地上的碗,那里面尽是他挟给她的鸭肉,没有白米饭。 他竟一点都没注意到…… * 这夜,两个人都没睡。 阿么一早起来,肿着一双眼睛打开厢房门时,就见龚日安赤着膀子伫在那儿。 她跨出门坎的一只脚就这么停在那儿。 四目相对中,龚日安先开了口,“对不起,我没体谅到你的立场。蛮蛮那事,我不会再管了。” 他妥协了,为了她。 她一听,双眼又忍不住湿润,接着扑进他怀中,哇哇大哭起来。 他拍着她背,轻叹了声。 阿么一僵,却是伸出小手紧紧的拽住男人的衣裳。 不管夫君多么为难,不管夫君出于何种原因为她妥协。 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夫,是他一辈子的良人…… 谁都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 那之后赵蛮蛮哭着再来找龚日安时,他不忍当面拒绝她,便一直躲着她。 这事儿持续了半个月,到赵蛮蛮快出嫁的前几天。 仇知县今日发俸禄了,腰包里有了七两银。 仇知县是正五品官。 发俸禄的日子是仇知县最开心最幸福的时辰。 一早,钱送到手中,仇知县窝在厢房里数着他的薪水。 “九千七百八十六,九千七百八十七……” 特地在四水城最出名的赵家打了个铜盒子,装的便是他全部的身家。 “一共是五百三十七两六十二文……扣去这个月的吃喝费用三千四百文……还要给师爷发薪水……衙役们又瘦了,得加点肉……” 仇知县很仔细的算着,突然被手下慌里慌张的推门闯了进来。 “大人,不得了,不得了!” 喀,心里打了个突,刚算好的帐没了。 仇知县清秀的脸yin沉的瞪着破坏他算帐的肇事者,“我说苗捕头,你才新来的吗?!” 那苗捕头见仇知县黑着脸,赶紧抹抹鼻子绷紧了皮,嘿嘿假笑中道:“大人,我也不想来打扰您的,只是今天这案子关系到您的拜把子兄弟呀!” 仇知县在领薪当天是绝不允许有人前去打扰。 有人告状时,师爷一听是龚日安,杖着官比他大。 唉! “龚日安?!” 这可奇了! “马上去瞧瞧!” 是非与错 后堂里,仇知县喝着那上等的龙井茶,一脸享受。 他可以一个月不吃肉,就是不能不喝到龙井。 “怎么回事,可以说说吧?” 啜口茶后,他开始导入正题。 龚日安无言片刻,一直在堂前紧握的拳头终于受不住控制的捶向那破旧的桌面。 砰的一声,仇知县一脸心疼的望着被龚日安蛮力击得四分五裂的八仙桌。 “我这府上最好的桌子啊……你赔给我!” “……我想一个人静静。” 发泄完,他不给仇知县面子走开了。 仇知县一时光顾着心疼他的桌子,倒没开口留住他。 等人走了,才回过神来:“人咧?” * 一天前。 当赵蛮蛮一而再的纠缠,而龚日安却狠不下心拒绝时,阿么已经被伤得将那嫉妒心都给冒出来了。 为了不破坏她在夫君眼中的形象,不得不将委屈再次吞下。 却也是忍受不了赵蛮蛮和夫君的勾缠,以“夫君,我回娘家带只小猫回来。” 也不管夫君爱不爱养猫,什么也没收拾的就跑出去了。 反正,她娘家不远,当时龚日安也就想着晚上去接回她。 当兰伯来找他去猪场时,赵蛮蛮哭得眼都红肿了,吵着求他不要离开,多陪她一会儿。 那时心软了,却在兰伯略显强硬的语气中回神,敛眸,压下心疼斥走了她。 * 若是没有,若是答应多陪她一会儿…… 砰! 当阿么带着一只小白猫回来时,就见夫君正劈着柴。 那力道之大,将那放柴的木墩子也给劈裂了。 一声猫叫引起了龚日安的注意。 他撇过头,见是阿么,一脸的煞气尽数褪去,却快不过收入阿么的眼。 她吓得后退一步,下意识拢紧手中的小猫,惹得猫咪‘喵喵’叫个不停。 “夫、夫君……” 有些惊慌失措的想要掩饰那一瞬心里升起的对他的害怕,怯怯的睨着他,在见到他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时,那双眼睛透露的怪异令她心悸。 “你回来了呀。吃过早饭了吗?” 他问得清淡,她却听得心冷。 “吃过了。夫君,我已经知道赵姑娘的事了……” “……是吗,我去猪场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 他没有迁怒她,她多少有些诧异。 当夫君转身时,她突然发现那一向给她安全的高大背影竟没有了…… * 阿么将小猫咪绑在灶房里,是为让它尽快熟悉这新家。 她给它安了小窝,用稻草结了个。 还给它装了水和白饭加猪肉。 “小白,这里就是你的新家啰,不要怕哦,以后可以吃很多肉的呢。” 小白猫缩在窝里不理她。 她温柔一笑,起了身出了灶房。 昨天夫君没来接她回家呢…… 上午很忙,她要洗衣服,今天太阳很大,她要晒被子。 忙完了,发现时间早已过未时。 摸摸肚皮,不怎么饿。 回灶房见小白碗里的饭都吃完了,正舒服的躺在窝里睡觉。 她蹲下来,搔搔它的脖子,它舒服的发出咕噜声没睁开眼继续睡。 “小白,你可真好命,吃了就睡。” 她叨念着,将小白从窝里抱起来,“跟我一起睡午觉吧。要不然一个人会寂寞的……” * 赵家,赵蛮蛮又哭又闹已经持续两天了。 “日安哥哥……日安哥哥——呜呜呜……你在哪里呀——” 她嘴里一直念着龚日安,让赵家二老真是又伤心又生气。 “你这不知羞的女孩!全城都知道这丑事了,你还在这念念不忘你的日安哥哥——真活该打死你算了!” 赵大山气得便想打棍子打赵蛮蛮,还是赵氏拦下了。 “你疯啦,老头子,那是咱们的女儿呀!” 赵氏也是哭得一双眼红肿不堪。 “哭哭哭!就只知道哭!还不问你那蠢女儿,凶手到底是谁!” 赵氏在赵大山的怒吼中赶紧走过去抓住那神智不清的赵蛮蛮:“女儿呀,你到是快告诉娘,到底是不是姓龚的那畜牲玷污了你呀!” 赵蛮蛮一听到日安哥哥的名,浑浊的眼有丝清醒,然后抓住赵氏的手,哇哇大哭道:“日安哥哥,我要嫁给日安哥哥,只要嫁给日安哥哥——” 屠夫二娶 日落西山,龚日安回来。 阿么噙着微笑迎了上去,“夫君,辛苦了。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 他看着娇妻那一脸的灿笑,心生愧疚的一把拥住她,“对不起,朝你乱发脾气了。” 阿么先是一愣,回过神后,笑容变暖了。 她摇摇头,细声道:“只要夫君高兴就好。” 她会尽量不在乎的,要夫君短时间内忘了赵蛮蛮,是不可能的吧…… 所以,她会给夫君时间,让时间来淡忘一切感情…… * 用上用过膳,在院子里乘了会凉,大门被人大力的敲打着。 阿么正疑惑是谁这么晚来了,龚日安已起身走出内院前去开门了。 一开门,便见来势汹汹的赵家二老。 “赵大伯。” 龚日安眼神一黯,似是知道来意,邀了他们进来。 就在外院,赵大山压不住怒气的开口了,“你媳妇呢?” “在内院。” 说着,便见阿么走了出来。 赵大山一见,说:“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说。” 阿么直觉不安,赵大山的表情和夫君的表情…… “我要你娶我家蛮蛮,理由不用我说了吧!” 阿么当下倒抽了口气,脸色变得苍白。 龚日安回头望了眼小妻子,黑眸划过不忍。 那一瞬间,阿么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是,我会娶蛮蛮的,不过只能是妾。” 说这话,龚日安撇过了头。 他不想见到妻子责备的目光。 “什么?!妾!我家女儿能当妾吗?!” 赵大山一听,极不满吼道。 阿么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懂丈夫的坚持,也知这一天迟早会来临。 所以,“我是正室,赵蛮蛮嫁过来只能当偏房!” 她只能保有最后的尊严。 赵大山见她态度强硬,吹了胡子,怒目相对。 赵氏赶紧出来打圆场:“唉,偏房就偏房吧。但是,我要你席开六十桌,重新买座宅子安置蛮蛮。” * 夜深了,厢房里却是一室无语。 这是头一次,恩爱的新人相对无话。 阿么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龚日安也坐在旁边。 她的表情木木的,看不出情绪。 龚日安明知此刻的沉默,却开不了口。 他知他伤了阿么,但是没有办法…… “呐,夫君。” 终于,她开口了。 语气轻轻淡淡的了无生气,令他心口一窒,感到痛苦难受。 “嗯?” “赵蛮蛮……那事儿……是你干的吗?” 她问得好小心,好警慎。 没撇头望向他,就那样盯着自已的绣花鞋。 这是出嫁时阿娘给她连夜做的。 “……不是。” “我一直知道夫君喜欢蛮蛮姑娘的……当初为什么不娶赵蛮蛮呢?” 不懂啊,一直都搞不懂。 郎有情,妹有意,为何夫君会另娶她人? “……蛮蛮心性不定,太爱贪玩了。她年纪太小,不适和做妻子。” “哦。” 她有点想笑的冲动,抬头看向他。 满脸的胡子,只露出鼻子嘴巴和眼睛。 那么大块头的鲁汉,却和外表不同的心细。 一直以为他是她的良人呀…… “夫君,能答应阿么个事儿么?” “你说。” “阿么很现实的,以后阿么生下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他都将有继承你财产一半的资格。” 她定定的看着他,眼里没有光彩。 他心口的痛更深了,没法开口,只能僵硬着点了个头。 她笑了,凄苦的笑。 “夫君不用担心阿么会闹事,因为这是阿么的命。每个女孩子都有的命……” 阿娘在出嫁前就给她说过了,也在那天回去时跟她提了醒。 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所以……没怎么难受的。 他想拥住她,想让她脸上的痛苦消失,却什么也做不了…… “夫君,夜深了,睡吧。” 那一夜,两人无眠…… * 就如阿么说的,她不会闹事儿。 从那晚开诚布公后,她一如即往的关心着夫君,虽然脸上的笑容不多,却是很努力的要让龚日安知道,她在努力接受这一切。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赵家要风光嫁女儿一事传遍了整个东西巷。 正室与妾 新嫁娘的新房子特意修在老房子的旁边,原是为方便龚日安进出,谁知却惹到更多的闲言闲语。 此次婚礼,仇知县也在受邀人之中。 比起阿么的寒碜,龚日安二娶大手笔的邀了一堆有生意往来的商人喝喜酒。 这场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 “嫂子,请你多体谅日安一下吧。” “诶?” “赵姑娘被奸污,虽不是日安做的,若不承下这罪,怕是再没人娶赵姑娘。日安从小便疼她如亲妹子……娶她,也不过是为了赵姑娘有个安身之所。” “……仇大人,您放心,我会对妹妹好的。” “……日安娶了你可真是福气。” “……” 那日,仇知县来找阿么,谈了几名。 不管仇知县出发点是为哪桩,她都想开了。 虽然心还是会痛,却庆幸,很早很早前抱的希望便不大。 “我相信,再过不久,一定会再次幸福的……” 她不敢奢求夫君的爱能平等的分给她。 但至少,夫君不会休离她,会疼爱她所生的孩子。 * 大喜之日,按礼俗,新进门的妾得向大夫人敬茶。 阿么一脸微笑的坐在主位上,旁边是龚日安。 婚礼再热闹,也是按妾的身份所办。 这是龚日安的坚持,也是对阿么的交代。 新媳妇敬了茶,她便同新娘一道下去了。 新修的房子很大,连那喜房也美伦美奂,花了夫君不少的钱吧。 “日后,就由你照顾日安了。” 她象征性的说了几句。 以过来人的姿态面对那喜床上的新嫁娘,想起自已的新婚之日也是这般情景吧。 “姐姐,请放心,蛮蛮会好生爱惜夫君的。” 新娘子娇滴滴的声音传喜帕下传出。 阿么笑容放大了,说了句好便褪下了。 她得去前厅和夫君一起照顾那些来宾,再怎么不甘也不能丢了夫君的面子呀。 * 新婚之夜,她回到了旧屋。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绣着婴儿用的肚兜儿。 已经秋天了,她想在秋天怀个娃儿,然后在来年这个时候生下个胖娃娃。 从今天起,她将不再喝任何的避孕药水了。 未掩的小窗,小白跳了进来。 扭着屁股跳到她膝上。 她抱住它,抚mo着它柔软的白毛,轻轻的说:“小白,不晓得日后夫君能来我这多少次呢……” 她的幸福真的是昙花一现呢…… * 新婚第二日,龚日安一早出现时,她吓了一跳。 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两相对望,有片刻的无语。 还是她开的口:“夫君,怎么不陪妹妹用早膳?” 阿么脸上带了疑惑。 他深沉的注视她良久,像是松了口气,黑眸里也掩不了那满满的愧疚。 “呆会儿蛮蛮会过来向你请安。” 她一听,笑了,“妹妹累了一夜,还是让她多休息吧。要请安,晚点也行呀。” “……” 已经和夫君,有点穷词的感觉了呀。 撇去那沉默的尴尬,她挂出更灿烂的笑容:“夫君,要不我先去做早膳,你等会儿叫妹妹一道过来吃吧。” 说完正欲走开,手却被男人死死的拽住了。 她回头,对上的是一张欲言又止的胡子脸。 她突的噗嗤一笑,在龚日安微愕中说道:“夫君,不要担心阿么啦!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阿么要是一直这么伤心,怕不是要成妒妇了吗?!” 或许是她的笑容伪装得太好,也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轻松,他相信了。 她从夫君眼中读到了安心,也读出了那愧疚的减弱。 当笑容快挂不住时,她选择逃开,匆匆的去准备早膳。 对不起,夫君,阿么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这种事,还是得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呀…… * 赵蛮蛮不爱自已动手,府里有特意为她请的婢子。 赵蛮蛮爱缠着夫君,龚日安便耗去了许多办公时间陪着她。 虽然这样,龚日安也会每隔一天呆在阿么那儿。 他说会公平。 “阿么,这房子,推了重修吧。” “不要,这样就够了。我一个人住……重修会花很多钱的,再过几年吧,再过几年夫君找了更多的钱,修个更大的房子吧。” “……” 一个人住…… 生个娃娃 那年秋末,阿么怀孕了。 为了方便,龚日安不顾她的反对,请了个有经验的老嬷嬷照顾她。 她的‘妹妹’,赵蛮蛮虽然不改婚前的骄纵,倒是在她面前也算老实。 会隔几日来给她请个安,也会派人送些补品给她。 阿么脸上的笑容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而更灿烂。 日子就这么流逝着,一转眼,便到了新年。 “夫君先陪妹妹回娘家吧,她离得近些。” 挺着四个月的肚子,阿么穿得厚重,怀孕了她极小心,不让自已冷着不让自已饿着。 “哪有这种规矩。大年三十我会陪你回娘家,初一才去蛮蛮家。” “但是……” “就这么决定了,蛮蛮也没意见的。” 阿么在心里自嘲,妹妹怎么可能有意见嘛,一串珠海的珍珠把她收买了嘛。 “好吧。” 夫君事事以她为优先,还是令她感动的呢。 * 二十九那天,阿么半夜无眠起了床,听到了隔墙的争吵声。 与赵蛮蛮的房子那面墙被打穿了,开了一扇门。 阿么放轻脚步走了过去,隔着那薄薄的朱红大门听着那头的动静。 是妹妹与夫君的争吵声,混和着那娇哄的陪罪声。 她哦了一声,听懂了。 八成是妹妹又在为过年回谁的家而闹腾着吧。 怕耳尖的夫君发现,阿么退后几步,朝那浴池走去。 就浴池就在大门的上方五步之距。 她坐在池台上,已经保养得很好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拨弄那清水。 这池水已经许久不曾热过了,自夫君娶了妾,自她怀孕,它便一直停用着。 “老实说赵蛮蛮比我预估的还算好吧。” 没找过她这个大房的碴,也没为她先生娃娃而发过怒。 “或许,赵蛮蛮除了太骄纵任性外,性子也算不错吧……” “但是,太奇怪了,当初夫君为什么不娶赵蛮蛮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算了,这是夫君自个儿的事,我才懒得管。回房睡觉吧。” 她起身,轻轻的伸了个腰,挺出了那肚子。 小手隔着棉衣摸上那圆滚的肚皮,脸上在回忆起夫君时常爬在她肚子上的情景而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果然……是幸福的呢……” 想着夫君对她的好,娶了二夫人也照样宠着她。 比起别的姑娘,她真的很幸运呢…… “那生个男娃娃最好,生了男娃娃龚家就有后了……” 她也可以松口气了…… * 大年三十,龚日安陪她回娘家。 出门前,阿么瞅了一眼赵蛮蛮,但见她一脸怒气的瞪着夫君。 又想笑了,但忍住了。 若是现在笑,准会让妹妹误会她在示威,那会坏了和平。 坐着马车回家,娘家已备好一屋子的好酒好菜。 这是她嫁作人妇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呢,只短短一年时间,她家便脱离了贫困。 心头真是五味杂除呀。 爹娘哥哥姐姐都很热情的招呼着夫君,这个团年饭吃得也算热闹。 晚上她便遣走了夫君。 “夫君,你先回去吧,妹妹一个人在家会寂寞的。我准备在娘家住到大年初七回去。” “好吧。” 夫君走后,热闹的气氛渐了下来。 面对一屋子关心她的亲人,阿么摇摇头,扬起微笑,说道:“不要担心我啦,看夫君一如即往的疼爱我,就知道我很幸福啦!” 对,她真的很幸福的。 * 新年过去了,回到家又是平静的生活着。 她的肚子有八个月大了,已经夏初了。 快要临盆了,阿娘不放心每日都过来照顾。 夫君晚上也少去妹妹那,蛮蛮没说什么,毕竟她即将临盆。 在九月初,她生下了个胖小子,那一夜折腾了她大半夜。 原来,生孩子是这么的痛苦。 痛苦让她忘记了夫君见到娃娃时的表情,是喜吧,绝对是喜。 “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 别吼太大声,她知道自已身子骨弱,出点血大不了日后多喝点补药便是。 嗯,别吵她呀,她一直都好累好累,真的很想休息了…… 等休息够了,就会对夫君说,阿么这辈子好幸福好幸福…… 不过,阿么她不愿再生第二胎了,叫妹妹生去吧。 毕竟生孩子真的好痛好痛哦…… 镇名三宝 在位于沙漠边沿地带,因气候严热多变,这里的水极其重要。 以沙漠为家的族群们,会依水而建村。 于是,在西藏的某个地段,便有了一个算得上富饶的村子,三宝。 何谓三宝? 水,粮食,骆驼。 充足的水,充足的粮食,充足的骆驼,这些是沙漠必不可缺的东西。 三宝村占了了个好地儿,三宝村有在沙漠中难得见到的树林,且是大片大片的。 有了树林,就能防止泥土被风化。 有了树林,就能遮挡阳光,让作物不被晒死。 三宝村真是个好地儿呀! * 往来于沙漠地段的商人,旅行者,和匆匆而过的过客,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三宝村。 守着村口的村民在最后一批旅人们进入后,嘀咕着“今晚要刮大风呀,村门一关了是不会再开了呀。你们可真好运哟……” 三宝村是以树为城墙挨个建造的。 “是呐,是呐,小哥儿,这说明咱们好运呗!” 包裹全身的麻布中露出了男孩清秀的脸。 身旁的年长者扯了扯他的袖子,以眼神示意他少开口。 清秀少年咂咂舌,缩缩脖子重新将麻布套好,只露出一双眼睛追上走远的商人。 * 三宝村是龙蛇混杂之地,晚上最好少出门,说话最好小声点,不要显示你的财富和美女。 想要活着离开三宝村,一定要切记,凡事低调行事。 那清秀的少年是独自一个人,他在沙漠中遇上了一小队商人,便结了个伴。 少年和这队人中混得最熟的是那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号称‘席老大’的三十岁男人。 也就是在村门口扯他衣袖的人。 他们落脚于三宝村唯一的客栈,这客栈很大,里头住了许多人。 “席老大,今晚咱们吃些啥?” 客栈的空房间不多,清秀少年被分配和席老大还有另一个比他小三岁的男孩同住。 “你想吃什么?” 放好包袱,长相英俊的席老大蓄了个八字胡,让他那张俊脸看起来有些怪异。 “吃竹笋烧鸭吧。” 清秀少年叫阿三,涎着一张笑脸讨好着金主。 他很穷,席老大有钱,一路上吃吃喝喝全靠席老大撑着。 席老大转过头去问另一位同住者,那个瘦小的十七岁男孩。 “阿黑,你想吃什么?” 阿黑红着脸结巴着回道:“随、随便吃、吃点什么都好。” 席老大开口:“那今晚就吃肉包子。” 阿三一听,清秀的脸一绿,狠狠瞪了阿黑一眼。 席老大先出了门,阿三捏着拳头捶了阿黑一拳,“你小子专跟我作对是吧?!” 阿黑不懂反抗,缩了缩肩头小声反驳道:“我阿爹曾说,在外财不可露白的。” 要真点个鸭来吃,被恶贼盯上了,怕是睡到半夜连小命都没了。 “你阿爹叫你去死!” 没将阿黑的好心听进去,阿三不解气的再捶了阿黑好几拳后出了房门。 阿黑揉揉发疼的xiong口,在心里埋怨阿三的个小小,力气却出奇的大,满脸委屈的跟了上去。 * 下了楼,很快的找到席老大。 块头大的人就是好,总是鹤立**群的让人一眼就看见了。 阿三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席老大的对面。 “席老大,真要吃肉包子呀?” 阿三不死心的再问。 “你再吵连肉包子也没得吃。” 席老大睨了他一眼,让阿三不敢再吭声了。 肉包子上来后,阿黑也跟着下楼了。 阿三抓着肉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嘴里低咕着:“这肉馅也太少了吧!尽是菜!” 他爱吃肉,每天不来上一两肉,浑身都不自在。 自旅行期间,每到一个镇,他会买上很多肉干放在包里。 “你就将就着吧,进了南蛮县就能吃饱肉了。” 阿黑抽了个空安慰着。 “知道啦,知道啦!” 南蛮县是三宝村的下一个镇,因为是关内,治安很好的。 啃着肉包子,吃着柞菜,喝着苦涩的茶,一顿晚饭便搞定了。 肚子是涨了,阿三从不愿让自已饿着。 “吃饱了就上楼早点休息,明儿一早咱们就起程去南蛮县。” 席老大叫了小二算帐,一边对不安份的阿三警告道。 血腥场面 “知道啦!知道啦。” 阿三不耐的挥挥手。 “席老大,你们先回房,我去茅房解个手先!” 天这么早,阿三准备溜出去玩玩。 还没等席老大开呛,阿三拍拍鼓涨的肚子,朝客栈一楼后院走去。 上了个茅房,一身轻松,阿三哼着小调儿从客栈后院的墙翻出。 来到大街上,夜晚的风极大,好在人多热闹。 阿三搓搓膀子缩缩肩,在手心里哈了口气,弯着腰朝那人潮走去。 * 阿三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活了二十三个年头,为了凑热闹不知小命丢掉几回,好在福大命大。 他自称自已是猫,有九条命,不怕。 阿三已经离乡在外流浪三年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回乡看看亲人。 不过啊,阿三这些年一事无成,自觉无脸回乡,就这么拖呀拖的。 “喝……” 哈了口气在手心里,搓搓手,汲取一点温暖。 这沙漠的气候白天热死人,晚上冷死人,这三宝村的村民真是活受罪呀! “实在是佩服,在这种鬼天气里还能存活这么多年,厉害呀!” 阿三独自小声低咕,缩在一棵大树下。 他晃到了民街的尽头,微弱的灯光是远远的民房中透过来的。 阿三找的地儿很好,这背光,yinyin暗暗的不会被人发现。 “喝……怎么还不出现,早知道我就该带点酒出来……” 阿三已经在树下蹲了四刻钟了。 他耐心不太好,嘀咕埋怨的时候正想走人不凑热闹了,谁知那热闹真好就赶上了。 阿三小心的将身子往树后缩,确定这yin暗角落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后,睁着漆黑的眼静静注视着。 阿三喜欢血腥的地儿,看着各路人马竞相厮杀总觉得有趣。 可能他体内也有暴力存在吧,看着人家打打杀杀就热血沸腾的。 据小道消息,今晚是江湖新突起的黑暗势力‘摩yin宫’与名门正派的‘染名山庄’对决。 染名山庄明着打着为‘平熄江湖血腥’,实则是为摩yin宫宫主勾搭走了染名山庄主主的大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呀。 这个江湖丑闻啊。是阿三这类无所事事的人的最爱。 阿三他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吧,专干的是买卖江湖小道消息之类的工作。 为了挣得第一手消息,他可是火里去,油里出。 阿三琢磨着今晚的消息足以让他吃上半个月的猪肉后,心里那个美啊,一时大意的嘿了声,结果暴露了自已的行踪。 “是谁躲在那里?!” 正所谓邪不能胜正,问题是邪来yin的,正防不设防的给败了。 阿三在心里哀怨自已的霉运,搓着手心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他看着胜利者,是乃摩yin宫宫主的左右护法之左护法监天郎。 此人生得一脸英俊,性子却是残酷无情。 他是那种老弱残妇也敢不睁眼便杀掉的狠角色。 “嘿嘿……左护法,真是幸运呀……小的只是路过,什么也没看到!我阿三向天发誓!” 冷傲的左护法光是眼神便能杀死人,他冷冷的盯着他,手中染血的剑就插在泥土里,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不刺眼。 半响,阿三还以为自已魂断三宝村时,左护法冷冷的开口了:“你给那染名山庄的捎个话,染名大夫人姿色也不过尔尔!” 说完,拨出剑,腾的一下,阿三只觉眼前一花,左护法没影儿了。 “好俊的轻功哟!” 阿三目瞪口呆的望着无星的夜空,他琢磨那该是左护法离开的路线。 良久,阿三哈哈大笑了几声,看着泥土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具死尸,摇头叹气道:“唉唉,染名山庄可真是损失惨重哟……” 相信过了明儿,他‘消息通’阿三又会更出名了! * 阿三回到客栈里已经很晚了,这三宝村消息传开的速度让他咂舌不已。 刚顺原路翻墙,便听得客栈里闹哄哄的,隐约有染名山庄和摩yin宫的名字飘来。 他不用想也知道今日之事传开了。 “要多来几个三宝村,我就得饿死啰!” 阿三撇着嘴,心情很好的吹着口哨往客栈里走去。 * 回到房间,见到席老大在擦拭他的宝贝大刀。 阿三扯了名:“席老大,你咋不去杀猪咧?保证一刀下去,猪连嚎的机会也没有!” 玩笑的话引来席老大一个瞪视,“你刚去哪野了?” 熊样男人 “没,赚点路费钱去了。” 阿三心虚时,就爱抹那鼻子。 还真别说,阿三全身上下最好看的便是那鼻子,小而挺,跟个娘们儿似的。 阿三心想能不能把它抹扁了,没那么挺就更有些男子气概了。 席老大没说话了,埋了头继续擦他的宝贝大刀。 阿三心想他该是逃过一劫了,缩到小小的床铺上去了。 他瞅了瞅对面阿墨的床,那家伙正背着他睡得呼噜噜的。 阿三一时半会儿也没啥睡意,便和那和他同样没睡意的席老大聊起天来了。 “席老大呀,你有老婆了么?” 席老大比他英俊,比他大块头,更比他有钱。 该是女人最爱的对象。 唉,一想到这,阿三心里就不平衡了。 同样是男人,为啥差这么多呢? 席老大一直在擦拭他的大刀,阿三以为等不到消息,开始打哈欠了,才听着他淡淡飘来一句:“有,死了。” “怎么死的?” 阿三直觉回问,一想到有些不妥,他该先说声‘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儿了’的场面话,之后才问‘怎么死的’才对嘛。 席老大手一顿,不小心让那锋利的大刀给划破血了。 阿三哎呀一声,想来自已是踩到禁区了,正想着该怎么找话儿扯开时,便见席老大从凳子上身,随意在袖子上擦了擦受伤的手指后,说道:“难产死的。” 之后,席老大便出门了。 阿三又抹抹鼻子,翻了个身朝墙里,扯了被子盖在身上。 临睡前想着,最近自已的好运似乎快用完了,总是踩到人家的禁地…… * 阿三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下楼。 阿黑在吃肉包子和白米粥。 阿三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抽了双筷子,叫着小二:“小二,给我来两个肉包子和一碗白米粥!” “好呐,马上就来!” 在等早膳的时间闲得发霉,阿三懒懒的盯着阿黑秀气的吃相。 “一个大男人的,吃饭得霸气!懂不!” 说着用筷子敲了阿黑的头一棒。 阿黑抹抹脑袋,不敢反抗,加快吃饭的速度。 阿三满意的点点头。 “对了,席老大人咧?” 难怪觉得少了点什么。 阿三后知后觉的想起一早没看到席老大,这可是少见的事儿呀! “不知道,今早起来时就没见到席老大在房间。” 阿黑诚实回答。 “难不成昨晚一夜没回来……” 阿三抚mo着下巴咕哝着。 小二将早膳送上来了。 阿三立马将这事抛在脑后,开始填饱他的肚子。 * 吃饱喝足,抹着圆滚的肚子哟喝着阿黑将包袱收拾好。 “若是席老大响午还不回来,咱们就先走。” 阿三心急着想早点赶去宛城,他要上染名山庄领赏钱去。 “等到席老大一起不好吗?” 阿黑感到有点奇怪,阿三的行径跟利用完别人的坏蛋没两样。 “你个笨蛋!难道不知道在三宝村呆得越久便越会出事么?!瞧跟咱们一起的商队,一用过早膳就离开了。我阿三再等半天也是很有义气了!” 阿三杖着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常欺负比他弱的人。 这阿黑活该倒霉,没先跟着商队走,自愿留下来受他欺负。 他不出手都对不起他了。 阿黑揉着再次被敲疼的头,缩得远远的。 以眼尾瞪着阿三。 心想着再过几年,他长高了力气大了这个矮子阿三就没法再欺负他了。 阿三坐在大厅角落里,为了省钱客房已经退了。 现在他和阿黑一人一壶茶,外加一盘点心瓜子嗑着。 一桌子瓜子壳铺满时,也正好到了响午时分。 席老大还没回来,阿三嘿嘿一笑,鼻间嗅到一盘鲁肉香,馋得他直吞口水。 “我决定了,在离开前,吃一盘鲁肉!” 阿三拍了桌子,义气云天道。 阿黑被那桌子的响声吓了一跳,刚倒进嘴里的茶水被喷了出来。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立即传出。 阿三见阿黑满脸通红,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有福了!” 阿三哟喝了小二给他上一盘鲁肉,和三两水酒。 “这肉呀,就得配着酒吃才行。” 他是很享受生活的。 阿黑咳嗽完后,语气结巴的劝阻着:“席席老大大不是不让吃肉的吗?” 阿三翻个白眼,受不了的丢了块小点心进嘴里。 “你傻呀,席老大那是怕咱们出事,毕竟要在三宝村呆在一夜。不过现在咱们吃完就离开,没事儿!” 大事小事 对面阿三的强硬气势,阿黑缩着肩不敢再吭声。 鲁肉上桌,阿三拨了一半到阿黑碗里。 阿黑捧着碗要逃开,被阿三一个恶瞪乖乖奉上碗。 “我阿三是很公平的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实话,他阿三心里也是有点小虚的。 要知道跑江湖的,不多多少少了解点三宝村的实力能随便进入么? 他在沙漠中遇上席老大,见他一把大刀甩得威风,一看就知好身手,至少比他强多了,巴着席老大铁定能保命。 一盘鲁肉吃完,席老大还没回来。 阿三决定不等了,扯着不情不愿的阿黑走出了客栈。 离开三宝村时,遇上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 阿黑那傻大个欲上去见义勇为,被阿三一把拽住。 “死小子,这事儿别人会插手,轮不到你逞威风。” “但是……” 眼见那少女被人调戏,不伸个手还算江湖人吗?! 阿三冷冷的哼了声,道:“你想见义勇为,成,有这个本事吗?” 他说得讽刺狠狠刺伤了阿黑的自尊。 “我可不想帮你收拾善后。” 阿三不再拽着他,任阿黑决定。 阿黑不甘的瞪着阿三,瞪了很久,却不敢再上前去。 他知自已无能为力,只是阿三的话太白,弄得他男人面子下不来。 阿三狠狠的啐了声,努努嘴,“瞧瞧,这不就有人来救了吗?” 阿黑扭过头去,果然有人来救,模样看起来像书生,弱不禁风的。 “快走了,再磨蹭下去天就黑了。” 英雄救美这桥段看过太多次也就不新鲜了,扯着还在那瞎cāo心的阿黑跳上马走了。 * 半路上,席老大突然骑着马从小道上插了进来,吓得阿黑一愣,阿三嘿嘿直笑。 席老大见阿三笑得贼,便问:“知道我上哪去了?” 阿三嘿嘿一笑,道:“当然知道!” 不是他阿三吹牛,他可是消息通耶! 席老大扯了嘴角,也不再追问阿三,驾的一声,扯着马儿跑前了。 阿黑骑着马儿踱了过来,满脸好奇道:“席老大为啥事儿去了呀?” 阿三神秘兮兮道:“救老婆命去了!” * 一个人可以流浪几年? 从他出生会走路开始,他可以流浪五十年。 若是无亲无挂,他会这么做。 但不行,他有妻有儿,他无法追随她的脚步而去…… 难产当晚,床上大片的血迹吓得他像个懦夫逃开了。 再回来,留给他的是刚出生的婴儿,和那触目心惊的血。 他的小妻子去哪了?! 屋内一片凌乱,有打斗过的痕迹。 在他逃开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找不到阿么就有希望,接生婆却说:“那夫人呀,已经死了呀!” 一屋子的血迹呀,流了那么多,血崩的孕妇,如何活下来?! 伤痛的绝望中,他离开了家乡。 时间一晃眼,他流浪多年,想要逃避,什么也做不了。 当年那一幕,历历在幕,他背井离乡,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自我放逐。 直到碧瞳找到他。 原以为死掉的小妻子还活在某处,只等待一味药草,他便可再见到她! 不管碧瞳是否骗他,他选择相信。 然后,花了两年时间,却寻那味药草。 他的小妻子在哪儿? 他好想知道! 许阿三的出现,帮了他。 这个江湖上的消息通,一定知道! “你老婆呀?好像在吧,上染名山庄看看吧!不过呀,要进染名山庄,得要先弄到令牌呀。” 那天晚上他回来时,阿三还没睡着,丢了这句话便翻过身去了。 他出门,去劫了两块令牌回来。 * 染名山庄要办喜事了。 听说是染名山庄的二公子娶媳妇,对方来头不小,是朝廷大权在握的官员。 阿三要去宛城的染名山庄,他借着席老大本名龚日安的令牌混进了染名山庄。 “席老大,过两天就是二公子大喜之日。这染名山庄捞的油水可真多,早早的就放宾客们进来了!” 被安排到一间普通厢房,阿三啃着**腿那个得意劲儿呀! 席老大惯例沉默着,进入染名山庄要没收利器,没有他的大刀擦拭,他选择擦匕首。 “这江湖人呀,老奸巨滑的,随时得备两把刀防身才成。” 阿三打趣着。 席老大不为所动的继续擦刀。 阿三觉得一个人自说自话有些无趣,便凑了过来。 “像我呀,从不带刀的。” 染名山庄 他聪明的会找个做伴的,那个伴必须比他厉害的。 席老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但见阿三一脸得意的欲分享他的经验。 将匕首收好,起身朝屋外走去。 阿三在他背后哟喝着:“席老大,今晚有蛙肉,一定要去早呀!” * 阿三吃过很多野味,比如啥野兔子,野**,野鸭,野雁,野猪,等等,他都有品尝过。 阿三对肉类情有独钟,主要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给闹的。 “染名山庄美食可谓一流呀!” 一想到呆会儿能吃到那田里呱呱叫的蛙肉,阿三粗鲁的擦掉嘴角滴出来的口水,嘿嘿直笑着走上那精致的廊坊。 路过的侍婢投以鄙夷的眼神他视若无睹。 阿三走出了长廊,来到了染名山庄比较偏僻的地儿。 这里有一大片竹林,竹林里有座荒废的宅子。 “唔,果然是这里呀!” 阿三在那宅子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抚着下颚蹲在了破旧的掉漆的大门前。 他托着腮对那大宅门发起了呆。 有人朝这走过来了。 阿三没起身,维持着姿势继续沉思中。 来人的脚步声停在他的身后,阿三没感觉到对方的杀气,便不理会。 好半响,是那人沉不住气,先开了口:“消息通来染名山庄,定是有消息卖吧。” 鱼儿上钩了! 阿三涎着笑支起身回过头去,道:“难得二公子这么想知道,小的也不敢卖个关子。这事儿呀,关系并不大,只是小的也想先求个平安符,还是等二公子成亲之后再说吧。” 阿三上下仔细打量着染名山庄的二公子。 可真是一表人才,仪表不凡呢! 那二公子冷冷的哼了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希望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可以吧?” 冷冷的语气是赤裸裸的威胁。 阿三忙哈腰点头,表现十分狗腿道:“这是这是,做生意的讲的是一个诚信!二公子尽管放心啦!” 心高气傲的二公子走后,阿三抹抹鼻子缩缩脖子,想着二公子要是听了他的信息会不会杀了他,有点凉飕飕的。 嗯,当下他决定,还是写信寄给二公子安全。 * 确定四下无人打扰,阿三翻进了那座荒宅里,他在里面偷偷摸摸找着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后,阿三脸上带着笑意翻了出来。 * 临近傍晚,大厅里开始上宴菜了。 阿三来得迟了些。 席老大见状,半眯了眼,很难得见到阿三来得比他晚。 阿三坐在席老大的旁边,这一桌临近大门口,不显眼。 “席老大,快吃,快吃,这蛙肉可好吃了!” 肚子再饿,也要先‘孝敬’他的‘保命符’。 忍着嘴馋,挟了一只肥肉的蛙肉进席老大的碗里,阿三涎着‘诚意十足’的笑热络着。 席老大没吃,带着深意盯着他,盯得阿三有些不好意思道:“席老大,您可别用这表情,要是让外人瞧见了,会影响您的形象的。” 不知是阿三的话起了效果,席老大是挟了蛙肉开始细细品尝。 阿三松了口气,开始狼吞虎咽起他碗里堆得满满的蛙肉。 席老大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盯着阿三,那清秀的侧面和那粗俗的进食极不搭配,却有点意外的协调。 他随口问了句:“为什么你这么爱吃肉?” “家里……穷,吃不……起呗!” 阿三忙着和蛙肉奋斗,嘴里包着肉含糊着回答。 席老大一听,俊脸黯了下来。 “吃不起啊……” 想起他的妻子阿么,哪怕天天有肉吃,也舍不得,总是给他留着…… 阿三抽空瞅了席老大一眼,继续埋头苦战。 * 二公子的吉礼是在明日举行。 阿三今晚很忙,他忙着写信。 “席老大,快吃呀,冷了味儿就差了。” 席老大在饭桌上没吃两口,阿三偷偷摸摸留了些给蛙肉带回房。 瞧他多有心啊! 席老大盯着桌上的蛙肉,那白辣辣的肉,红橙橙的汁,是很美味,却不是他这类不爱辣的人所好。 “今晚的蛙肉吃的人不多耶。” 阿三回忆他们这一桌,带辣的菜留的最多。 “果然北方人不爱吃辣呀。” “席老大,你长这么高,是北方人来着吧?” “嗯。” 席老大淡淡应了声,终于拿起了筷子挟了一只。 “不过席老大一直住南方吧?” 娶妻生子都在南方,也没见他回过北方去。 “我爹娘在我十岁时便迁到南方来了。” 虽然一直生活在南方,口味还是偏淡的。 没有媳妇 “哦哦,这样呀。” 阿三提笔在信上刷刷的挥动着。 “席老大,你的儿子在哪,给二夫人带着的?” 笔头硬了点,放到舌头上沾了沾,继续刷刷刷。 “……在娘家。” “还算你有点良心。听说后娘心都毒来着。我那穷鬼老爹就是因为穷才没娶妾的,要不然我这当儿子的可难过啰!” 阿三满意的看着信中的鬼画符。 “……” 阿三转过身来将信递给席老大。 “席老大,你看得出来里面写的啥么?” “……” 信纸上画了两副图。 第一副,一男一女半褪衣裳勾缠状。 第二副,男的将女的推dao在地,转身走人。 “怎么样?很棒吧!我阿三要是以后老了,吃不了消息通这行饭了,就跑去路边摆个画摊!虽然我阿三从小不识字儿,这画画可是极有天份哦!” “……” 见席老大一直没吱声,低着头愣愣的瞪着他的画。 阿三眨眨眼,伸出五根**爪手放到他面前晃晃。 没反应。 “席老大?” 他凑上去轻声呼唤,便见席老大一脸震惊与错愕。 他往那信纸上一瞄,眼里出现了了然,“哎呀,席老大,这画画的可不是你家的情况,不要想歪呀!哈哈……这男人啊,哪个不是玩腻了女人就丢弃来着。没办法,谁叫她长得差,命苦嘛!” “……” 那一夜,‘罪魁祸首’阿三睡得极香甜。 那一夜,席老大望着窗外月亮无眠。 他的手里,拽着阿三想要收回却扯不脱的信纸。 * 天未亮,**啼。 阿三搂着棉被从床上滚了下来。 摔了个狗吃死。 “哎哟!” 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阿三大清早的便咒骂那该死的床有多小,一点也不反省自已的睡姿有多差。 骂完了,痛也痛过了,阿三吡牙裂嘴的穿好外衣端盆子去打水洗脸。 一出房门,见席老大光着胳膊坐在假山下。 阿三先是一愣,随后慢腾腾走了过去,“我说席老大,您这肌肉可真结实,一块一块的。” 说着想伸手指去戳下,却被半路截住。 席老大一双利眸牢牢的盯着他,盯得他毛骨悚然。 阿三缩回手,干笑了几句缓和尴尬,“您的肌肤只有您家夫人才可以摸,呵……我去打水洗脸。” 说完转身朝井水边走去。 阿三走后,席老大从地上起来,回屋里头去了。 阿三在他转身时做了个鬼脸,嘴里嘀咕着:“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没摸过……” 啐,不就几块肌肉么,他摸过比他更结实的! 这年头大块头可是不好娶媳妇,要他这款才吃香哟! 阿三臭美着想着。 * 鞭炮劈里啪啦的响震耳膜。 山庄屋檐下高挂大红灯笼彩缎。 今年流行洒点花瓣助兴,迎接新娘子的两道上十几位姑娘抡着花篮子。 阿三凑着这热闹看得是津津有味,似浑然不觉在这喜庆下暗藏的山雨欲来风之势。 * 染名山庄前来道贺的江湖人士极多,大多数是和阿三同一天。 但真正的狠角色一般都是趁人越热闹溜进来,因为没人注意到。 能想到这一层,他必须得有一定的智慧。 阿三躲在床底下,是越来越佩服自已怎么这么聪明。 怪只能怪他阿爹阿娘将他生得太好了,天生聪慧过人,唉。 不过…… 偷听新郎和贴身丫环亲热并不是件美事儿了呀! 他躲在这床底下一个时辰了,那上头还没完事。 阿三狠得牙痒痒的,暗咒那二公子纵欲过度可是会无能的呀! 好不容易,等上边完事儿了,又是大半个时辰。 屋里头没人了,阿三准备出来,竟又发现来人去而复还,逼得他不得不咬牙缩回来。 “张大人对此事如何看待?” “是决定趁李大人回乡探亲时半路截杀,回朝廷上告说是山良寨干的。” “嗯,此事尽快解决。我要李荟一家死无全尸!” “是的,庄主请放心。” 没人了。 阿三却不敢爬出来。 他吓得腿软。 今儿个遇上啥事儿了呀,他不过是想找个房间瞅瞅有没有啥好宝贝,顺道‘借’出去换点买肉的钱。 谁知先是遇上二公子与丫环偷情,并在床上一起共谋怎么宰了他老子染名庄主。 再来就是那个号称正义的染名山庄庄主,要宰了染名大夫人一家。 哎哟喂,他娘的,这天大事儿都被他给听到了! 阿三想着,若是再有啥大事,也不会太惊讶了。 结果正想爬出来,又有人进来了! 他叹了口气,心惊胆颤的屏了呼吸。 凑一团去 这次进来的是收拾善后的丫环。 阿三吁了口气,待丫环走后从床底下狼狈的爬出来。 一双大脚丫子浮在他眼前。 阿三叹了口气,认命的抬头,却见是席老大。 “哎哟我的娘耶!席老大,您老下次出现时能不能先吱个声?我阿三差点没被您吓死!” 阿三腿软手软的撑不起来了。 席老大略显粗鲁的提起他坐到那整理好的大床上。 阿三像是火烧着屁股似的跳了起来,却因腿软倒了回去。 “哎哟喂,这床才刚办完事,秽气,秽气!” 跌在床上阿三狼狈的哇哇大叫。 席老大淡淡道:“丫环已经换过新了。” 阿三一听,立即眯眼望着席老大,“席老大,您老不会也在这房间吧?” “嗯。” 阿三呆了。 *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宠……” 这是江湖上形容yin摩宫,广为流传的一句谬语。 yin摩宫是个人才辈出的地儿,不论正与邪,只要有实力就能出头。 因为后浪太多了,前浪很不幸的被推死在沙滩上。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宠。 针对的不光是yin摩宫的人才,也同样代表着yin摩宫的女人。 yin摩宫现任宫主是个极荒yin之人,好女色,凡是被他相中的女人哪怕是皇妃也逃不掉。 只是看中的女人太多,得宠的极少。 和yin摩宫智勇双全的属下们一样,站在yin摩宫宫主身边的女人也定是狠角色。 阿三一直很想见见那会不会倒霉的遇上两三个仇敌,就说二公子为了他口中的‘消息’也铁定把守严关。 “看来今晚得从西面的那座荒宅翻出去啰!” 想好了退路乐得轻松,阿三抓弄头发决定去享用晚善,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嘛! * 夜黑风高,是乃宵小,凶手,甚至偷情者最好的时机。 阿三指天发誓,他从没像今天这么霉过! 打一来到染名山庄,所有事儿都凑一块儿了,绝对,这山庄和他犯冲! 吃饱了饭找不到席老大,算了,料定他不会留下他,自个儿翻墙开溜。 结果看起来荒废的宅子里竟是如此的热闹! 明明他白天来这儿时还是一片yin森森的。 唉…… 偷情者,和二公子偷情的那个丫环。 宵小,敢混进来偷**摸狗的,绝对是宵小中的高手高高手。 凶手,一把小刀插进那丫环的xiong口。 那下手的准与狠绝对是干杀手这一行的。 这令人刺激的一幕,阿三见到了竟没尖叫,他可真佩服自已的胆识! 不过现在可不是自夸自满的时候,先怎么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呢! 阿三偷偷摸摸的垫着脚尖,屏着呼吸,后退,要轻轻的,慢慢的…… 呃…… 后背没长眼睛,所以撞到人了! 哐啷一声,哗啦一声,什么都完了。 杀手被惊动了,宵小怀里的金银珍宝掉了一地。 时间在那一瞬间暂停。 三人回来看看,谁也没动。 阿三面部僵硬的右瞄瞄覆面的宵小,又瞅瞅目露凶光的杀手。 眼珠子一转,大叫一声:“不关我的事——” 后退,极速后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躲进背后的空房里。 不关我事 外头打打杀杀与他无关,阿三熟门熟路的找出空房里的秘道。 多亏染名山庄留心眼,每间空房都挖了地道。 要说染名山庄最大的秘密,就是这座宅子。 外表看起来是荒宅,内里却是机关无数。 * 顺利出了密道,来到庄外。 阿三吁了口气,但见席老大站在大柏树下,手里那把大刀插在泥地里。 阿三乐颠颠的跑了过去,“席老大,等久了呀。” 他在离开时给席老大留了信,在纸上画了棵柏树。 席老大可真是了解他呀。 “可以走了吧?” 席老大维持他一惯的沉默作风,不闻不问。 “可以,可以。咱们快点赶路,早点去yin摩宫!” 阿三本来很喜欢这种性格,不过现在很讨厌,居然不关心他有没有事,唉。 * 染名山庄,新郎倌不进喜房,却在书房里大发脾气。 “下次遇上阿三,把他给我宰了!” 花了重金结果得到几张废纸! 一旁,很少露面的大公子看着那两副图,捂嘴轻咳掩笑,打趣道:“画得可真精癖。” 完全让人了解传达的讯息。 “有什么好笑?!别忘了,你笑的可是你二娘!” “又没血缘。” 他亲娘早八百年前就死了。 那娇媚的二娘不过三十出头,可没资格让他称‘娘’呀! “把那贱人杀了。” 二公子目露凶光,对那副画咬牙切齿。 “不成,怎么说只有小芸儿知道进yin摩宫的路,死了太可惜了。” 再说了,他还想念那具妖媚的身子呢。 “进yin摩宫?那个小痞子阿三也知道。” 二公子冷嗤道。 “原来如此啊。” 双胞胎让大公子一眼便瞧穿了老二的想法。 “我只是放长线掉大鱼。” * 天亮了,彻底出了染名山庄的势力范围,阿三还觉有些不真实。 下意识一挣脸颊的肉,疼痛的呼了声,引来席老大的皱眉。 “你在做什么?” “看是不是在做梦,这么容易就出了染名山庄,传闻果然有些夸大呀。” “……前面有个凉亭,在那歇脚吃早点吧。” “好!” 小茶铺人不多,店家在卖包子,破旧的桌子上人三三两两的,看起来都是普通百姓。 阿三和席老大坐到空桌上,呼来店家要三笼小包子,三碗稀粥。 店家动作麻俐的上了早点,还附带两碟两酱菜。 见着酱菜摆到席老大面前,阿三直接端了过来。 “席老大吃两笼。” 将两笼包子推到席老大面前,再将店家随后送上来的稀粥两碗推过去。 席老大盯着他。 阿三拿着筷子挟着内包子催促道:“快吃,吃饱了早点上路。” 席老大继续盯着他。 阿三忙着往嘴里送吃的,不理他。 他爱瞧就瞧吧,男人嘛,吃相就得粗鲁。 后来席老大动筷时,阿三也吃完了。 这次换阿三来盯着席老大。 觉得有些无聊,便找了话题:“席老大,你刮胡子可真好看哟。” 男人长相帅气就是会勾引闺女,可真恨他长相清清秀秀的,一点男人味也没有。唉。 “嗯。” 他吃相并不粗鲁,一看便知是出身良好。 阿三又羡慕了。 “席老大娶了两个媳妇,更喜欢谁多一点呀?” 对座男人动作一顿。 阿三眨巴眼着等着答案,却在此时杀出个程咬金。 “小瘪三,纳命来!” 阿三只觉眼一晃,风呼呼吹过,定睛,二人落脚于店铺十米外。 “给钱了吗?” “给了。” “还好,我阿三可从不吃霸王餐的。” 谁要他命? 还能有谁,不就是吃过他亏的么? 来者何人? 不认识。 却见那一脸凶相,嗯,铁定吃过他不少亏。 “小瘪三,把钱吐出来!” 来者话不多,却给阿三肯定答案。 “小的哪时骗过大爷的钱来着?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大爷,您可不要太贪心呀!” 典型的做贼的喊抓贼。 那人一听,气得脸红脖子粗,没阿三的好口气,气胡子瞪眼,只道:“你个瘪三,一点消息要了本大爷一两银子,还有理来着!” 阿三一听,假意掏掏耳屎,来了底气,从席老大身后踱了出来。 “大爷,一两银子您老就要追着杀小的!那些花在小的身上十两百两的你叫他们咋活?!” 语气极具嘲讽。 他是不记得卖给眼前之人啥消息,原来是因为数目太小,不值得记下呀。 路途漫漫 那人握大刀的手已是颤抖不停,恨恨吼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活,我李大山只知道做人不吃亏!你小子就给我用血来偿还吧!” 吼完,举着大刀朝阿三砍过来。 阿三嬉笑的脸一变,吓得忙躲到席老大背后。 “要打,要逃?” “逃啦!” 席老大搂过他腰跑了。 * 许阿三做事一向不伤和气,别人追,他便逃。 实在逃不了,就使下三滥,反正不能见血。 要见也只能见对方的。 * 两人经过这么一闹,没了赶路的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徒步了。 “席老大,走不是说你呀,咱们当时应该往回跑,瞧那两匹马儿就这么给丢了,又浪费钱了。” 喳喳呼呼,阿三的嘴一直没停过。 天黑了,到集市了。 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 “小二,给老爷我将好酒好菜端上来,要最贵最好吃的!” 这次去染名山庄赚了个满怀,阿三出手很大方的要了两间上等客房。 “好勒,客倌,您放心,本店的服务一家让您满意!” 有钱的是大爷,小二卑躬哈腰着。 “下去吧。” 阿三挥挥手。 “客倌,有啥事,拉屋子里的绳子。” “嗯嗯。” 小二出门了,阿三推开窗子看隔壁。 “席老大,等下过来吃晚饭呀。” 赶了一天的路,真是累人哟。 阿三吼完关窗缩了回去。 * 睡到半夜被撑醒。 客栈的饭菜着实太可口了,不小心多贪了几口,肚子圆得难受。 好不容易睡熟了又被折腾醒。 阿三从床上坐起来,耙了耙汗湿的头发。 好像做了个恶梦,梦到啥忘了,反正可怕得把他吓醒了。 “该不会要出事了吧……” 最近一个月流年不利呀。 * 昨儿个折腾一宿没睡,今儿个起床顶了两个熊猫眼。 推开门打着哈欠,眼尾还夹着两颗泪珠。 “席老大,早哟。” 在走廊上遇上席老大,顺道打了声招呼再下楼。 下楼后也没叫早膳吃,昨儿撑着了还没消化完。 他捡了张凳子坐在靠窗的地儿出神起来。 发呆的时间里努力回忆昨夜做的恶梦。 想不起来,叹了口气,眼儿开始半眯起来,心想终于有睡意了。 席老大又下来了。 “回房收拾下,准备起程了。” “席老大,我还没吃呢。” “……给你两刻钟。” * yin摩宫在哪儿? yin摩宫藏身于宛城邻近的某个小镇里。 “这儿前两年还闹了场疫病呢。” 想起当年闹病时,他运气极好啥也没染上。 “死了不少人了,不晓得那个家伙死了没。” 真担心要死在那场疫病中,他可怎么找出yin摩宫的位置呀。 “席老大,您走南闯北的,一定认识不少人吧?可曾知道一家卖羊肉的黄姓人家?” “你说黄凉梦吗?” “对,对,就是他!他死了没?” 前些日子好像有收到死了的消息,唉,可千万是假的呀。 “死了。” “……家里还有人吧?” “有一个闺女。” “……” 阿三突然斜眼睨了席老大一眼。 席老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反问:“看着我做什么?” “席老大,您老为啥要把那极具个性的胡子给刮了?” “……席老大是没有胡子的。” “……那卖猪肉的有?” “……嗯。” 阿三撇过头去冷哼一声,暗啐了句‘搞神秘’,回头挂上笑脸,“席老大,咱们去卖羊肉那吧。” * 卖羊肉的黄凉梦有个女儿,叫景生。 长得如花似玉,知书达礼。 街坊邻居都赞黄凉梦生了个好女儿。 可惜好景不长,黄景生不知哪根筋不对,跑到峨眉山上学艺,回到家乡后开了家道馆,广收学徒。 现年黄景生二十有五,却是老姑娘。 一是因她个性大大咧咧,二是因她能力。 一个女孩子家,有学有识,不嫁个富贵人家跑出去抛头露面,谁家愿意娶呀。 倒是黄景生不以为意,她老爹一死,图个轻松自在。 * 许阿三来到了黄家,看着那门庭若市的繁荣,真是打心底羡慕。 “娶这么一个有才的姑娘家,真是好福气。唉唉……” 让他有种冲动想将黄景生娶回家了。 席老大横了他一眼,将他扯了进去。 迎面走来一高个子,“二位找谁?” “你家师傅黄景生,就说她爹生前的朋友来看她了。” 许阿三堆起笑客气回答。 那高个子轻应了声,丢下句“稍等”走开了。 阿三在他走了之后,变了脸,啐了声:“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好奇心重 等待的时间里也没人给他俩奉个茶什么的。 阿三撇撇嘴,一屁股坐到藤椅上翘起腿,流里流气的抖个不停。 “席老大,坐呀,别杵在那当木头人。” 席老大不理他,走到角落悄然打量四下。 黄景生人未到声先到:“是哪个混蛋找姑奶奶?” 语气挺是粗鲁的,令阿三微拧了下眉头,暗自琢磨这个黄凉梦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呀,是许阿三那个混蛋前来讨回人情。” 阿三从椅子上起身,涎起招牌笑脸顺势道。 从阿三的左角处走出一名俊俏姑娘,蜜色的皮肤和短短的头发被梳在脑后,极有个性的姑娘,看得阿三双眼冒金光。 多神气的姑娘家呀,一看那身利落的行头就知是个练家子。 黄景生一出场,睨了许阿三一眼,道:“讨回人情?我爹的确是叫我还人情给一个叫许阿三的。” 爽快的话更是让阿三乐了,直道好:“啊啊,就是就是,要不是我阿三没法子也不会来讨这人情。黄姑娘不仅人生得好,连性子也好,可比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门神’强多啰!” 指桑骂槐的话听得黄景生咯咯一笑,她身后的那弟子倒是脸色一变,却沉住了气。 阿三无声吹口哨。 黄景生扯唇冷冷一笑,朝那门口站得笔直的席老大瞅上一眼,回过头来盯着阿三道:“说明来意吧,我能帮的定帮。” “果然爽快!我阿三也不废话。想知道这个地址怎么走。” 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布,阿三递给黄景生。 黄景生一瞧,丽容微微一凝,“你这小子倒真不知死活。” 讽刺的意味儿极浓,阿三掏掏耳朵,当作是赞扬他。 “黄姑娘只要告诉我怎么走便是了。” “你们稍等片刻,阿奉,上茶。” 黄景生拿着布朝身后的弟子吩咐完便走回后堂去了。 阿三见她走了,得意的坐回椅子上,跷起二郎腿,朝那叫阿奉的弟子呛声道:“怎么着,还不奉茶。” 那阿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后堂去了。 大堂里清静了,阿三又转去那当隐形人的席老大身上,“席老大,可瞧出什么来?” 自打他俩一进这道馆,席老大的眉头就一直没舒展过。 “这里有古怪,不能久留。” 席老大带着警告的话只引来阿三咯咯直笑,“不要担心啦,我保证咱们能走出去。” 茶送上来了,阿三喝了几口润润喉,阿奉从后堂走出来,无礼的将两块布丢到他身上。 阿三眉一皱,暗自镇定的收好那两块布,起身,拱手称谢:“谢谢了,改日我许阿三定会登门再访!” “这里没人会欢迎你!” 阿奉恶狠狠啐完,缩回后堂。 阿三维持的笑容在出了道馆立即消失。 “他***,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还当那黄景生能入眼,不过尔尔!给老子等着,下次见面,定报一箭之仇——” 面对阿三的咒骂,席老大仍旧沉默,只是将阿三袖中的两块布抽了出来,细细端详着。 阿三见状,一把抢回,“席老大,这地图您是看不懂的,还是跟着我走吧。” 边说边扫了一眼那块布上面所绘的图。 他手中那一块,和黄景生交给他的那一块,正好是yin摩宫内部的结构图。 这可是他当年托黄凉梦收藏的。 “这图,你从哪弄来的?” “抢来的呗,我阿三运气好,死人身上都能捡到宝。” “对了,席老大,黄景生漂亮不?” “漂亮。” “你喜欢不?” “喜欢。” “切!” 真没劲! *** 要去yin摩宫,先回去南蛮县。 阿三和席老大马不停蹄的赶路,到达南蛮县已是第二天傍晚。 还没过半个月又回到这南蛮县,感觉还真亲切。 “上次是匆匆路过,这次可得好好瞅瞅了。” 找了家客栈安顿好,阿三便耐不住寂寞往外跑,被席老大揪下来了。 “不要乱跑,最近南蛮县不太平。” “不就是圣女驾到么,俺就想去瞧那圣女一眼。” 完全不听劝阻的阿三格开了席老大的手,跑了出去。 席老大凝目一思,进了房门不再出来。 墙角暗处,一道黑影闪过。 *** 南蛮县有个节日,一年一度的圣女节。 这节日是将那些家有黄花闺女的女娃聚集在花车上,让百姓将手中的糖果丢上去,谁手中糖果最多,她便是这一年的圣女,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阿三瘦小的身子挤在人群中很吃力,一个不注意就被人挤进角落去了,正后撞上同在角落的人。 “哎哟,兄弟,对不住,这人太挤了,多有得罪别见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有没有错先道歉为上。 阿三脚跟没站稳,急忙转身说些场面话。 这人多最大坏处会遇上素质不好的人,一个没处理好后果严重。 “唉唉,不见怪,不见怪,小兄弟正好就在此等等吧,等人群少了再走也不迟。” 清柔的调调,感觉是个好人,还有点熟悉。 阿三一抬头,大喝一声,口水哽在喉咙里,呛得她直咳嗽不停。 “咳咳咳——” 要命,这姓仇的知县不好好呆在四水城里,往这凑什么热闹?! “哎呀,小兄弟,你没事吧?!” 见阿三咳得满脸通红,神情痛苦,那长相清俊的男人也就是四水城的仇悔恨仇知县一脸怜惜的替他顺顺背。 “……咳……没、没咳……事了……” 好不容易止住喉头的搔痒,用袖角粗暴的抹去眼角的眼泪,阿三狠狠的吸了口气,缓了口气,道:“在下有事,不便久留。老哥儿,谢你好心啦!” 说罢,便欲转身闪人,却被仇知县给扯住袖角。 阿三面目有点儿狰狞,转过身来却是笑面如花,问:“老哥儿,还有啥事么?” 阿仇知县上上下下打量了阿三好一会儿,语带迟疑道:“咋感觉小兄弟面熟咧?” 阿三眉也不皱,面部表情维持得极好道:“没,我这脸是大众脸,我深信没见过老哥儿的脸。” 要镇定,要镇定呀! 别有洞天 “是这样呀。刚才多有得罪小哥儿请见谅。” 好像是真想不起来了,仇知县温文有礼的道了歉。 “呵呵,没事没事,在下先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阿三瘦小的身子极快的缩进人潮中消失不见了。 仇知县盯着人潮良久,还在那思索着应该是在哪见过一面才是…… *** 顺着人潮挤到最前线,正听着众人一片欢呼声,四周喧哗着圣女已被选出。 阿三图着热闹跟着人群呵呵傻笑,贼眼正欲一探圣女人选,那街道两边的屋楼底盖上人影飞过。 眨眨眼,确定没看错,也顾不得对圣女的好奇,扒开人潮追那人影去了。 还没追出多远,人就跟丢了。 阿三搔搔脑袋,看下天色都黑了,决定回客栈吃饭休息。 “刚那人若没看错,定是左护法监天郎。” 他对那背影极是熟悉,毕竟像监天郎那么竹竿的身形不多。 回到客栈没见着席老大,阿三决定先睡上一觉再用饭。 睡得迷糊被人摇醒,是席老大。 “起来,咱们走了。” “这是要去哪儿呀?” 睡得正香被人起醒,阿三没好气的拽脱席老大的手。 “你不是要进yin摩宫吗,现在正是时候。” “总得让人家先把饭吃了吧。” *** 当圣女被选出来时,要送到南蛮县的清真寺去斋素四天。 但清真寺一般是不让百姓上来烧香礼佛的,除非重大节日。 嘴里啃着两个肉包子,阿三臭着一张脸跟着席老大还有送圣女的人群混进了清真寺。 “我就说啦这清真寺有古怪来着,哪有人寺院不开放的呀。” 小小声凑近席老大身边咬着耳朵,眼睛也不闲着将一路上的地形记入脑子里。 依地图所言,这清真寺是通向yin摩宫的入口。只是守备森严,难以进入。 爬了百来阶石梯,清真寺的牌匾映入眼帘。 阿三开始兴奋起来,眼尾乱瞟时却瞄到了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笑脸僵了。 席老大察觉到他的异样,马上便被阿三扯着胳膊往寺里走,“席老大,可别东张西望的,有狗呢。” 席老大一听,凛了眸任阿三扯着进寺里。 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俩,找了个机会偷溜了开,两人顺利躲进了寺院里。 确定没了任何威胁,阿三吁了口气,擦了冷汗,任席老大疑惑的看着他。 “席老大,咱俩现在暂时分道扬镳,找着入口在此地集合吧。” 明显转移话题。 席老大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 姓仇的知县会微服私访,铁定是发生了大事。 依他对仇悔恨的了解,那个男人小气又烦事,呆在四水城那个治安良好,没大事需要处理的城过着安逸的小日子,是绝不会跋山涉水远这偏僻小县吃苦。 “怕是这南蛮县有大事儿发生了吧。” 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事关到朝廷的事。 不用想也知道,八九不离十和yin摩宫有关系。 这江湖上,能威胁到朝廷的除了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便只有这势如破竹的yin摩宫了。 “莫不是仇悔恨也想混进yin摩宫吧……” 为这猜测,阿三吓得冷汗又冒了出来。 “可不成,得想个法子让仇悔恨离开清真寺!” *** 清真寺大,人少,随便走进某个偏僻院落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两个男人,各据一方站着。 “老龚,该回家了吧,你家二夫人三天两头跑衙门来投案。这么抛家弃子真当要做个无情汉?” “还不能回去。” 鲁汉有他的坚持,哪怕被说成无情汉也无所谓。 “她死了,老龚。” 当年龚家媳妇难产之死可轰动了全城。 有人证有物证,虽然尸体失踪了,但那一大摊血迹可让人记忆深刻。 “没有死。” “唉,好,随你吧。若你觉得这样心里不会再愧疚了,那就继续流浪吧。咱们俩就当不认识,各自散去吧。” “你想进yin摩宫吗?” “诶?被你知道啦,是啊,摄政王有令,当下属的不得不从。” 摊摊手,他一脸无奈道。 “摄政王?……抱歉,阿悔,这yin摩宫容不得太多外来人。” “诶?啥?” 还没等仇悔恨反应过来,就见席老大神不知鬼不觉的闪到他身手,一个手刀下来,仇悔恨身子一软,被席老大接过。 “你的武功不如我,想要知道的事,我会帮你查。” 他搂着仇悔恨翻墙而出。 ***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阿三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我得堤防着席老大了。” 跟摄政王有关系的人,他都不得不防。 *** 入夜,清真寺女眷房极为热闹。 一群白日找不到,晚上冒出的和尚们诵经礼佛,拉拉杂杂一堆为那身着白衣的圣女净身,吵得人真是不得安宁。 “幸好今晚我要去寻找入口。” 趁着夜色的掩护,阿三偷偷摸摸的在院落里东摸西碰,就指望能发现一点异常。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么大个寺院要真找起来,不容易,他人单力薄,从何找起。 没办法,只好采取紧盯人的方法,寄望那些个和尚能给她明示。 偷偷蹲在灌木丛里窥视圣女所在的屋子,没见一个和尚或是可疑人出来过。 等得无聊又犯困,阿三打着哈欠微眯着眼,心里折腾着眯一会儿没事,谁知等他清醒过来,天早已大亮。 “不好!” 暗叫一声糟,从灌木丛里跌出来,跑去开那紧闭的大门,果然如他所料,屋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了。 “那群人跑哪去了?!” 阿三奔进屋里头到处翻找,大门冷不叮的自动关上,吓得他反射性转过身,光线不足下他只隐约看清门口伫了个人影。 “哎哟,席老大,麻烦您走路要吱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瞧清了那人影是席老大,阿三提在喉咙口的尖叫硬生生压了回去。 “这屋子不是入口,在东厢门的灶间才是。” 夫妻再见 “早说嘛,快带我去,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yin摩宫参观一下了!” 阿三一脸兴冲冲准备往门外充,半路上去被席老大拽住了手臂。 阿三不解的回过头来一瞟,但见席老大神色有些可怕的瞪着他。 压下涌现的恐惧,他强自镇定的挂出笑容:“席老大,怎么了?” 他的沉默让阿三手心开始出汗时,开口了,“yin摩宫,是否真有我要寻找的东西?” 心口一跳,压下不安与心虚,他扬起更灿烂的笑容回复道:“那是当然,我保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最好是这样。” 他终于放开了他,淡淡的语气中夹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阿三抽回手,抹抹鼻子,缩缩肩,转身大步踏出门外,“席老大,快走吧!” *** 席老大,江湖人称恶鬼屠夫。 他屠的不是猪,是人。 在夜深人静之时,时而会听到大街小巷森林湖泊边传来凄冽的惨叫声。 只出现于夜间的杀人恶鬼,他手中的大刀屠杀过近千人的江湖败类,这之中包括宰杀掉缺德的名门之后。 因处事不够圆滑独断独行黑白两道都有得罪,若不是见过他相貌的只有刀下亡魂,席老大也不会过得这么太平。 阿三会遇上席老大,只因一个巧,可谓缘。 那日风沙极大的沙漠里,阿三正等待着火架上那经过腌制而烤得金黄的**腿,一把大刀便架在了他脖子上。 来人背光而立,身高八尺,身形魁梧,全身的肌肉哪怕被布条包裹住仍是威慑不减。 “你是消息通许阿三?” 当来人开口时,声音和粗犷的外形不相附,低沉得吓死半个人。 **腿被明晃晃的大刀一下掉进柴堆里当肥料了。 一颗冷汗自额际滑落,正好滴在银白色的刀身上。 吓得差点没腿软的许阿三强自镇定回道:“是、是的……大、大人刀下小小心呀……” “想要活命,带我去找一个叫李阿么的女人。” “成,哪怕您要找天上的仙女我许阿三也定会为您找到!” 于是,那一天,许阿三跟着席老大一同‘旅行’于沙漠中,吃喝由‘金主’包办。 *** “唉,看来是时候得跟席老大分手了。”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畏惧,余下的时间里席老大都跟普通人没两样,这舒服日子让许阿三放松了警惕,忘记了席老大的真实身份。 想到自己最初不过是骗取席老大当保镖,yin摩宫虽有他所期待的东西却是阿三不愿给的,这让贪生怕死的许阿三开始思索着怎么甩脱席老大了。 现在,他和席老大已经进入yin摩宫那条又长又弯的密道了。 这条密道是没有机关的,是yin摩宫对自己的自信,得以让他们顺利潜进来。 一出密道,拐角处便是yin摩宫的大殿,里头正闹腾着。 阿三反应极快的拉着席老大闪身于假山后,探出了个脑袋小心观察着大殿内的情景。 “席老大,我估计那圣女就是为了送给yin摩宫那老色鬼品尝的。” 回头一看,席老大早已不见踪影。 阿三暗叫声好,“席老大你擅自行动就自求多福吧!” 还不用他想办法,头疼的对象就自己消失,真是件不错的事儿。 再朝大殿里头瞟上一眼,确定里面的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阿三也找了条路闪过去了。 *** 顺着修建得弯曲的走廊七拐八弯的插进一间房间。 把守森严的房间里弥漫了浓郁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香味。 他掀开了窗子一角,躲过守夜婢子的注意翻窗而入。 眯眼在这弥漫香味的屋子里快速搜寻。 左方那被放下的帷帐吸引了他的注意。 踩着轻巧的步子,他撩开了帷帐一角,全身一震。 是喜是忧? 分不清何种感情,回过神时他已伫立在床头,目光痴痴的望着躺在床上似沉睡的少妇。 甜美的丽颜,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妻子呀! 手是颤抖的伸出,兴奋,不感置信,愉悦,多重的情感袭上心头。 还差一点,他的手指即将触到那张红润的面颊时,婢子的轻唤打住了他的行动。 “宫主,吉祥。” 婢子话落的同时,他已闪身于暗角屏了气息。 “嗯,夫人可曾醒过来?” 一声悦耳的男声飘来,yin摩宫宫主是位年约三十左右的俊逸男人。 他今儿的心情极好,只为那送进来的圣女合他胃口。 所以脸上的邪戾之气未曾表露于面,这让服侍他已久的婢子松了口气,“回宫主,不曾醒来。奴婢们已经用过许多方法了,仍是不见效。” “是吗?算了,我琢磨这时间这女人该出来了。” 婢子撩开了帷帐,让宫主走了进来。 他站到床边俯视了沉睡的李阿么一眼,漂亮的眼划过邪戾道:“李阿么,你究竟还能睡多久?” 随后,性感的唇一勾,像是想到什么,再道:“今夜有两人潜进宫中,你说,这其中一人可是为你而来……哈哈哈……答案本宫可是十分期待呢!” 说完,拂袖而去。 “送宫主,请慢走。” 婢子们重新将帷帐放下后,龚日安正要从角落走出来,却见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切,这yin阳怪气的死性子仍是没变。要真醒了,怕不被你折磨死!” 小声的诅咒声来自床顶。 龚日安望去,但见阿三吃力的从床顶翻下来。 他凛眸,不解阿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暂时打消了现身的念头。 阿三扭了扭僵硬的腰身,望着床上熟睡的李阿么,啐了句:“你可真是好命,累死我了!” 他的话,像是认识阿么许久,让龚日安起了疑。 身体血液畅行后,阿三一屁股坐到床沿上,掀了阿么身上的锦被。 “有没有长胖?要胖了我可背不动你!” 他抽起阿么的身体,看样子是要将阿么背走。 “哎哟,真是重呀你!” 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阿么背到背上,一个力没使上,让阿么额头撞到了床柱上,随后阿么又躺回了床上。 “哇!有没有肿包?!” 阿么苏醒 阿三着急的查探阿么头上有无肿包,确定没有吁了口气,“幸好没有。” 要是醒了杀了他可不好玩了。 随后,继续努力将阿么拖离床铺。 只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算了,搬不动你,只能让你自己醒来了!” *** 很多年前,阿三与阿么相遇。 “喂,丫头,你说我们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面,要不要怨怨老天爷?” 两个穷人家的小孩,忘不了第一见面是为挣夺几颗土豆而打架。 “我只怨老天让我饿肚子。” 早熟的娃儿永远关心的都只有温饱。 “嘿,你说得对。呐,土豆咱俩一人一半,你也不希望我回去以后被师傅揍一顿吧!” “好啊,以后要常来找我玩呀。” “没问题!” *** “不要哭呀,被师傅揍又不是第一次了。来,我给你上点药酒。” “阿三,你在说风凉话,下次换你去挨师傅揍,我不帮你了!” “唉,我是从小挨到大来着。现在你该知道我过的是啥日子了吧!” “……我不会道歉的,错不在我身上。” “嗯,是在大人身上来着。” *** “阿三,我要嫁人了,你要祝福我未来的夫君会疼我呀。” “那个杀猪的么?待我去查查他的来历再讨论。” “你呀,这个世上很多人都家世清白的。” “我这不是敬业使然么。再说这可是为了你好,要是嫁错郎怎么办?” “要是嫁错了,就跑呗……” “哇哈哈,没错,就是跑——” *** “看吧看吧,可真嫁错郎了。阿么,现在要跑吧?” “我怀孕了跑不动。阿三,等我生了娃娃后你再带我跑吧。” “为啥呀,带着肚里的孩子一起跑不就得了?!” “我是龚家的媳妇儿呀,传宗接代才能对得起夫君对我的好。” “……随你呀。” *** “阿三,你说,我会不会死呀?” “不会死的,不过就是流了几滴血,哪有这么恐怖的!” “但是阿三,你身子在抖耶……” “……我冷了呗。” “阿三,带我离开吧,我不想死在这里呢。” “……好,我带你离开,去找那怪物救你!等你好了,我俩一起相依为命!” “……嗯。” *** 睡了好久,总是醒不来。 所以睁开眼睛时,看到了阿三。 “……你哭了。” 滴哒的泪掉在了脸颊上,阿么僵硬而缓慢的抬起了手,被阿三抓住了。 “没,只是有只蛾子飞进眼睛里了。” 扯过阿么的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 一个大男人的女人面前哭哭啼嘀的,真是太丢脸了。 阿么扯了笑,有点僵硬的。 “我躺太久了,全身肌肉都僵住了……” 没想到睡觉也是这么累人的呀。 “嗯,现在的你就像个婴儿一样,等好久以后才能和平常人一样。” 阿三扶起了阿么,让她靠在他背上。 “来,现在我要背你出去,你自个儿也得使点力气才行。那怪物是将你当猪喂么?!重死人了!” 阿三的毒嘴,换来阿么的轻叫:“什么呀,是你自己太弱了而已。” 好累,太久没说话了。 阿么的吸气声变得粗重了。 “你还是当哑巴,把所有力气都使在那双腿上吧。” “阿三,算了,还是你自个儿走吧,要带着我,一定会被捉住的。” 阿么松脱了阿三的背,瘫回床上。 “喂,你在说什么呢!人都醒了,要是那怪物来了,铁定会察觉到的!” 阿三开始着急了,说话的声大了点,吸起了帷帐外婢女的注意。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呀?” 吓得阿三呼吸一窒。 “没有吧,是你听错了吧。” 长长的吐了口气,阿三虚脱的软在地上。 阿么见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嘻嘻一笑,嘲道:“不要担心我,我会自己注意点的,等我七天,七天后你再来接我。” “这怎么可以,让你多呆在那怪物身边一天,我也不放心!” 压了声,阿三快抓狂了。 “不要多说废话了,你要再不走,等下那些婢子就要进来了。到时被抓到,连你也跑不掉的。” “……你说男人和男人咋差别这么大?!我也是男人呀,为啥就跟个娘们儿似的没用?!” “……因为是师傅害了的,阿三只要病好了,一切就恢复了。” “……嗯,没错,就是师傅害了来着!我跟你说,我现在逃不是因为贪生怕事丢下你不管,我会一直躲在yin摩宫里的!” “嗯。” 阿三将阿么扶好在床中央,为她盖好锦被,确定阿么在外人看来无异状后才翻窗离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了,阿么睡了足足三年,睁着眼盯着绣花精致的床顶,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以后我是不是三年也不用睡觉了……阿三又瘦了,一定是为了我……” 躲在暗处的龚日安既错愕又震惊的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呐,还不快点出去,那些婢子就真得发现你了哟……” “……” 身子一僵,他隔着床帐看着妻子,那个阿么,突然间好不熟悉…… *** 阿三出了房间,熟门熟路的走在yin摩宫里。 “我得去见那怪物,嗯……虽然那男人很可怕,但解药在他手里……” 趁着yin摩宫主宠幸圣女的时间去偷药是最明智的。 “连雪颐呀,你这个怪物哟,只要活着一天都让我阿三睡不了好觉,连你所在的yin摩宫也是让人感到害怕……” 啊啊啊,师傅真是害人不浅,死之前怎么留下这么个祸害给他和阿么呀!! “我要去找到姓龚的,绝对不能让他被连雪颐抓去,坏了我和阿么的计划……” “还不能让姓龚的发现阿么,要不然他一定会带着她,那更惨……” 自言自语,唠唠叨叨。 阿三找到藏药阁,溜了进去。 转身关门之即,脖颈间一丝冰凉,一把大刀明晃晃冒出来,如此熟悉的架势吓得他额上一颗冷汗再次掉落在刀面上。 “你和阿么,是什么关系?若不如实道出,我会让你走不出这扇门!” 师兄师弟 *在此喊一声.多来些推荐票破了五十我一日二更新.反正这部是没有vip的.免钱* “席老大,有话好好说。您想知道什么我许阿三一定如实道出,这把刀……” 阿三惊惧的盯着脖子上的大刀,那刀可是异常的锋利,就怕龚日安一个手不稳给他脖子划上一口子。 龚日安收回刀。 危机暂时解除,阿三摸摸脖子吞吞口水,小心的瞅了龚日安一眼,道:“这里是敌人的阵营,我也不多说废话。阿么和我是青梅竹马来着,她难产那天我也在,是我带走她。本来阿么要死的,不过yin摩宫主连雪颐是个医术高手……” 顿了下,脚步开始在房中移动,他的眼珠子乱瞟。 “连雪颐和我有点仇恨,呃,所以扣押了阿么……” **爪子寻找着桌上的瓶瓶罐罐。 “这药房里有阿么要用的药,为了让阿么彻底恢复身体,我必须早点将药找出来。” 回头,手中拧开一个小瓶子的塞木,“龚日安,我可是很恨你的!” 话落,趁着龚日安不会对他防备之时,将瓶里的药洒向他。 发现不对时身体已经软倒在地上了,龚日安滑倒在墙角,眯眼瞪着他。 阿三yin着一张脸走向他,蹲在他面前,示威的扬着瓶子将塞木塞好。 “席老大,你和阿么之间的事我这个外人是插不了手的。七日后,我会将阿么交给你。所以要麻烦你委屈几天了。” 他起身,转回桌边拿走另一瓶药。 “连雪颐这混蛋是个狠角色,小鼻子小眼睛和席老大您的性格完全不同。咱们得防着他来yin的。” 他吞下瓶中的黑色药丸,笑嘻嘻的闪到龚日安面前,撩起袖子。 “现在,吃了大力丸的我,要搬动你这头大熊啰!” *** 天明,**啼。 一夜无眠,却不觉疲惫。 身子虽软,却也暗自活动手脚。 “要想快点下床是不太可能的呀。” 想到自已像个废人,微微叹了口气。 床头的小窗被掀开了,阿么扭过头去,是阿三贼头贼脑的爬了进来。 “阿么,我来帮你恢复身体了。” 阿三小声的嚷嚷着走过来。 “阿三,白天出现很危险的,以后过了子夜来吧。” 试着起身,却是吃力万分。 幸尔阿三眼捷手快,抓了枕头垫在她背后。 “白天你不是无聊么,正好我也无聊来着。” 阿三嘀咕着,带点儿埋怨的眼睛瞅了她一眼。 阿么噗嗤一笑,啐了声:“我可不认为回到这里的你会很无聊。” 阿三像赶蝇蚁似的在半空中挥挥手,不耐道:“我知道啦,你放心,我不会让连雪颐抓到的。” *** yin摩宫是阿三从小呆过的地方,虽然走南闯北的跟着那坏蛋师傅,吃过苦受过累,但这里也算是他真正的家。 只是连雪颐那家伙,仗着比自己早入门,又和师傅一样的坏到骨子里,弄得他不得不背井离乡。 别人家的师兄弟间相亲相爱,他俩一见面就跟个仇敌似的,不是打就是杀。 阿三这些年没少吃过苦,被连雪颐那个恶鬼弄残过几次身体。 要不是人聪明,懂得反抗,早去阎罗王那报到了。 所以阿三是怕着连雪颐的,那恐惧是深到骨子里。 “我阿三要是有慧根将师傅的毒术学个五成也就不用怕成这样啰。” 一面感概着,一面往兜里塞包子,还得注意随时会闯进来的灶娘。 当个小贼可真不容易。 “等下还得喂药给席老大,免得药效过了他跑了。” 拿了包子又舀了白肉粥,还要捡点酱菜。 “怪物吃得都比我好来着。” 他出门只有白粥喝,连雪颐喝肉粥,真是令人眼红。 快手快脚的将午饭装好,阿三走到窗子前刚翻了出去,便听有人进屋。 “万幸万幸!” 他猫着腰跑开了。 yin摩宫里无人居住的房间不少,随便一间都能藏人好段时间。 阿三将饭菜摆上桌,去扶起那躺在床上的龚日安。 “席老大,开饭啰。” 他让他靠着枕头,端来饭菜,准备喂他。 却见龚日安紧抿着嘴巴,不合作。 暗啐了句:“席老大,您别跟我闹脾气,我这也是为了您好。七日后还得靠您安全带阿么出去呢。” 这才让龚日安张了嘴。 “啊……这是你爱吃的**笋烧竹笋,还有红烧五花肉,还有炒青菜……席老大,瞪着我做什么,快吃呀。吃完了我还得吃呢。” 吃饭要讲究速度,老实说他忙得很。 连雪颐应该知道有人闯进来,却没吱声,这事儿搁在他心头不自在,等吃过午饭他还得去查探虚实呢。 龚日安的目光转向小桌上那碟酱菜,阿三心不在焉嘀咕了声:“这酱菜是我要吃的。” 挖了好大一口塞进龚日安嘴里。 龚日安沉默着配合着阿三的喂食,这期间阿三在想事儿,没注意到他怪异的目光。 *** 每一天,无论再忙,连雪颐总要去阿么房里一趟。 和沉睡的女人说说今天做了些啥事。 “昨儿潜进来的两人,今儿婢子说有人瞧见进灶房偷食,你说我要不要挨个房间将他们全搜出来?” 床上的阿么盖在棉被中的手指颤了下。 是在说阿三和另一人吗? 脸颊上有冰凉的指腹划过,男人的手指很温柔的撩开沾在颊面的碎发。 棉被里的手握成了拳头,她得压下所有的惊恐阻止颤抖。 “我看,还是再等两天吧,让老鼠养肥了抓起来才好吃呢。” 连雪颐离开了,屋子里冰冷的空气消失了,阿么睁开了双眼,额上开始冒出了冷汗。 她揪着棉被,盖住鼻子以下。 “果然还是很怕他呀……” 打小的恐惧不是说长大了就能改变的…… *** 阿三飞檐走壁,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只能凭着灵活的身子在各房间乱窜。 “连雪颐呀,我可真是对你又爱又恨呀……” 一想到得正面相交,打从骨子里冒出了**皮疙瘩。 闪进一间小房间里,鼻子里嗅到了一股子异味,暗叫声不好,赶紧躲进圆柱后,却来不及了。 “兄弟,手下留情呀,我可是跟你一伙来着!” 真倒霉,又被人拿刀架脖子上了! 正面交锋 “原来是小兄弟呀,我们可真有缘。” 小刀收了回去,阿三扭头,但见是仇悔恨,一张脸瞬时青绿交加。 “诶,原来是老大哥呀,咱俩这地方都能遇上,可真是有缘呵……” 要人命哟,仇悔恨不是被龚日安解决了么?!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消息通许阿三来着。正好,阿三呀,咱俩也算有交情,你可卖点消息给我?” 仇悔恨伸手,箍住阿三的脖子就往身边扯。 “老哥儿,这没问题,您想买什么保管跟我阿三说就成了!” 扳掉仇悔恨的手,离远点空气好些。 “我要买的是,连雪颐的弱点……” *** 子夜,阿三准时潜进阿么的厢房,开始与阿么复原计划。 “连仇大人也来了……阿三,连雪颐好像并不知道有第三人的存在,这点正好可以利用。” “我琢磨了,把仇悔恨拱出去代替龚日安与怪物交锋。” “仇悔恨怎么进来的?” “好像是跟在我们身后吧,这知县也不简单来着。” “不要让他发现我在这里。” “为什么?” “仇大人那个人诚如你所言的确不简单,是个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我不要让他对我有任何的怀疑。李阿么是个贫穷的女子,平凡到大街上随处都是。” “哦。” *** 朝廷与江湖的关系,一根绳上的蚂蚱。 利益两头摆。 近几年,随着新皇帝的登基,无所作为。 贪官尤多,西方闹干旱,东方闹洪水,南方闹瘟疫,北方闹饥贫。 百姓可谓活在水深火热中。 在这之间,江湖中窜起了一个神秘组织。 他们以‘圣女救世’之名义抢洗官员家舍,血洗贪官一门,虽深得百姓爱戴,却让朝廷人人自危。 仇悔恨此行离开四水城,就是为了这个神秘组织而来。 据他所查,yin摩宫是幕后黑手可能性极高。 因此,他深入虎穴,为收集证据。 “这可是拿命搏的事儿,回去后一定得让张丞相给我加薪才行。” 仇悔恨口中的张丞相是先皇在位时最忠心的臣子。 “是呀,大人,回去后也不要忘记小的我呀!” 仇悔恨的背后冒出个人头来。 此人正是四水城第一捕头苗大为。 因他武功高强,当仁不让的被仇知县钦点随行。 “知道啦!” 筷子往后一敲,苗捕头摸着额头缩了回去。 现在是夜半,两人正在灶房里偷食物。 “老苗,你动作快点,昨儿个差点就被婢子撞上了。不要顾着捡肉,能填饱肚子就够了!” “大人,这一路上咱们少有吃肉,这拼上我老命的地方,您就让我解解馋吧!” 他挟,将那还剩半只肥得滴油的**整个往怀里揣。 “瞧你那德行,好似大人我虐待了似的!” 仇悔恨伸出手,将苗捕头怀里的**拽了出来。 “要吃就扯个**腿啥,整只拿走你存心要让别人发现是么!” “大人,小的我这不是缺点江湖经验么,一切都听大人的!” *** 天明,**啼,离出宫时间还有五天。 yin摩宫上上下下一片平静,yin摩宫主连雪颐窝在大厅里玩弄今年的圣女。 “大人,是否要派人埋伏于西院?” 连雪颐最得力也最信任的左护法监天郎一早来报。 “不用,你吩咐灶房,多准备些食物,让他们随便吃。” 连雪颐捡了颗葡萄喂进圣女的樱桃小嘴中,还体贴的摊手让她将籽吐在他手心中。 那圣女生得娇媚,一双美眸荡漾着无限媚情,双颊红通通的,显是被俊美邪气的连雪颐迷得失了心魂。 “是的,大人。这圣女……” 监天郎瞟了一眼瘫在宫主怀中的圣女。 连雪颐捏起圣女细致的下颚,将嘴唇凑了上去,细细磨砺道:“前任圣女已被朝廷狗官杀死,就将这女人送过去吧。” 此话一落,但见那圣女俏脸一白,眼神闪过惊恐,她卑微地趴跪在男人脚边,颤抖着声音乞求男人改变心意:“宫主,求您别送我出宫,我只想服侍宫主您一人!” 但见连雪颐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伸出手臂抚起圣女,在圣女以为他改变心意露出笑容时,蓦地一把揪住那头乌黑的秀发,狠狠抓起,“那可不行,做为圣女,可不能随变任性哦。” 语气温柔中透着诡戾。 圣女不敢呼疼,美眸中噙着泪,吓得全身直发抖。 连雪颐一把甩开她,一脸厌恶的挥挥手,“天郎,将这女人带下去,省得本宫看着心烦。” “是,宫主!” 大厅里清静了几分,连雪颐捏着葡萄往嘴里灌,邪媚的凤眼瞄到左角一名姿色不错的婢子,招招手,“你,过来服侍本宫。” 那婢子先是一惧,小脸一白,踩着小碎步垂着头踱了过去。 连雪颐轻轻一笑,见那婢子模样儿,嘴角挂上了摸不透的诡笑,“真是陌生的婢子呢……” 那婢子身子一震,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回道:“回、回宫主,奴婢是新来的……” 呜呜…… 他娘的,不过是来凑凑热闹,怎么就被这怪物给盯上了呢! 连雪颐手一伸,将婢子拽进怀中,“怪不得眼生。来,给本宫喂葡萄吃。” “是、是……” 手不能抖,身子不能颤,保持镇定,保持镇定! 没错,这个婢子正是阿三假扮的。 他男扮女装,混进大厅就是想摸清楚连雪颐胡芦里卖的啥药。 阿三几乎是抖着手将那颗葡萄送进连雪颐嘴里,然后,手指尖儿被那个男人han住了。 一层**皮疙瘩瞬间冒出来。 “你,满有趣的。本宫决定,今晚就由你来侍寝吧!” …… “……是是是是的的……奴奴奴……婢很荣荣幸……” 又不是皇帝老爷,还侍寝! 你个混蛋怪物,今晚不切了你小****,我就不叫许阿三! *** 他要是女的,还能将就着在床上趁那男人高氵朝时宰了他。 问题他是男的,脱了衣服就露泄了。 要怎么办呢? 要怎么才能安全脱身呢?! 分道扬镳 半路敲晕一个婢女,决定李代桃僵。 不过不知是老天垂怜,阿三今晚不用牺牲了。 听说连雪颐要出宫,事出紧急。 “啊啊,感谢那人救命之恩!” 虽不知连雪颐为何事出宫,他是巴不得他一离开就不要回来,至少在阿么身体完全康复前。 大半夜,连雪颐出宫,无主的天下任人宰割也不为过。 阿三笑得得意,心情那个愉快,推开龚日安所在的房间时,发现屋内半个人影也无后,傻眼了! *** “……这样离开会很危险的。” 连雪颐前脚刚一走,龚日安就踢开了阿么的房门,打伤婢女,将床上的阿么直接掳走了。 “连雪颐不在,我能带走你。” 趁着黑夜,龚日安抱着阿么熟门熟路的穿梭在像迷宫一样的走廊上。 “没用的,没有熟人带路,是走不出这里的。” 俗话说进来容易出去难。 阿三手中那张地图也不过是进来的路线,出去的路线可是完全不同。 “我们去找阿三吧,不能将他丢在这里。” 阿么费尽力气揪住龚日安的衣袖,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他停下,垂头望着怀中的妻子,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有点害怕。 手臂一缩,他将她搂得更紧,沉默半晌,点了头妥协。 阿么见状,安心的笑了。 “我们就在原地等着吧,阿三会寻来的。” *** 阿三在龚日安身上染了香料,这香料只有惯于此道的才嗅得出来。 他在东边找到了龚日安,他抱着阿么藏身于柏树上。 “我说席老大,您可真是太不够义气了,要走也要说一声嘛!” 一见到龚日安,阿三便埋怨个不停。 龚日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立即让阿三消了音。 他从龚日安眼中看出了秋后算帐的味儿。 诶,真是吃力不讨好来着。 “阿三,带我们出宫吧。” 龚日安怀里的阿么适当开口了。 “多半不容易,连雪颐一定在宫门口把守严格。” “只有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出宫。” 龚日安坚持道。 阿么睨着他,只看到一堆未刮的胡子。 阿三瞟了龚日安一眼,叹了口气,回道:“好吧,我去找替死鬼。” 谁也不知道连雪颐会何时回宫,但正如龚日安所言,今晚出宫是最好的机会。 他想到利用仇悔恨,虽然有些不道义,但谁叫他擅自跟来,可怪不得他呀。 *** 使了计让宫里的人发现仇悔恨的踪迹,趁着众人注意分散后,悄悄的带着龚日安夫妇逃出了宫。 在宫门口遇上的阻碍不算什么,阿三他摸来不少药,正好派上用场。 出了宫一段距离,确定安全,阿三决定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阿么,我不跟去了,咱俩就此分道扬镳吧。席老大,好好照顾阿么,这命可不是铁打的,救得回一条,救不回第二条。” 分离在即,多多少少有些伤感。 阿么湿了眼眶,道:“阿三,你要小心呀。” 阿三也跟着眼红,点了头,深深的凝视龚日安一眼,这个没刮胡子的男人,已经不是席老大了。 毫不犹豫转身,他潇洒挥挥手,消失在夜色中。 “我们也……回家吧。” “……好。” *** 按脚程,最快回到四水城也要半个月。 为了照顾阿么虚弱的身子,龚日安顾来马车,将大刀收好,恢复他屠夫的装扮,悠哉悠哉赶路。 每天,他会花三个时辰,让阿么下车走路,以便让她尽快恢复僵直的四肢。 这样下来,要回到四水城得追加上半个月。 阿么不急,龚日安也不急。 两人相敬如宾。 三年多的分别,往日恩爱熟悉的夫妻,如今见面,总觉有些尴尬,找不回从前的舒适。 阿么和以前比起,沉默多了。 他能理解,所以一路上难得说了许多话。 “我将阿容放在岳母家,每月定期送去银两,你可不用担心。” “阿容?我的儿子吗?” 谈起自己的骨肉时,阿么会和以前一样快乐。 “嗯,全名叫龚檀容。” 见妻子开心了,他也跟着快乐,心头的怪异全打消了。 “好好听的名字哦,还是夫君识字多……” 每当念出‘夫君’二字时,阿么的脸色总有点怪异,幸尔龚日安没发现。 “你喜欢就好。” 进入良水镇了。 “我们找家客栈休息一夜,明日再走吧。” “好。” 他将马车驶到一家小客栈前,扶下阿么,准备在此打尖。 刚一踏入大堂里,就觉吵杂。 并不怎么在意,客栈十有九都如此。 “两位是要打尖还是吃饭?” 小二热情迎上前招呼。 “打尖。来一间上房,饭菜备到屋里头吃。” “好勒,二位请跟小的上二楼。” 将阿么安顿好在客房里,龚日安习惯性的准备出门探查一番。 “阿么,你在房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嗯,好。” 阿么回以甜甜一笑应道。 *** 一等龚日安出门,小窗子便钻了个人进来。 “那怪物来yin的,在江湖上下了密令通辑你,要小心不要让人识穿你俩的身份。” “我没问题,倒是你,可千万不要穿帮了。” “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么多年我可不是白活的。” *** 小二敲门送饭菜进屋,朝阿么瞟了一眼。 阿么回以甜甜一笑,轻声问道:“小二哥,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故作不解的疑问道。 “啊,呃,没,没,小、小夫人漂亮呢!” 小二哥尴尬一笑,紧张的摆手,惹来阿么噗嗤一笑。 “小夫人,小的这就下去了。有啥吩咐尽管扯红绳便是。” 说着,指指圆桌上垂挂的红绳。 “好,你下去吧。” 小二哥一走,阿么笑容若有所思。 “要不要等夫君回来用膳呀?” 考虑了约莫片刻,她决定还是自个儿先用好了。 “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给自己找理由,绝不是不心疼夫君来着哟。 于是,她下床,走向饭桌,准备开饭,龚日安推门而入。 回到家乡 “阿么,饭别吃了,咱们出镇。” 龚日安语气有些急,越过她拧过包袱。 “哦,好。” 恋恋不舍的望了桌上一桌的菜,阿么从腰间掏出五十文铜钱放在桌上。 她可不吃霸王餐的。 “要翻窗吗?” 见屠夫将包袱从窗外丢出去,阿么眉头轻轻一皱。 翻窗呀,她是大家闺秀来着…… “为免打草惊蛇,委屈你了。” 龚日安在窗前等着她。 阿么咬咬牙,走了过去。 “夫君,扶好我,我没翻过窗。” 一脚笨拙的跨出去,吃力的抬出另一条腿。 她站在瓦片上,抓着窗棂往下一瞄,是客栈的后院。 琢磨从这失手摔下去也不会太疼就是了。 龚日安翻出来,一把搂住阿么的腰,跳下了屋着便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关上,不去看夫君的表情,然后,眼泪就止不住的滑落。 “阿三……我终究是回到这里来了……” 避不过的责任,任是外头再逍遥自在,落叶也得归根呀…… *** 隔壁气派的屋子有了光,阿么没去想夫君与赵蛮蛮重逢的感人场面。 说不怨,是假的。 “这个屋子保持得还算干净,兰伯常派人来打扫吧。” 她推开主屋的门,借着月光,仿佛见着了那夜她诞下容儿的情景。 满满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内心的恐惧,生命的流逝她无能为力…… 现在想想多么可怕呀,那个时候要真死了,真是不值得呀…… “幸好阿三救了我……” 那一夜也是她人生的转折点呢。 什么都变了,对夫君的情,对赵蛮蛮的怨,对世人的凉薄,对家人的自私…… 什么都看得透彻,倒也让心灵得到了平静。 “这些年,我可是过得极好。” 她笑,很是自信的,甚至看起来让脸蛋上带着了点邪气。 毫不在意,她裂开了嘴角,让笑容扩大。 只是不能笑出声,要不然她定是大笑开怀吧。 但是,好凄凉…… 脸颊上湿湿热热又痒痒的。 “啐!有什么好哭的,时间改变了一切,我可不再是当年那个阿么呀!” 她粗鲁的抹掉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终究是,蹲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身后,男人背光而立,脚步踩得轻,抱起了阿么。 “阿么,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就这么一句,止住了她的泪,不再掩饰的错愕与不信出现在她眼中,然后,被男人看了个透彻。 他眼里有着心痛,悔意,还有自责。 不再开口,他只是像从前那样,轻轻的吻去她眼角的泪,然后道:“我们睡觉了。” 好似,所有的过往,就这么过眼云消…… “……真丢脸,没想到我这么想念这个家。” 她为自己的眼泪找借口。 他只顺着她的话,点头,选择相信。 而她却放不下心,不知他知道了多少。 *** “笨蛋,要是你表现得一点都不嫉妒,怨恨,那才会让龚日安起疑呢!” “是这样吗?我当个大度的妻子也是很不容易的。” “嗯,是啊,所以差点送掉了你的性命。反正这是你选择的,我也不能说什么。今后呀,你可得安分点,恢复成平凡的李阿么吧……” “呐,阿三……” “你想得美,别想指望,这事儿连窗我也不会给你留扇。各人造的业各人担!” “你好没良心!” “我要真没良心,过去三年我就不会活得这么累了!” “……” *** 赵蛮蛮喜笑颜开的来见了她,阿么发现赵蛮蛮比起三年前来得更圆了些,看起来过得很好。 下午,她回娘家接回了那个已有两岁大的儿子,两人因从未见过,初次见面搞得像陌生人似的。 老房新翻 母子俩一路走回家,在途中认识的街坊邻居免不得寒喧个几句,短短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一路上阿么紧紧的牵着儿子的小手,母子间满沉默的。 经过赵蛮蛮的屋子时,龚檀容终于开金口了:“阿母,叫老爹建个更大的屋子,比二娘的屋子还要大的。” “……好,好呀。” 沉浸于儿子开口中,阿么不管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晚上,龚日安回来陪他们一起吃饭,赵蛮蛮也在。 阿么难得没顾场和,“夫君,咱们这老房子也该翻修了吧。容儿回来了,我想给他另外整一间小屋,咱们的屋子不够大。” 一旁的赵蛮蛮听了,抢先开了口:“姐姐说得是呀,这房子三年前妹妹就想叫夫君重修了。要不然这样吧,夫君,您何不直接将墙院给推掉,将新房和旧房合在一起,这样街坊邻居也不会说咱们家的闲话呢!” 龚日安看看阿么,道:“一切随阿么的意思吧。” 交给她做主了。 阿么看看儿子,她现在是儿子为大:“容儿,你说可好?” 这年纪的小娃儿很喜欢热闹,她想让沉默寡言的儿子‘恢复正常’。 儿子扫视三个大人一眼,点了头同意了。 “嗯,夫君,就照这么办吧!也省了外人说三道四的。” 第二天,改建房子计划就开始执行了。 *** 为了表示尊敬,赵蛮蛮主动将自己的喜房让给阿么。 阿么拒绝了。 “这怎么可以,屋子里还有许多房间呢,我随便找间进去就成了。” “姐姐,您这样会让妹妹心不安的。” “总之,这房间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去住的。我就去西厢厅好了,那间房间也很大,不会委屈我的。” 西厢厅只比主屋小一点,是挨在墙院,最接近阿么的旧房的。 “不行!” 突然遭到赵蛮蛮强烈反对,这可真吓着了阿么,害她差点伤到了宝贝儿子。 “容儿,有没有烫到你?!” 阿么神情紧张的察看。 她刚在喂容儿喝猪骨头煲的烫,容儿身子偏瘦,要补胖点。 容儿动作很灵敏的闪到旁边,所以没被烫着。 倒是那张漂亮的小脸变了颜色,他朝赵蛮蛮道:“二娘,我要住西厢厅。” 一句话,哽了赵蛮蛮所有的反对。 龚家唯一的子嗣,是小祖宗呀! “妹妹,西厢厅有什么不妥吗?” 倒是阿么不忍赵蛮蛮尴尬,善解人意的给了台阶下。 “呃、对不起,姐姐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您要住西厢厅,那等妹妹我派人过去收拾下吧,那房间一直空着,生了许多灰尘呢。” 赵蛮蛮扯了抹僵笑。 阿么没拙破其中的怪异,点了头,顺着她话道:“那你就去吧,等收拾好了我就和容儿搬进去。” 赵蛮蛮点头走开了。 大厅里就剩阿么和她的宝贝儿子。 她捧起容儿那第神似她的小脸蛋,语重心常的说教:“容儿,不可以对二娘无礼。你以后要好好孝敬你二娘,知道吗?” 容儿哼了声,不以为道,“二娘以后会有小孩的。” 阿么一听,神色微黯,喃喃道:“怕是永远不可能,你二娘,已不能产子。” 当年那件事让赵蛮蛮失去了生育能力。 阿么叹口气,儿子年幼,她是不指望他能理解大人的苦楚。 “好了,容儿,娘带你去厨房重新盛一碗汤吧。” *** 贫穷孩子家的娃儿早熟,阿么看着熟睡的容儿总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她在像他这个年纪时,就要跟在爹娘身后去田里帮忙了。 两岁的娃儿呀,能走能跳,小时候的她很文静的。 “不知道在你三岁后,会不会遇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遇上了,遇上了阿三,两个三岁的娃儿打起架来,还是她赢了。 “你阿三叔叔,真的是很弱呢,从小到大都不曾赢过阿母。他这一辈子呀,或许就和阿母一样,得去依赖别人。” 阿么仔细给容儿盖好被子,起身打量起这间房间。 屋子里很简单,装饰却华贵。 “唉,这房间我要住久了,定会心理不平衡的。” 想想夫君不吝啬,让赵蛮蛮住最好的穿最好的,她还真是有些呕。 感觉到自己又在苦笑了,阿么双手拉扯面皮,欲让它消失。 然后便见到夫君进屋了。 他踏进来时,见着阿么在拉扯自己的脸,随口说道:“小心脸肿了。” 看她下手的力道并不轻。 阿么赶紧抽离手,扯出笑容问道:“夫君,这房间很大。”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呀。” 阿么笑容灿烂回道。 房间是很喜欢没错,就是有些心疼,得花多少钱呀。 龚日安朝床上的容儿看了一眼,见他睡得熟,便牵了她手,推开那小房间的门。 “阿么,晚上让容儿睡这里吧。” 阿么发现小房间时还以为是小茅房,结果推开一看,竟是另一间有床有桌的房间。 这里面还堆满了许多木制的小玩意儿,看到这些木制,阿么的心咯啦一声,跳快了几拍。 龚日安牵着她走了进来,介绍着小房间,还打开了小房间的小窗子,“这个窗子可以让容儿爬来玩。” 窗子不高,不会摔着人。 由窗子外望去,是房子的背后,阿么走过来,发现院子里有两个翘板,几匹木马,两个滑梯,和两架秋千。 “他可以邀请年龄相仿的朋友们一起在院子里玩。” “……” 阿么一直沉默着,甚至低下了头,在龚日解说完后,她抬起头,眼睛染了雾气,为了不让他发现,她故意笑得很灿烂大声回道:“夫君真疼容儿,要是惯坏了我可不管哦!” 龚日安扯了笑,没发现她的异样,拥阿么入怀中,哑声道:“那阿么就要一直盯着容儿,不要让他给我宠坏了。” “……好!” *** 或许,她了解了几分赵蛮蛮当时激情的反对吧。 “容儿,喜欢你爹为你准备的房间吗?” 容儿睡醒后,阿么牵着他进了小房间。 之后容儿便无视她,自个儿玩着房里的小玩意。 “你爹为了你,连床都做得矮呢。” 落下病根 阿么回头望了一眼那矮床,就算半夜摔下来也不疼,地板上还铺了厚重的毯子。 容儿抬头瞅着阿母,“阿娘,这房间真是爹爹给容儿做的?” “嗯,当然。” “那阿娘啥时候再生个妹妹给容儿?” “诶?这个嘛,等你再长大点,能保护妹妹时,阿母就生了。” “万一到时生个弟弟呢,我不想保护弟弟。” “为什么?弟弟很好呀。” “臭屁孩儿,不香。” 阿么噗嗤一笑,真想不出儿子这个性像谁。 “好,那等容儿五岁后,娘就生个妹妹给你。” *** 下午,赵蛮蛮带着婢子来西厢厅聊了会,送了些糕点来。 “姐姐,这是八宝仙楼新推出的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尝尝可好吃?” 推不去赵蛮蛮的热情,阿么拈了块送入嘴,的确是甜而腻入口即化。 “好吃。劳妹妹cāo心了。” “姐姐爱吃,我会叫人每日送过来的。” “那可谢谢妹妹烦心了。” “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赵蛮蛮走后,容儿从小房间里出来,见着桌上有一大盘糕点,走了过来,“阿娘,我要吃。” 阿么轻声阻止了,“容儿不是才吃过小甜粥吗?瞧你这肚子这么鼓,呆会儿不吃晚饭阿娘可会生气的哟。” 容儿朝那糕点睨了眼,又瞅了阿母一眼,抱着小木马车回房去了。 阿么将糕点收好,唤来新买回来的婢子,叫她好生看着容儿,不准他偷吃糕点,便出了房门。 *** 很少一个人来大街上,她不爱和街坊邻居窜门子,生活要是没有容儿还真寂寞得可怕。 老房子正风风火火重建中,工人们吵杂的声音是她不爱的。 她图清静,一个人专捡小巷子走,来到大明湖畔。 大明湖畔正值傍晚,人挺多的。 湖里划舟的,湖岸边洗衣的,出双入对的情侣,那文人,那卖胭脂的小贩,极是热闹。 阿么扶去柳枝,边走边张望着人群,在岸边发现了叼着牧草的清瘦男子。 他正翘着二郎腿,双臂枕在脑后,悠哉悠哉的盯着湖面上成对的鸳鸯。 阿么再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认识的人,朝那清瘦男子走了过去。 阿么走到男子半米远的柳树下便停住了。 她状似去扯那柳条,实则是听那男子说话。 “你要我查的事儿我查了,但具体的不多,好像有人在背后阻拦。这事儿呀,估计和连雪颐那怪物拖不了干系。” “你身上有药么。” “什么药?” “巴豆。” “……你拉不出么?” “我想解解闷儿,最近这几天不会太平,我的日子还长着。” 想到未来的日子,阿么就想叹口气。 “有是有,但霸道着,和药房的那药性不能相提并论。” “正好,药房那味儿也不是我爱的。” 阿么扯了几根柳条,开始编织起圆环来了。 两人沉默了满久,直到太阳快沉入湖底后,阿么再开口了。 “阿三,我想过两年生个女娃儿,容儿想要妹妹陪他玩。” 清瘦男子吐出了嘴里嚼烂的牧草,从地上一跃而起,拍掉衣服上的杂草,转身走向停靠在湖边的小船。 “随你吧,你喜欢就行……” 远远的飘来一句,令阿么露出了笑脸。 她拾起那几个圆环,准备带回家给儿子玩。 *** 四水城这几天又有些不太平了。 仇知县已经一个月没回衙门了,听说回乡上坟,害得衙门里的案子堆得老高。 年轻的师爷这些日子脸一直很臭。 仇知县不在的日子里,由他代为全权作主。 没日没夜的cāo劳,让爱美的师爷皮肤变差了。 衙役们不敢去惹站在悬崖上的师爷,个个没升堂时尽躲得没影。 然后这日,仇知县终于回来了。 挂了点彩,一脸的狼狈。 “师爷,这些日子可真是麻烦你了。” “既然知道麻烦,大人要记得这个月加薪。” 要不是为了钱办事,师爷也不会忍着脾气。 “啊哈哈哈,没问题,师爷你尽管放心!” 仇知县看来心情很好,虽然一脸疲惫,那笑声却是中气十足。 “师爷,我要先回房休息下,有事等晚上吃饭时再说吧。” “是的。” *** 阿么在半路上遇上了夫君。 “阿么,你怎么在这?” 在北巷见着阿么,龚日安微愕。 一向不爱出门的妻子竟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大明湖畔走走的,顺道买些零嘴给容儿吃。” 阿么扬扬手中的纸袋。 “夫君,你来这里谈生意吗?” 和夫君遇上,正巧他从茶楼里出来。 真是倒霉,早知道她不要图个热闹按原路回去就好了。 “正和宛城来的大商户谈谈。” 龚日安简单的交代了行程,顺手接过阿么另一手里的柳条圆环。 “这是我去大明湖畔摘的,拿回去给容儿玩。” 阿么笑得甜腻。 龚日安淡睨她一眼,似真似假的说了句:“真是有子万事足呢。” “嗯,这可是夫君的子嗣呢!” “……阿么,和我去宛城可好?” “诶?” *** 晚上吃饭时,阿么在闹肚子疼,于是缺了席。 跑了三回茅厕才算解了事。 阿么瘫在床上不愿动。 这么拉肚子下去,她多半会瘦得只剩皮包骨。 只是夫君说,要去宛城,就她和他俩人。 “去宛城做什么呀?” “治病。阿么身体未康复,四水城没有更好的大夫。” 原来夫君注意到了呀。 这几年来,连雪颐在她身体里种下了不少毒呢,要解,可真是棘手。 “宛城就有好大夫么?” 怕是不可能吧。 像阿三那么强的医术,也不过勉强能控制毒素。 “唉,要不要去呢?” 去了,放心不下容儿呀。 二娘好歹没亲娘亲,也不敢确定赵蛮蛮能待他如亲生儿子。 “唉,夫君,何不如你去给阿么请来大夫好了……” 她不用离开儿子,随时注意着多好呀,偏要为难她。 不是喜欢 房门被人推开了,‘咿呀’一声让阿么倏地睁开眼,起身,但见龚日安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全身一松,绷着的那口气泄了,她倒回床榻上,刚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呢。 龚日安将饭菜放到圆桌上,向阿么走过来。 居高临下,见妻子一只脚掉在床边,还穿着鞋,另一脚则放在棉被上,毫无形象。 阿么懒洋洋的半开着眼,见着夫君沉默,径直打量着她,倏地想起什么,立即起身,端正坐好。 小脸上带点儿尴尬,呵呵假笑道:“夫君,不用给我送饭来了,阿么不饿。” 转移注意呀! 龚日安装作没看到她刚才的不雅姿势,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多少吃点,若再闹肚子,便叫大夫来看看吧。” 阿么对这突来的亲昵臊红了脸。 “好吧。” 遵从夫命。 龚日安将她放到凳子,他坐在旁边,为她布了菜。 这时,容儿由丫环牵了进来。 见阿爹在为阿母挟菜,挥开丫环的手跑了过来,爬上圆桌。 “阿爹,我要吃那只虾子!” 小小的胖胖的手指戳了那盘里色泽艳丽的龙虾。 阿么一听,正待举手给儿子挟一只,却被龚日安阻止了,“不行,你今晚吃够多了,小心闹肚子。” 容儿扁嘴,委屈的瞅着阿母。 阿么只得安慰:“容儿,要是闹肚子就和娘亲一样难受了。” 容儿不吭声,爬下桌子,一脸赌气的回到小房间。 丫环随后跟了进去。 “夫君,小龙虾我闹肚子不能吃耶。” “这是端给我吃的。” “……” *** 用过晚膳,夫妻俩就寝时,容儿挤了进来。 “阿爹阿娘,我也要一起睡。” 容儿挤到他俩的中间,那两条小腿儿左右各跨一根。 阿么看着肚子上的小胖腿儿,再望一眼那横在夫君腹部的小胖腿,忍不住的撇过身去偷笑。 唉,夫君今晚是没机会和她亲热了呢。 “容儿,去你的小房间睡。” 龚日安脸色有点儿yin,他拧起闭上眼睛的容儿,这个儿子最会坏他事。 “不要,我要挨着阿娘睡,臭爹滚远点!” 容儿挥动着小胖腿去踢男人的腹部。 男人闷哼一声,引来阿么的注意。 阿么瞅一眼,这次没闷着声,让笑容露了出来。 “小子,你想让你老爹绝后吗?” “绝后就绝后,哼!” “绝了后你没妹妹了!” “……稀奇,是阿娘生,又不是你生。” “没老子,你阿娘生得出来吗!” 父子俩吵得热乎,阿么觉得不该去打扰,拉了棉被蒙头自个儿睡了。 半夜,迷迷糊糊的,肌肤被胡子扎得痒痒的,阿么扭来扭去,那脖颈间的头颅就是不愿离去。 “……容……儿……还……在……” 她呢喃着,就是不愿睁开眼。 好困哦。 “……不在了……” 男人的声音粗嘎得可怕,妻子的体香刺激着他。 阿么不再出声,随着男人的唇与大掌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火热。 只是,与身体的热相比,眼角却湿湿的。 她庆幸是黑夜,男人看不到。 当炙热埋进她身体里时,她哭了。 男人的动作一僵,黑眸亮得可怕。 良久,他开始抽动起来,不顾妻子的哭泣。 对不起,阿么…… 无声的歉语,他俯低头吻去她的泪。 她在抗拒他,虽然不明显。 不愿与他同房,她用容儿当借口。 他一直以为,他的小妻子,是温顺的大家闺秀…… 一步错,满盘皆错,他已走到这地步,容不得再回头了…… 对不起,阿么…… *** 阿么比平时醒得晚。 容儿安静的坐在床沿上吃着他的小点心。 阿么抓着被子翻起来,见容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她扯扯唇角,轻声问:“怎么了?” “阿母,不高兴。” 孩子小,不懂得将看到的藏在心里。 一句话,让她无力的叹息。 “是呐,阿娘不高兴。阿娘和阿爹分开了三年,阿娘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守自己的信念……” 所以苦恼,被男人发现了。 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被他察觉,还是失败了。 “阿娘生阿爹的气?” “嗯,生着呢。以前没感觉,现在却越来越强烈了。” 她伸手捏掉容儿嘴角的点心屑儿。 容儿用胖指头戳她的手臂,叫嚷着:“娘没穿衣服。” 她轻笑,心情为容儿的天真好多了。 “容儿,娘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管儿子听不听,她凑近他耳边:“娘以前,从未喜欢过你爹……” *** 第一次见面,是过年。 那年阿么十岁。 一家子辛苦了一年,存了钱办年货。 阿娘叫她去西巷买一斤猪肉,阿么馋得直流口水。 手里紧紧拽着五十文铜钱,不敢松手。 猪肉呀猪肉,阿么最爱吃猪肉了! 想起阿三每次来见她,都会给她带猪尾巴,说是从师傅那偷来的。 阿三自己舍不得吃,总留给她。 “我吃得比你多多了!” 来到西巷,看见卖猪肉的铺子前很多大婶儿,个个抢着买。 她怕是挤不进去,又怕猪肉给卖完了,急得在一旁直跺脚。 “你,想买猪肉吗?” 身后飘来的声音吓了阿么一跳,紧拽在手中的铜钱滚落在地。 阿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大黑影。 那是第一印象,像只大黑熊,满脸的胡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纠结的肌肉吓得她后退三步,直吞口水。 铜钱是他捡起来的。 没还给她,而是从旁边的一个老头子那里取了一块五花肉递给她。 “这肉,给你。” 那肉,足足有两斤重呢! 说来,她还欠了他钱。 “……谢、谢谢……” 从喉咙中挤出来的道谢。 他走了,她望着那背影在心里嘀咕,未来的夫君还是要瘦点才好看。 至少,不用担心她打不过他…… *** 物是人非,谁曾想过,她会嫁给他。 “唉,这就是我的命吧。” 想到这里,不无遗憾,只能这么安慰着。 “夫君人是很好的,嗯,至少从不会打我。” “阿三,今年过年时,你还会不会给你送猪尾巴呀。我喜欢吃卤过的。” 成亲的第一年,阿三从外头回来,依约给她带了五斤猪尾巴。 “你慢慢吃吧!我走了。” “要不和我一起过年,阿三,我给夫君说一声。” “不用了,我现在哪有时间过年,那怪物整天在后头追,就知道拿我身体喂毒,我忙着保命没空!” “诶,那一路上小心,千万不要死在你大师兄手上呀——” “不要咒我,我命还长着咧——”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阿么最近总觉得有一道诡异的视线一直偷窥着她。 左右四下张望也没发现异样啊。 八成是她多心了。 历时二十三天,新房子落成了。 龚日安请了那些工人吃酒,庆祝新房成立。 阿么所在的西厢厅将原来她的喜房连在了一起弄了个大花园,那浴池也给推掉重砌了个。 旧屋的外院仍是喂着家禽。 “容儿,今晚和阿娘一起用那个浴池吧。” 已经好久未曾露天洗澡了,阿么开始兴奋的期待夜晚的来临。 “阿娘羞羞,又露白白。” “臭容儿,敢嘲笑你阿母?今晚也让容儿露白白!” “容儿天天都露白白!” 不忘证明,扯了裤头就地撒了泡尿。 阿么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看吧,把裤子给尿湿了。走,回屋娘给你换去。” *** 重新翻修的房子划分了东西两厢房。 东厢房是赵蛮蛮居住,西厢房是阿么。 “日安哥哥,要不再多顾几个下人进府,这府大了,人手忙不过来。” 今日,轮到龚日安呆在二夫人这边过夜。 “不用,阿么不喜欢人多。府里人手足够了。” 园丁一人,灶娘和她亲闺女两人,打扫院落一人,阿么和赵蛮蛮各一婢子。 要求被拒,赵蛮蛮脸色沉了下来。 “我以前三人耶,现在只有一个了,人家忙不过来!” “若不是你爱虐待婢子,怎会落得只剩一人下场?” 龚日安冷冷哼了声,压得赵蛮蛮无话反驳。 她这三年里,虐残了不少婢子是真。 “那夫君,至少再顾个砍柴的吧!” “……我会叫兰伯找一个来的。” 龚日安离开后,赵蛮蛮开始摔东西。 “什么嘛!这些年来我自认对姓李的够好了!还给我脸色看!” 真是,气死她了! 摔破的茶杯碎屑溅向婢子这边,婢子手脚灵敏的退了开。 “小姐莫生气,那姓李的也活不了多久,小姐只需再忍耐片刻,不怕老爷不正眼相待。” 她能留在赵蛮蛮身边最久,只因出谋划策皆是她。 “哼,我知道!” 她忍了四年,也不怕忍不过这最后一年! “把这屋子收拾了,可别叫夫君看见了。” “是。” 染名兄弟 转眼间,秋天过了一半,中秋节也即将来临。 府里忙活一团,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阿么牵着容儿带着婢子到集市上选购月饼。 “容儿,你喜欢吃蛋黄的,还是豆沙的?花生味的也不错,你爹爱吃。” 来到一家生意兴隆的店铺,小二送上了可供客人试吃品尝的月饼馅儿,阿么挑了几种拿给容儿尝。 “吃蛋黄的。” 容儿吐出他老爹爱吃的花生味。 “哦哦,跟你阿娘一样口味。” “外公外婆喜欢吃豆沙味的。” “嗯嗯,要不再买点腊肉干的?大哥特爱吃这味……好吧,就每种口味各来点!” 省得她伤脑筋。 不啰嗦的将店里的各种口味都买了一点,阿么牵着容儿走出店子,前脚刚踏出,便急急忙忙收回来。 “小千,将少爷带回府去,我去买糖果。” 交代了婢子便跑了出去。 两手都是月饼,小千来不及牵住后脚跟着跑出去的容儿,急得直跺脚。 赶忙将月饼交给小二,“请帮我送到西巷龚府去!”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 大明湖畔以西,有一座绣楼。 这里卖着全城最上等的绣品。 一个女孩子,长相普通,清瘦的身子干巴巴的没几两肉。 她是最近这两天才来绣楼的,一手绣艺谈不上上等,倒不差。 “阿花,你将这对鸳鸯赶在明儿巳时绣出来,东巷黄老爷家的三闺女出阁要用,仔细点儿。” 阿花轮空去吃午膳,一回来便被绣房的总管抓个正着。 “呀,陈姐,你瞧,我这才刚休息来着……” 阿花除了会绣点花,偷懒功夫也是一流的。 “你少来,今儿响午你交完手头上的货便休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一句话堵得阿花不敢再吭声。 闷着气接过绣图,阿花在总管离开后便极不满的埋怨:“啐,没事躲这绣楼做啥,吃饱了撑着!” 气死他了! 穿他最讨厌的女装不说,还得忍受十根指头被针头刺。 要不是盘缠被偷了,拉不下脸朝阿么借,也不至于沦落到‘卖艺’为生! “啐,这么一块破布……” 一边骂着一边摊开绣布,用线笔划出了鸳鸯的草图。 “我不会绣这玩意儿!” 他对动物无能为力。 *** 四水城,染名山庄在南巷有幢别庄。 飞檐走壁,不是夜晚,也有宵小偷溜进去。 染名庄主,风liu成行,偏只有已故正室所出孪生兄弟。 老大染无里,行踪神秘,江湖少有传闻。 老二染无青,风liu成行,性格诡戾,已娶朝中重臣张大人之女。 前些日子,江湖上传出了,染名二夫人李芸被曝尸荒野多日,尸体被野狗啃食大半,死得真是令人同情。 近日染名山庄又发了江湖令,由二公子出面与各路正义之士配合朝廷一同讨伐那邪教yin摩宫。 “这江湖过不了多久又要闹事儿了。” 仇知县能从yin摩宫活着出来,倒令人意外。 不过依她所见,惯使毒的连雪颐定是在仇悔恨身体里植了毒。 怕莫和她同一种。 要控制人心用什么? 蚀肉虫,一听名字便令人生寒。 从内部腐蚀其肉,以一季为准,若无按时服药,便死无全尸。 怕那李芸中的也是此毒。 “庆幸我中的不是这毒。” 也庆幸连雪颐决计不会给她服用此毒。 擅使毒的连雪颐,在外人眼中是极神秘的。 世人只知他武功高强,性渔色,性格残戾无常,又喜新厌旧。 至于连雪颐从何而来少有人得知。 她是不幸的那个,只因跟阿三太熟。 “我身在江湖呀,要插手不容易,所以阿么可千万不要去淌这混水哦!” 阿三对她保护无微不至,却百密一疏,只怪对手太强大吧。 “依我之见,染名山庄和那yin摩宫的勾当,若揪出这证实,染名山庄亦无翻身之日。”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未曾露出蛛丝马迹。 “阿三,不要怪我无情,为了早日的安宁,势必得牺牲你一下!” 她暗下决定,潜进了别庄的暗道里。 *** 容儿小小的短腿怎追得上一个大人? 没出门几步便追丢了,在路上左右张望着阿母的身影,不小心撞到人了。 抬头,是个穿着粗布的覆面男子。 愣愣的盯着那露出麻布外的眼睛,那是双碧绿色的眼珠。 是胡人。 “叔叔,对不起。” 愣愣的道了歉,便听得婢女小千的声音。 “容儿少爷——” 那一声声清脆响亮的呼唤,可传至百米远。 “小娃儿,你家婢子在找你呢。” 那覆面男子语气和善,朝那小千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她看见了自家少爷,便低头走开了。 容儿持续呆愣,直至小千站至他面前,“容儿少爷,你可要吓死奴才了!” 婢子半带埋怨的哄着:“走,咱们回家了,要晚了夫人会挂心的。” 容儿眨眨眼,这时才发现到小千,他道:“叔叔回来了。” “诶?!” *** 某客栈三楼,一身华贵的男子掩不去一身的邪戾。 他啜着茶,一双戾气的眼直盯着容儿瞧。 “左护法,瞧,这娃儿像谁来着?” 他纤指一指,那伫立在他身后的高大男子便回道:“像夫人。” 连雪颐满意一笑,道:“是呀,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次,看她怎么逃出我手心……” *** 染名别庄的地道,建设格局统一,阿么熟门熟路的闯进了最中心。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她可是扮成男装,化了浓眉,点了嘴角痣,左脸一个小刀疤,绝不会有人认出来。 “仇知县,您老要感谢我拼死为您取药呀!” 为他人做嫁衣,吃力不讨好。 没有佣金拿,还得赔上老命。 真是亏本的生意。 “二公子倒是不怕,就怕遇上的是大公子。” 唉…… 谁曾想过,染名山庄的二公子即是那连雪颐! 当年阿三就不该去染名山庄被那二公子盯上才是。 “阿三,这一切都怪你。” 累得她一道遭了秧。 阿么身份 灯火通明的石屋里没人,阿么仔细的嗅了嗅空气,确定无恙,闪身进去。 她躲到家具后面,这间房间应该是连雪颐的。 姓连的自恃甚高,是绝不会在自己房间藏着解药的。 那么,她得找出药房,机关应当在某处。 唔…… 阿么快速浏览房间一遍,琢磨机关的位置。 “应该是在床头吧……” 床边的图腾看着就不顺眼。 她猫着腰摸了过去,纤手摸上那最不顺眼的一块按下去,在她左角,一块石头向内凹进,霍然是一间暗房。 “嘿嘿,找到了!”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得意的进了暗房,找得翻天覆地,解药没有,只有那还没炼制的原料。 “这家伙害了多少人,居然只剩下原料了……” 算了,把原料带走自己回家炼制。 阿么找了包将原料全扫了进去,桌子上一张纸单吸引了她的注意。 拿起,细细观察,是喂养蚀肉虫的配单。 “呀哟,捡到宝了!” 赶紧收到腰包里。 “阿三呀阿三,连雪颐这家伙早晚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自大中。” 阿么将一切收拾妥当,便出了暗房。 她开始紧张了,因为有人正朝着地下室进来。 完了,完了…… 不能慌张,先退出房间再说! 地下室很大,里面的路有许多条,有两条是通往外面的路,选错了就只能给连雪颐喂毒。 “我有八条命,誓必得在这里留下一条了……” 听来者步伐不是左护法便是连雪颐本人,她要不受点皮肉伤是绝出不去的。 现在,还是先找地儿躲起来吧! 本是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下,意外的却发现了有趣的事。 连雪颐走进大厅,整座地下室与地面的别庄格局无二。 他四下扫了一眼那些碍事的家具,嘴里道了句:“这屋里的东西会不会多了点?” 吓得躲在书柜后的阿么直冒冷汗,大气也不敢喘。 “宫主,呆会儿我便派人将屋里头不要的全丢了。” 惨了,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总觉监天郎说的多余的东西便是她。 唉,算了,不管是智力还是武力她都打不过,何不自己出来投降,还能保个尊严? 阿么开始盘算自己出去后能有多少全身而退的机会。 不到百分之一…… 有点退缩了。 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得阿么心噗通噗通如打雷般响亮,快没气了……呼吸困难了! 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老鼠从她脚底窜出去,她差点儿尖叫! “原来是老鼠……” 阿么她的命是那只老鼠救的啊—— 连雪颐停在她一米之远,两人只差了个书柜。 转身,男人脚步远去,阿么松口气。 隐约听到连雪颐飘远的声音:“我要睡个午觉,没事儿别来打扰我……” 还真是悠哉呀! 阿么从书柜后爬了出来,放低了脚步声准备从右下角那条黑洞钻出去。 一个转身,却发现连雪颐倚在黑洞门口,像看戏似的噙着抹笑盯着她。 无数冷汗瞬间滑落。 “阿三,好久不见。不,我该叫你阿么吧。龚日安的媳妇。” 什么样的语气最可怕,那便是噙着抹温柔的笑,却保持一个音调,话里装出很熟络的意思…… “呵呵……大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既然被发现了,何不大大方方的。 她阿么好歹也是见过市面的! “是啊,咱们这一别,也有两个月了吧。你可真让人伤心,无声无息嫁了人,叫我这从小便爱护你的大师兄,情何以堪呀……” “呃……大师兄,你也知道,我阿三自认配不上您……您如此高贵,小师妹我这么无能,样样不如您,只能嫁个杀猪的……” 她敢肯定自己的单衣全湿透了…… 腿有点软,忍住,还得靠它逃命来着…… “你言下之意,我是连一户杀猪的也不如?” “没没!小师妹绝没此意!只是一见到大师兄便自形惭愧……” 呜呜呜…… 阿三,你个死人,为啥不来救我…… 这怪物我一个人真应付不来呀—— “阿三,可曾记得,你十岁那年,我折了你一条腿?” “记、记得……大师兄全是为了我好……” 她永远不会忘记! 那年先是遇上龚日安,再被连雪颐逮住,折了她一条腿,要不是阿三急时相救,她怕是残废了! 这恨啊,只能让阿三连本带利报回来了! “这一次,我想折断你双手双脚,这样你便再也逃不掉了吧……” “呀,不不不不……大师兄,折了我以后带不出去的,会被江湖人耻笑的……” 恶鬼啊,阎罗王您当初咋没早点收了他,现在为祸世人,多大的罪呀! “呵……阿三,阿么……你在想阿三来救你吗?” 笑脸一僵,“大、大师兄……我我我听不懂耶……谁会来救我呀……” “纵是你与阿三性子再相同,也有差别的吧。阿三……我在她体内植的可是百日香。” 笑脸彻底跨了。 “诶诶,大师兄,难不成我体内不是百日香?” “你体内是百日毒。” 可真是差别待遇。 “大师兄,既然你知道了,我阿么也不装傻了。当年你折我一腿之事,我也不计较了,毕竟你看错人了。既然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正主儿,我这无关紧要的家伙还是自动消失吧?” 商量商量呀,对不起阿三,让我逃出去再说! “不行哟,我对你们两个都有兴趣呢。” 嘴角抽搐。 “我嫁过人了……” 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了。 “无所谓,那样玩起来更带劲。” 她真想骂一句下流! 阿么眼珠子开始转动了,见连雪颐伫在那一动不动,得找出另一条路才行呀。 不过,不容她思考,连雪颐已经待不住走过来了。 “阿么,何不我们两人,就此欢愉一番?” 啐,谁要跟你上chuang,恶心死了! 阿么往后退,顺着墙壁转。 见死角皆被连雪颐封住,心想清白不保时,一声暴炸时伴着大地摇动外加黑烟滚滚,她手一被拉,“死阿么,回去跟你算帐——” 阿三身份 “咳咳——阿三,下次用火yao能不能少放点。” 呛死她了! “谁让你闯连府的,不要命了吗?” 还穿着女装的阿三难得的冷着一张脸。 “呀,阿三,你穿女装真好看。” “少跟我打哈哈。” “……呜,不就是为了救仇悔恨的命么。呐,阿三,这药你拿回去配,顺便将解药交给仇悔恨吧。” “……为了个陌生人,连自己命也可不要?” “不算陌生人啦,好说也是夫君的兄弟……” “……我现在住在大明湖畔绣楼里,连雪颐的事由我负责。” “阿三,还是你对我最好!” 阿三不生气了,阿么扬着笑脸巴上阿三。 “阿么,刚才你在石室的话我都听到了……” “呃……” “‘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正主儿’……” “呃……阿三……” 惨了,秋后算帐了! 但见阿三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怪吓阿么。 心脏承受不住了! “阿三,能不能把人皮面具撕下来……” 面无表情的她猜不透她的心思呀! “哼,把这个在明天中午前绣好。” 阿三冷冷哼了声,在阿么以为她会找她算帐时,却是从怀中抽出一块绣图交给她,然后转身走了。 “阿三……要小心呀——连雪颐已经知道我们两个人的身份了——” 远远的,飘来阿么担忧的声音。 阿三身子一顿,仰起了头,下意识的抚mo上左腿…… 被怪物所折断的左腿呀…… *** “阿三,你想逃去哪里呢?师傅快死了,他让我折断你的腿,让你永远也离不开这个地方……” 深深的恐惧,她没命的奔跑,不敢停,哪怕累得心脏疼得窒息,一停下来便会被杀掉—— 恐惧呀,让她在迷宫内到处乱窜,找不到出口。 “阿三阿三——到我这里来——” 是阿么呀…… 累得快死了,眼前看到了一脸着急的阿么。 脸上的恐惧褪去了。 只要阿么来了,她就不用害怕了,阿么比她更聪明,会保护她的…… “没事了,阿三……我会保护你的……” 对不起阿么,我好无能,明明该我保护你的…… “我会代替你,让那怪物折断我的腿。阿三,你要活着出去,然后回来带我离开!我会在yin摩宫里一直等着你!” 不要不要——阿么怎么可以代她受罚?! “阿三,别哭,我比你受得住痛苦哟。我呀,一定也不怕那怪物,一旦他发现我不害怕他,就会放过我的……” 阿么走了,在她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只看到阿么颤抖离去的背影…… 骗子,阿么是骗子! 你怎么可能不害怕?!怎么可能—— *** “阿么,要不要去看看外面?” “唉?” “我假扮你,你装成我,去外面看看吧。” “可以吗?!” “嗯,可以的!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看得更远,阿么也要一起成长呀!” “唉呀!有道理!那阿三,你在家里学习绣花吧!” *** 阿么一身狼狈的溜回龚府。 “诶,怎么受伤了?” 换掉破衣服时,手肘处破皮了,吓了她一跳。 “衣服上也沾上血了呢。” 快毁尸灭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阿么,你在房间里吗?” 外头,龚日安的声音伴着脚步声飘来。 阿么慌得立即将破衣服丢进床榻里头,拉开被子将自己裹住,装假在睡觉。 龚日安推门而入,嗅到空气中淡淡的异味而皱眉。 见床榻上的阿么熟得香甜,上前,将暴露在外的纤手放进棉被里。 “阿么,累得连手也没洗呀……” 惨,忘了她手指上还有泥土。 又见阿么额际上的汗珠直冒,“这么冷,还盖这么严……” 察觉到身上的被子正被男人撩开,阿么立即睁开眼,“夫君,不用了,阿么刚才装睡呢。” 还是自己承认好,这个男人太精明了。 “阿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诶?夫君,人家早回来了,睡晚了而已。” 眨眼,一脸无辜。 “是吗……那快点起来吧,瞳碧回来了,想要见见你。” “小叔子回来了?!” 有点高兴加意外,按理她这个时候应该立即翻身起来表达她的兴奋加惊讶…… “嗯,我先出去了。” “好,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快出去快出去。 龚日安起身,在阿么以为他要出去而松口气时,整个身子却被龚日安连被带人一起抱进怀…… “夫君……” 心脏差点给吓得停跳了啦! 男人将头颅埋进她颈间。 “阿么……你一身汗味呢……” 吓! “呃、那、那……是因为棉被害的嘛!” 刚从外面回来身上铁定臭呀。 不知道这理由男人愿意相信不。 “……今天,南巷的染名别庄被人炸了一角……” 这关她什么事? “官府说是盗匪所为,你出门要小心点。” “哦,好。” 她明天会小心的。 他放开了她,将她头顶上那片枯叶取了下来。 阿么尴尬不安的笑了笑,“夫君,你种的那棵树最早掉叶子呢。” “……嗯。” 龚日安出去后,阿么虚脱的倒在床上。 笑容不再。 “夫君呀……你应该不可能会发现的吧……” 发现她出现在染名别庄。 出了房间,负手踱到当年亲手种的那棵石榴树前。 茂盛的大树,枝味仍脆绿着。 他望着手中的枯叶上头沾着的泥土,若有所思。 *** 听说小叔子车瞳碧回来了,阿么换好衣服,来不及处理手肘上的伤口,将破衣藏好后便出了房。 大厅里一阵闹腾,果然是中秋佳节呀。 “唔……明天也顺便给阿三带些月饼去……” 她嘀咕着走进大厅。 小叔子和记忆中没啥变化,就是长得更男人味了。 那双漂亮的碧绿色眼瞳她是越看越喜欢。 “大嫂,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很好,你大哥对我很好哟。” 她话一说完,感觉厅里气氛有点僵。 没说错话呀。 “瞳碧,你这年纪也该娶媳妇了吧。” 中秋佳节 “唉,大嫂,我才刚回来耶。” 车瞳碧有点无奈。 “好啦,逗你的。” 这年头的男孩子一听到娶妻就变脸色,真是不经逗。 “小叔子,大姐,也别光站着,大家快入座,边吃边聊吧。” 赵蛮蛮挂着笑插了话。 “说得是,我肚子都饿了。”看到容儿伸手便去抓盘子里的菜,“容儿,没礼貌,用筷子。” 容儿被骂了,扭过小脑袋瞅着他的叔叔。 两人对视一会儿,车瞳碧挂上灿烂笑容:“容儿你要是女孩儿叔叔就帮你。” 容儿冷哼一声,从车瞳碧旁边撤了下来,坐到他二娘和老爹中间。 “老爹,我要吃虾。” 做父亲的立即给挟了进一只虾,附带将皮剥了送进他嘴里。 阿么见状,轻叹一声。 她家容儿这个性到底像谁呀…… *** 用过晚膳,容儿去缠着他叔叔,夫君说有事要和小叔子聊。 赵蛮蛮买了匹布料送给她做衣服。 阿么抱着布料回房,将布料搁一旁,开始处理手肘上的伤口。 刚才在吃饭时,被容儿不小心撞到了,痛得她眉都揪在一堆了。 幸好当时没人注意到。 “哎呀,都粘在衣服上了。” 衣服脱不下来,就挂在身上,阿么只得退回去,将衣服穿好。 “先打水浸湿了。唉,直接洗澡吧。” 阿么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从容儿的小房间穿进澡堂。 澡堂改建在容儿房间的隔壁。 为了怕湿气对容儿身体不好,还特意隔出了两米空地。 阿么走进房间,却发现澡堂里头已经有人了。 隔着雾气见到阿三泡在水里。 “你怎么来了?” 真是稀客。 “这浴池还不错。” 阿三答非所问。 “快点说为啥来这里,你该庆幸不是我相公进来。” 要是被看到了,还以为她偷汉子。 阿么穿着衣服下了水,让脖子以下全埋入水中。 阿三走了过来,捧起阿么那颗脑袋,观察了半响。 “我来道别。” 阿么一愕。 “我决定了,阿么一向比我聪明,连雪颐你也应该应付得来。” 所以,把一切丢给她,她好去快活? 阿么从手中抓住阿三的腰,一张脸笑灿如花,“阿三,你对我真好哟……但是,连雪颐不是我引出来的!” 少把自己的包袱丢给她! “但是阿么,你知道我面对他,会腿软的耶!” 幼年记忆太过恐怖,至今仍在夜夜恶梦不停。 “就你腿软,难倒我不会?!别忘了,当初那怪物折磨的不直你一人!” 哼,少想给她逃走! “阿三,你要是不听话,我可是会大义灭亲,直接把你送入蛇口!” “唉,阿么,你好坏心,又威胁我。想当初,为了让你逍遥快乐,我代替你躺在床上足足三年耶!三年耶!” 伸出三根指头在阿么面前晃来晃去。 “那又如何?每个月我都有溜回来看你。想当初我代替你被怪物打断腿也没说什么!” 哼,想翻旧帐? 她也不输人。 “唉……阿么……你就是不愿让我快活?” 阿三一脸哀怨。 “你少来。没事就快回去吧,呆会儿男人进来看到了不好。” 阿么脱衣服时皱了下眉。 将手臂从水里抬起来,瞅了正准备爬起来离开的阿三一眼,“阿三,先给我把药上了再走。” 挥挥手肘让她看。 “这伤口没处理好会结疤哟……” *** 龚日安抱着容儿回房间,经过澡堂,见房内灯亮着,便直接抱着容儿推门走了进去。 见妻子正背对着他沐浴,他将容儿放下。 阿么回头,唤了声“夫君。” 容儿走过来,自己脱裤子。 “夫君要洗吗?” 阿么走到池边,帮儿子脱衣服。 “我先回屋将这个放着。” 龚日安扬了扬手中的糕点。 “好。” 龚日安一走,水池里立即冒出一颗头。 阿三吐出嘴里的水,“都是你让我上药吧!” 容儿眨眨眼,目不转睛的望着从水里走出来的阿三。 “我哪晓得夫君会这么快回来。” 阿么无辜的吐吐舌,转头对儿子道:“容儿,要给娘保密哦,今晚只有娘一个人在洗澡。” 容儿看看娘亲,又望望阿三,满眼的疑惑,好半天才回道:“容儿要吃虾。” 阿么满意的点了个头。 一旁穿好衣服的阿三翻了个白眼,“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推门离去了。 *** 今天是中秋佳节,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阿么天还没亮,便起了床,拧着糕点和连夜绣好的鸳鸯图送去给阿三。 今天的行程紧,上午要去拜访娘家,下午夫君去妹妹家,晚上大家窝府里庆祝。 阿么算好了时间,趁着众人吃早膳前回来,半路上去遇上了仇知县,带着几个衙役,手里一堆的月饼。 “呀呀,真是谢谢众乡亲破费了!” 刚好从绣楼出来,便见到绣楼老板正送月饼给仇知县。 阿么打算退回去从后门离去,却被眼尖的仇知县叫住了。 “这不是龚家嫂子么?大清早的就来绣楼呀?” “是、是呀,仇大人真是受百姓爱戴。” 瞧他那后头的衙役个个两手无空。 “唉,还是百姓们尝个脸。” 边说着边走了过来,“龚家嫂子,今晚我准备来府上打扰片刻,劳你费心了。” “呀,哪的话,大人肯尝光是咱们龚家的荣耀。” 两人寒喧了几句,便道了别。 阿么见时辰迟了,叹了口气。 “我说仇大人脸色还不错,能再撑个几天吧。” 虽中气不太足,倒还能走能跳。 她干脆缓个几天叫阿三送药过去得了。 “呆会儿怎么跟夫君解释我一大早就出门呢……” 伤脑筋。 *** 用过早膳,龚日安带着阿么和容儿回娘家拜访。 李氏两老备好了饭菜。 阿么瞅着那新修的砖房,有些五味杂除。 “嫁给夫君真是好呢……” 不仅她不缺温饱,连娘家也不缺了。 “唉……我该满足了才是……” 她皱着眉,发现自己最近叹太多气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呀…… 赵蛮蛮死 阿么一直牢记着,做人不可太贪心。贪多了,到时啥都捞不到。 “嗯!不可再贪心了,我李阿么可是一个很平平凡凡的大家闺秀,贤妻良母。” 这是她从小的愿望,怎么可以被贪婪所破坏掉嘛。 “容儿,不准挑食,要多吃青菜……” 她找儿子玩去了。 *** 夜幕降临,龚府里闹腾正欢。 前厅,自仇知县一来,做为正夫人的阿么就得上去应酬着。 也没聊几句,三个大男人的话题她没兴趣。 找了容儿当借口中场退席。 阿么一走,三人便谈到了正事。 “日安,这江山怕不久又得换主子当了。” 新帝年幼,这朝中权势尽数掌控在皇太后手中。 “嗯?” 龚日安扳开了月饼,取出馅里的花生吃。 “你不知么?皇太后有意让亲儿子登基,正想方设法废了皇上。” 可怜的幼皇沦为朝中大臣的棋子。 “皇太后蔡姬吗?” “哥,这名字听着好熟。” 缩在一旁啃豆沙月饼的车碧瞳插了句。 仇知县笑得贼贼的道:“那自是熟了,好歹也是你哥的师姐嘛。” “……” “哦,想起来了!七年前从盘罗国来的蔡姬公主!” “对对,那个绝色美人。” “仇大哥,这个蔡姬公主可真有本事,位置爬到这么高了。” “不是本事,是可怕。女人太聪明了,往往会压得男人喘不过气来。” 说着有意瞄了一眼龚日安。 “话说,老龚,难得你家大房二房如此和谐,‘那事儿’何不搁在心上,让它永不见天日得了?” 试探一问,却唤来酒杯破裂声。 仇悔恨有些讶异龚日安yin沉的脸。 “我能容许到今天,为的可不是这个结局!” 龚日安冷凝着一张脸,起身退席。 “唉,仇大哥,你说错话了。” 旁边,车瞳碧说着风凉话。 仇悔恨一脸趣味的搓了搓鼻子,“我只是没想到他的在意来得如此深……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呃……仇大人,今儿是中秋节,咱们不谈公事。” “少来,别想这样我就放过你了。我每月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可不是为了供你吃喝玩乐的!” *** 阿么抱着容儿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阿母,今儿月亮很圆。” 容儿啃着月饼说。 “嗯,十六的月儿更圆呢。” 圆圆的像张大饼,明亮亮的照亮黑夜。 “阿母,让妹妹在今天生,她长大就跟月亮一样了。” “诶,这事只能由老天爷做主。” 她还没那本事想让女儿在任何时间出生呢。 “阿母,无能。” 伸出小胖手一个拳头捶过去。 “痛,臭小子。” 假意斥责,顺便捏捏儿子的小胖脸,手感不错。 “臭娘!” 脸被掐红了,发怒了,朝阿母手指咬一口。 这下真的疼了。 “好痛哦!臭小子,阿母不抱你了!” 做娘的也生气了,把儿子丢开,自个儿躺摇椅上享受。 容儿往他娘身上爬。 “我也要摇!” “走开,不给你坐。” 臭小子,敢惹她,就偏不给他。 “都是你爹宠坏了,你娘我小时候可乖了!” 说谎不打草稿。 “骗人,外婆说你小时候像个野丫头!” 做儿子的立马揭穿。 “那是无奈所需,你娘这辈子可是个完美的大家闺秀!” 进得厨房,上得厅堂。 有着漂亮的脸蛋,一手好绣活,温柔贤惠。 “不是,是娘野丫头,假小子——” 儿子骑在老母身上大吼。 远处,龚日安静静的盯着那母子俩。 看着阿么和儿子吵架还是第一次,记忆中的她,可从不曾和别人吵过架…… 野丫头,假小子吗…… 贤婿,我家闺女就拜托你了。这孩子从小野得很,多有得罪请多担待呀…… 还记得成亲那天岳父的语重心常。 娶回家的却是一个典型的小媳妇…… “阿么……究竟哪个才是你……” 是该弄明白的时候了…… *** 中秋节第二天,阿么养的**死了一只,全身发黑。 阿么蹲在**旁边哀声叹气:“依这个情况看来,我不照做势必得引人怀疑了……” “夫君,我跟你去宛城。” 拖了一个月,她终于答应出城了。 结果,下午,阿么便因不明原因瘫在床上陷入了晕迷。 和平的假象,终于打破了。 *** “阿三,就委屈你继续躺床上了,我现在去帮你引开连雪颐。” “喂,为什么每次躺床上的都是我!” “因为以前都是我帮你躺,现在你得还给我呀!” “……” *** 阿么的处事态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看来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赵蛮蛮再怎么大量,也会和她一样,会嫉妒呀…… *** “这里……是哪里?!” 当赵蛮蛮从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铺满杂草的山洞里。 “妹妹,醒了呀。” 阿么蹲在旁边,挂着笑容朝她打招呼。 “姐、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掩不住吃惊的疑问,赵蛮蛮从地上爬起来。 “妹妹,老实说,我这个人爱好和平,也非常希望家庭和睦。” 阿么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说着一些赵蛮蛮明白又疑惑的话。 “姐姐?” 女性的直觉,现在的阿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隐约感觉到的危险让赵蛮蛮向后退了几步。 “我呀,是人不犯人,我不犯人。但是,妹妹,你对容儿出手,这真的是无法让我容许的事哦!” 阿么仍挂着笑,却笑未达眼底,令赵蛮蛮感到毛骨悚然。 阿么从地上站起来,伸展腰肢,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可以原谅你对我下毒,毕竟毒不死我。但是我可爱的容儿,可是夫君唯一的子嗣哦……绝对,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啊啊——” 赵蛮蛮在尖叫,她的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毒虫。 在她面前,阿么挂着如同修罗一般的诡笑…… “你,让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多事之秋 “姐姐——不要这样——拜托救救我——” 全身爬满了毒虫,令人恐惧作恶。 赵蛮蛮疯狂的甩动着身子,扯着身上的毒虫。 “我不是你姐姐。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 *** 掀开儿子的窗子,正见到容儿独个儿坐在地板上玩木马。 她跨进一条腿,悬在窗子前,对儿子尴尬的笑笑,“容儿,替阿母保密哦。今晚就让你多吃点虾。” “姨躺在床上,爹爹在照顾。” 做儿子的回报是送上点情报。 阿么动作一僵,爬进房间关好窗子,走到小房前打开一条缝,见着外头龚日安正在喂阿三喝药水。 阿三那两道眉一直皱着。 她甚觉好笑,掩嘴偷着乐。 “你姨最怕吃药了。” 容儿眨眨眼,仰着头望着阿么屁股上沾着的泥土。 “娘,换衣服,臭臭。” “啊,知道啦。” 她生了个狗儿子。 边换衣服,边等着机会取代床上的阿三。 但没机会,阿么不耐烦了,她家夫君怎么不去上茅房。 “容儿,去支开你家老爹。” 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容儿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抱着他的小木马推开门走进外厅。 阿么很满意的点点头,悄悄注视着夫君被容儿支开。 等房间内只剩下阿三一人,阿么立即闪了进去。 阿三从床上爬起来,一脸哀怨的瞪着阿么,“我现在知道你为啥能容忍他纳妾了!” 有这么一个好夫君,换作是她也不愿轻易放手的。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自己选的夫君耶!” 对阿三的赞美,阿么欣然接受了。 “连雪颐有没有引出城?” “有有有,我办事你放心。” 唉,她忙着处理赵蛮蛮,忘了。 “阿三,谢谢你啦。” 阿么很诚心的捧着阿三的额头亲了一口。 “这个时候说什么感谢啦,你心里有鬼吗?” 阿三觉得怪不自在的,阿么一跟她客气起来,就会有坏事发生。 通常都是她倒霉来着。 “没,我哪里有鬼。好啦,没你事了,可以走了。” 不能让她起疑,赶紧打发走。 “你能确定你搞定连雪颐了?” 越想越不安。 “我确定,你放心,你今后走在大街上也不用担心被姓连的抓到。” 听到夫君的脚步声了,叫她说连雪颐被她弄死了,她也会说。 “是吗……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哦……” “没骗,没骗!” 阿三这辈子都想试试自由自在走在大街上是何等的愉快。 因此,她相信了阿么的话。 阿三前脚刚离开,龚日安后脚便出现了。 床上的妻子纹丝不动的熟睡着。 容儿从龚日安身后冒出来,“臭爹,不要挡道。” 龚日安闪身,让宝贝儿子顺利通行。 容儿端着小点心跑到床前,瞅了装睡的阿么一眼,拿着糕点伸过去,“阿母,起来吃点心。” 阿么一听,在心里暗骂,这小子再吃下去会变小胖子了。 “容儿,你娘在睡觉,别去吵她。” 见糕点屑末掉在阿么脸上,龚日安轻柔的抚掉。 手中的触感有点不同,他停下手指,妻子的脸色比刚才红润多了。 “这大夫的药,或许有效了……” 语气明显的安心让装睡的阿么突然鼻子一酸,不自得抽抽鼻子。 容儿眨眨眼,望了望他那挂上笑容的阿爹,再望望他那装睡的额娘,突然道:“明天我还要吃虾。” 龚日安听得疑惑,阿么却是暗地里拽了拳头。 “容儿,你娘不许你吃太多的。” 慈父在一旁劝说。 “没事的,娘会说我吃的。” 看来他笨蛋老爹并没有注意到阿娘抽鼻子了。 容儿开始考虑要不要再多威胁点虾子吃。 “是吗?” 显然慈父并不相信。 “容儿,你乖乖在这里看着你娘,阿爹还有事要办,晚膳前会进来的。” “好,阿爹去吧。” 龚日安再瞅了一眼熟睡的妻子,确定无恙转身离开了。 一等脚步声远离,确定夫君不会突然中途折回来。 阿么腾地从床上爬起来,扯着容儿脸颊两边的肉左右开弓:“臭小子,威胁你老娘!” “臭阿母,五盘虾子!” 本来还在犹豫的容儿终于下定决心了。 “小子,你这个性到底像谁呀?!” 扮猪吃老虎,长大了还得了?! “阿母要是没偷汉子,我就像你和爹。” “你这张利嘴……” 唉,她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呀…… *** 赵蛮蛮已经失踪两天了,龚日安虽然这事私底下压了下来,但随着赵蛮蛮的生辰,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赵家二老发现赵蛮蛮不见了,认为是阿么欺负自家女儿,一状告上了衙门。 收到状纸的仇知县这可乐了。 “赵蛮蛮竟失踪了?!” 他还以为老龚还能再等段时间呢。 “唉唉,怎么做得这么不干净,一点都不像他的个性呀……” 做坏事留下了尾巴,摆明着让别人抓来着。 “不是我做的,她是真的失踪了。” 门口,龚日安出现。 “哟,不是你做的?!这可奇了,那这赵蛮蛮跑哪去了?” “我也想知道。” “师爷,派人去城里贴告示。” 仇知县一脸兴奋的朝屋外吼道。 “就写西巷龚家的二夫人无故消失了!” 热闹出现啰! 龚日安略皱了眉,对仇悔恨语气中看热闹的心态不置可否。 “帮我找出赵蛮蛮。” “嗯嗯,这是自然。” 他一定会找出来啦! “但前提是她还没死。” “她不会死的。” 那个女人,一向只做对自己有利的。 一个爱惜自己生命的女人,突然消失,不可能没有古怪。 “老龚,可有线索?那女人除了你,还会有谁对她有兴趣?” “不知道。” “赵家二老称这是你家大夫人所为。” “阿么生病一直昏迷在床,世人皆知。” “嗯,这倒是。” 那到底是谁,赵蛮蛮还会跟结仇? 亦或是,这只是件单纯的失踪案件…… 番外:青梅竹马 那年冬天,西巷出现了个龚家。 那年冬天,龚日安七岁。 沉默寡言的他,从寒冷的北方来到南方,初入水土不服,生了场大病。 龚家与赵家,比邻而落。 小小的女孩裹着棕子,爬在他窗前注视着他。 一连几日,直至他病体初愈,终于开口了:“你好起来了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 他静静的盯着她,发现她手里拿了个梨。 她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梨,以为他要吃,便扬了扬手,“你若跟我出去玩,我就将这梨给你吃。” 他眨眨眼,望着她好久,点了个头。 “我叫赵蛮蛮,以后你要叫我蛮蛮!” 来到郊外空旷的野地里,一群孩子围着一个高个子男孩。 那高子个男孩是他们的老大,正拿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扇,“你们知道那寡妇李氏后来被我爹怎么给揪出来的吗?” 众人摇头。 “嘿,那是我爹发现那女人脖子上有吻痕!一个寡妇哪来的吻痕呀!吻痕知道是什么不?” “知道,知道!我家阿爹咬阿娘脖子就会出现了!” “原来这叫吻痕呀……” 孩子们闹哄起来了。 短短的几句,龚日安了解到,这是近来城里最轰动的一门偷人案。 那个高个子男孩该是知县大人的儿子仇悔恨吧。 高个子男孩眼尾瞄到了赵蛮蛮和他,一脸兴奋的招招手,“喂,你是西巷龚家的儿子吧——我是这里的老大仇悔恨,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吧!” 和善的招呼声,没有任何的排外,令他些微的错愕。 这是自他懂事以来,第一次不曾被他人排斥的现象。 “哼,日安哥哥只跟我们玩!” 赵蛮蛮扯着他走到男孩子们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前。 有些尴尬,一个男孩子窝在一堆女孩子里。 “哇哇,我说赵大小姐,你好意思,一堆女孩子和一个男孩玩,不觉害臊吗?!” 另外几个男孩,又起了哄。 “说什么呀!是我们不愿跟你们玩,眼红了是吧!” 女孩子们也不甘势弱。 最后是两派大打出手。 他伫在原地,冷眼看着那一堆混乱。 不知何时,仇悔恨已踱到他身边,“你居然跟我一样高!嗯,好兄弟,家里吃的是啥?” “猪肉。” 他淡淡回了两个字。 “是吗?我老爹很高,但很瘦。看我就知道了,所以,我决定每天到你家去吃一顿肉!” 微愕的望着理所当然的仇悔恨,他第一次正眼打量他。 高高的个子,不壮,很瘦,和南方个子普通的矮小不同。 一身粗布麻衣,没因是知县而富贵。 “欢迎你来。” 交这么个朋友,对他长大以后也是有利无害的吧。 所以,他同意了。 *** 转眼,又一年过去了,他和家人已完全溶入这地方。 “你喜欢赵大姐?” “嗯?” “我看你整天跟着她身后转悠着,以后早大要不娶她好了。” “不要。” “为什么?” 仇悔恨不解,喜欢人家就把她娶回家,这是他老子教的。 “她不适合。” 四个字。 “哪里不适合了?除了刁蛮,骄纵,其它还好。” 这是任何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孩儿都有的脾性呢。 “她,不适合当妻子。” “诶,所以就问你为什么不适合嘛!” 问烦了,有点恼火了。 “……” *** 十三岁,赵蛮蛮向他倾诉情意。 “日安哥哥,长大后我嫁给你好不?” 摇头,拒绝了。 赵蛮蛮一张俏脸顿时垮了下来。 “为什么?!” “蛮蛮值得更好的男人对待,不是我。” 他这样说。 “骗人!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吧!” 赵蛮蛮掉泪了,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表白情意耶! “我喜欢你。” “那为什么不娶我?!” “……” *** 十五岁,那年冬。 在街上遇见了个小女孩,瘦削的脸,和当初对仇悔恨的第一是印象一样,是穷人家孩子特有的特征吧。 她想买肉吗?手拽得那么紧,一眼就让人看穿她拽的是钱。 挤不进去吧,要过年了,那女孩怕是买不到肉了。 脚步不由自主便走了过去,开了口连自己都意外:“你,想买猪肉吗?” 他唐突了,小女孩手中的铜钱都掉了。 啊,想起来了,他开始留胡子了,肌肉也很大块头,所以她眼里有着对他的恐惧呢。 他蹲下去,先把那些铜钱捡起,只有五十纹。 “这肉,给你。” 取来自家的肉递给她。 “……谢、谢谢……” 她终于开口,和清瘦的脸蛋不同的清脆声音,好好听,虽然发着抖的声音多少变了调。 但,规律的心,却突然失了常的跳动了下。 脸,有点儿红,他急急走开,连看她最后一眼也不敢。 那个女孩子呀,他记在了心头。 *** 十六岁,夏。 脱guang了衣服的蛮蛮勾引了他。 “日安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再一次拒绝,那个时候看着赵蛮蛮愤怒的表情,突然了悟到另一件事。 “我喜欢你,但你不适合当我的妻子。” 终于说出口了,是不想再让蛮蛮纠缠下去,也是为另一件事而开始准备。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喜欢我,那就娶我呀——” 为什么吗…… 脑海里浮现师傅临终前的怨恨,安儿,这个世上,有哪个女子能让你心动,那便要不计代价将她抢夺到手——不要像师傅一样,活在悔恨中—— 说不出口的答案,只因为,喜欢,却没有心动。所以,不会娶她。 “对不起。” 蛮蛮哭着跑了,他也难过,却不后悔。 *** “喂,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娶赵大小姐?” 最后一次纠缠了,那时他还不知道,仇悔恨要离开了。 所以答案没有告诉他。 “唉,这问题我都问了你好几年了。” “当你娶了妻子时,自会明白了。” 他只能这么说。 那天,是中秋节。 第二天,仇悔恨突然消失了。 再过两天,仇知县死了,新官上任。 药王与毒 按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不该出远门的。 赵家二老上门来闹事,都给龚日安派人堵死在门口。 仇知县见此,下了令不允赵家二老在事实未查清前胡乱冤枉好人。 也就明着是不允赵家二老上门闹事。 “夫君,真要在这时候出城?” 搞不懂,虽然夫君暂时瞒了她,但人言可畏,她还是‘不小心’给知道了。 “没关系,一切仇知县会查明清白。” 都已经收拾好包袱上马车了,妻子还在犹豫。 此行,儿子寄放在娘家。 “那夫君既然这样说了,阿么也放心了。” 唉,她还想再拖一些时候呢。 去宛城,她一点也不喜欢…… *** 宛城,四大城之一,是个繁华之地。 这里有来自各国的人民,你可以看到各种发色和眼色的人种,还有那各国语言。 异族间结亲也极为平常。 宛城民风相对开放些,姑娘们可穿露肩肩,已婚妇人也不必紧守礼仪,常和夫君一同外出谈商。 阿么其实是很喜欢宛城的,上次女扮男装跟在夫君身边,她也就匆匆一瞥,无心欣赏。 阿么在这个世上有三怕,一怕没有骨头的动物,比如蛇,比如小虫。二怕连雪颐,三怕宛城住的那人。 老实说,第三怕她早就忘了此人的模糊,主要是年代久远,怕有七八年没见了,大家都多少变样了。 再说那人是个容易者,每天扮成不同人生活着。 要说那人给阿么唯一的好处就是教会她怎么易容。 剩下的坏处,就是数不尽的麻烦…… 那个唯一看得出她和阿三不同的男人…… 现在的岁数,也上四十了吧…… *** 到达宛城,需时三日。 一路上两人走得悠闲。 半途中一姑娘孤单一人进城依亲,阿么让其搭上了车。 进了宛城,姑娘下了马车道了别。 龚日安将阿么安置在一间小民房里。 “这是租的吗?” “嗯。” “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一个月。” “哦。” 这间小房间让阿么忆起了她初时嫁入龚家的情景。 只有她和夫君两个人,生活平淡却又透着淡淡的甜蜜…… “唉,或许我能理解,为何我会有嫉妒之心了……” 因为喜欢了,所以在意了。 因为在意了,所以心也变得丑陋了。 “怎么办,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危险的……” 她阿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可不是成亲生子呀…… *** 因为当晚时间不允,大夫是第二天来的。 龚日安请的是宛城最大的医堂和善院的名医。 “夫人体内有多种毒素混杂着,若老夫没看错,这些毒皆是致命的。夫人至今没大问题,想必是那些毒具有相生相克之能。” 阿么在一旁听得直点头,和善院的名医就是不一样,堪比太医了。 “小老爷若是想化解夫人体内的毒,怕是老夫无能,至多只能化去一半。” “为何?” 比起阿么的开心,做丈夫的是打大夫一开口便一直皱紧了眉。 “夫人体内的毒太霸道,若稍有个闪失,怕是会引发其中一味毒发,夫人也将命不保已。” 大夫是个胡子很长的老头子,这种老头子经验是很丰富的,所以他说的话也是极具说服力的。 “小老爷,老夫其实建意您可不解,让这些毒继续存在夫人体内也无恙。 “大夫的话,我会考虑的。” 那之后老大夫也意思的开了几服药,龚日安送老大夫出门后,阿么笑得可开心了。 “要你能解我体内的药,我药王之名也得让位了。” 她体内是毒,阿三体内是药,当毒遇上药,自会化解。 当年她年幼,与阿三交换身份也不久,被连雪颐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毒。 等她后来长大学会用药时,就只能做到相互制衡的地步。 怕是这毒,得一辈子跟着她了…… *** “夫君,不要难过,老大夫都说过没事的。” 做为好媳妇,在丈夫难过时要适时的安慰一番。 “阿么体内的毒一日不解,我一日不安心。” “……但大夫说有风险嘛。” 没感动是骗人的。 “我会找更好的大夫,宛城之大,不止和善院才是最好的。” 她夫君是个执固的人呢。 “阿么一切听从夫君的。” 她笑得甜蜜。 *** 是夜,阿么和阿三约在城郊。 “阿三,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阿么迫不及待了。 “没搞头,席老大在江湖上的身份很干净。龚日安在小老百姓中的身份更干净。” “不可能,只要是人,但凡他接触过的,都有蛛丝马迹可寻。” “虽然是这样,我连龚家祖宗八代也查了,没任何问题。” 太干净反而更引人怀疑了。 “阿三,你太不努力了。” “那你自己去查嘛,为了你家男人,我可是走破了两双鞋。” 她脚下还穿着证据可证明的。 “……那从车瞳碧或者仇悔恨这两处查下去。” 哼,她就不信,查不清楚她家夫君的真实身份! “诶,你为啥一定要查清楚,不是来日方长么。” 阿三就奇怪,等阿么再生个女儿那可得几年,这么长两人朝夕相处,怎么也有马脚吧。 “我预计在宛城就会再怀上一胎。时间可不等人了……” “为什么这么赶?” “因为很危险呀,呆在夫君太危险了……反正这事儿,你照办便是。我不多说了,得赶在夫君回来之前回家。” 最近她一见到夫君就莫名其妙的心脏不受控制乱跳,再这样下去,她怕到时没法抽身了…… 这最直接后果是,她为夫君的花心受伤,自己的心愿没法实现。 真的是太划不来了! “那你要努力怀第二胎吧。” 阿三虽然不了解阿么口中所说的‘危险’,倒是真的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安。 两人分道扬镖后,龚日安远远的从一棵树后现了身。 他眯着眼,望着妻子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抬脚离开。 阿么为何要和阿三偷偷摸摸见面…… 天乐候爷 作为宛城最大的烟花地,位于交通便利的河道边。 宛城最大的青楼,听说背景来头不小,是皇亲国戚所投资。 阿么老早就想来逛逛了,只是碍于皇亲国戚四个字,不敢妄动。 她记忆没错,那个快四十的男人就是皇亲国戚吧…… *** 今天,夫君起得很早,天未亮便醒了。 阿么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哑着嗓子叫了声“夫君”,嘴便被男人堵住了。 一条舌头卷了一颗东西塞了进来,她被迫吞下去,之后便不醒人事了。 男人沉默着望着她,“阿么,对不起……” *** 睡得迷糊,听到有人在交谈。 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她静静的保持平常,脑袋开始活跃,夫君为何喂她吃迷药。 “这便是你的妻子吗……长得倒是挺清秀的……” 一个乖戾的声音飘来,听得阿么直觉皱眉。 说话的女人是谁? “嗯,是的。” 她夫君的声音一如即往的平静呀。 “安,我以为能让你迎娶的会是那赵蛮蛮……” 女人的声音是诧异与不解的。 有啊,她夫君娶了赵蛮蛮,不过被她给宰了。 “……赵蛮蛮太过刁钻,会暴露我身份。” “看来你娶了个乖巧的妻子。那成,安,这妻子已得到我认可了,你可不必再另娶了。” “……是。” 另娶?! 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竟能驱使她的男人?! 内心疑惑与愤怒相互纠结着。 阿么差点就破功跳起来,忍住,回头再调查这事! *** 一路上,为了防止龚日安发现她在装睡,阿么自己掏了药灌晕了。 再醒来,天已大亮,阿么从床上坐上来,厨房里有声音,是夫君在做饭。 她不急着下床,而是朝着厨房望去,夫君忙碌的背影,那能令她安心的魁梧身形。 “鲁夫一个……” 在暗地里,她会啐上一句,带点不屑。 现在,却是亲昵得连她自己也感到可怕了。 难道,真的喜欢上夫君了…… 心头为这想法升起喜悦,阿么一张俏脸整个全皱了起来。 “这不是件好事呀……” 要真喜欢上了,就会挂心。 她已经为夫君破例一次,夫君若是想到再娶一房,她怕会因嫉妒再度痛下杀手。 “我是大家闺秀,怎么可以小鼻子小眼睛……” 但这么提醒着,却是心头妒火直冒! 果然,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个鲁汉了! “可恶,这叫我怎么走得安心呀……” 龚日安从厨房出来,便见妻子yin着一张小脸,立即上前关心问:“怎么了?” “……没,什么事也没!” 嘟嘴,不悦,撇过头去,不理男人。 妻子还是第一次向他发脾气,这让龚日安微愕。 但更多的却是愉悦,这个闹别扭的小女人,凭的是可爱。 “阿么,下床吃饭了。” 他裂了嘴,已经很久不曾开心过了。 *** 阿么在想事情,夫君白天出门,总要晚上才回来,是忙着谈生意去了吧。 当然,阿么心里明白,怕是夫君和昨晚来到宛城的仇知县计划着什么。 “唉,阿三,我怕是要完了……” 人家说儿女情长,一旦坠入那感情深渊,就是下十八层地狱呀! 她为何要在这个时间里发现这事儿呢,就这么欺骗着自己也不错嘛,做啥脑子要这么聪明?! “阿三,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要真喜欢上夫君,就走不了了呀……” 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和对夫君的喜爱…… “多想想夫君娶赵蛮蛮的情况吧!” 一想,就心里头冒酸气,火得要死! “果然不能忍受夫君娶二房!” 吼—— 气死她了! 以前夫君娶二房,她完全不会闹心的。 现在只要一想想,就嫉妒的要死! 这感情放与不放真是天壤之别呀! “要不然杀了他得了。” 杀了男人一了百了,她还不愁心,的确是个好方法。 诶!? 这不是她说的呀! 谁?! 扭过头,一个男人站在画廊上,穿得锦衣艳贵,身旁两个美婢。 好眼熟的装扮!好眼熟的面孔! “几年不见,当日的丫头竟已嫁人了……阿么,你毁了咱俩的誓言呀!” 那男人一开口说话,阿么就全想起来了! “你不是奔四十了么?!” 阿么脸色大变,吓得是花容失色。 “奔四十?!我今年也不过刚过三十吧。” 那男人一笑,真是笑得令人头皮发毛!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她果然在宛城遇上他了! *** 曾经,阿么有个追求者。 是在她十三岁那一年。 阿么让阿三代替她在家绣花,一个人跑到宛城来玩。 她女扮男装,上了青楼。 要想了解这个城有多富有,就得去青楼。 这是商人们津津论道的。 然后,阿么在那里遇上了那位皇亲国戚,叫木子容的男人。 两人是臭味相同,他教她易容术,她教他识毒。 “阿么,你长大了,就由我娶你好不?” “好啊。” 谁曾想过,玩笑下的承诺,他当了真。 自此,他缠她,视她为己物。 那从小的霸道压得她喘不过气,终于脱身了,是死也不要再遇上了! 但是,这是孽缘呀! 怎么避也得遇上。 *** “天乐候爷,我阿么一介乡野村妇,怎配得上您这金贵之身。年幼无知之言,当不得真。” 要装傻,她最在行。 反正她都嫁人了,这娇贵候爷还能咋办。 “年幼无知之言……阿么,你这个性,真是讨人喜欢。” 候爷有点儿动怒了,谈笑间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害阿么也跟着皮笑肉不笑了。 “那个候爷,这是缘份天注定。你要是在阿么当年就上门提亲了,阿么自然也不会嫁他人了。” 想当年这娇贵候爷太花心,怎可能单恋一枝花呀。 阿么是抓好了软骨有侍无恐的。 “你那丈夫,跟皇太后有染。这事儿,你可知情?” “诶?!” 怎么扯她男人头上了?! 夫妻吵架 “枉你聪明,却糊涂于此。好好回去调查你家男人吧,顺道说一声,我与你男人,在公在私,不两立。” 天乐候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 阿么生气了。 她在灶房里将菜切得砰砰作响。 今日午膳是青椒猪肉丝,阿么炒糊了。 “可恶,今早那个女人是谁呀!” 她还没搞清楚早上的事儿,木子容又丢了个皇太后过来。 “我家男人这么受欢迎么?!” 不过就是个鲁汉,脸蛋上全是胡子,有啥好让人喜欢的嘛! “哼,气死我了!” 将青椒猪肉丝倒掉,阿么是第一次这么浪费。 “全喂狗吃了!便宜你们了!” 拌着米饭,看着一群狗争先恐后的抢着食,啐了几句后,怒气也渐渐消了。 冷静下来,为那盘青椒猪肉丝后悔。 不就是糊了点么,怎么可以这么浪费哟—— 抬头,望天,太阳正炙,时间充足够她重炒一盘。 阿么起身,转身回屋,与青椒猪肉丝奋战去。 *** 今年,北方闹起了旱灾。 帝都尤为最重。 朝廷拨下的灾款,贪污不多。 “这是亏得是京都闹的旱事儿。” 仇悔恨李代桃僵,备了替身悄然来到了宛城。 现住于郊区一间民宅里。 “幼皇无为,一手皆由大师姐掌权……现大师姐在宛城……” “是想借这连年的天灾起反。” 仇悔恨接了口。 “你还要念旧情么?或是一如即往服从她?” “……我答应过师傅,这一世都得照顾她。” “哼,”仇悔恨啐了声,语气极不屑道:“赵蛮蛮之事也是由她推波助澜,你若还想重蹈覆辙,怕是你家那位会再闹腾事儿呢!” 龚日安眸一凛,不动声色问:“怎么说?” 仇悔恨也不废话,直接从袖中探出一柄木簪丢给他。 他接过,压下吃惊,等待仇悔恨开口。 “这是我从一具腐贩的尸体旁发现的。有人密告,亲眼见过你妻子与二夫人上后山。” “……那是他眼花了,我妻子一直生着病昏迷不醒中。” 他细细盯着手中的簪子,简朴的荷花纹样,是他新婚不久赠予阿么之物。 “那这簪作何解释?是有人嫁祸?赵蛮蛮肉身寻到之事我还未报予赵家二老。” “……此事与阿么无关。” 他将簪子收入袖中,一脸淡定道。 “你是咬定此事了?”仇悔恨清秀的脸笑容已不在,“虽我俩是一道长大,但涉及到我利益之事,哪怕是兄弟,我也照办不误。” 话挑明了讲,龚李氏他必将追查下去。 “随你,我妻子是无辜的。” “……” *** 回到小民房,灶间有烟,他大步走进去,见妻子在灶前忙碌不停。 他停在门口,并未出声,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 妻子的侧脸恬静,额际微汗。 心,安了。 他走上去,出了声:“阿么,菜还未炒好吗?” 轻柔的声音,极淡,是怕惊吓妻子。 阿么手下一顿,扭过头,看了一眼脸色略带疲惫的夫君,道:“马上就好了,夫君,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快手快脚的将菜盛入盘中,放到灶台上,舀了水倒入锅中,接着清洗锅炉。 龚日安接过菜放到木桌上,沉默半响。 阿么已洗好锅,将白米饭端了过去。 “夫君?”男人反常的沉默,令阿么心觉有异,遂再问:“怎么不说话了呀?” 龚日安抬头,盯着她许久,黑瞳几许复杂。 阿么咬唇,夫君盯得她不安,不敢再问,只是将筷子递给他,示意他先用饭。 他盯着那碗白米饭,满满的。 放下筷,他下了决定,从袖中掏出木簪递给妻子,“阿么,这是仇知县无意中拾到的。” 阿么瞪着那柄簪,黑瞳瞪得圆圆的,像是见到了怪物似的。 “下次可记得小心。” 将妻子呆愕的表情看在眼里,他撇过头去,举起筷子,开始用膳。 “……阿么会小心的。” 她沉沉的说了句,垂了头,坐到丈夫对面,静默着用起膳。 *** 夫君知道了多少? 仇悔恨知道了多少? 为何木簪会出现在此? 明明未曾遗落过,她一向做事从不留把柄的…… 是故意嫁祸? 但不管如何,目前最重要的,夫君对于她,了解了多少?! *** 从那天后,夫妻间的关系有些变质了。 最明显的,两人会趁对方不注意时,越来越多的沉默凝视。 那眼神中的打量,复杂的心思,几许黯然。 和谐的夫妻关系,一旦变了质,几难回到从前。 她很想问,很想揪着男人的衣领,逼他将所知道的一切道出。 无胆,连自己也害怕着,若真问了,两人关系又将到何种地步…… 但是,猜忌太过难受,令人发狂的不安,她做不到他的沉默淡定。 只能打破这层僵局了! “夫君,那个呀,阿么不想治病了,想容儿了。” 她想回家,回到四水城,那里能让她心安。 “不行。” 一口回绝。 “为什么?” 有点恼了,他太过淡定得又让她不安起来。 不懂为何执作于医治她。 “你的病,让我不能心安。” 他如此回答,该是令人心暖的话,听在她耳里,却莫名的怒火中烧! “有什么关系?!不过就一条人命,死了也不会有人挂——” 念字未出,脸颊火辣辣的一片痛。 她愕,怔愣于当场。 看着夫君,一脸的错愕与心疼,那扬高的手,发着抖。 “为何如此?!你认为,一条人命很轻贱吗?你以为,自己的生命很卑微吗?” 不再淡定的语气,充满了愤怒,他的恼不下于她。 她读懂他眼中的受伤,静默着开不了口。 巍巍颤颤中,她是蠕动着唇,以从未有过的沙哑反问:“……不是……有妹妹么……” 原来,至始至终,说不曾在意,皆是骗人呀—— 她的在意,早出乎己料的太多! 他神色错愕,瞳中尽是心痛,遍布着血红,第一次,瞪了她。 甩袖,转身而去,只丢下:“你是我妻子!” 为妻之道 不欢而散。 夫君第一次丢下她,独个儿离去。 那种感觉很难受,阿么失神的跌倒在地,泪水哗啦啦的掉。 “呜呜呜……” 夫君不要她了…… 呜呜呜…… *** 一双眼睛像兔子,布满了血丝。 阿么走在河岸边,一脸憔悴失魂的样,别人一看,她不是被人欺负了就是被丈夫赶出门了。 她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阿么坐在湖岸边,眼瞳失焦的盯着水里的鸭子。 有注意到成双的白鹅时,一双通红的兔眼就会冒出水波。 “呜呜呜……” 想到伤心处,又哭了。 都这么大个人了,哭起来是很羞人的。 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嘛,别人要笑就笑,她哭她的。 “哇呜呜呜——” 这下是哭得更大声,身旁有人坐下了,不理会。 “我说,都嫁人了,还哭得这么凄惨……你家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 脾气不太好,最近烦心的事儿本来就多,又遇上个泪人,阿三一脸烦躁的想杀人了。 “我哭我的,又没叫你理我!” 继续哭。 “问题你把我叫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听你哭的吧?” 她也不想看到她哭的。 要知道同个模样儿,阿么哭相就等于她哭相,再美的人不懂哭的艺术也是很丑的。 “我什么时候叫你出来了?” 不要乱冤枉人了。 “你没叫我出来?那鬼叫我出来啊?!” 怒了,自己做的事还敢不承认! 阿么被这么一吼,也怒了。 两人相互对瞪片刻,阿么先开口:“我上午才被夫君扇耳光了,现在不过傍晚,我哪来的时间给你联系?” 真不想跟她承认是姐妹,还是孪生的,怎么智慧就差这么多。 “……说得也是……” 虽然不想承认,但阿么一向比她聪明…… “还不快滚,明显有人设了陷阱,还傻傻往里跳……” 话未说完,眼角瞄到一抹熟悉身影。 “我就指望着是谁设这个圈,正主儿倒是急不可待了!” 那还有谁呢,那真的是鬼叫阿三出来的! “阿么,你说过你把连雪颐骗走了的——” 阿么吓得脸色发白,不比阿三的差。 “我是骗他出四水城的……废话少说,你自个儿蠢不要搭上我!” 别怪她不讲姐妹情,从背后一推,让阿三上去完就转身走人了。 她咬着唇盯着他的魁梧背影,冰凉的小脸凑到暖暖的棉袄上磨蹭着。 心里想着,这个屠夫,身上都没有猪肉味…… *** 从回忆里抽回心思,自己已经回到小民房了。 手里的鸭子还抱着,她将鸭子放下来,扬了唇角。 耳边隐隐听到隔壁大婶在教育待字闺中的女儿,“……为妻之道呀,就是要让丈夫开心……” 为妻之道呀…… 难过渐逝,心情忽然好转了。 她扯开嗓子,朝屋里头吼道:“夫君,咱们今晚吃酱菜——” 屋里头一声砰咚的声音好不响亮。 嘻,她阿么做为龚日安妻子的一天,就一定要学习这为妻之道! *** 阿么心情好了,夫君僵着一张脸将一小碟酱菜吃完,算是给她道歉么? 管它呢,她只要自个儿消气就好了。 阿么在院子里喂好了鸭子,洗了澡,准备换衣服,今晚要行动了。 “啊啊,是哪个混蛋敢向我下圈套呢……” 看她怎么收拾仇悔恨! 哼! ***无良作者之所以更新这么慢呃是因为有时候会忘记来发布*** .qidian.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夫君会琴 京都长安,距宛城三十里,中间隔了个小镇。 相当近的距离让长安贵族首选宛城,因此宛城内,达官贵人数不胜数。 宛城的城主便是天乐候爷。 拥有全国四大城之一的宛城,可见当年天乐候爷有多受先皇宠。 可惜先皇已逝,后代子孙无能,极富治国之道的天乐候乐也退居于宛城长久留守,不愿进京。 *** 一大早的,阿么便来到天乐候爷的府邸。 天乐候爷刚起床,在两个美婢的服侍下慢悠悠走出来。 “今儿个是吹的啥风,将我这可爱的小毒梅给刮来了?” “今儿吹的东南风呢。木大哥,瞧你这样,是不爱我这小青梅来此?要如此,我离去便是。” 阿么身体力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天乐候爷轻笑,“可别,难道你主动上门,我自是欢迎呀。刚不就是闹着玩儿么?” 安抚了阿么,他再道:“用过早膳了么?” 不管是否场面话,一个喜欢她的男人还是让阿么某时候受用的。 “没呀,瞧我这天刚亮就跑过来了,就指的是木大哥这顿早膳呢!” 女人的虚荣心很满足。 “那成,咱俩就转到偏厅先用早膳吧。” 木子容从椅子上起来,挥开侍婢的手,牵走阿么,“来吧,我亲爱的阿么,这一回来了,可不是这么容易便能出去的哟……” 他笑得相当不怀好意,阿么打哈哈忍下头皮发麻的寒凉。 她比谁都清楚来此是送羊入虎口…… *** 木子容讲究排场,尤吃饭最重,非得选那清幽之地。 阿么左右看看,他俩是处在一座孤亭上。 想要逃命没好轻功别指望。 “木大哥,吃个饭还要使人划舟,真是有钱人才有的消遣时间呀。” 语气不无嘲讽。 生在皇家就是享受。 “别,我平日里就这个消遣。来,用膳吧。” 他热情的招呼着阿么坐下。 盯着木子容不怀好意的微笑,阿么瞅着那白玉桌上的丰盛早膳,很好,没有愚蠢到在菜里下药。 “木大哥,要是当年我嫁给你,怕也是锦衣玉食享之不尽了呢。” 有点小感叹,只是有点。 嫁给姓木的也就这点好处。 “你家男人虐待你了?” 就他所知,姓龚的也是小有家底的。 “虐待倒没,只是不安宁罢。” 原以为嫁给老实人日子也平静,结果呢…… 唉。 “若想反悔,我是十分欢迎。” “烈女不嫁二夫呢。” 别,木子容和姓连的是一路货色,她无福消受。 “这是妇道?” 饭前啜口茶是习惯。 “对啊,阿么是大家闺秀嘛。” “大家闺秀?你还是这么执作……要当初嫁给我,也没这么多委屈了。” 说到底,还是大男人面子问题。 “嫁给谁不都一样,只不过是没这么富贵点儿。木大哥也决计是不会给阿么个正室不是么?” 以木子容的身份地位,她最多就顶个二夫人头衔。 相较下,还是她家鲁汉好些。 “那可指不定。那姓龚的能给的,我天乐候爷比照办理,更甚者,为你李阿么,我能不纳妾!” “……” 心,悸了下。 不纳妾呀…… “候爷,这话还是少说得好,女人可是很容易相信的呢。” 条件倒真的诱人呀,只可惜…… 她李阿么一旦认定的危险,可从不会出过错! 这候爷之妻她一介平民难做呀。 “哼,这话别的女人哪怕爱听我也不屑。阿么,这事儿可说真的,你嫁给那龚的,可曾幸福过?” 娶妻不过一年即纳妾,还是为桩丑事遮羞。 他可全看在眼里。 “……阿么很幸福。” 这是真的。 虽然嫁屠夫未曾想过他会纳妾…… 但她真的很幸福呢! “……先吃吧。” 她的笑容是苦涩的,他黑眸一眯,笑容淡了,不再扯着这话题,挟了许多虾仁到她碗里。 她默默吃着,不吱声,没过多久,却是眼泪跟着直掉。 “呜呜呜……” 吓得他一怔,从未见过阿么哭泣。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袖上抹。 “幸福……都是堆狗屁事儿!” 恶狠狠的骂着,怨着。 她李阿么说来是很幸福啊,只是人一旦贪心了,便蚀骨知味一贪再贪! 她有多委屈呀,现在是后知后觉。 “木大哥呀……我阿么要是没这么聪明,就决计是幸福的呀……” 都怪她领悟太早,情之一字太伤心,她也怨屠夫纳过妾呀! 他放下玉箸,静静的盯着她,突的扯了抹笑,道:“看来你倒是真喜欢那屠夫了!” 这个总在嘴边挂着绝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的女人…… 终究也是个凡人呀! “喜欢呀,所以现在伤心。所以木大哥,阿么我这个前车之鉴,可别跟着学呀。” 眼泪鼻涕抹干净,见木子容微笑不再的俊颜,心里爽快了些,又开始挟菜吃。 “阿么,若没你这最后一句,我倒真相信了你!” 哼! “诶?” 她说错啥了? “说吧,今儿找我图的啥事?” 他怎会因这女子几滴泪就忘了她的奸佞之性?! “没事儿,就只是单纯找找木大哥绪旧不成么?” 真是的,最讨厌这类聪明的男人。 她辛苦演戏好歹也要多捧会场嘛! “我记忆中的李阿么,没利之事,可从不会做。” 别当他只认识她两三年,小时候连她光屁儿都见过,还不了解这性子? “木大哥,本来阿么是没事儿来找你的,既然你这么说,阿么要不顺着话儿,还倒是辜负了您的‘期待’呢。” 哇哈哈,好想大笑三声,将他一军,先赢不让。 他冷冷哼了声,不吱声。 “木大哥,那个皇太后和我家男人是啥关系?” “据闻,十二年前,瑾汝未进宫是位伶女,你男人从小便被送进这舞团学琴,算是同门师姐弟。” “诶?!” 咳咳咳——呛到了! 木子容赶紧递了杯茶过去。 “你男人会弹琴这事儿,的确是连我也不会相信的。” 她惊愕很正常,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一招一报 “你消息有误。” 她实在不敢去想像那头大熊弹琴的模样儿。 “你倒机灵。的确,这只是你夫君表面的身份而已。他搬到南方之前的事我们完全查不到。阿么,与其问旁人,何不自己亲自出马?” 这是真心建意。 “不要。” 一口回拒。 “木大哥,我吃饱了。” 丰盛的早餐她全装进肚子里了,不枉此行。 “嗯,我还没。” “那我等你。” 接下来的时间,阿么就这么无聊的陪着木子容。 可能太过无聊了,于是她睡着了。 *** 醒来后,四肢泛力。 唉,真的被下药了呢。 阿么头一扭,身边躺着的男人太面熟。 …… “我以为这毒是木大哥下的,看来我错了。” 旁边那个赤身裸体的是谁,天乐候爷不二人选。 不用想,她自个儿也别想是穿好衣服的。 费力的抬手推旁边的男人,他睡得太沉,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显然是异常的。 “木大哥,可别说呆会儿是捉奸在床啊……” 砰,狼狈的跌下了床,卷了木子容身上的被单一起。 阿么在地毯上吃力的蠕动着,她将身上的被子丢到床上去,朝那床底爬进去。 好累…… 快累瘫了,但安全了。 阿么瘫在床底下,闭着眼静静的等待着。 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惊醒了假寐的阿么。 她瞬间屏了呼吸,扭过头透过那一条小小的缝望去,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人呢?!” 压底的声音,带着惊诧与愤怒。 那双鞋伴着声音走动着。 “这……刚还在床上来着……” 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巍巍颤颤的,显是极惧那鞋的主人。 啪! 被人扇了耳光子的响声。 “一点事都办不好!来人,拖下去!将我找出来!” “是!” 众男人的声音。 “师姐,您带我来此是为?” 是夫君的声音! “本是想让你看场好戏,哼!走吧。” 鞋主人冷哼着离去。 房间清静了,阿么眼睛划过亮光,重新眨上眼…… *** 她想知道的那个女人,是皇太后。 从阿三那收到的消息,不日皇太后决定废掉幼帝,在这宛城与同党商议。 她是消息通,任何事都得了如指掌。 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以仇悔恨为忠臣派如何应对,亦是有点私心,不想再发战事,所以将解药做给姓仇的。 没想到会探到夫君与皇太后的关系。 木子容是宛城城主,最危险且最安全的便是这座宅邸,她要是皇太后瑾汝,定会选此藏下。 于是,挺而走险。 料想当日隐约听到夫君与瑾汝之谈,以女性直觉,那女人该是对夫君抱有异常之情…… 对内,对外,不管是木子容,还是瑾汝,亦或是夫君,都是她的‘敌人’…… 会被下药,是意料之中,所以她先服过解药。 早小半时辰醒来,坏了那瑾汝的计。 “唉,女人就只有这点计量可使呢。” 不过效果若成功了可是十分可怕的。 “这招留着,怕不准以后也有用……” 阿么穿好了衣服,屋子里连木子容也没在了,想是被人移走了。 翻窗,还是走正门? 都不安全。 阿么瞅了瞅这间房间,是木子容的书房。 “找密道出去吧……” 现不想与夫君撞上。 *** 一身狼狈,回到小木屋,夫君未回。 以极快的速度换下衣服,整理面容,保持最平常的模样。 一切搞定,有人敲门。 料想着是夫君回来了,于是堆着笑容去开门,竟是个陌生的美貌姑娘。 “是龚家媳妇吗?” 那美貌姑娘声悦如黄莺,很有礼貌的开口。 “啊,是的。请问你是……” 打哪来的姑娘? “我是来送琴的。这是候爷府差人送来的。” 那女子让了道,阿么瞧见她身后有个精壮的男子,手中抱着琴走。 “那放进屋里头吧。” 微讶,让了路给那男子。 琴放好,姑娘道了别。 阿么关好门,望着桌上的琴。 是把上等的白玉琴,价值不费。 阿么走过去细瞧,发现琴面上刻着个‘落’字。 “落……” 从候爷府送过来的…… “不可能是木子容送来的吧……” 正想着,又发现琴身一角压着一纸信封。 拆开一看,霍然是木子容的笔迹。 若探真相,一试便知。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在乎我家男人……” 啐,让她用琴试自家男人? “还倒不如让我自己来弹!” 她一脸郁卒的撕了信。 *** 木屋里断断续续传出了琴声,尖锐而刺耳,一听便知是门外汉所为。 龚日安推开门,见妻子十指在那琴弦上胡乱拔弄着。 “阿么。” 他唤了声,盯着那价值不费的白玉琴。 “啊,夫君回来了呀!” 阿么抬头,见龚日安,一脸欣喜的停下拔弄,朝他招招手,道:“夫君,阿么想学弹琴了。” 她说得极兴奋,他听得面无表情。 “这琴从何而来?” 他走上前问。 “是天乐候爷送的哟!没想到那天乐候爷人这么慷慨,我们一起在乐坊听琴,他便借了把琴给我呢!” 反正她什么荒谬的谎言夫君也照收不误,她乐得一说再说。 “是吗?这么一把上好的琴……的确很慷慨呢!” 男人的音调有点怪。 阿么没放心上,“阿么不识琴的,夫君识得么?!” 双眼发亮。 “有时为谈生意,得附庸风雅,识得一点。” 他说得谦虚。 阿么眼里冒出祟拜。 “那夫君也略知一二,能弹么?!能教阿么么?!” 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一脸期待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的,哪怕他不会…… “……嗯,会一点点……” “那夫君教我!阿么要学,以后好弹给夫君听!” “……好。” “夫君真好!” 阿么一脸感动的埋在男人的xiong上。 啊啊,她男人的过去,她会自个儿扒出来! 调情弹琴 龚日安是个行动派,既然阿么说要弹琴,他便起了大早开始教她。 “放琴的位置,琴头在右,琴尾在左。琴轸应放置在桌外。” 他一边说一边演式,阿么坐在琴旁呆呆的让夫君摆弄着。 “学琴前的准备,净手(清洗双手)、净琴(以布拭去琴上灰尘)、净心(安静心绪),调弦和调息第一步,放琴的正确位置。” 阿么摊手,她洗干净了。拿了干净的布擦式琴身。深吸口气,重重吐出。 吸太重,差点被气哽了! “身体离琴半尺,xiong口正对五徽。” 他扳正她的身子,大掌包住腰际,阿么小脸一红,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夫君离她很近,就坐在她身后,吐出的气呼在她耳边,痒痒的难受…… “……阿么,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 “啊?” 她一闪神,夫君说了啥。 阿么回过头,正好唇与夫君的擦过。 “夫君,你的胡子该刮了。” 把她给扎红了。 “抱歉。” 他道了歉,黑眸深黝的盯着她的朱唇。 她小脸更红,一股臊气浮上,娇斥道:“夫君,别发愣了!” 真是的,大白天的,可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 “……抱歉。” 他收回心思,执起她的双手,放在琴弦上。 “弹琴,禁用小指。” 那黑黝的大掌挑开她的小指。 阿么又闪神了,夫君的手掌,连指腹间都有着很深的厚茧…… “右手的指法,常用的约有三十余种。其中最基本的指法有八种,分别为:托、擘、挑、抹、剔、勾、摘、打……” 愣愣的任夫君摆布着她的指,她的所有心思早已飘离。 夫君的手很大,她一直知道…… 男人停下解说,凝视着他的大掌被妻子的小手覆上,扳着他指腹,用自己的指腹蹭着。 厚厚的茧,妻子柔软的指腹…… 语气微喘,随着黑黝的瞳渐渐发亮,下腹升起了异样…… “阿么……” 他的声音沙哑,凝望着妻子呆愣的表情。 她是无意识的动作,却挑起了他的情/欲…… “……嗯?” 轻轻的,她下意识的回应,抓住他的巨掌往小脸上磨蹭。 厚重的粗糙感,磨在她细嫩的脸上刺刺的,痛痛的…… “……你在挑逗我吗?” 呼吸越浓,连吐在她耳边的气也是炙热的。 他埋在她脖颈间,双瞳发亮的盯着那白嫩的脖子…… 初嫁时,是蜜色的肌肤,而今,已是越发的光滑白晳…… 他想着,和妻子圆房,一月算来才一次…… “……嗯……” 还未回神,这次抓他另一只手。 嗯,两只手的茧都多呀…… 面对妻子‘坦然’的承认,做丈夫的要不回应真说不过去。 男人得到了通关命,不再压抑自己的欲/念,往那白晳的脖颈一埋,张嘴深深的咬了上去—— “痛……” 在酥软的刺痛中回神,脖子上的痛令她瞠圆了眼,有点后知后觉,发现到丈夫的行为。 “夫君……” 他在咬她脖子,在光天化日之下…… 小脸通红,连耳根子也没落下,甚至延伸到了脖子上。 夫君在白日里咬她…… 咬她…… 来不及惊诧,男人的巨掌覆上xiong前的软绵时,男人的声音是压抑着痛苦的沙哑,“阿么……你能叫停吗……” 诶?! 叫停?! 妻子愕然了,一时回不过神,身子先僵。 他的手移开她的软绵,埋在她脖颈间喘气。 他停下来了。 有点失落…… “夫君,一大早的呢。” 压下眼中的失意,她让声音充满调笑。 他呼吸移了,好长一会儿,开口,“是阿么的错呀。” “我可什么也没做。” 不过是玩玩他的手指,只能怪男人时时刻刻都念着这事儿吧。 “……抱歉。” 他从她脖颈间抬头,已是一脸平静。 “夫君,阿么不想学了,好麻烦哦。你弹给阿么听嘛。” 给了他点甜头,也得回报给她,礼尚往来嘛。 “……好。” 他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阿么兴冲冲的想爬起来,却被男人阻止。 “就这么弹吧。” “不会防碍你么?” 这么弹她怎么看得到他弹琴的样子啊?! “不会。” “……好嘛。” 算了,不急于一时。 男人的指腹覆上琴弦,指尖一立,指甲一压,悦耳的琴音涌出。 她错愕,呆愣。 这是夫君弹的琴…… 看来木子容的调查没错! *** 白玉琴的价值,不过是半日光景,便被丢在角落生灰。 阿么坐在窗前发呆。 自打前几日夫君弹过琴后,她便越发的对他的身份更好奇。 一个杀猪的屠夫,一个魁梧的莽汉,一个体贴妻子的好男人,一个无情的冷血杀手,一个琴艺高超的乐手…… “夫君,你究竟有几种面貌呀……” 比她还要厉害。 藏得如此之深,连她也难以挖掘的最后一个身份…… 到底会是什么呀…… “你和皇太后,终究是何种关系……” 若单纯的只是被雇佣者,那还好办…… “可被让我抓到你和皇太后有一腿——” 她恬静的面孔细微的扭曲了点。 她家男人最大的身份也就是个冷血杀手,再大不了就是暗地里和姓仇的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再么就是被皇太后雇来当右手,铲除异己。 她只纠结着,男人与那瑾汝是否有染而已! “夫君,可不要再惹恼阿么了……” 她不是圣人了,对任何事都会有感觉了…… *** 九月,ju花开。 转眼,来此七天。 夫君大夫继续请,她药是一滴未喝。 夫君左右为难,大夫是看病却未曾开药。 她知他,做事小心,没有百分九十的成功便不会行动。 这种性子,若为敌,难缠的主儿。 幸好,她是他的妻,这事儿不会发生。 “夫君,你别再请大夫了,我这病根本就没得治了。阿三说过了,连雪颐自己也无法解这毒的。” 忍不住了,一直禁忌的名字还是主动提了。 浴池激情 上回为治病这事儿闹僵过,让夫君知道了她的嫉妒心,这回…… 唉,反正有些事儿,该挑明的也不能一直藏着。 别以为她不知道,治病其次,办公事才是最主要的。 “你和那阿三,是何关系?” “……从小玩到大的伴儿,到现在我们还有联络……” 她绞着手指儿,一脸小媳妇样儿。 坦白从宽,与其让夫君自个儿查,她还不如捡些来交代。 “为什么为会被连雪颐下毒?” 他抬起她的小下巴,让她无所躲藏的面对他。 阿么眨眨眼,“那是阿三惹的祸。连雪颐有龙阳之好,小心眼的不让阿三对我好,所以下毒控制我。” 她没说谎,所以不必惊慌。 “告诉我,你体内的毒,会死人吗?” “不会,阿三有定期偷药给我服用。” “这个世上,就真的没人能解了吗?” “……连雪颐是毒王,他使的毒,只有他自己能解。”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毒王不是浪得虚名的。 “……一切都是真话?”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失望,有难过,也有放心。 这是真实的感情,阿么鼻头一酸,眼眶有点儿湿润了。 “夫君,你别担心,阿么一定会陪你到终老的……” 她主动抱住了他,埋在他xiong膛,这一刻,她是真心相信着夫君是真的很担心她的。 “……一言九鼎。” 他反手亦紧紧抱住她,闭上眼,掩去心底的复杂。 *** 怪当时,气氛太好,情感太丰富,所以胡乱许下了承诺…… 所以…… 阿么现在既后悔又苦恼。 阿么支着下巴望着月亮,愁眉不展。 *** 邻省,京都。 五更天,宫娥准时来伺候皇帝更衣。 撩开龙帐后,伴着黎明的第一声尖叫,帝国的丧钟敲响了。 幼帝被刺,禁卫军与一干宫娥奴才被压大牢,面临的是被陪葬的悲惨命运。 这已经是九月底的事了。 阿么得知消息,立即yin了脸,叹了声:“又将起祸事了……” *** 要回四水城了,到宛城一个半月,有点不舍。 当然更多的是兴奋。 她可爱的儿子,分别许久,不知有没有瘦下来? 坐在马车里,阿么在缝容儿的衣服。 这是她离开前,木子容遣人送来的。 “……话说,容儿这名是谁给他取的?” 有点后知后觉,自己宝贝儿子和讨厌的人拥有同一个字。 “龚檀容、龚檀容、木子容……好像是我当年自己取的!” 一声惊诧,想起来她怀着儿子七个月时自个儿挑的。 “……夫君应该不会乱想吧……” 阿么黑了脸,心头涌上了一点担心。 “夫君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大概吧……” 阿么又愁起来了。 *** 四水城到了,车还未停好家门前,阿么便迫不及待的跳下来,深吸口气,一脸兴奋,果然还是家乡好呀! “夫君,要去接容儿吗?!” 阿么凑到夫君面前,眨巴着大眼,充满期待问。 龚日安将马车丢给下人,深深的望了阿么一眼,道:“天晚了,明儿去接。” 阿么倏时垮下了小脸。 明天啊…… 还有七个时辰呢! 娘家又不远…… “进屋去吧。” 龚日安牵了她手,扯着不情不愿的妻子进屋了。 偌大的屋子,有些冷清。 下人本就不多,盖大了,就三位主儿,有点浪费了。 晚上用过膳,阿么生了小闷气,就因为容儿没回来之事与夫君闹别扭。 一个人先夫君进澡堂。 阿么趴在岸沿上叹气。 “人家想儿子了……” 呜呜呜…… 她可爱的儿子啊,去宛城时思念还不深。回途中无事做,边缝衣服边想念。 呜呜呜…… “人家本来想今晚陪儿子睡觉的……” 顺便吃吃儿子的嫩豆腐。 没戏了。 门咿呀一声打开了,龚日安跨了进来。 阿么抬头望了一眼,又趴回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蟋蟋嗦嗦的脱衣服声,无视。 男人下水声,无视。 被人搂住腰,继续无视。 一双粗掌在身上来回抚mo,再无视。 xiong口传来小小的酥麻,不能无视了! “夫君,人家累了……” 小脸臊红,呢喃轻拒。 “我们已两月未行过房了……” 男人语气不重的埋怨。 “……” 有这么久啊? 怪不得半个月前夫君大白天就发qing…… “今晚,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放弃。” 淡淡的,他眼神坚定。 阿么心一悸,从脚指头开始窜红。 “……” 好吧,给他吧。 闭上眼,一脸誓死如归等待着。 片刻,男人的大胡子摞在她脸颊上,好痒。 毛茸茸的胡子里,那张嘴,咬住她的。 他张口,将自己的舌头喂进她嘴里。 舌头是湿滑的,他的,她的。 大舌头来势汹汹,小舌头只能害怕后退。 后脑勺被掌住,动不了。 男人的舌勾住她的,将她的带进他的嘴里。 阿么呜咽一声,紧抓着他壮实的臂膀,被动的承欢着。 好色情的吻法…… 阿么心脏砰砰直跳着,全身火烫着。 单就男人的吻,便足以将她溶化了…… 更何况接下来的…… 巨掌不再满足于只揉搓她的浑圆,转而移向腹部。 阿么双腿一夹,敌不过他的速度,被男人一腿撑开。 男人的膝盖顶住她的私密地儿…… 池水的温度,膝盖上的骨头的厚实…… “夫……君、别……别蹭……呜!” 好坏心,故意用膝盖去磨弄她那里…… 阿么眼神儿迷离了,喘着粗气儿,与男人的交/合着。 “阿么……你湿了……” 这个时候,说着如此yin/秽话语,男人是不同以往的邪恶…… 她小脸儿通红,撇过脸去不看他。 他黑眸一沉,托起她的臀,腰杆一沉,阿么呼吸一窒,容纳男人的巨/硕…… “……夫……君……” 娇喘,呢喃,不曾停过…… 夜,还深,足够喂饱男人了…… 千里蝉蜎 日上三更,阿么起床。 腰酸背疼,纵欲后果。 扭动下有点儿僵的脖颈,然后看到了亲爱的儿子坐在八仙桌上啃馒头。 “容儿,给娘一个。” 摸摸肚子,饿,朝儿子讨一个。 容儿瞅了一眼,拿了个馒头过去。 “娘,你脖子上好多红斑,秋天还有这么多蚊子么?” “呃……”做娘的一时语塞,吱唔着道:“可能是吧。” 然后欲盖弥章的拉高棉被。 往嘴里塞个馒头,嚼嚼。 容儿坐回凳子上,继续啃着他的馒头。 阿么三两下解决馒头,穿衣服下床。 “容儿,娘给你做了一件衣服哦,看看喜欢不。”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嫩绿色的小马挂。 容儿只瞅了一眼,便道:“丑,不要。” 阿么笑脸一垮,换上怒颜:“哪丑了?这么可爱!” 她绣工可是很拿手的耶! 容儿啃完馒头,喝了大口茶,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阿母身边,夺过那件小马挂。 “阿娘,你不知道你的绣工很丑吗?” “……哪丑了?哪丑了——” 她李阿么绣活可是一流的说! “臭小子,你既然说丑,那今儿个就给阿母换上!” 哼,丑是吧,她就让他跟着丑! *** 十月初三,是四水城的蝉蜎节。 节名出自北宋诗人苏轼一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蜎……” 这是上任仇知县在位时,为了纪念他的夫人定下的节日。 阿么喜欢这个节日,及笄那年,在这一天曾巧遇过夫君。 *** 府里头热闹,阿么给容儿换上她新缝的秋衣。 “容儿,今儿外头热闹,可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知道。” 容儿小小的脸蛋难得显得兴奋。 毕竟是孩童爱玩耍的心性。 “好歹今日出门,去找些朋友一起玩。要不,也可以找个小媳妇儿……嘻嘻……” 容儿瞅着阿母,他阿母今儿显得异常兴奋。 “阿母,小媳妇儿能吃吗?” “不能吃,找个小媳妇来伺候你。” “我有春春姐。” 容儿的婢子。 “你春春姐年龄大了,要找个比你小的。” “比我小的能说话吗?” “……不能。” 哎呀,她太兴奋了,忘了她容儿不过两岁多大。 “啊,容儿,过了蝉蜎节你就满三岁了呢!” 十一月份出生的臭小子。 “阿么,准备好了吗?” 龚日安从屋外走进来。 “好了,可以走了。” 阿么抱着儿子交给夫君。 一家人高高兴兴出门了。 *** 大街上为讨喜气,都挂上了红绸缎。 鞭炮声,敲锣打鼓声,阿么听在耳朵里,小脸笑灿如花。 她最爱节日了! 蝉蜎节,要去月老庙拜月老,再去蝉蜎树下抛小彩球。 这是已婚男女做的,为的是夫妻俩感情牢固。 未妇男女,则是先去买结有千心结的竹子。 那些竹子被染上各种颜色,若是一对有情人拿着它在蝉蜎树下许愿,今后便能结为夫妻。 “夫君,咱们去蝉蜎树下抛小彩球——” 远远的,扔下儿子,阿么走在前头,为了挤进蝉蜎树下,是又蹦又跳的。 龚日安让儿子坐在他左肩上,只那么往人群一站,就自动清出了一条路。 阿么在旁边,脸上眼里堆满了幸福的笑。 “阿母,过来抛小彩球。” 容儿手里拿着两颗小彩球,叫唤着。 “好,马上来。” 阿么提起裙奔了过去。 小彩球抛了出去,挂在树枝上。 “阿母,失败!” 容儿望着地上滚了一圈的小彩结说。 “我对这没天份呢……” 阿么一脸难过的呢喃道。 一旁,龚日安睇了眼妻子,接过儿子手中的另一颗球,往前一站,手一抬,一抛。 周围人惊呼:“抛到最高的那枝丫了——” 抛得越高越能心想事成。 阿么错愕,仰高了小脸,望着那颗小彩球,扭过头,抿着唇注视着屠夫。 男人很沉默,黑黝黝的瞳孔扬着一丝笑。 “夫君,你每次都比我高呢……” 错愕过后,是欣喜,是眼泪。 无法控制的情绪,她扑进男人的怀中,埋在他xiong膛,将眼泪隐去…… *** 那年的蝉蜎节,是很热闹的。 新帝初登位,为庆祝罢免百姓三年田税。 那年,她及笄了。 蝉蜎节那天,大姐出嫁。 她看着一脸喜气的大姐和姐夫,心里想着,嫁人是很幸福的事儿,以后不求丈夫富贵,但求真心。 她那么想着,手里拿着小彩结,和周围的姑娘们一样,对那棵树,对手里的彩球,期待着又害怕着。 抛出彩球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着它因力量过猛而越过枝条落在地上,由期待转为失望。 “啊……失败了。” 心里头有失落,小彩球每人只能抛一次的。 俏脸垮了,难过的情绪一下子占据了心头。 眼泪啪哒啪哒的直掉,她失败了…… 泪眼模糊中,一道魁梧的背影映入眼帘,她粗鲁的擦干眼泪,见到的是西巷杀猪的。 已经挺熟了,来来回回见过不下五次了,所以,那张胡子脸,那像熊的躯体没有吓到她。 他拿着彩球,走到她面前。 她伸出手,等着他将彩球交还给他。 结果却是,他转了个身,站在她身边,手一抬,将彩球抛了出去。 她惊愕的张大了嘴,那颗球稳稳的落在蝉蜎树上的枝丫上。 “你的愿望,能实现了。” 他抛出了球,对呆愕的她说。 然后,和从前一样,离去。 那一天下午,她一直站到天黑,望着那颗彩球…… 然后是…… 嫁给屠夫。 她的愿望,实现了。 *** 回忆过去,和屠夫的相遇,总是甜的。 每一次,都是她有难时,他帮助她。 所以,媒婆来时,一听是他,她当场答应了。 嫁给他,会一辈子幸福呢…… 当时是这么想着的,一直这么想着,婚后也幸福着…… 只可惜啊…… 夫君终是负了她呢! 阿么离开 从蝉蜎树下离开后,一家三口走在拥挤的人群中。 屠夫肩上坐着容儿,另一手牵着阿么,以免瘦小的她被人群挤散了。 阿么一路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东张西望的,见着新奇的物品便想买。 可惜人手不够,只买了一些容儿爱吃的小零嘴。 “夫君,不用牵着我啦,怪害臊的。” 阿么抿着嘴,有点小不满。 她右手被夫君牵着,左手提着两盒桂花糕点。 本来是想买一只烤ru鸽,却没多余的手了。 “你想买什么,选好了叫店家送回去也行。” 他像是猜中她心思,一语戳破她谎言。 “……浪费钱。” 阿么小声嘀咕了句,嘴抿得更凶了,不再试图说服他,略低了头,掩下眼底的失落。 多想回到那个破茅屋,提着菜篮子上菜市场为几文钱的差距而杀价…… 身边,敏感的男人察觉到妻子的异样,睇了她一眼,轻轻一拽,将她拉到街铺下。 阿么抬头,但见不知何时人潮已让出一条道,一堆壮汉抬着一跟这里的村民们都很熟。 找到了那间借住的人家,寒暄了几句,便将住处打理好了。 趁着天还未黑,她决定帮农家上山采点药草,算是答谢。 “我会在天黑前回来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向屋主人挥手,阿么背着竹篓提着廉具上山了。 屋主人是以卖草药为生,她会对药草感兴趣,也是拜屋主人之由。 山不高,就是有点陡。 这里盛产许多药草,屋主人也在此开垦了地自行种植了一大片。 阿么挖着当归,很专业很认真。 旁边来了人蹲在她身旁,从她篓里拿出另一把廉具一起挖了起来。 大约半柱香后,旁边的人开了口:“丫头,有心事吗?” 阿么一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去,望着屋主人。 “向大叔,我在烦恼。” 言下之意,请他走开。 “那说来听听,一个人容易钻牛角尖,说出来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向大叔很不识相,装作不知道,执意探问。 阿么叹了口气,从田里走出来,坐到田岸边,清理着当归的须。 “向大叔,你当初和你妻子是怎么认识的?” 见阿么有意说出,向大叔跟着坐到她旁边,沉呤了会,很认真的回道:“媒妁之言。” “那你们俩成亲之前有见过面吗?” “没有,我是已届中年才娶得五妹。是她不嫌弃嫁给我这穷人。” 说到往事,向大叔脸上荡漾着幸福。 阿么愣愣的看着,奇怪道:“婶婶家挺富裕的吧,当年。” 不解,从未见过面的两人,何以五婶愿委身于穷人。 “那是五妹当年在跟他们家人呕气,我平白捡了个便宜。” 说到这,向大叔傻笑着嘿了声。 “她年轻时和你一般任性来着。嫁给我当晚,还嚷着要退婚,因我长相吓到她了呢。” 阿么细瞧向大叔的脸,他最深刻的是左脸延伸到右下巴的刀疤,显得那脸狰狞。 “嗯嗯,换成是我也会害怕的。” 五婶婶有那反应正常嘛。 “不过我很温柔啊,你五婶婶当晚赶我出房门,我就守在她房门一晚,第二天发了高烧,她照顾我,之后就留下来了,再也不吵着要退婚了。” 向大叔可不想被人看贬了,他除了这疤痕,在这岛上可是出名的老实人呢! “因为嫁**随**嘛。” 她懂,五婶是大富人家的千金,从小被妇德灌输着。 “那是因为你五婶对我一见钟情,她赶我出来是害羞!” 向大叔有点恼的反驳。 “一见钟情?!这世界有这感情么?!” 阿么一听,瞬间瞪圆了眼,不感相信。 “怎么没有,我和你五婶能走过二十年,可不光是夫妻情,最重要的是男女之情!” “……” “丫头,你也嫁人了,烦的就这男女之情?” 不愧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一下就猜出来了。 阿么不吭声,默认了。 “唉,当年你成亲,选择嫁给一个卖猪肉的,这是你的选择。不管当初是出于何种理由,自己的选择是不能后悔的。” 向大叔叹了口气,语气转为沉重。 “……” “阿么,你的性子我打小就明白,喜欢自由不受拘束。将婚姻当成儿戏,这么久了,你还执着这念头?那杀猪的,虽娶过个妾,有些委屈你,却是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 “我没觉得夫君不好,他一直很好。只是……” 她贪心了,当初的执着竟抵不过对夫君的感情了…… 死而复生 “只是对他纳妾一事无法谅解是吧?” 向大叔接了口。 “……嗯。” 阿么的头更低了,沉默了会再道:“当年他纳妾之事我完全不在意的,但是我去杀了赵蛮蛮……” “那是你在乎了。丫头,你放下了很深的感情呢,这是好事儿呀!” 向大叔乐开了颜。 阿么不解,撇头睨着向大叔,“向大叔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向大叔也不否认,“丫头,姓龚的是个好男人,你没选错。我相信,你们两个会白首偕老的。” 阿么抿唇,不开心向大叔偏向自家男人。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五婶也做好饭了,早点儿回来吧。” 向大叔起身,拍拍肥大屁股上的泥土,手里拽了一把ju花慢腾腾的回家了。 阿么收回视线,闷着气滑进田里接着挖当归。 *** 晚上,难得的是容儿和老爹一起睡。 容儿坐在床上玩木轮车,车里装满了许多小珍珠。 龚日安进房,看见车里的小珍珠时,问:“这珍珠哪来的?” “二娘房里,还有很多,爹要不要?” 说着,容儿从屁股后面掏出一大堆珠宝。 “容儿,那是别人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乱拿?” 做爹的皱着眉进行教导。 “但是娘说过,这府里的任何东西都是容儿的。” 容儿为自己辩解。 “……” 龚日安被堵得暂时无法开口。 “睡觉了。” 叹了口气,他认输。 “娘呢?” “你娘出去玩了,明天就会回来。” 脱衣上chuang,让容儿睡里边。 “哦,那娘会忘记给容儿买麦芽糖吗?” 容儿将木轮车推给爹,乖乖的躺了下来。 “不会,你娘记性很好。” 将木轮车搁到床头柜上,为儿子拉好被子。 “爹,睡觉。” 得到答案安心了,容儿闭上眼睛睡觉了。 “晚安。” 手一挥,他灭了烛火。 *** 半夜,岛上下起了暴雨。 风呼啦啦的刮,吹得人心里直发毛。 阿么将自己裹成棕子,蜷缩成一团,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她讨厌下雨,最讨厌刮风还打雷闪电的暴雨。 “呜呜……夫君……” 想起以前下暴雨时,总有夫君替她挡着,将她搂进怀里,他那么大的躯体让她觉得心安。 但是现在,就她一个人孤伶伶的…… “呜呜呜……” 小声啜泣,外头一道闪电吓得她牙齿打颤。 “呜呜呜……阿三……” 阿三也不在她身边,阿三也怕这种天气,她会不会和她一样,缩在角落里独自恐惧啊? 一夜,未眠,阿么在担忧和惊怕中渡过。 *** 清晨,下了雨的鹅石路很脏,小路两旁的杂草沾着水滴,不小心擦上去便惹得一脚的湿。 龚日安撑着伞,从衙门后门走了进去。 上了台阶,进了屋檐,将伞收好。 龚日安推开了知县老爷的寝房。 屋子里传来几声咳嗽,龚日安撩了珠帘走进内厅,见仇悔恨倚在床沿捂嘴不停的咳嗽。 “感冒了?” 他上前,见他脸色苍白,关心道。 “不是,是毒发了。” 仇悔恨停止了咳嗽,喘了口粗气,抬头望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回道。 “何时的事?” 他眯眼,沉了脸色。 “快半年了吧。早些日子有神秘人定时送来解药,这几日不见了踪影。这yin摩宫主的毒还真霸道。” 有点苦中作乐,他扯了抹笑回答。 “毒王的毒只有药王能解。” “是啊,毒王和药王在江湖上势不两立。我是很感激药王,就怕他被姓连的一刀宰了。” 那他是吾命休矣了。 “那解药你可还留下一颗?” 他上前,探了他脉,紊乱不堪。 “只有半颗。怎么,你想帮我配解药?” 仇知县好奇问。 “我叫那几位大夫试试,能配出自然是好。” “那可得赶紧,我已经迟了一天没用药,半颗是是她做人原则。 “五妹,你就别理她了,反正今儿下午她男人会来接她的。” 向大叔端着菜从布帘后走了出来。 阿么极错愕,“谁说的?!” “啊,我忘了告诉你,你家男人也时常向我购药草,我和他合作已经有十年了。” 向大叔极无辜的拍拍脑门解释。 “……” 阿么瞪着他,他的记忆是出了名的好! “别瞪我,本来你男人一早便会过来的,但下了雨,这河不平静,延时了。” “你去告了密?!” 好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没有。” 这话五婶代为回答:“你小时候来岛上时,就好几次被龚日安撞见过!他自是知道。” 回家了呀 阿么一听,顿时失了平衡连人带凳摔到地上。 “哎哟!” 摸摸被敲到的后脑勺,阿么惨白着一张脸狼狈的爬起来。 抓着桌边,她一脸恐惧颤声问:“莫、莫不是……被他看到了……” 说完,滚动喉咙,将口水吞回去。 小时候她可是出了名的调皮王,跟个男孩子一样野。 五婶儿笑得贼欢,故意沉默了会,在阿么心噗通噗通直跳中回答:“他呀,连你光着屁股也看到了!” 阿么脸色一僵,嘴唇发白,直接晕倒在地。 为什么这些事夫君从来不曾给她说过…… 向大叔望着躺在地上的阿么,咕哝着为什么她这么大反应,五婶挂上心疼回道:“夫妻之间贵在坦白,这两人呀,一直都在折磨对方……” 说完,一叹,坐到凳子上开始招呼男人吃饭。 向大叔再瞅了一眼,也没想过要抱阿么回房去,先吃饭再说。 *** 从学会走路到能独自一个背个小竹篓,她便是这座来乌岛的常客。 从六岁,开始背着小竹篓,跟在爹娘身后,乘着船到岛上菜收作务。 也是在这座岛上,遇上孪生姐姐。 正是采收土豆的季节。 为了被人田里不要的土豆,和穿得像乞丐的阿三抡起生平第一拳。 她输了。 被阿三打得鼻青脸肿的。 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蛋出现时,才知道这世上她们李家还有个老三。 阿三说,她和坏师傅最近在逃难所以在这岛上避难。 阿么便天天跟着爹娘来,为了见她。 小时候,下河边泅水,腿会被螃蟹给夹住,一直哭,阿三会在河边幸灾乐祸,她哭着吼着不给她吃螃蟹了。 她家田地旁边有一户农家,便是向大叔。 那时候的向大叔有三十多岁了,娶了个小他一半的妻子。 漂亮的五婶儿,在家排行第五,不是很受宠的。 那时候向大叔娶了五婶儿,可在岛上轰动一时。 和向大叔有交情的阿爹带着全家去吃了喜酒,阿么觉得新娘子最漂亮了。 然后趴在窗台去偷看,并对乔装后的阿三说,以后我也要当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阿三吐了她槽,说,指不定你就嫁给像向大叔一样的男人了。 她当时便抡起了拳头打过去。 向大叔那个胖子,她才不要嫁给胖子呢! *** 下午,风停雨退,出了太阳。 泥路被踩得稀烂,只能靠旁边的野草借道。 龚日安上了靠,踩在野草上朝向家方向走去。 五婶儿开了门,让龚日安进了屋。 领他到阿么的房间,推开门时说了句:“小子,做人不能太沉默,要不指不定哪天媳妇跑远了找不到了。” 努努嘴,让他看躺在床上睡觉的阿么,体贴的走开了。 龚日安进屋,反手关了门,走到床前,沉着眸凝视着熟睡的妻子。 昨儿个打了雷,她眼角的黑眼圈很明显。 他伸出手,犹豫了下,触上她的眼袋。 “阿么……” 昨晚她一定很害怕吧。 一声轻叹,他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一直凝视着她…… *** 似乎闻到了夫君的气味,带点泥土和杂草的青香…… 是他来了吧…… 那她继续睡好了。 *** 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夫君伫在窗台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小院里的ju花。 她没吭声,就那么静静的注视他。 夫君是个英俊的男人,刮了胡子和他的脸也配得上呢。 她想起了席老大。 情报里,席是夫君的娘亲姓氏。 看得出夫君是个极孝顺的男人。 “为什么……公公会娶妾呢……” 她兀自低喃,想起幼年时见过的龚家老爷,是个和前任仇大人一样疼老婆出名的本份人。 某一年,听说龚老爷成亲了,却没人见过那二夫人…… “因为愧疚。” “诶?” 夫君冷不防的回话了,吓了阿么一跳。 她一时反应不过,双目失神的盯着夫君朝自己走来。 “碧瞳与我并无血缘。” 他摸摸她额头,拭去了那薄汗。 “你有点发烧。” 她的额头有点烫。 “不晓得,可能昨儿受了凉吧。” 又吹风又下雨的,棉被不够厚吧。 “为什么愧疚就要娶别人?” 她对公公好奇了。 “碧瞳的爹失手死在我爹之下,但梅姨并不责怪我爹。那时候梅姨未婚怀孕了,我爹便娶了进门。” “原来如此啊……” 看来公公也不是简单的人呀。 “阿么。” “嗯?” “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家出走?” “……呃……” 阿么脸色一白,缩缩脖子,又是秋后算帐了耶! “你信中所说的‘嫉妒之心’,指的是什么?” 为了防止妻子逃跑,他两手撑在床沿,将她牢牢圈在他势力范围内。 “那个……那个……” 吱吱唔唔的,说不清。 阿么绞着手指,咬着唇,撇过头不敢看向夫君。 她能跟他承认,是因为嫉妒他娶了赵蛮蛮吗?! 这么久了才来嫉妒,不是很引人怀疑么?! 他见她不愿回答,也不逼她,敛了眸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像得到了特赦令,阿么狠狠呼了口气,抬头回给夫君一个灿烂的笑容,外加撒娇:“阿么也想容儿了呢!” 她家夫君就是善解人意呢! *** 帝都,皇宫。 弥漫着浓烈药味的房间令人窒息得不愿踏入一步。 宽大的床扬上,赵蛮蛮一脸苍白躺着。 透着窗棂的光,隐约可见她精致的脸几道丑陋的疤痕狰狞着。 她睁着睁,原是妩媚风情的大眼充满了深沉的恨。 一女人走了进来,她下令宫娥开窗让房间透气。 屋里头因女人的存在而亮如白昼。 这让只能藏身于黑暗中的赵蛮蛮全身开始不停的抽搐起来。 那女人走向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赵蛮蛮,想报仇吗?” 赵蛮蛮困难的扭头望向女人,一双美眸睁得圆亮,尽是怨恨。 那女人满意一笑,勾唇戾道:“杀了抢了你青梅竹马的女人,我会帮你……” 两败俱伤 阿么回到家后,发现府里头气氛有点变化。 下人们见到她,面容恐慌之色,还故意避着她。 她抓住春春,问道:“怎么,我脸上是长了吓人的东西?你们这么害怕我。” 吓得春春直摇头,慌张道:“没、没……” “那顺口气,告诉我发生啥事了。” 好吧,可能真是她吓着她了,那就将声音放温柔点好了。 “是、是……” 眼见得等上半天才能得到答案,阿么正欲耐着性子,却听得一句“姐姐,是妹妹回来了,所以吓着这些下人了。” 阿么一听,脸色瞬间苍白。 阿么立即转过头去,但见赵蛮蛮带着面纱手中抱着容儿,正用微笑着面对她的苍白。 阿么眼瞳睁圆了,在一瞬间便已恢复了神色,带着温和的笑应付道:“啊,原来是妹妹回来了呀。” 那赵蛮蛮一双美眸连掩饰一下也不愿,见阿么沉着,轻嗤一声,道:“姐姐,咱们好久未见,可得好好聊聊了。” 她说完,转身,抱着容儿离开大厅。 站在前院的阿么,在赵蛮蛮转身背对她的那一刹那,笑容褪去换上yin沉。 站在旁边的春春一见,吓得一惊,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 阿么冷冷的睇了春春一眼,对她吩咐道:“夫君回家后,告诉他来城西郊区。” “是、是……是的!” 巍巍颤颤的回答,春春吓得直吞咽口水。 待阿么离开后,她全身乏力的跌倒在地。 大夫人好可怕…… *** 城西郊区,三个月前她亲手‘解决’情敌的地方。 赵蛮蛮没死! 能救她的除了连雪颐还会有谁! 那个混蛋—— 她心里升起一股怨气,对姓连的恨,第一次这么强烈。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栽在我的手上!” 捏碎手中的石榴,那鲜红的果实掉落在地。 走到当初那个山洞,赵蛮蛮抱着容儿坐在用木草铺垫的石头上。 见她来了,摘下了面纱,指着自己的脸yin着声道:“姐姐,这可是你的杰作呀。我真没想到,你如此的歹毒!” 阿么慢悠悠走进洞,瞄了一眼儿子,并无异样。 她视线落回赵蛮蛮脸上,睨着那几道狰狞的疤痕,说得无辜:“怎么是我的错呢。若不是妹妹使那下三滥的手段,欲毒害我儿,我这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在糕点里下慢性毒药,她,我还真想把它给忘了呢……” 眼泪从脸颊滚落下来,她一向不是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呀。 她得承认,赵蛮蛮的话是狠狠伤害了她。 令她,不知所措到……一定要杀死她的地步! “赵蛮蛮,上一次,是姓连的救了你吧……但这一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她失神的逼向她,袖子里滑落一把水果刀。 赵蛮蛮见到那刀,狰狞的脸开始浮现了恐慌。 她拖着容儿朝后退,嘴里嚷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还没忘记阿么的可怕,三个月前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女人微笑着冷眼看着她被一堆虫子咬蚀…… “你放心,这一次,我会用刀插进你的心脏,使毒我比不过姓连的。” 她不会再给赵蛮蛮残存的机会了! 赵蛮蛮脚下一跄踉,踩在一块碎石顺势摔跌在地,背部撞上墙面,疼得她一声呻吟,睁开眼时,阿么已近在咫尺。 赵蛮蛮抱住了容儿,将他拽得紧紧的。 阿么缓慢的蹲了下来,双手举着刀,一把刺在她头顶的土墙面里。 赵蛮蛮一声尖叫,伴着阿么的微笑。 “赵蛮蛮,你也怕死是呢。既然怕死,为什么一定要再回……唔!” 话未完,肚子上传来尖锐的疼痛,阿么睁大眼,缓缓的低下头望去,一个箭头穿刺在她肚子上。 她单手捂住那开始冒出血的腹部,回头望去,一个黑衣人举着弓站在洞口。 他在那儿站了多久? 她完全不知! 赵蛮蛮为这突然的变化,缓缓裂开了嘴。 “太、太、太好了——啊哈哈……李阿么,你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鲜血溅到了容儿的脸上,阿么的右手在第一时间内挡住了容儿的眼。 她咽下口中的咸涩,缓了口气颤声对容儿道:“闭、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准看,不准听!” 容儿照办了,她放开了他,赵蛮蛮第一时间将他带走。 阿么因疼痛而倒在干草上,头因失血过多而开始晕眩。 赵蛮蛮走到了黑衣人的身边,她扬着得意的笑对他道:“你办得很好——你……” 突见黑衣人将箭举向她,赵蛮蛮抱着容儿惊恐的后退。 “一个不留,主人的吩咐。” 那黑衣人说完,松手,赵蛮蛮转过身,将容儿紧紧的抱在怀中,用背部承受那一箭…… “啊——” 容儿有异 黑衣人的箭无情的刺穿了她的腹部,只差寸许,也将怀中的容儿刺伤。 赵蛮蛮一脸掩不去的错愕与惊恐,当黑衣人将箭无情的插出后,便离开了山洞。 山洞里,留下的是两个受重伤命不久已的女人。 阿么吃力的唤着一直闭着眼捂着双耳的容儿到她身边来,却被赵蛮蛮死死拽住,怎么也不松手。 “我不会将他交给你,他是我的!” 不顾流血的伤口,赵蛮蛮双手死死的抓住容儿的脚。 “你都快死了……” 阿么失血比赵蛮蛮严重,晕眩一波又一波的袭来,让她说话极为吃力。 挣扎着从腰包里掏一粒药丸服下,这是能保住她元气的药,只希望今日她不会就此死在这里…… 见阿么吞下奇怪的药,赵蛮蛮松开了手,费劲的爬向她。 阿么见她那张狰狞的脸,那每爬一步干草上的血渍触目心惊。 “你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真是这么恨她恨到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呀! 手臂被拽住了,阿么全身无力的任赵蛮蛮爬到她面前。 “呵……” 赵蛮蛮喘着粗气,她的一番动作让血大量的从体内流出,只是硬撑着一口气保持着清明。 “你没救了……你的血流的比我多……” 说着,故意往阿么的伤口上一压,看着阿么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赵蛮蛮心里一阵痛快,她尖着嗓子怪叫着:“你的报应……你的报应!” 然后开始掉下眼泪,接着又怪笑着,那一张美丽的脸已经变得丑陋不堪,她却毫不在乎。 重伤晕迷的阿么,就如枮板上的肉,任她宰割! 阿么沉默,跟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没话好说。 见无人理会她,赵蛮蛮狞笑着呼着那趴在干草上的容儿,“我的儿子,快过来……到娘这边来……” 容儿摇头,阿母吩咐不准睁眼的。 “赵蛮蛮……为什么要保护容儿?” 怕容儿的沉默惹恼了赵蛮蛮,阿么费力的开口转移她的注意。 “为什么?……因为容儿是我的儿子啊!” 赵容容为她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理所当然的回答,那脸上突然带了一丝迷茫。 阿么看在眼里,定知有异,便再问:“他是我的儿子,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一字一句,她说得极清楚。 多亏了那药,腹部的血已经被止住了。 “……” 她狠狠瞪着她,不吭声。 好半响,在阿么以为她就此死去时,却听到赵蛮蛮一阵尖锐的狂笑。 “真是好笑!李阿么,你活得真幸福!日安哥哥为了你,什么都去做!而你呢……却愚蠢得让人心寒!” 双手一伸,在阿么反应不急时,掐住她的脖子。 呼吸窒住了,阿么脸色益发的痛苦,血色迅速的从脸上褪去。 “你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啊——李阿么——我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充满着深沉怨恨的赵蛮蛮,一双眼瞳腥红着。 她的表情已近疯狂,手中的力量之大,根本就不像一个垂死之人! 阿么知她身体有异,却已来不及思考。 她的脸色已转为青紫,只需眨眼间便会永远停止呼吸…… 当赵蛮蛮从她身边倒下去后,阿么不感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容儿小小的手里举着她带来的水果刀,上面沾满了鲜血。 那是赵蛮蛮的…… “阿母,容儿饿了。” 容儿面无表情的对她说。 她一愕,满脸震惊的望着儿子。 “……”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兀的大笑起来,笑得连眼泪也流了出来,笑得痛晕过去…… 赵蛮蛮呀赵蛮蛮,你还是做到了一件事,一件让我李阿么后悔终生的事! *** 那一天的事,她已经忘记了。 夫君什么时候来救的,都忘了。 赵蛮蛮的尸体在哪里,也忘了。 唯一记得的,只有她的容儿。 她的宝贝儿子呀—— 百密一疏,她的儿子竟被下了慢性毒药,而她却完全不知! 难怪呀,才三岁大的儿子,何以如此聪明,竟是被下药了…… “我可怜的容儿,别怕,娘会医好你的……” 容儿晕迷了,从那天起,便倒在床上一直未醒。 那天的事儿闹得太大了,官府判定凶手另有他人,她和赵蛮蛮是受害者。 而容儿的晕迷,是因为受刺激太大了…… “若只是刺激倒好了……容儿,别睡太沉了,阿娘怕眨眼你便消失了……” 容儿的呼吸太浅,好几次,她醒来,都以为他离开她了。 房门被推开,龚日安从屋外走进来。 阿么头也不回,现在的夫君,已经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了。 “阿么,来吃点饭吧。” 他将冒着烟的膳食放在桌上,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阿么擦拭着儿子额际冒出的薄汗,并未吭声答应。 他已习惯她的日渐沉默,望着床上晕睡的儿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夫君走了,阿么转过了身,望着桌上冒着热烟的膳食发呆。 他对她好,却越让她不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夫君的态度,至始至终都那么的冷淡。 原来她对他的认知是如此的陌生…… “容儿,娘是不是很失败,对你爹一点儿也不了解……” *** 染名别庄,灯火通明的华丽寝室内,一声声**从帷帐里传出。 离床不远处,一个俊美邪气的男人正悠闲的坐在那里品茗,似是对耳边飘荡的呻吟不为所动。 久久,当激情结束,帷幄被掀起,一张与品茗男子一模一样的脸露了出来。 “下一步,该怎么做才会更有趣呢?” 那男人下了床,一双纤纤玉手从帷幄里伸了出来,为男人穿衣。 “慢慢来,你怕无聊吗?” 品茗男人,便是染无里,yin摩宫宫主连雪颐。 他噙着高深莫测的淡笑打趣着。 “我是怕见不到我未来的弟妹。” 身为孪生弟弟,染无青的个性与哥哥一般无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你可放心,等我解决了那小杂种,你将会看到这世上最美丽的双生姐妹……” 夜闯皇宫 阿三来了,给了她压制容儿毒的药。 “阿三,你顶我一段时间,我要出去。” “去哪里?你这身体,能跑去找连雪颐吗?” 阿三一脸的不赞同。 她一收到消息便火速赶来了,没想到侄子会被下药。 那种棘手的毒,主要是用于开发人的智力,但后果很严重,轻则晕迷一辈子,重则成痴呆。 “我不会像你这么笨。总之,你帮我顶着,最多半月我便回来。” 阿么心意已决。 面对阿么的强势,阿三撇撇嘴,叹道:“那你自个儿小心点,脑子可真要放聪明点才行。” 她就怕她冲晕了脑袋跑去找怪物报仇,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划不来。 “嗯。好好照顾容儿。” *** 赵蛮蛮说,她一直活在幸福之中。 何谓的‘幸福’? 是夫君和她之间有隐瞒什么吗? 这一切若不查清楚,她和夫君之间,怕是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和睦了吧。 *** 阿么来了京都,赵蛮蛮是被这里的某一个人所救。 赵蛮蛮的尸体,被人早动过手脚,那日她失血严重,定是服了药物才能保持清明。 给她药的是谁? 除了连雪颐,这个了解她一举一动的男人,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连雪颐在哪里? 阿三出现在四水城,怕是他也一样。 是连雪颐救起赵蛮蛮的? 从她养的毒虫下救人也只有毒王能办到。 阿三说,那三个月,连雪颐追着她大半个国家跑,应该没机会暗藏赵蛮蛮。 那就还有第三人。 连雪颐的合作对象,是京都的皇太后,他助她一手推亲儿登基。 那个皇太后,该仔细调查一番了。 *** 半夜潜入皇宫禁院,这个守卫森严的皇宫,她使药放倒了好几个侍卫才顺利潜入。 敲晕了几个婢子问得皇太后所在,她找到了乾坤宫,皇太后的其中一个寝屋。 这个女人怕是亏心事做多了,每晚都在不同的寝殿睡觉,警戒心可比一般人还要高。 阿么揪了窗翻进去,屋内灯火通明,要藏人极难。 幸尔她穿上的是宫娥的服侍,容易藏身。 大殿一目了然,在她的左手边是隔着帷幄冒着薄薄雾气的浴池,右手方则是豪华精致的床杨。 屋内奢华令人咂舌,这是阿么见过的有生以来最豪华的地方。 一个懂得享受,不顾黎明百姓死活的坏女人…… 敛眸,俏脸上少了一惯的嬉笑,此刻的她,面无表情的,和那些前来进行暗杀的刺客一样恐怖。 放轻了脚步,她悄然靠进浴池,撩开薄如蝉翼的纱帐,透过那白雾看到了躺在浴池里的美艳女人。 终于见到她了! 那个与夫君见面的女人! 身份高贵的皇太后啊…… 那可真是有趣极了! 阿么勾起了唇角,一抹欢悦盖去原本的戾气。 她静静的打量着这个女人,是个美艳得让人窒息的女人呀。 年过三十,却完全看不出来,嫩得跟个少妇没区别。 听说是夫君的师姐…… 这个会武功的女人,十九岁被故乡献给天朝,一入后宫便集三千宠爱于一生。 在老皇帝死的前一年,亦是她二十二岁的生辰,如愿的生了位小皇子。 当年那局势,众人皆以为她会将自己儿子拱上帝位,谁曾想过,会让前皇后的子嗣继位。 只因,朝臣怀疑小皇子不是先皇之子! 这罪儿多大,这一闹腾,便是十年之久。 先皇的子嗣,这些年被皇太后逼得不是死了便是遣远了,手中无实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血统不明的幼帝坐上皇位。 太过专注了,让自己的视线暴了光,一声娇斥,女人威言的声音震慑人:“谁在那里?!” 水波荡漾着,玫瑰花瓣随波逐流,阿么悄然隐去,正好听得另一宫娥声音回道:“回娘娘,奴婢罪该万死!不小心碰翻了烛台,打扰到娘娘了!” 哐啷一声,阿么便见到那婢子被刑瑾汝从水中挥出来的纱帐甩至朱红圆柱上。 好狠的毒手! 但见那婢子被硬生生撞在圆柱上随后滑落在地,一瘫鲜血瞬时淌出,怕是已断气! 阿么惊得差点倒抽口气,幸好及时把持住。 她睁大眼见着瑾汝将纱帐抛至一旁,一脸傲慢的命令其它宫娥为其宽衣。 那群宫娥,已是见怪不见,一脸面无表情的低垂着螓首小心而又恭敬的为那具傲人的胴体套上白纱绣袍。 阿么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这个女人的功力她是见识到了,绝对不是她三脚猫的功夫便能摞倒的。 若是夫君的师姐…… 那有这等功力,不该惊怪的! 好不容易等一群宫娥开始摞动脚步,她也跟着移动,为求不让皇太后注意到她。 见皇太后移至她右手边的床榻,她手暗移至腰际,碰上了那迷药,准备侍机而动。 瑾汝突然屏退了宫娥,阿么正欲跟上,却被其中一位宫娥扯住袖子:“今晚轮到你留下来守寝了。” 看来她被误当成了别人。 抑或者…… 见那些婢子个个虽面无表情,举止间却透着丝丝颤意,想是并不如外表那般无动于终。 怕是随便抓个替死鬼顶上吧。 正顺她意呢! 阿么‘顺应民心’留了下来。 要做什么? 帝王之家的礼仪,她只略懂皮毛,只见过大富人家的排场。 念头一转,大富人家都是仿王公贵族而为,应是差不多的。 于是她低着头踩着小碎步上前,却在瑾汝一尺之距被拦下。 “去给本宫倒杯茶水来。” 瑾汝的声音真的很妖娆,阿么分心的想着。 转过身走向桌子,伸手倒了杯水。 一切动作她尽量不弄出声。 这女人怕是喜怒无常,她一切都得小心呢。 将茶小心翼翼的端过来,当瑾汝接过,特意瞄了她一眼,可惜她低着头没看到瑾汝眼里的诡谲之色。 瑾汝接过那茶,并未喝下,反倒是重递回给她,命令她:“把这茶喝下去!” “……” 阿么迟疑了下,接过那茶,犹豫着喂进了嘴里。 瑾汝见她喝完了茶,美艳的脸挂出了一朵娇艳的笑花…… 不够聪明 “你这婢子,倒是陌生得紧。从传宫里调过来的?” 等阿么喝完那杯茶,瑾汝状似闲聊问道。 阿么心生警惕,语气警慎回答:“回娘娘,是的。” 没想到这个女人眼力这么好,每个身边的婢子都记得住模样儿。 “是吗……” 皇太后一听,眸色一黯,一抹戾色划过眼角。 阿么不知危险将近,突然头晕之即,全身已软软的倒在铺着厚重毛毯的地板上。 瑾汝神态高贵的下了床,轻移莲步摞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冷冷俯视着她。 “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今天吗?” 她在她身边走动着,一双美眸透着犀利打量着。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你很聪明,但就是太过聪明,反倒露出了马脚。这皇宫,谁见着我不怕三分,只有你,这双眼睛……” 她突然蹲了下来,伸出那纤纤玉指一把扣住她的下颚,被迫让她抬起了头,与她正面对望。 “如此的令我熟悉到……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银牙一咬,瑾汝的声音由轻柔转为沉闷,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将那满腔的恨意透过语言告诉她。 阿么心一悸,瑾汝的眼神…… 怎能忘了,这个女人见过她的! “呀,瞧你这震惊的样儿,怕是已知晓自己的愚笨了吧。” 瑾汝对阿么的反应感到有趣儿,艳美的嘴角勾出了愉悦的弧度,似是那一朵妖娆盛开的牡丹,令人痴迷的国花。 “李阿么,有胆量夜闯我东宫,想是你那老实的夫君怕也不知你底细吧?” “……你……认得我?” 阿么诧异了,从这话中,瑾汝对她的了解,似乎不只是为人妻而已! “哼!” 纤纤玉指甩开她的下颚,嫌脏似的移动莲步踱到床台台几前,将玉手浸入那银盆清水中。 半响,取出玉手,轻翘兰花指儿拈起那洁白的温巾擦拭湿润的手。 “你来这皇宫,是为赵蛮蛮之事吧。” 阿么注视着她那极污辱人的行为,压下心头窜升的火气,抿着唇不吭声。 瑾汝坐回床榻上,支起一只手倚着肥大的靠枕,全身散发着慵懒气息,嗤嘲着将阿么的懊恼收进眼里。 “赵蛮蛮只是一个饵,一个不自量力,和你一样,该被处以凌迟的肮脏女人!” “……这世上,怕是没人比你更肮脏吧,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阿么不是软柿子,被人欺负了不反抗可不是她的作风。 哪怕现下居于下风,她也要耍耍嘴皮子气死对方。 “好一张利嘴!” 没有预期中的勃然大怒,瑾汝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加深了点语气,眼里更是充满嘲讽:“哼。你也就这张嘴能用了。念在你听话的跳进我的陷阱里,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她突然又换了张嘴脸,笑得和善,语气却像施恩似的令人生厌。 阿么看得惊叹不已,一个女人能将声音与面部表情分开来,她自己可做不到。 “你想杀了我吧?” 这个女人会这么好心? “我就当日行一善,让你在黄泉路上走好。” 摸来台几上的小剪子,瑾汝旁若无人的开始修剪起她的指甲。 阿么看着她这目中无人的样儿,便气不打一处来。 心口上压着一口火,狠狠的吸了口气再呼出。 “赵蛮蛮是你救的?” “是,也不是。” “也就是有第三个人帮你。如若我没猜错,那人便是连雪颐吧。” “……没错。” 瑾汝回答得爽快,顿了下手中动作多瞄了一眼躺地上的阿么。 结果,地上空无一人,一柄小刀倏地横在她脖子上。 敛眸,瑾汝从鼻孔里冷冷的哼了声,道:“你果真如你大师兄所说,对毒药免疫!” “好说,我只是有先见之明,服了解药。” 这次换阿么占了上风,却开心不起来。 本该预期中瑾汝的惊慌失色,却只是微微一诧,不愧是连雪颐选上的合作伙伴,胆识和智慧皆属上等。 阿么一脚踩在床榻上,一手举着刀搁在她脖前,冷冷的问道:“你和我夫君,究竟是何种身份?”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没有伶人会有如此高强武艺,更甚者,能与连雪颐扯上关系的人,从不单纯!” “呵,你倒分析得透彻……” 瑾汝轻声一笑,略低了头,那刀口子正好在她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阿么一惊,一呆愣间,便觉xiong口一热,身子已不由自主震飞三尺远,背部猛烈的撞到圆柱上,浑身剧痛着,她跌落在地。 一口鲜血吐出,浸染了那洁白的毛毯。 阿么狼狈的趴在地上,眼角余光瞄到瑾汝向她走过来。 旁边,似乎还有一道极眼熟的身影…… 头开始发晕,新伤扯动了旧伤,今日能活着出去都是个奇迹…… “不够聪明的女人,既然明知我拥有高强武艺,还靠这么近……自找死路!” 赤裸的玉脚踩在阿么腰际的伤口上,被扯破的伤口立即浸出了血,将鲜艳的宫服浸湿了。 “呵……” 阿么突然一笑,笑得瑾汝不解。 却是眨眼间功夫,倒见瑾汝突兀倒地不起。 阿么捂着腰际的伤口,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背部靠在圆柱后。 她望着瑾汝,那女人已觉有异而凶恶的瞪着她。 但是瑾汝和她一样,已皆是全身无力了。 “以你这么聪明的人,既知我与毒王挂勾,就不该随意碰触我!” 她早在空气中散布无色无味的上等迷香,能让人全身无力的药,最安全却也是最危险的。 “你……” “可不要小看我,这个世上比你聪明的人有的是。我既敢闯皇宫,便早已想好万全之策。” 做事绝对要留条后路,这是连雪颐教她的。 阿么服下了保气丹,从地上爬起来。 “或许我真该如你所说,去找夫君问个清楚……” 至少那不会让她伤上加伤,搞得狼狈不堪。 扯了圆柱旁边垂挂的帷幔紧裹住流血的伤口,身子不再沉重,她越过瑾汝欲翻窗顺原路回去,却在后头,瑾汝坚信的哼了句:“女人,你的男人,这辈子,只会听我一个人的话!永远也别想从他口中探得任何消息!” 暗无天日 乾,十二年春,龚日安因身体虚弱,被父亲送去冰夷馆学艺。 “苏兄,我这儿,就托付于你了!” “龚兄请放心,这孩子,我自当照顾亲儿般对待!” 那年冬,下了有史以来最寒的雪。 九岁的龚日安,沉默不语的望着父亲与他未来的师傅。 父亲脸上的皱纹已相当深刻了…… 父亲走后,他被父亲的拜把子兄弟苏东领进了冰夷馆。 打着艺人旗号的反贼之士。 怕是父亲也未曾想过,自己的好兄弟,早已与朝廷勾结了。 苏东领着他进了一间厢房,那是整座冰夷馆最豪华的房间。 后来他知道,这座房间里供养着的,他名义上的师姐,是前朝的公主。 “你就服侍瑾汝公主吧,她若认可了你,我便会教你武功。” 这是苏东在敲门前对他说的。 门开了,他独自一人进去了,苏东离去了。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味儿,他想,是个药罐子吧,与他一样。 厢房里没人,他朝里屋走去,推开那朱红色的小门时,看清了床榻上躺着的少女。 一个极其美艳,却又虚弱不堪的仙子。 她枕在背垫上,一双美丽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他,苍白的脸色,却掩不去嘴角勾起的笑纹。 她看起来挺开心的。 “你叫什么名字?” 如黄莺般娇嫩的声音,娇滴滴的像是要勾人的魂。 他微愕,一怔后,才回神回答:“龚日安。” “龚日安……” 她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儿,沉思了片刻,挥了挥手,示意他走过来。 他过去,站定在床前,她的手爬上了他脸。 他注意到,她的手很细腻,像白玉般雕刻出来的…… 一双富贵人家的手。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弟,只能属于我一人,如若违背,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像诅咒般的话,像钢丝那又细又利的线,密密麻麻的裹缠他全身,怎么也动弹不得…… 已经注定了,注定了他得属于她的…… 他敛眸,不吭声,她当默许了,笑得肆意,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我的病,拖累了我,但是,你得帮助我,让我能坐上天子宝座!” “……是。” *** 午夜梦回,偶尔会惊醒,为这段两人最初相遇的情景。 醒了,便再也睡不着,小时候的记忆,多么的鲜明而又深刻,师姐的毒辣,他像蜘蛛网上的飞蛾,怎么也逃不开…… 违背了承诺,对于她来说的承诺,折磨便从那时开始。 他不悔,私心里从不曾答应过的承诺,他无需遵守。 翅膀不够硬,所以无力阻止那已造成的伤害。 但是现在,已经可以了,能保护所爱的人,哪怕要他反目,亦是无悔…… *** 举起烛台,他走进西厢房,他名义上的小妾所住过的房间。 推门而入,进了密室。 这个赵蛮蛮所挖的通道。 推开石门,晕暗的烛光下,能隐约看到一条人影,在地上缓慢的蠕动着。 他站在原地,冷冷的望着那人影,空气中腐烂的臭味,会令人发狂。 那人影,见到了他,开始疯狂的呜咽着,扭动着身子爬向他。 他不为所动,任它爬过来,眼里的轻嘲更甚。 “还记得,我当初对你的警告吗?” 当它的手抓到他的裤脚时,他开口了。 声音还是那样的冷淡,不带一丝的感情。 它浑身一颤,有些惊恐的放开了他,开始退后,退回最角落处。 “我说过,不可以伤害‘她’,但是你忘记了……” 它随着他的开口身子渐渐剧烈的抖动起来,牙关打颤的声音在午夜中格外响亮。 “你一直以为,我是无害的吧……师姐的话,你很认真的听从,只是个被利用了的女人而已呀……” 多么可悲,以为那愚蠢的方法能威胁到他…… “你和我师姐一样,都是那么愚蠢……” 都以为能掌握他一辈子…… “爹爹。” 一声轻唤,唤回了沉浸于往事中的男人。 他扭过头去,烛光的照耀下,那台阶上,是一张清秀的小脸。 男人有些恍惚,脑海里透过台阶上的小脸想起了另一张肮脏的脸蛋…… 第一次见面呀…… “爹爹,阿娘什么时候回来?” 台阶上的小孩再度开口了,清脆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失焦的瞳孔映照着摇曳的烛光。 男人举着烛台,走了过去,那角落里的它,越发的缩紧自己的身体。 突然扯动了伤口,疼得它嘶嘶的直叫,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很快就回来了,容儿,爹爹带你回去睡觉。” 他抱起了他,踩上台阶离去。 容儿趴在男人的肩上,对着那黑暗中的看不清面貌的它小声的道了句:“二娘,晚安了……” 那对父子离开后,它开始疯狂的撕扯自己的头皮,扯得头破血流也无所谓…… 恶鬼……都是一群恶鬼啊…… 哑着音,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听得人既心酸又心寒…… 若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要怪谁,要怨谁? 是自己执迷不悟换来的—— 我救了你,不是要让你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你不是爱下毒吗? 那自己也尝尝吧。 剩下的余身,就好好在这里渡过吧。 你可以选择自杀,我不阻止。 但是,要记住,无论你自杀多少次,我都会将你救回来。 你可以怨恨我,很可惜,你最该怨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她逼得你嫁予我,你就得承受我所有的怨气。 到死都要给我记住,从头到尾,我都不曾动过娶你的念头…… 到头来,一切不过是她的奢求,自作多情…… “啊呜——” 石室里,女人的嘶声持续着。 空气中,腐肉的臭味继续着。 她的血,她的肉,到某一天,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室里,变成一堆白骨…… “我……恨你——”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呀,给了她希望,再给她失望,好恨啊—— 龚日安,我也恨你——李阿么,你会不得好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