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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章 妩媚的系花同学

    苏静美没有任何要跟我商量什么的意思。那天会后我去找她,想和她好好谈谈,最好是单独地沟通上一把——结果没看见人,直接吃到闭门羹,打电话也不接,只能怅怅而归。

    然后第二天,我的组织人事工作会开到一半,她来了,来砸场子——真是上门踢馆的,她直接跟我叫上了板。

    第一个被苏静美带头否决的提案是什么,哪位同志有幸在她手上倒了霉,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心情非常错愕,满脑子就想着自己被偷袭,后院失火,感觉非常糟糕。

    更糟糕的是,看起来这一次,苏静美真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我居然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应付一个,因为她根本就不怕我手上的权力——权力一旦失去了威慑,那还叫权力吗?

    最糟糕的地方在于,这位知性美女的政治造诣非常高,特有才,特能分析问题,从来不搞什么胡搅乱缠蛮不讲理。政治这玩意本来就是模棱两可,除了立场站队这类极端性质的问题外,大是大非的东西少——也就是说,要抨击一个事物,角度可以有很多,可以和赞同它的角度一样多。而苏静美,总能从中找出最让我难受的那一个,反对的理由提得充要充分、冠冕堂皇,甚至连陈述的姿势都是极其华丽优雅,就跟开辩论会搞演讲似的,我往往辩不过她,以至于提案就此被搁置。

    真他妈让人有吐血三升的冲动。

    草她的,我日了。

    时间一天一天数着过去了,情况愈演愈烈,这样的神仙会已经彻底沦为我跟苏静美两个人争吵的战场。她坐在以前任小天那个位置上,跟我遥遥相峙,横眉冷对,不动如山。任凭我说下大天,她的态度永远只有两个字:反对。这样的状况下,会议已经成为例行公事,其他常委们一进会议室就开始打瞌睡,然后表决的时候醒来,看看我们俩,究竟谁的声音更大,以决定他们的投票方向。

    事实上为了折服对手,我已经动用到自己的全部iq或者说eq,甚至力量。在某次相持不下的争论中,我不顾体面,亲手把苏静美从会场里端出来,希望单独聊聊——其结果也只是把战场由会议室转移至走廊,把听众从常委领导扩大到市委工作人员而已。而且无论我恳求还是哀告,商量还是感化,苏静美丝毫不为所动,坚持她的反对原则,从不妥协。

    当然,我其实非常清楚这是为什么,她想要什么。苏静美的底线就是让我下野,离开这个曾经让我们死心塌地的地方,我理解她的想法,但是这一点,只能说对不起,我也绝不妥协。

    这是底线的对撞,其实与政治没有关系,只不过这种激烈的碰撞是以政治的形式表达出来而已,但我不想这样,我希望用生活的方法跟她沟通,跟她交流,哪怕挨上几耳光,我也可以接受。但是从那一晚之后,苏静美再没有给过我跟她私下相处的机会。

    我还是明白她的意思,她在逼迫我就范,不修改底线,她不会给我任何机会。

    但是,于我而言——沈先生的底线,当然不能动。

    所以,郁闷了。

    所以,后来这几天,就不召集开什么会了,没意义。

    当然,除了必须上会讨论的事情外,其他那些倒也没有就此失去控制。谁都清楚,市委书记对苏副市长无可奈何,并不代表其权力失去强势——是不为耳,非不能也。而且有明显迹象表明,该领导正处于不能作为的气急败坏状况下,谁要这个时候跳出来,那就是一个引火烧身,立马就会成其为打击对象,人肉标靶。

    所以除了我跟苏静美不断升级的争吵声以外,这段时间的长川,倒也并无他事,显得风平浪静。

    至于省里边,也没什么太意外的消息传来。六月十一日上午十时,也就是距离我主持召开的第一次常委会十六天以后,省委巡视组伫临长川,带队的是位纪检领导,省委厅级巡视员,曾繁荣同志。

    在市委会议室举行过例行座谈后,我陪同曾巡视员,一起下到北川县,视察该县纪律组织诸方工作。晚餐后没回长川,下榻于县委招待所的贵宾接待楼,顺道在招待所的会议室里又开了个考察调研会。

    考察调研这玩意其实相当抽象,从来就没有谁具体规定到底应该调查什么研究什么,如果不是分管专行,那就完全凭着带队领导的喜好。所以这一回我作了主,啥地方都不去,召集北川的县委班子开个会,听取一下汇报,让他们自行总结一下成绩,检讨一下不足,务务虚就行。

    因为此次的所谓视察只是找个题目,完全不带什么考察性质,仅仅是为了配合一下省委巡视组的醉翁之意而已。至于巡视组来干什么的,我跟他们都心知肚明——昨天一接到省委通知,了解到带队领导是谁,我就明白了他们的此行目的。

    当然,限于级别,这个情况北川县的几位主要领导是不清楚的,所以他们此刻就显得紧张忙碌,材料准备得相当多,时间也用了相当长,非常用力。但是因为这样的汇报实在是太过漫无边际,谁都不清楚究竟应该侧重于成绩还是不足,或者说应该自加赞扬还是自我批评,所以几位书记大人脑袋上都快冒青烟了。

    我跟曾巡视员一人占据一张沙发,并排坐在会议室一侧的正中间,头挨着头,肩并着肩,互相低声交谈,貌似亲密融洽,对那些县委领导们投射过来的紧张眼神完全不加理会——因为我们谈论的东西,实际跟他们的工作汇报毫无关联。

    老曾告诉我说,周书记正在国外检查身体,省委工作暂由副书记龙国定同志代理主持。长川目前的工作,建议我多看多了解,处理问题宜慎重多思考,棘手的事情可以考虑先放一放,不要操之过急,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矛盾和冲突,一切都等周书记回来,召集省委常委会时,大家再一块慢慢研究。

    老曾说话的时候,轻言细语,和风细雨,不象在传达精神指示,更象来安抚我的一样。我则只听不说,间或颌首,以示认可赞同。

    其实该说法并不新鲜,几天前省委办公厅就已经电话通知下来,内容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别。

    但是这一次我没认为是什么缓兵之计。相反地,我觉得这是老周同志发过来的一个缓冲信号,他是想来跟我搞妥协的。

    为什么这么理解?很简单,因为巡视组组长的人选,重新启用的曾繁荣同志。很多时候,一样的情况,可以造成不同的意示,区别就在于由谁来告诉对方。

    老曾的话就说到这里,后面也没有再多谈什么,然后我们都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中止了这场无聊无趣的调研会。

    “我们完全同意省委同志们的看法,对于北川县的工作,市委也是满意的。”在巡视组组长老曾同志肯定成绩的简短发言后,我也总结了一下听取汇报后的想法,“但是,也还有不足的地方啊。刚才我跟曾部长交换了一下意见——”

    “巡视员,沈书记。”老曾笑着纠正我的语误。

    “哦,对的,巡视员。”我不以为意地说,“我们认为,从以下几个方面看,北川的组织工作还可以加大力度——”

    散会时,我用力握了握老曾的手,“曾部长。”我说,“呆会去你房间,咱们聊聊天——”

    “不用了,沈书记,时候不早了。”老曾非常直接地回绝我,不过脸上笑容可掬,显着轻松随意。“这一路车马劳顿的,有点累,大家都想早点休息。”

    “后天还要去高远。”他又补充一句。

    “哦——好的,那就不打搅领导们了,呵呵。”我朝着巡视组其他几位同志点头,然后一一握手,道别致意。

    北川县的一众领导站在我身后,目送组员各自上楼回房,消失在视野中,大家集体松下一口气来。然后县委书记朱高志上前来请示了一个,“沈书记,明天怎么安排?我们北川的特色——”

    “不必了。”我摇摇手,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没这好心情。”

    “借他们俩胆也不敢,呵呵。”我忍不住笑了一个,觉得非常有意思。说实话,就目前情形来看,省里任何级别干部,到了我沈某人的地头上,都得把尾巴夹得紧紧的。

    当然,他们怕的不是我,这一点我也非常清楚。

    给我布置的住处是招待所一号楼,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我没交待什么意思,也就没人敢提什么其他安排。我背着手,踱步穿过招待所的院子,县委领导们小心翼翼地,一路随着把我送到一号楼前,然后大家互道几话闲话后,我就跟他们握手道了别。

    在场的北川领导大概有六七个,当握到最后一位同志的手时,我发了一愣。

    是位女同志,看上去年龄跟我差不多,样子挺妩媚。

    “沈书记,您好,早点休息。”她说。

    嗯——说话你就说吧,很平易的一句台词,干嘛要语中带羞呢?为什么要面灿桃花呢?

    我只是稍稍地犹豫了一下,边上朱书记马上笑容满面地向我作介绍,“沈书记,这是高露露同志,团县委书记。”

    “哦——你好。”我说,然后我把她的手放开了。

    一个团委书记,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刚才开会的时候都没有看见她。

    当然,我清楚这是为什么。

    完全没有超出意料,回到房间后不超过五分钟,门就被剥剥剥地敲响了。我没有理会,随她去敲,我正在洗澡,满头的洗发水泡沫。

    又过了五分钟,澡洗完了,我一边穿睡衣,一边走出洗手间,然后在内线电话上按了一下。

    “小卞,过来一下,看看谁在敲门。”我说,“顺便把电脑也提过来。”

    卞秘书马上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一位姓高的同志。”他的声音非常平淡,“说是沈书记的大学同学,特意来拜访您的。”

    “知道了。”我说,“出去告诉她,说我已经休息了,要叙旧的话,明天找个时间吧。”

    是的,北川这位妩媚的团县委书记,确实是我以前的老同学,但是现在,我不想跟她叙什么旧。

    “是的,好的。”卞秘书恭谨地应下,然后把手上捧着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书桌上,我又问他,“小卞,人家敲了那么久的门,你在隔壁听不见?你就不会去回个话?”

    “哦,对不起,沈书记。”卞秘嘴里虽然道歉,样子倒也不显尴尬,显然对我的问题,进来前他就作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在洗澡,没听见,下次不会了。”

    “你丫脑袋里琢磨什么,我全清楚。”我笑着骂他,“衣服都没换,你洗个什么澡?不想过来坏人好事对吧?你他妈是陷人以罪啊!”

    我的话确实直接,但是可以肯定绝非怀着什么小人之心搞无聊意淫。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态势下,男女同学叙旧行为的纯洁程度将会相当有限,最后多半会叙到床上去——就算你没干,人家也会这么想,这一点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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