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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会议现场（中）
打车来到会场，已经陆续有代表和委员入场了。离开会时间还有一会儿，人到的也不是很多，顾芷心就靠在楼梯口的护栏上研究手里的人员名单。
顾芷心预先定下的名单中有五六个人，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出现，比如有领导因故未能参加会议，或者个别领导不愿接受采访，顾芷心盘算着今天能约到四个人就算可以完成任务了。
走进会场看了一圈，预备采访的人一个没找到，倒是看见康跃和几个政府办的秘书在整理会议材料，顾芷心看他挺忙的，显然没注意到她，也没打算打扰，就又退到走廊上，倚着护栏站着。
“找什么呢？”顾芷心正伸着脖子往楼下看，找自己的目标，身后就响起了康跃的声音。回头看康跃手里捏着一摞材料，笑着看着她，可是眼角眉梢里全都是疲惫。
“我想约几个领导采访，在这守株待兔呢。”
“哈哈，哪个领导要是知道被你说成兔子脸不得绿了？”
顾芷心也笑，笑过之后说：“你们昨天加班到很晚吧？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可不是吗，会议赶的紧，昨天定稿、印材料、装袋、布置会场，一直忙到后半夜两点，早上五点就得起来，三四个小时的觉也睡不踏实，起来又核对名牌、准备材料。我现在觉得站着都能睡着。”
“理解，咱们这两个工种就是忙的时段不一样，强度也差不多，你们是会前忙，我们是会后忙。”顾芷心想起什么，接着说，“对了，材料现在有吗？”
“没谁的也不能没你的啊，早准备好了。喏。”
“太好了，材料够的话，来会场的我的同事都给一份吧，我们得熟悉一下流程。”
“没问题，记者的份数我们都带出来了，管够。”
顾芷心一边翻着手里的材料，一边飞速地在脑子里调整自己定下的采访计划，对设置的问题进行加工。
“对了，你要找的领导都有谁啊？”
“环保局的徐局长，畜牧的胡局，t县和b县的县委书记，嗯……还有旅游局的陈局。”
“两个县委书记在楼下大厅用餐呢，应该快上来了。陈局在里面呢，刚进来，你先进去约一下，我在这帮你看着点其他人。”
“好，你帮我盯着点。”
顾芷心东跑西颠的，总算在会议开始前的最后一分钟，做完了两个谈话采访，并和其他三个采访对象约好了采访的时间，等会议结束之后补。
市领导走上主席台坐定后，顾芷心悄悄关上了会议厅的门，在外间的休息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笔记本把刚才谈话的录音拷到电脑上，并简单整理出提纲。
弄得差不多了，顾芷心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估计再有十分钟开幕式就该结束了，顾芷心想着十点半小组讨论开始，自己一会得早点走，不然去晚了可就坏事了。
正想着，会议厅的门开了，在门边最后一排坐着的同事率先走了出来，边往楼下跑，边喊：“芷心，走了，会议提前结束，你别迟到了。”
顾芷心听了之后，也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拎起包快步跑下楼去。
她负责跟的小组是一位副市长带队，会议地点在市财政局，本来离得不算远，打车十分钟怎么也到了。可顾芷心走出去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雪，过往的出租车特别少，顾芷心小跑着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一辆空车。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接近，顾芷心不禁有些着急，开会负责报道的记者迟到，这件事可大可小，顾芷心自然知道利害关系。
正焦急地四处张望，就看到一辆白色的高尔夫停在了面前，顾芷心刚想说这车怎么这么眼熟，就看到车窗摇下露出了康跃的脸：“上车，你去哪我送你。”
顾芷心向两边看看，确实没有空的出租车。康跃还在车里催促：“上来吧，我这边不能停太久。”
这个紧要时候，顾芷心也没跟他客气，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去哪？”康跃盯着前面，问顾芷心。
“财政局，跟张市长的那组。”
“别紧张，肯定来得及。领导的车这雪天也未必到的快。”
顾芷心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就笑笑，没再说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顾芷心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默，就随手掏出随身携带的相机、笔记本、录音笔检查。这一查不要紧，打开录音笔才发现，刚刚还能正常工作的录音笔，这会儿怎么也打不开了。
低着头鼓捣半天，还是一点作用没起。没办法，顾芷心在脑子里盘算着解决的对策。
“怎么了？”注意到顾芷心的动作，康跃问他。
“录音笔突然打不开了。”
“是不是没电了？”
“不会，我昨天充过电的，刚才还用了，可能是从电脑上拔下来的时候坏了。”
“没有这个不行吧？里面有没有重要的东西？”
“之前的录音全都倒出来了，可是一会的领导讲话必须录音，手记来不及。”
康跃想了想，“你别急，先去会议室，把照片先拍好。领导的讲话应该是在最后，前面的你简单记记，我给你找一个录音笔，保证在领导讲话之前送到你那。”
“你去哪找？”
“我有同事应该在附近，我问问他们谁的手里有。”说着，车已经开到了财政局楼下，康跃停下车，转过头看着她，“我会想办法的，放心吧。”
顾芷心想了想，说了一声谢谢，转身下车了。
走进财政局我们单位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控诉我们公款吃喝祸害百姓呢？这可不好。”康跃开着玩笑，接着说，“其实没你们外界想的那么夸张，你是做新闻的，应该多少知道点。外界盛传的政府机关的种种作为其实只是个案，大多数人尤其是像我们这些底层的工作人员，都是比较老实本分的。工作量不比别人少，拿的工资也不比别人多。”康跃喝了口汤，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和朋友找好吃的地方，美食是一种很好的减压方式。”
“嗯，这点我同意。美食不光是减压的好方式，不同的心情下食物的味道也是不尽相同的。”顾芷心说起吃来也是头头是道。
“或者也可以说，和谁一起分享美食也能决定你的味觉。”说完和顾芷心相视一笑。
“对了，录音笔我得晚上再还你了。”顾芷心想起什么，说道。
“不用还了。”
“？”
“我找附近的同事，他们都没带录音设备在身边，我就在附近的电脑耗材店买了一个。”看出顾芷心想说什么，康跃赶忙伸出手摆了摆，“千万别跟我提钱的事儿，本来也没几个钱。”
顾芷心觉得好笑，半晌才说，“好吧，谢谢。”
“你已经谢过了，真想谢，这顿饭你请吧。”
顾芷心乐了，“这岂不是便宜我了？”
结果当然还是康跃买的单，看看时间差不多，他把顾芷心又送回了讨论的地点才离开。
下午的讨论正式程度显然和上午相比要相差许多，讨论的内容也不只是局限在对工作报告的研读上，大家各抒己见，建言献策，倒也热闹。
顾芷心坐了两个小时，抓拍了一些讨论的花絮，就悄悄地走了出来。
来到外面，雪已经停了，太阳也大方地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相比上午的寒风凛冽，此时倒平静许多。顾芷心想起康跃临走时说，结束之后给他打电话，他会过来接她，可看看表，此时才不过四点左右，没准正是他们忙的时候，想到这，就自己拦了辆出租车打道回报社。
明天上午还有闭幕式，今天的工作必须得结束。顾芷心回到办公桌上，泡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开始码字。
晚饭就着单位给订的工作餐凑合一口之后，六点多，顾芷心总算把要写的讨论稿完成了，前前后后又检查了两遍，保存、关文档，然后把稿件连同讨论现场的图片一起发到了编辑的信箱。
吃完晚饭后，报社里已经没有太多人了，只剩下今天参会的部分同事还在就稿子的细节纠缠。顾芷心想反正这时候也没什么事，不如把白天剩下的几个没采访的人约了。
打了一圈电话，只接通了一个，顾芷心说明情况，请求对方匀出半小时的时间做个采访。对方也是在机关中时间比较久的人，自然也与各级媒体打过不少交道，听了之后也没为难，爽快地答应了。
采访完已经八点多钟了，顾芷心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报社奔，今天怎么也要把稿子弄出个大样，这样明后天还能省点力气。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加班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一个个弄得油头粉面的，端着杯子狂灌咖啡。沈子涵看见顾芷心冲进来，噼里啪啦打字的手都没停，直接飞了个眼神给她。
顾芷心也顾不上管别的，掏出笔记本和录音笔开始奋战，录音刚听了一半，康跃的电话就进来了：“还在加班？”
“嗯，忙着呢，还剩一个稿子，今天得弄完。”
“你同事都在？”
“还剩十一二个人，其他的都下班回家了。”
“你还得多久？”
“说不准，十点之前能完事就不错了。”
康跃听了也没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顾芷心觉得挺奇怪，这人打电话也没说什么事。自己这边忙的乱七八糟的，也就没理会。
没过二十分钟，康跃的电话又进来了：“我在你们报社楼下，给你和你同事买了点夜宵，你下来拿一下。”顾芷心有点吃惊，挂了电话，披上外套就跑下了楼。
康跃拎着两大袋吃的在楼下等着她，看见她跑下来，塞进她怀里，又看了看她敞开的大衣，皱了皱眉：“怎么扣子也不系？”
顾芷心不理他，问：“别跟我说你是顺道给我送吃的？”
“还真是顺道，我在香都和朋友吃饭，正好你们都加班，我顺道过来看看，代表党和政府表示慰问。”
顾芷心噗哧乐了出来，“好吧，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对您的慰问表示感谢。”
“好了，别贫了，快进去吧，早点弄完早点回去。等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顾芷心赶忙摆手，今天已经麻烦他太多了，总不能把人家当私人司机。
送走康跃，顾芷心拎着吃的往楼上走，边走边看，里面装了一堆奶茶、咖啡、小点心、水果什么的。
顾芷心翻了半天突然想起来，“香都离这远着呢，他是怎么顺道顺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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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芷心，我很想你（上）（小高氵朝）
忙忙碌碌的一年又接近尾声了，农历年前的两个月，顾芷心的报社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后，随着市里各项事务的一一完毕，报社的跟踪报道任务也圆满完成。
腊月二十九，顾芷心提着一个简单的、不算大的行李踏上了回家的长途车。按照惯例，每年报社的假期都是从年三十到初六，一共七天。因为顾芷心的家在附近的县城，所以结束了自己的各项工作之后，顾芷心跟乔旭安请了假，提前一天回家了。
为了赶最早一班的车，顾芷心早上六点不到就起床了，收拾好东西，吃过早饭，匆匆赶往车站。等放置好行李坐到座位上时，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把耳机塞到耳朵里，放开音乐，把帽檐压低，顾芷心想，应该趁着这时候好好睡一觉。迷迷糊糊地感觉手机震了震，掏出一看，是高沐阳的电话。
顾芷心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高沐阳的大头贴，恍惚间才想起自己好像很久都没和她联系了，于是很开心地接起了电话。
沐阳所在的单位是个私企，因为今年的工作计划超额完成，所以提前一个礼拜就给大伙放了假。这女人在家里横吃竖卧的将近一个礼拜，最后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这种自虐式的休假方式，终于想到要找人出来一起“放放风”。
顾芷心和她约好了年三十出来逛逛，然后就挂了电话。把电话攥在手里，刚想歪在一边再睡一会，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康跃。
“快到了吧？”
“嗯，应该快了。”
“早上吃东西没有？”
“楼下早餐店吃了一点。”
……
康跃不疾不徐地在电话里事无巨细地又叮嘱了许多，才切断电话。
顾芷心看着电话上的时间，剩下二十分钟左右车就可以进站了，眼看觉是睡不成了，索性就坐直了身体看着窗外。
这段时间，顾芷心和康跃走的比较近，但也仅限于好朋友之间的熟络。不可否认，康跃是个理想中的男朋友的人选。细心、体贴、温柔、懂得察言观色投人所好，恰当时候的关心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和尴尬。
顾芷心这几天总是在想，她和康跃是怎么一步步熟悉起来的呢？吃六号门的火锅的时候？还是开两会的时候？没有头绪，只是当她发现这种状态之后，康跃对她的种种关心和用心已经很水到渠成而理所当然了。
两个人的联系不算频繁，每隔两三天康跃就会给她打个问候电话，随便闲聊一些各自的事情，有的是工作上的，有的是身边的琐事，简单地聊过几句之后就各自挂上电话。顾芷心偶尔在不是很累的夜晚会上一会儿网，大多数时候都能在qq里的工作联系人群组里遇见康跃，两人在电脑两端的对话显然更加的随意一些。康跃偶尔也会以路过她的单位或者家为由，约她一起吃饭，每次顾芷心都欣然前往，并不表现出什么。既然康跃没打算说破，她也就乐得装傻。
顾芷心能觉察出，她和康跃之间是不太一样的，或者说康跃对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顾芷心隐隐有这种预感，却又矛盾地不想承认不想深究，就这样任其发展吧。
而尹述……顾芷心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想叹气，这样的感觉或许来得更莫名其妙。尹述还是没有消息，顾芷心整天忙碌得像个陀螺一样，好像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可直到这一刻，顾芷心才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想象的要介意这件事。
第二天，顾芷心和高沐阳约在了两人经常光顾的一家蒙古族特色饮品店，要了一锅奶茶，又要了奶酪、奶豆腐，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顾芷心能看得出来，高沐阳最近过得不错，容光焕发的脸上到处是顾盼神飞的颜色。问她是不是走了什么桃花运，她只是笑不说话。顾芷心哪里肯饶她，被她闹得急了，沐阳没办法，只告诉她，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可以说的时候一定第一个告诉她。顾芷心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没勉强。
告别了高沐阳，顾芷心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约她在家附近的一家商场采买一些年货。
其实在顾芷心回家之前，苏瑾平就准备好了各种吃食，包括年夜饭需要的食材，以及顾芷心平时爱吃的零食。可顾芷心难得回一次家，尤其是工作之后，上两个春节都因为报社有采访任务，所以只能赶在年夜饭前回家陪妈妈吃一顿饭，然后还得返回去。去年更是整个年都是在报社过的。
今年难得有这么多的休息时间，顾芷心也想补偿一下苏瑾平，多陪陪她。
两人在商场楼上的女装部逛了很久，给妈妈和自己都重新换了一身“装备”后，两人心满意足地向商场地下的超市进发。
或许是受新年喜庆气氛的感染，或许是太久没有和妈妈一起逛街，又或许是因为今天妈妈发自于心的笑容格外让她动容，顾芷心就是有着从心底里往外涌的喜悦，在超市里一圈圈的逛，买了一大堆平时都不怎么吃的零食。
来到商场外面的小巷，这里每到年关都会布置成年货大街。卖对联、鞭炮、喜庆挂件的小摊位一个挤着一个。顾芷心挽着苏瑾平的手臂，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母女俩不时地讨论着。
等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两人都累得不想说话。瘫倒在沙发上，顾芷心费尽全力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翻看，打开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几个电话，顾芷心通通都没接到。几个未接来电显示的是同一个陌生号码，顾芷心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个号码应该是属于谁的，后来想，没准是哪个采访对象打的新年问候电话，也就没再理会。
下午三点，母女俩聚在厨房里开始研制年夜大餐。今年的年夜饭，顾芷心突然来了兴致，非要露一手，苏瑾平也就乐得让她去鼓捣。两人在厨房里各忙各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别看顾芷心工作上风风火火的，但是照顾自己的本事却始终不怎么样。就连工作后也没怎么开过火。报社工作太紧张，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研究厨艺。偶尔在家里吃一顿饭，也是方便面、速冻饺子的凑合。加上她这个人手艺不行说道不少，对于吃，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将就，所以大多数时候，吃饭的问题都在外面解决。
今天这顿心血来潮的“展示餐”，能否成功就可想而知了。
最后还是苏瑾平替她收了尾，母女俩把菜端上桌，顾芷心还开了一瓶红酒，给苏瑾平也倒上了一小杯，边吃菜边看春节晚会，倒也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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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要出现啦，列队欢迎！
第十五章 芷心，我很想你（下）（小高氵朝）
天色刚刚染黑，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开始大作，五彩缤纷的礼花硬是把泼墨一样的天空照亮，蓦地一看竟能泛出诡异的幽蓝。
电视里按来按去都是各电视台的春节喜庆节目，一波一波的明星像走秀一样，顾芷心一会批评这个的衣着，一会又讨论那个的头发，看样子心情不错。
苏瑾平偷眼看了顾芷心几眼，才小心翼翼地问：“芷心，你和那个许什么的，哦许睿，你们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顾芷心正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娱乐新闻，随口答道。说完抬眼看着苏瑾平，“妈，我们俩当朋友还差不多，要说谈恋爱结婚，还差那么一点儿。”
苏瑾平不说话，低着头吃菜。顾芷心看看她，无奈地说：“妈，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我，啊。”
“芷心，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你也不能不考虑啊，眼看就三十了，总得为将来打算，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拖不起啊。”
顾芷心想起尹述，又想起康跃，心里五味杂陈。半晌抬起头，“妈，我不骗你，你真的不用操心我，有合适的人我会考虑的。其实……怎么说，现在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还不到时候，到时候我会带给你看的。真的。”
苏瑾平半信半疑地看着顾芷心，见她不像是随口说说，又摆明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就不再问了。
顾芷心想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妈……”
“怎么了？”
“你最近，跟我爸有联络吗？”
“……前段时间通过一个电话，你爸打的，可能是听你说的吧，我最近老是膝盖疼，打电话问问，也没聊几句就挂了。”
“妈，我爸现在一直还是一个人，你们……”
“芷心，妈都这个岁数了，别的也不想考虑，你好就行了，我们怎么样有什么关系，你就别操心妈了啊。”
“可是，妈，你老这样我很不放心啊，你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嘛。”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身体还行，过两年消停日子也挺好的。”
吃过饭后，桌子也没收拾，母女俩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许是刚才的谈话太过沉重，母女两个都有些心绪烦乱，电视里放的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每年的年关大家都要互相打电话拜年问候，也算是习俗的一种。今年老早顾芷心就把亲戚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问候个遍，这时候手机就被扔在一边无人问津了。
眼看着十二点的钟声就要临近了，手机在这功夫响了起来，顾芷心接起来，康跃柔和的嗓音混合着不太清晰的鞭炮声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我如果跟你说过年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土？”
“如果非说不可的话，那还是新年快乐吧。”顾芷心装得正儿八经。
康跃听了就只是低声地笑。
“对了，你家过年十二点的时候会放鞭炮吧？”
“会啊。”顾芷心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会不会许愿？”
“还有这一说吗？我们这里好像没人这样。”
“我刚才许过愿了，想知道吗？”
“你想告诉我吗？”
“我许的愿望是，我希望这一刻，我想念的人跟我有同样的心情。”
顾芷心拿着手机不说话，事实上，她很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这是顾芷心第一次接收到来自康跃的如此明显的暗示。在这样一个热闹但却并不足以让顾芷心开心的夜晚，这样的一句话，带给她的感受是特别的，不可否认，顾芷心觉得，这个时候，这种温暖，她不想拒绝，甚至，她需要。
电话那端的人或许也意识到了气氛的细微变化，轻咳一声说：“我的意思是……”
“康跃，我突然有点想念你给我买的蛋糕的味道。”顾芷心打断他的话。
康跃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
挂断电话，顾芷心想：好吧，那就这样吧。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苏瑾平看看她，说：“芷心，我们去精通，至少能做到兴趣与热爱并存。所以这个版面交给她做，也算是人尽其才。
会议结束后，顾芷心被乔旭安单独留了下来。
“文化版面是咱们报纸顺应新形势开辟的版面，做起来不难，但也绝不简单。虽然我们占地域优势，有很多资源可以供我们挖掘，但是如果想做出内涵做出品位，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觉得你是非常适合接手这个版面的人，没有问题吧？”乔旭安把玩着手中的笔，看着顾芷心。
“我尽力就是。”
“好，万事开头难。既然是新开版面，第一稿非常重要，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顾芷心沉吟半晌，说：“若是固定在本土的文化现象上，我想绕不开的是民族文化。而民族文化在我们这边比较成系统和体系的自然是蒙古族文化，所以我认为，开篇应该以介绍蒙古族文化开头，选中一个点，做详细报道。”顿了顿，她接着说：“至于选取的点……主编，您觉得蒙古族四胡怎么样？”
乔旭安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觉得如果说顺应当前的发展形势，归结到文化上自然是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那第一期的主题就以传承和盛放为主，选取一个在这方面有代表性的人物，做一期人物专访。四胡是蒙古族文化中比较主流和重要的文化形式，我觉得如果以”四胡的传承和盛放“开篇，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主编你觉得这个想法可以吗？”
“想法很不错，人选有吗？”
“……暂时还没想到，我现在马上找资料，半小时内确定人选。”
“我就知道交给你没错，和我的想法基本是吻合的。”乔旭安看来很满意顾芷心的构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材料，“不用找了，就是她吧。”
顾芷心翻开资料浏览一下，随即合上，“放心吧主编，我马上做采访方案，联系好今天就去。”
准备事项完毕后，顾芷心带好采访本、相机、录音笔出发了。
孙显茹。这是今天顾芷心要采访的对象。这个人的履历很丰富，蒙古族四胡的专业演奏家，a市文工团的前副团长，a市蒙古族四胡艺术协会的前会长。有着多年的四胡演奏经验以及技巧，凭借自己多年的四胡演奏经验，改进了传统四胡乐器的制作工艺，使四胡演奏的声音更加的清悦动听。
顾芷心看着材料附着的小照片，这个已过中年的妇人正挂着温婉的笑容凝视着顾芷心。
花容婉约，名动京城。见到孙显茹，顾芷心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虽已年近花甲，可在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却鲜少能见到岁月雕刻的痕迹，相反，透过这张并不显老态的脸，依稀还能看见年轻时的迷人风韵。低调朴素的衣着、举手投足间的稳重优雅、脸上始终和蔼亲切的笑容，让顾芷心见识到了真正的艺术家的名家风范。折服，这是顾芷心对孙显茹的最深刻的印象。
而这样的一种印象随着顾芷心的采访深入，进一步得到了验证。两人围绕着四胡艺术，天南海北地聊了许多，双方都有意犹未尽之意。
采访临近尾声时，时间已指向了下午四点钟，顾芷心看看采访记录，觉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孙显茹也是热情好客之人，加之或许与顾芷心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竭力挽留顾芷心共进晚餐是理所当然的事。
顾芷心正打算婉言谢绝，这时门铃却响了起来。
孙显茹听到门铃声，示意顾芷心稍等，随即去开门。
等孙显茹带着来访的客人走进客厅时，顾芷心彻底地立在了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给二位介绍，这是市报社的记者，顾芷心小姐，这是我外甥……”
顾芷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孙显茹的话在耳边响起，可她却没有听进去，眼前都是某个人含着笑意与深意的眼睛。
“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尹述眼里的狡黠清晰可见。
顾芷心无语，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只能伸出手握住。“尹总，幸会。”
“你们认识？太好了！”
“岂止认识，舅妈，顾小姐给我做过专访，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只不过，”尹述眼里的笑意更盛：“顾小姐对我在这里出现好像不太能接受。”
顾芷心不说话，一双眼睛瞪着尹述，眼里警告的意味颇浓。
“原来如此，太好了，小述，你难得来，又这么有缘碰见顾小姐，你就替我好好陪她聊聊，我下厨做两个菜，今天谁也不许走。”说着，孙显茹已经快步走进厨房了。
“孙姨，不麻烦了……”顾芷心的话才说到一半，可是已经没人理她了。
“好久不见了，顾……小姐。”尹述凑近顾芷心的耳朵，带着笑意轻声说。
顾芷心挪开身体，斜着眼看他。
尹述在她这样的注视下，只得正了正身体，收敛了神色，正色道：“我今天上午刚下的飞机，正准备看望过舅舅舅妈之后，去你单位接你吃晚饭。”
“尹总日理万机，还要委屈您记得这些琐事，这让我如何过意得去。”顾芷心含笑说道，可声音里却殊无笑意。
尹述叹了一口气，“芷心，我知道你在埋怨我，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顾芷心咋一听到“芷心”两字，只觉好笑，可看尹述，脸上却是极其认真的神色，她也就笑不出来了。顾芷心暗想，这种感觉好像还可以接受。
正胡思乱想着，就感觉旁边人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攥紧。顾芷心脸红了一红，用力挣了一下，可尹述反倒握的更紧。
顾芷心扭头一看，尹述仰躺着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尽管脸上笑意很浓，却掩盖不住眼角眉梢的疲惫。
第十七章 我想追求你
很快，孙显茹准备的晚餐就端上餐桌了，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光看着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增。
“来来来，快坐快坐，小顾，跑这么远的路来采访，肯定很辛苦，一定要多吃一点啊！”
顾芷心待孙显茹落座后，也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多吃点，顾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口味。”孙显茹很热情。
能看出来，孙显茹对尹述的到来是意外并开心的，在桌子上问起他的近况，二人聊得很投机。顾芷心也没想插话，再加上大半天的舟车劳顿，这时看见一桌的美食确实感觉肚子很饿，也就专心地低头吃菜。
“你看我们光顾着说话了，都没照顾顾小姐，来来，尝尝这个虾，味道不错。”说着，孙显茹夹了两只虾放进了顾芷心的碗里。
这下顾芷心犯了难，其实以前她对虾蟹这些海鲜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车祸之后，顾芷心看见虾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直到现在，看看还可以，吃那是绝对下不去口的。
可现在，孙显茹已经把虾放到她的碗里了，她若还说自己不吃，未免太驳人的面子，可若吃下去，顾芷心还真没有那个勇气。
正犹豫间，低头专心剥虾壳的尹述伸过筷子夹走了她碗里的虾放进了自己的碗里，“舅妈，她不吃这个。”
一时间，桌上的两位女士都愣住了，顾芷心不记得自己跟他说过不吃虾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看向孙显茹，发现后者也看着他俩，一脸的不解。
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尹述边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边状似不经意地说：“我看她刚刚一直都没碰那盘虾，猜的。”
“哦……”孙显茹显然不太相信。
尹述也没给她继续问的机会，“舅妈，你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我出国之前在这吃的那道菜，叫什么来着……我好久都忘不了那味道呢！”
“软糯红烧肉！改天我再做给你吃啊，你再尝尝这个，味道也不错的。来，小顾，别客气。”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不知是不是错觉，尹述划过顾芷心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吃过晚饭，孙显茹把顾芷心和尹述一起送出了门，分别时不住地叮嘱尹述一定要把顾芷心平安送到家，还热情地邀请顾芷心有空再来玩。抛开一顿不知何味的晚餐不提，顾芷心觉得今天和孙显茹的相处至少是很舒服的，孙显茹像个颇有范儿的艺术家，身上也有中年人的宽厚和柔和。因此，顾芷心也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顾芷心沉默着和尹述走出小区，双手捏紧了背包的带子，抿紧了唇不打算开口。
走到车边，尹述为顾芷心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看着顾芷心钻进了副驾驶，绕回驾驶位坐上去发动了车子。
狭窄的空间里，顾芷心的不自在空前放大，身边人的存在感又这样强，她一时尴尬得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索性闭上眼装作很累的样子。
尹述也没有开口，挑了一张舒缓的cd插进了音响，顿时，车子里流淌起轻柔的音乐声。这样的音乐催眠下，总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可顾芷心这时候的脑子却异常的活跃。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快地行驶，就在顾芷心自己都以为自己要睡着了的时候，听到了尹述的声音：“我在国外出了车祸。”
我在国外出了车祸。
顾芷心大惊之下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尹述，尹述也没看她，表情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半晌，顾芷心反应过来之后，也收回目光注视着前方。
“那时，美国总部财务上出了一些问题，所以召回各区域经理商量对策，行程十天左右就结束了，然后我就绕道回了趟家。结果，出了意外。”
顾芷心停了一会儿，才小声问：“现在呢？”
尹述笑了笑：“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顾芷心不语，气氛又沉闷起来。
“后来，等我的伤好一些了之后，也快到年底了，正好就参加了总公司的年会。”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想拿这件事情左右你的决定，我想追求你，就一定光明正大地追求，不想拿这个博同情分。”尹述笑了笑，“而且我想，这段时间我消失，正好也能让你想清楚。你看，不是奏效了吗？”
顾芷心听得直翻白眼，“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的一片苦心了？”
尹述半天不说话，末了，顾芷心听见他的声音又响起：“好吧，我想说我没给你打电话是怕你担心，但是我怕我这么说了你会说我很自大。”
顾芷心不说话了，看着窗外，路两边的霓虹灯飞快地向后方闪过，就在顾芷心以为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直到到达目的地时，顾芷心听见了尹述的声音。
“我想光明正大地追求你，所以这个过程，是值得的。”
车子在顾芷心租住的小区楼下停下，顾芷心走下车，站在尹述面前，正要开口说晚安，结果尹述先开了口：“早点上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顾芷心无声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前走。
“芷心……”顾芷心停住脚，尹述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抚上顾芷心被风吹乱的发丝，停留了一会儿，终于手一转，把顾芷心拽进了怀里。
顾芷心的反应由最初的惊愕到后来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任由尹述抱着。
等顾芷心反应过来之后，这个拥抱已经从最开始的轻轻相拥，变得力道逐渐加大，直到顾芷心觉得骨骼被按得生疼，不得不提醒他，“那个，我该上去了……”
没有反应。
顾芷心试着伸出手推推他，徒劳。
“尹述，你弄痛我了。”可被叫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一样。
顾芷心以为他是故意的，情急之下，抬脚踢上了对方的小腿。只听闷哼一生，尹述旋即松开了手，却蹲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着顾芷心踢的地方。
顾芷心看着犹自皱着眉头的尹述，联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怎么了，我踢到你的伤口了？”顾芷心急着想看看尹述的伤处，他却始终低着头皱着眉不语，就在顾芷心以为自己真的闯下祸而自责时，终于听到尹述胸腔里发出的闷笑声，这声音逐渐加大，直到最后整个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顾芷心知道自己被耍了，也不生气，只是站起身，表情平静地望着蹲在地上的尹述。
尹述看她冷着的脸，想着她有可能生气了，这才立起身，说：“上去吧，我到家给你电话。”
顾芷心也没说什么，转过拐角，向楼门口走去。
－－－－－－题外话－－－－－－
潜水的孩纸们，露个面啊，也让作者写的有点信心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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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怪我过分着迷
尹述看顾芷心绕过转角看不见了，这才强忍着走上车子，发动之后开出一段停下，摸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待接通之后说：“秦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我的伤可能有一些问题……嗯，好，那我现在过去……好的，一会儿见。”
切断电话，尹述掏出烟点燃，停了一会，才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顾芷心拎着包往楼道里走，走到楼门口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果然看到康跃站在身后的柱子后面，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看顾芷心站住了，才迎了上来。
“我下班之后去你的单位找你，你同事说你去采访一直没回来，我想你应该会直接回家，就来这等你了。”
“怎么不打我的手机啊？站在这多久了，天这么冷？”顾芷心说着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没多久，刚来一会。”
顾芷心狐疑地看着康跃冷得有些泛白的脸。想起刚才那一幕，“刚才，你……”却没办法接下去。
康跃笑了，把手里的袋子连同一张卡片递给顾芷心：“你不是说想吃他家的蛋糕吗？我刚买的，这是那家店的地址，可惜他家不送外卖。”康跃絮絮地说着，可眼里的失落顾芷心却依然看得很清楚。
顾芷心看着康跃，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半晌，只能轻声说：“对不起。”
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康跃却听懂了，笑着说：“说什么傻话，这么冷，快上去吧，有事再给我打电话，我也回去睡觉了，今天好累。”
顾芷心看着康跃落寞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能张了张嘴。烦恼地搓了搓脸，顾芷心转身进了楼道。
晚上十点，第四次删掉文档上刚刚写下的一段新闻稿之后，顾芷心叹了一口气，把笔记本微合上，仰躺在床头的靠枕上。
四十分钟过去了，顾芷心还是没能写出令自己满意的新闻稿导语，心里烦乱得像是老鼠在抓。
一个小时前，尹述打来电话，顾芷心接起电话的一瞬间，突然觉得很焦躁，推说自己有稿子要写，尹述沉吟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她早点休息，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顾芷心想起康跃离开时落寞的背影，想起尹述带着笑意的眼睛，终于哀嚎了一声用被子捂住了头。
尽管心里懊恼，可日子还得过，顾芷心不是圣人，尤其是对待感情，也不过是听从心的指挥。更何况，有些人也压根不给顾芷心当缩头乌龟的机会。
晚上八点，顾芷心写完手中所有的稿件，关上电脑走出报社大楼时，看见了倚靠着车子站立的尹述。尹述穿着黑色的半身毛呢风衣，配上身后银灰色的玛莎拉蒂，格外的吸引人眼球。
顾芷心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于是快步走向了那个颇为拉风的目标。
“忙完了？”尹述看见她走过来，掐灭手里的烟，迎了上来。
“你怎么又把车开到这来了？”顾芷心一脸的无奈，说过很多次了，可某人当面答应的爽快，过后依旧照自己的意思办。
“我看这么晚了，你单位应该没有太多人了，才开到这边来的。”某人说得理直气壮。
顾芷心无奈地翻白眼，也不与他争辩，转身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听说隔两条街开了一家法式西餐厅，味道很好，要不要试试？”尹述发动了车子，问她。
“随便吧。”顾芷心也没什么想法，反正这时候挺饿的，吃什么都行。
车子驶上大道，看着越来越晃眼的灯柱，顾芷心只觉头疼。
顾芷心是个别扭的人，如果这个评价成立的话，那必须要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只针对感情。
别看工作上顾芷心从来不让劲，可感情上她却是别人推两下她才要走一步的主。那天之后，接下来的三四天，顾芷心通通以工作忙为借口，把尹述的邀约挡在门外，搞的尹述莫名其妙不说，连她自己都为自己别扭的个性汗颜。因为，她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感情变化，跨度如此之大的发展让她直觉地想躲避。
她没办法放任自己装作没任何心理波动地继续交往，更没办法直接和尹述说：“不好意思，我们俩发展的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好怎么面对尹述，索性避而不见。
另外一点连顾芷心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原因，是她心里总有一点小小的忐忑。她对尹述有感觉，这点自己也不否认，可真的靠近尹述，她却有一种类似恐惧类似忐忑类似无助的情绪，总是试图将他拉离这个人。顾芷心觉得很无所适从。
然后，尹述约顾芷心约不到的第四天晚上，顾芷心下班回家的家门口，碰见了等在那里的尹述。
“等很久了？”
“不算久。”尹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跟我上楼吧。”顾芷心讷讷地说。
“算了，看你今天挺累的，我就不上去了。我只是想听你说说，你打算‘忙’到什么时候吗？”
“……”
“我差点以为我就要追到你了这件事，是我一时兴起做的美梦。”尹述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牢她。
顾芷心低着头，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我不认为这三个字包含的信息是对我有利的。”尹述牵起顾芷心的手，对牢她的眼睛，“告诉我，你后悔了是吗？”
“是……不是……”
“嗯？”
顾芷心想，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顾虑了，索性心一横，“我……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发展的这么快……超出我能承受的范围。我知道我像个缩起来的乌龟，可是，我……”顾芷心说到这里突然没了语言，她抬眼看对面的尹述，不确定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别扭。”顾芷心看着她，突然说。
“什么？”
“没什么。所以你是后悔了？发现你其实对我也没多少兴趣？”尹述的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不是，我只是……”顾芷心不说话了。
“ok，我了解了，幸好你没直接判我出局，弄得我好紧张。”尹述表情夸张地做着抚额的动作，随即正色道：“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临走前，还不放心地问：“我再约你你不会找借口拒绝吧？”顾芷心低着头不说话。
“看来我今天晚上是要失眠了。”尹述盯牢顾芷心的眼睛，然后说：“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不光不想接受我，连我追求你也不可以？”
“我没这么说。”
“那就是同意了？”
“……好吧。”
尹述闷笑了几声：“上去吧，明天等我电话。”
然后……然后就到了今天这个样子。
吃饭、看电影、赏夜景、泡吧，尹述真的像是带着顾芷心一点一点适应的样子，那天之后，两人几乎再没什么身体接触。顾芷心能感觉到，尹述在等，等她能适应并接受。
顾芷心心里知道，她是喜欢尹述的，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人真的亲密起来了，顾芷心心里却还是有一丝别扭，甚至是恐惧。
这感觉来得毫无缘由，却又由不得她忽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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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来到会场，已经陆续有代表和委员入场了。离开会时间还有一会儿，人到的也不是很多，顾芷心就靠在楼梯口的护栏上研究手里的人员名单。
顾芷心预先定下的名单中有五六个人，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出现，比如有领导因故未能参加会议，或者个别领导不愿接受采访，顾芷心盘算着今天能约到四个人就算可以完成任务了。
走进会场看了一圈，预备采访的人一个没找到，倒是看见康跃和几个政府办的秘书在整理会议材料，顾芷心看他挺忙的，显然没注意到她，也没打算打扰，就又退到走廊上，倚着护栏站着。
“找什么呢？”顾芷心正伸着脖子往楼下看，找自己的目标，身后就响起了康跃的声音。回头看康跃手里捏着一摞材料，笑着看着她，可是眼角眉梢里全都是疲惫。
“我想约几个领导采访，在这守株待兔呢。”
“哈哈，哪个领导要是知道被你说成兔子脸不得绿了？”
顾芷心也笑，笑过之后说：“你们昨天加班到很晚吧？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可不是吗，会议赶的紧，昨天定稿、印材料、装袋、布置会场，一直忙到后半夜两点，早上五点就得起来，三四个小时的觉也睡不踏实，起来又核对名牌、准备材料。我现在觉得站着都能睡着。”
“理解，咱们这两个工种就是忙的时段不一样，强度也差不多，你们是会前忙，我们是会后忙。”顾芷心想起什么，接着说，“对了，材料现在有吗？”
“没谁的也不能没你的啊，早准备好了。喏。”
“太好了，材料够的话，来会场的我的同事都给一份吧，我们得熟悉一下流程。”
“没问题，记者的份数我们都带出来了，管够。”
顾芷心一边翻着手里的材料，一边飞速地在脑子里调整自己定下的采访计划，对设置的问题进行加工。
“对了，你要找的领导都有谁啊？”
“环保局的徐局长，畜牧的胡局，t县和b县的县委书记，嗯……还有旅游局的陈局。”
“两个县委书记在楼下大厅用餐呢，应该快上来了。陈局在里面呢，刚进来，你先进去约一下，我在这帮你看着点其他人。”
“好，你帮我盯着点。”
顾芷心东跑西颠的，总算在会议开始前的最后一分钟，做完了两个谈话采访，并和其他三个采访对象约好了采访的时间，等会议结束之后补。
市领导走上主席台坐定后，顾芷心悄悄关上了会议厅的门，在外间的休息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笔记本把刚才谈话的录音拷到电脑上，并简单整理出提纲。
弄得差不多了，顾芷心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估计再有十分钟开幕式就该结束了，顾芷心想着十点半小组讨论开始，自己一会得早点走，不然去晚了可就坏事了。
正想着，会议厅的门开了，在门边最后一排坐着的同事率先走了出来，边往楼下跑，边喊：“芷心，走了，会议提前结束，你别迟到了。”
顾芷心听了之后，也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拎起包快步跑下楼去。
她负责跟的小组是一位副市长带队，会议地点在市财政局，本来离得不算远，打车十分钟怎么也到了。可顾芷心走出去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雪，过往的出租车特别少，顾芷心小跑着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一辆空车。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接近，顾芷心不禁有些着急，开会负责报道的记者迟到，这件事可大可小，顾芷心自然知道利害关系。
正焦急地四处张望，就看到一辆白色的高尔夫停在了面前，顾芷心刚想说这车怎么这么眼熟，就看到车窗摇下露出了康跃的脸：“上车，你去哪我送你。”
顾芷心向两边看看，确实没有空的出租车。康跃还在车里催促：“上来吧，我这边不能停太久。”
这个紧要时候，顾芷心也没跟他客气，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去哪？”康跃盯着前面，问顾芷心。
“财政局，跟张市长的那组。”
“别紧张，肯定来得及。领导的车这雪天也未必到的快。”
顾芷心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就笑笑，没再说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顾芷心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默，就随手掏出随身携带的相机、笔记本、录音笔检查。这一查不要紧，打开录音笔才发现，刚刚还能正常工作的录音笔，这会儿怎么也打不开了。
低着头鼓捣半天，还是一点作用没起。没办法，顾芷心在脑子里盘算着解决的对策。
“怎么了？”注意到顾芷心的动作，康跃问他。
“录音笔突然打不开了。”
“是不是没电了？”
“不会，我昨天充过电的，刚才还用了，可能是从电脑上拔下来的时候坏了。”
“没有这个不行吧？里面有没有重要的东西？”
“之前的录音全都倒出来了，可是一会的领导讲话必须录音，手记来不及。”
康跃想了想，“你别急，先去会议室，把照片先拍好。领导的讲话应该是在最后，前面的你简单记记，我给你找一个录音笔，保证在领导讲话之前送到你那。”
“你去哪找？”
“我有同事应该在附近，我问问他们谁的手里有。”说着，车已经开到了财政局楼下，康跃停下车，转过头看着她，“我会想办法的，放心吧。”
顾芷心想了想，说了一声谢谢，转身下车了。
走进财政局我们单位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控诉我们公款吃喝祸害百姓呢？这可不好。”康跃开着玩笑，接着说，“其实没你们外界想的那么夸张，你是做新闻的，应该多少知道点。外界盛传的政府机关的种种作为其实只是个案，大多数人尤其是像我们这些底层的工作人员，都是比较老实本分的。工作量不比别人少，拿的工资也不比别人多。”康跃喝了口汤，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和朋友找好吃的地方，美食是一种很好的减压方式。”
“嗯，这点我同意。美食不光是减压的好方式，不同的心情下食物的味道也是不尽相同的。”顾芷心说起吃来也是头头是道。
“或者也可以说，和谁一起分享美食也能决定你的味觉。”说完和顾芷心相视一笑。
“对了，录音笔我得晚上再还你了。”顾芷心想起什么，说道。
“不用还了。”
“？”
“我找附近的同事，他们都没带录音设备在身边，我就在附近的电脑耗材店买了一个。”看出顾芷心想说什么，康跃赶忙伸出手摆了摆，“千万别跟我提钱的事儿，本来也没几个钱。”
顾芷心觉得好笑，半晌才说，“好吧，谢谢。”
“你已经谢过了，真想谢，这顿饭你请吧。”
顾芷心乐了，“这岂不是便宜我了？”
结果当然还是康跃买的单，看看时间差不多，他把顾芷心又送回了讨论的地点才离开。
下午的讨论正式程度显然和上午相比要相差许多，讨论的内容也不只是局限在对工作报告的研读上，大家各抒己见，建言献策，倒也热闹。
顾芷心坐了两个小时，抓拍了一些讨论的花絮，就悄悄地走了出来。
来到外面，雪已经停了，太阳也大方地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相比上午的寒风凛冽，此时倒平静许多。顾芷心想起康跃临走时说，结束之后给他打电话，他会过来接她，可看看表，此时才不过四点左右，没准正是他们忙的时候，想到这，就自己拦了辆出租车打道回报社。
明天上午还有闭幕式，今天的工作必须得结束。顾芷心回到办公桌上，泡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开始码字。
晚饭就着单位给订的工作餐凑合一口之后，六点多，顾芷心总算把要写的讨论稿完成了，前前后后又检查了两遍，保存、关文档，然后把稿件连同讨论现场的图片一起发到了编辑的信箱。
吃完晚饭后，报社里已经没有太多人了，只剩下今天参会的部分同事还在就稿子的细节纠缠。顾芷心想反正这时候也没什么事，不如把白天剩下的几个没采访的人约了。
打了一圈电话，只接通了一个，顾芷心说明情况，请求对方匀出半小时的时间做个采访。对方也是在机关中时间比较久的人，自然也与各级媒体打过不少交道，听了之后也没为难，爽快地答应了。
采访完已经八点多钟了，顾芷心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报社奔，今天怎么也要把稿子弄出个大样，这样明后天还能省点力气。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加班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一个个弄得油头粉面的，端着杯子狂灌咖啡。沈子涵看见顾芷心冲进来，噼里啪啦打字的手都没停，直接飞了个眼神给她。
顾芷心也顾不上管别的，掏出笔记本和录音笔开始奋战，录音刚听了一半，康跃的电话就进来了：“还在加班？”
“嗯，忙着呢，还剩一个稿子，今天得弄完。”
“你同事都在？”
“还剩十一二个人，其他的都下班回家了。”
“你还得多久？”
“说不准，十点之前能完事就不错了。”
康跃听了也没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顾芷心觉得挺奇怪，这人打电话也没说什么事。自己这边忙的乱七八糟的，也就没理会。
没过二十分钟，康跃的电话又进来了：“我在你们报社楼下，给你和你同事买了点夜宵，你下来拿一下。”顾芷心有点吃惊，挂了电话，披上外套就跑下了楼。
康跃拎着两大袋吃的在楼下等着她，看见她跑下来，塞进她怀里，又看了看她敞开的大衣，皱了皱眉：“怎么扣子也不系？”
顾芷心不理他，问：“别跟我说你是顺道给我送吃的？”
“还真是顺道，我在香都和朋友吃饭，正好你们都加班，我顺道过来看看，代表党和政府表示慰问。”
顾芷心噗哧乐了出来，“好吧，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对您的慰问表示感谢。”
“好了，别贫了，快进去吧，早点弄完早点回去。等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顾芷心赶忙摆手，今天已经麻烦他太多了，总不能把人家当私人司机。
送走康跃，顾芷心拎着吃的往楼上走，边走边看，里面装了一堆奶茶、咖啡、小点心、水果什么的。
顾芷心翻了半天突然想起来，“香都离这远着呢，他是怎么顺道顺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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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芷心，我很想你（上）（小高氵朝）
忙忙碌碌的一年又接近尾声了，农历年前的两个月，顾芷心的报社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后，随着市里各项事务的一一完毕，报社的跟踪报道任务也圆满完成。
腊月二十九，顾芷心提着一个简单的、不算大的行李踏上了回家的长途车。按照惯例，每年报社的假期都是从年三十到初六，一共七天。因为顾芷心的家在附近的县城，所以结束了自己的各项工作之后，顾芷心跟乔旭安请了假，提前一天回家了。
为了赶最早一班的车，顾芷心早上六点不到就起床了，收拾好东西，吃过早饭，匆匆赶往车站。等放置好行李坐到座位上时，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把耳机塞到耳朵里，放开音乐，把帽檐压低，顾芷心想，应该趁着这时候好好睡一觉。迷迷糊糊地感觉手机震了震，掏出一看，是高沐阳的电话。
顾芷心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高沐阳的大头贴，恍惚间才想起自己好像很久都没和她联系了，于是很开心地接起了电话。
沐阳所在的单位是个私企，因为今年的工作计划超额完成，所以提前一个礼拜就给大伙放了假。这女人在家里横吃竖卧的将近一个礼拜，最后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这种自虐式的休假方式，终于想到要找人出来一起“放放风”。
顾芷心和她约好了年三十出来逛逛，然后就挂了电话。把电话攥在手里，刚想歪在一边再睡一会，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康跃。
“快到了吧？”
“嗯，应该快了。”
“早上吃东西没有？”
“楼下早餐店吃了一点。”
……
康跃不疾不徐地在电话里事无巨细地又叮嘱了许多，才切断电话。
顾芷心看着电话上的时间，剩下二十分钟左右车就可以进站了，眼看觉是睡不成了，索性就坐直了身体看着窗外。
这段时间，顾芷心和康跃走的比较近，但也仅限于好朋友之间的熟络。不可否认，康跃是个理想中的男朋友的人选。细心、体贴、温柔、懂得察言观色投人所好，恰当时候的关心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和尴尬。
顾芷心这几天总是在想，她和康跃是怎么一步步熟悉起来的呢？吃六号门的火锅的时候？还是开两会的时候？没有头绪，只是当她发现这种状态之后，康跃对她的种种关心和用心已经很水到渠成而理所当然了。
两个人的联系不算频繁，每隔两三天康跃就会给她打个问候电话，随便闲聊一些各自的事情，有的是工作上的，有的是身边的琐事，简单地聊过几句之后就各自挂上电话。顾芷心偶尔在不是很累的夜晚会上一会儿网，大多数时候都能在qq里的工作联系人群组里遇见康跃，两人在电脑两端的对话显然更加的随意一些。康跃偶尔也会以路过她的单位或者家为由，约她一起吃饭，每次顾芷心都欣然前往，并不表现出什么。既然康跃没打算说破，她也就乐得装傻。
顾芷心能觉察出，她和康跃之间是不太一样的，或者说康跃对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顾芷心隐隐有这种预感，却又矛盾地不想承认不想深究，就这样任其发展吧。
而尹述……顾芷心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想叹气，这样的感觉或许来得更莫名其妙。尹述还是没有消息，顾芷心整天忙碌得像个陀螺一样，好像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可直到这一刻，顾芷心才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想象的要介意这件事。
第二天，顾芷心和高沐阳约在了两人经常光顾的一家蒙古族特色饮品店，要了一锅奶茶，又要了奶酪、奶豆腐，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顾芷心能看得出来，高沐阳最近过得不错，容光焕发的脸上到处是顾盼神飞的颜色。问她是不是走了什么桃花运，她只是笑不说话。顾芷心哪里肯饶她，被她闹得急了，沐阳没办法，只告诉她，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可以说的时候一定第一个告诉她。顾芷心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没勉强。
告别了高沐阳，顾芷心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约她在家附近的一家商场采买一些年货。
其实在顾芷心回家之前，苏瑾平就准备好了各种吃食，包括年夜饭需要的食材，以及顾芷心平时爱吃的零食。可顾芷心难得回一次家，尤其是工作之后，上两个春节都因为报社有采访任务，所以只能赶在年夜饭前回家陪妈妈吃一顿饭，然后还得返回去。去年更是整个年都是在报社过的。
今年难得有这么多的休息时间，顾芷心也想补偿一下苏瑾平，多陪陪她。
两人在商场楼上的女装部逛了很久，给妈妈和自己都重新换了一身“装备”后，两人心满意足地向商场地下的超市进发。
或许是受新年喜庆气氛的感染，或许是太久没有和妈妈一起逛街，又或许是因为今天妈妈发自于心的笑容格外让她动容，顾芷心就是有着从心底里往外涌的喜悦，在超市里一圈圈的逛，买了一大堆平时都不怎么吃的零食。
来到商场外面的小巷，这里每到年关都会布置成年货大街。卖对联、鞭炮、喜庆挂件的小摊位一个挤着一个。顾芷心挽着苏瑾平的手臂，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母女俩不时地讨论着。
等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两人都累得不想说话。瘫倒在沙发上，顾芷心费尽全力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翻看，打开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几个电话，顾芷心通通都没接到。几个未接来电显示的是同一个陌生号码，顾芷心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个号码应该是属于谁的，后来想，没准是哪个采访对象打的新年问候电话，也就没再理会。
下午三点，母女俩聚在厨房里开始研制年夜大餐。今年的年夜饭，顾芷心突然来了兴致，非要露一手，苏瑾平也就乐得让她去鼓捣。两人在厨房里各忙各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别看顾芷心工作上风风火火的，但是照顾自己的本事却始终不怎么样。就连工作后也没怎么开过火。报社工作太紧张，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研究厨艺。偶尔在家里吃一顿饭，也是方便面、速冻饺子的凑合。加上她这个人手艺不行说道不少，对于吃，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将就，所以大多数时候，吃饭的问题都在外面解决。
今天这顿心血来潮的“展示餐”，能否成功就可想而知了。
最后还是苏瑾平替她收了尾，母女俩把菜端上桌，顾芷心还开了一瓶红酒，给苏瑾平也倒上了一小杯，边吃菜边看春节晚会，倒也其乐融融。
－－－－－－题外话－－－－－－
男主要出现啦，列队欢迎！
第十五章 芷心，我很想你（下）（小高氵朝）
天色刚刚染黑，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开始大作，五彩缤纷的礼花硬是把泼墨一样的天空照亮，蓦地一看竟能泛出诡异的幽蓝。
电视里按来按去都是各电视台的春节喜庆节目，一波一波的明星像走秀一样，顾芷心一会批评这个的衣着，一会又讨论那个的头发，看样子心情不错。
苏瑾平偷眼看了顾芷心几眼，才小心翼翼地问：“芷心，你和那个许什么的，哦许睿，你们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顾芷心正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娱乐新闻，随口答道。说完抬眼看着苏瑾平，“妈，我们俩当朋友还差不多，要说谈恋爱结婚，还差那么一点儿。”
苏瑾平不说话，低着头吃菜。顾芷心看看她，无奈地说：“妈，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我，啊。”
“芷心，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你也不能不考虑啊，眼看就三十了，总得为将来打算，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拖不起啊。”
顾芷心想起尹述，又想起康跃，心里五味杂陈。半晌抬起头，“妈，我不骗你，你真的不用操心我，有合适的人我会考虑的。其实……怎么说，现在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还不到时候，到时候我会带给你看的。真的。”
苏瑾平半信半疑地看着顾芷心，见她不像是随口说说，又摆明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就不再问了。
顾芷心想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妈……”
“怎么了？”
“你最近，跟我爸有联络吗？”
“……前段时间通过一个电话，你爸打的，可能是听你说的吧，我最近老是膝盖疼，打电话问问，也没聊几句就挂了。”
“妈，我爸现在一直还是一个人，你们……”
“芷心，妈都这个岁数了，别的也不想考虑，你好就行了，我们怎么样有什么关系，你就别操心妈了啊。”
“可是，妈，你老这样我很不放心啊，你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嘛。”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身体还行，过两年消停日子也挺好的。”
吃过饭后，桌子也没收拾，母女俩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许是刚才的谈话太过沉重，母女两个都有些心绪烦乱，电视里放的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每年的年关大家都要互相打电话拜年问候，也算是习俗的一种。今年老早顾芷心就把亲戚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问候个遍，这时候手机就被扔在一边无人问津了。
眼看着十二点的钟声就要临近了，手机在这功夫响了起来，顾芷心接起来，康跃柔和的嗓音混合着不太清晰的鞭炮声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我如果跟你说过年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土？”
“如果非说不可的话，那还是新年快乐吧。”顾芷心装得正儿八经。
康跃听了就只是低声地笑。
“对了，你家过年十二点的时候会放鞭炮吧？”
“会啊。”顾芷心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会不会许愿？”
“还有这一说吗？我们这里好像没人这样。”
“我刚才许过愿了，想知道吗？”
“你想告诉我吗？”
“我许的愿望是，我希望这一刻，我想念的人跟我有同样的心情。”
顾芷心拿着手机不说话，事实上，她很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这是顾芷心第一次接收到来自康跃的如此明显的暗示。在这样一个热闹但却并不足以让顾芷心开心的夜晚，这样的一句话，带给她的感受是特别的，不可否认，顾芷心觉得，这个时候，这种温暖，她不想拒绝，甚至，她需要。
电话那端的人或许也意识到了气氛的细微变化，轻咳一声说：“我的意思是……”
“康跃，我突然有点想念你给我买的蛋糕的味道。”顾芷心打断他的话。
康跃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
挂断电话，顾芷心想：好吧，那就这样吧。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苏瑾平看看她，说：“芷心，我们去精通，至少能做到兴趣与热爱并存。所以这个版面交给她做，也算是人尽其才。
会议结束后，顾芷心被乔旭安单独留了下来。
“文化版面是咱们报纸顺应新形势开辟的版面，做起来不难，但也绝不简单。虽然我们占地域优势，有很多资源可以供我们挖掘，但是如果想做出内涵做出品位，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觉得你是非常适合接手这个版面的人，没有问题吧？”乔旭安把玩着手中的笔，看着顾芷心。
“我尽力就是。”
“好，万事开头难。既然是新开版面，第一稿非常重要，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顾芷心沉吟半晌，说：“若是固定在本土的文化现象上，我想绕不开的是民族文化。而民族文化在我们这边比较成系统和体系的自然是蒙古族文化，所以我认为，开篇应该以介绍蒙古族文化开头，选中一个点，做详细报道。”顿了顿，她接着说：“至于选取的点……主编，您觉得蒙古族四胡怎么样？”
乔旭安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觉得如果说顺应当前的发展形势，归结到文化上自然是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那第一期的主题就以传承和盛放为主，选取一个在这方面有代表性的人物，做一期人物专访。四胡是蒙古族文化中比较主流和重要的文化形式，我觉得如果以”四胡的传承和盛放“开篇，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主编你觉得这个想法可以吗？”
“想法很不错，人选有吗？”
“……暂时还没想到，我现在马上找资料，半小时内确定人选。”
“我就知道交给你没错，和我的想法基本是吻合的。”乔旭安看来很满意顾芷心的构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材料，“不用找了，就是她吧。”
顾芷心翻开资料浏览一下，随即合上，“放心吧主编，我马上做采访方案，联系好今天就去。”
准备事项完毕后，顾芷心带好采访本、相机、录音笔出发了。
孙显茹。这是今天顾芷心要采访的对象。这个人的履历很丰富，蒙古族四胡的专业演奏家，a市文工团的前副团长，a市蒙古族四胡艺术协会的前会长。有着多年的四胡演奏经验以及技巧，凭借自己多年的四胡演奏经验，改进了传统四胡乐器的制作工艺，使四胡演奏的声音更加的清悦动听。
顾芷心看着材料附着的小照片，这个已过中年的妇人正挂着温婉的笑容凝视着顾芷心。
花容婉约，名动京城。见到孙显茹，顾芷心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虽已年近花甲，可在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却鲜少能见到岁月雕刻的痕迹，相反，透过这张并不显老态的脸，依稀还能看见年轻时的迷人风韵。低调朴素的衣着、举手投足间的稳重优雅、脸上始终和蔼亲切的笑容，让顾芷心见识到了真正的艺术家的名家风范。折服，这是顾芷心对孙显茹的最深刻的印象。
而这样的一种印象随着顾芷心的采访深入，进一步得到了验证。两人围绕着四胡艺术，天南海北地聊了许多，双方都有意犹未尽之意。
采访临近尾声时，时间已指向了下午四点钟，顾芷心看看采访记录，觉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孙显茹也是热情好客之人，加之或许与顾芷心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竭力挽留顾芷心共进晚餐是理所当然的事。
顾芷心正打算婉言谢绝，这时门铃却响了起来。
孙显茹听到门铃声，示意顾芷心稍等，随即去开门。
等孙显茹带着来访的客人走进客厅时，顾芷心彻底地立在了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给二位介绍，这是市报社的记者，顾芷心小姐，这是我外甥……”
顾芷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孙显茹的话在耳边响起，可她却没有听进去，眼前都是某个人含着笑意与深意的眼睛。
“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尹述眼里的狡黠清晰可见。
顾芷心无语，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只能伸出手握住。“尹总，幸会。”
“你们认识？太好了！”
“岂止认识，舅妈，顾小姐给我做过专访，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只不过，”尹述眼里的笑意更盛：“顾小姐对我在这里出现好像不太能接受。”
顾芷心不说话，一双眼睛瞪着尹述，眼里警告的意味颇浓。
“原来如此，太好了，小述，你难得来，又这么有缘碰见顾小姐，你就替我好好陪她聊聊，我下厨做两个菜，今天谁也不许走。”说着，孙显茹已经快步走进厨房了。
“孙姨，不麻烦了……”顾芷心的话才说到一半，可是已经没人理她了。
“好久不见了，顾……小姐。”尹述凑近顾芷心的耳朵，带着笑意轻声说。
顾芷心挪开身体，斜着眼看他。
尹述在她这样的注视下，只得正了正身体，收敛了神色，正色道：“我今天上午刚下的飞机，正准备看望过舅舅舅妈之后，去你单位接你吃晚饭。”
“尹总日理万机，还要委屈您记得这些琐事，这让我如何过意得去。”顾芷心含笑说道，可声音里却殊无笑意。
尹述叹了一口气，“芷心，我知道你在埋怨我，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顾芷心咋一听到“芷心”两字，只觉好笑，可看尹述，脸上却是极其认真的神色，她也就笑不出来了。顾芷心暗想，这种感觉好像还可以接受。
正胡思乱想着，就感觉旁边人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攥紧。顾芷心脸红了一红，用力挣了一下，可尹述反倒握的更紧。
顾芷心扭头一看，尹述仰躺着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尽管脸上笑意很浓，却掩盖不住眼角眉梢的疲惫。
第十七章 我想追求你
很快，孙显茹准备的晚餐就端上餐桌了，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光看着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增。
“来来来，快坐快坐，小顾，跑这么远的路来采访，肯定很辛苦，一定要多吃一点啊！”
顾芷心待孙显茹落座后，也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多吃点，顾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口味。”孙显茹很热情。
能看出来，孙显茹对尹述的到来是意外并开心的，在桌子上问起他的近况，二人聊得很投机。顾芷心也没想插话，再加上大半天的舟车劳顿，这时看见一桌的美食确实感觉肚子很饿，也就专心地低头吃菜。
“你看我们光顾着说话了，都没照顾顾小姐，来来，尝尝这个虾，味道不错。”说着，孙显茹夹了两只虾放进了顾芷心的碗里。
这下顾芷心犯了难，其实以前她对虾蟹这些海鲜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车祸之后，顾芷心看见虾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直到现在，看看还可以，吃那是绝对下不去口的。
可现在，孙显茹已经把虾放到她的碗里了，她若还说自己不吃，未免太驳人的面子，可若吃下去，顾芷心还真没有那个勇气。
正犹豫间，低头专心剥虾壳的尹述伸过筷子夹走了她碗里的虾放进了自己的碗里，“舅妈，她不吃这个。”
一时间，桌上的两位女士都愣住了，顾芷心不记得自己跟他说过不吃虾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看向孙显茹，发现后者也看着他俩，一脸的不解。
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尹述边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边状似不经意地说：“我看她刚刚一直都没碰那盘虾，猜的。”
“哦……”孙显茹显然不太相信。
尹述也没给她继续问的机会，“舅妈，你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我出国之前在这吃的那道菜，叫什么来着……我好久都忘不了那味道呢！”
“软糯红烧肉！改天我再做给你吃啊，你再尝尝这个，味道也不错的。来，小顾，别客气。”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不知是不是错觉，尹述划过顾芷心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吃过晚饭，孙显茹把顾芷心和尹述一起送出了门，分别时不住地叮嘱尹述一定要把顾芷心平安送到家，还热情地邀请顾芷心有空再来玩。抛开一顿不知何味的晚餐不提，顾芷心觉得今天和孙显茹的相处至少是很舒服的，孙显茹像个颇有范儿的艺术家，身上也有中年人的宽厚和柔和。因此，顾芷心也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顾芷心沉默着和尹述走出小区，双手捏紧了背包的带子，抿紧了唇不打算开口。
走到车边，尹述为顾芷心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看着顾芷心钻进了副驾驶，绕回驾驶位坐上去发动了车子。
狭窄的空间里，顾芷心的不自在空前放大，身边人的存在感又这样强，她一时尴尬得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索性闭上眼装作很累的样子。
尹述也没有开口，挑了一张舒缓的cd插进了音响，顿时，车子里流淌起轻柔的音乐声。这样的音乐催眠下，总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可顾芷心这时候的脑子却异常的活跃。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快地行驶，就在顾芷心自己都以为自己要睡着了的时候，听到了尹述的声音：“我在国外出了车祸。”
我在国外出了车祸。
顾芷心大惊之下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尹述，尹述也没看她，表情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半晌，顾芷心反应过来之后，也收回目光注视着前方。
“那时，美国总部财务上出了一些问题，所以召回各区域经理商量对策，行程十天左右就结束了，然后我就绕道回了趟家。结果，出了意外。”
顾芷心停了一会儿，才小声问：“现在呢？”
尹述笑了笑：“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顾芷心不语，气氛又沉闷起来。
“后来，等我的伤好一些了之后，也快到年底了，正好就参加了总公司的年会。”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想拿这件事情左右你的决定，我想追求你，就一定光明正大地追求，不想拿这个博同情分。”尹述笑了笑，“而且我想，这段时间我消失，正好也能让你想清楚。你看，不是奏效了吗？”
顾芷心听得直翻白眼，“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的一片苦心了？”
尹述半天不说话，末了，顾芷心听见他的声音又响起：“好吧，我想说我没给你打电话是怕你担心，但是我怕我这么说了你会说我很自大。”
顾芷心不说话了，看着窗外，路两边的霓虹灯飞快地向后方闪过，就在顾芷心以为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直到到达目的地时，顾芷心听见了尹述的声音。
“我想光明正大地追求你，所以这个过程，是值得的。”
车子在顾芷心租住的小区楼下停下，顾芷心走下车，站在尹述面前，正要开口说晚安，结果尹述先开了口：“早点上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顾芷心无声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前走。
“芷心……”顾芷心停住脚，尹述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抚上顾芷心被风吹乱的发丝，停留了一会儿，终于手一转，把顾芷心拽进了怀里。
顾芷心的反应由最初的惊愕到后来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任由尹述抱着。
等顾芷心反应过来之后，这个拥抱已经从最开始的轻轻相拥，变得力道逐渐加大，直到顾芷心觉得骨骼被按得生疼，不得不提醒他，“那个，我该上去了……”
没有反应。
顾芷心试着伸出手推推他，徒劳。
“尹述，你弄痛我了。”可被叫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一样。
顾芷心以为他是故意的，情急之下，抬脚踢上了对方的小腿。只听闷哼一生，尹述旋即松开了手，却蹲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着顾芷心踢的地方。
顾芷心看着犹自皱着眉头的尹述，联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怎么了，我踢到你的伤口了？”顾芷心急着想看看尹述的伤处，他却始终低着头皱着眉不语，就在顾芷心以为自己真的闯下祸而自责时，终于听到尹述胸腔里发出的闷笑声，这声音逐渐加大，直到最后整个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顾芷心知道自己被耍了，也不生气，只是站起身，表情平静地望着蹲在地上的尹述。
尹述看她冷着的脸，想着她有可能生气了，这才立起身，说：“上去吧，我到家给你电话。”
顾芷心也没说什么，转过拐角，向楼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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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的孩纸们，露个面啊，也让作者写的有点信心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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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怪我过分着迷
尹述看顾芷心绕过转角看不见了，这才强忍着走上车子，发动之后开出一段停下，摸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待接通之后说：“秦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我的伤可能有一些问题……嗯，好，那我现在过去……好的，一会儿见。”
切断电话，尹述掏出烟点燃，停了一会，才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顾芷心拎着包往楼道里走，走到楼门口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果然看到康跃站在身后的柱子后面，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看顾芷心站住了，才迎了上来。
“我下班之后去你的单位找你，你同事说你去采访一直没回来，我想你应该会直接回家，就来这等你了。”
“怎么不打我的手机啊？站在这多久了，天这么冷？”顾芷心说着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没多久，刚来一会。”
顾芷心狐疑地看着康跃冷得有些泛白的脸。想起刚才那一幕，“刚才，你……”却没办法接下去。
康跃笑了，把手里的袋子连同一张卡片递给顾芷心：“你不是说想吃他家的蛋糕吗？我刚买的，这是那家店的地址，可惜他家不送外卖。”康跃絮絮地说着，可眼里的失落顾芷心却依然看得很清楚。
顾芷心看着康跃，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半晌，只能轻声说：“对不起。”
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康跃却听懂了，笑着说：“说什么傻话，这么冷，快上去吧，有事再给我打电话，我也回去睡觉了，今天好累。”
顾芷心看着康跃落寞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能张了张嘴。烦恼地搓了搓脸，顾芷心转身进了楼道。
晚上十点，第四次删掉文档上刚刚写下的一段新闻稿之后，顾芷心叹了一口气，把笔记本微合上，仰躺在床头的靠枕上。
四十分钟过去了，顾芷心还是没能写出令自己满意的新闻稿导语，心里烦乱得像是老鼠在抓。
一个小时前，尹述打来电话，顾芷心接起电话的一瞬间，突然觉得很焦躁，推说自己有稿子要写，尹述沉吟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她早点休息，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顾芷心想起康跃离开时落寞的背影，想起尹述带着笑意的眼睛，终于哀嚎了一声用被子捂住了头。
尽管心里懊恼，可日子还得过，顾芷心不是圣人，尤其是对待感情，也不过是听从心的指挥。更何况，有些人也压根不给顾芷心当缩头乌龟的机会。
晚上八点，顾芷心写完手中所有的稿件，关上电脑走出报社大楼时，看见了倚靠着车子站立的尹述。尹述穿着黑色的半身毛呢风衣，配上身后银灰色的玛莎拉蒂，格外的吸引人眼球。
顾芷心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于是快步走向了那个颇为拉风的目标。
“忙完了？”尹述看见她走过来，掐灭手里的烟，迎了上来。
“你怎么又把车开到这来了？”顾芷心一脸的无奈，说过很多次了，可某人当面答应的爽快，过后依旧照自己的意思办。
“我看这么晚了，你单位应该没有太多人了，才开到这边来的。”某人说得理直气壮。
顾芷心无奈地翻白眼，也不与他争辩，转身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听说隔两条街开了一家法式西餐厅，味道很好，要不要试试？”尹述发动了车子，问她。
“随便吧。”顾芷心也没什么想法，反正这时候挺饿的，吃什么都行。
车子驶上大道，看着越来越晃眼的灯柱，顾芷心只觉头疼。
顾芷心是个别扭的人，如果这个评价成立的话，那必须要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只针对感情。
别看工作上顾芷心从来不让劲，可感情上她却是别人推两下她才要走一步的主。那天之后，接下来的三四天，顾芷心通通以工作忙为借口，把尹述的邀约挡在门外，搞的尹述莫名其妙不说，连她自己都为自己别扭的个性汗颜。因为，她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感情变化，跨度如此之大的发展让她直觉地想躲避。
她没办法放任自己装作没任何心理波动地继续交往，更没办法直接和尹述说：“不好意思，我们俩发展的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好怎么面对尹述，索性避而不见。
另外一点连顾芷心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原因，是她心里总有一点小小的忐忑。她对尹述有感觉，这点自己也不否认，可真的靠近尹述，她却有一种类似恐惧类似忐忑类似无助的情绪，总是试图将他拉离这个人。顾芷心觉得很无所适从。
然后，尹述约顾芷心约不到的第四天晚上，顾芷心下班回家的家门口，碰见了等在那里的尹述。
“等很久了？”
“不算久。”尹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跟我上楼吧。”顾芷心讷讷地说。
“算了，看你今天挺累的，我就不上去了。我只是想听你说说，你打算‘忙’到什么时候吗？”
“……”
“我差点以为我就要追到你了这件事，是我一时兴起做的美梦。”尹述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牢她。
顾芷心低着头，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我不认为这三个字包含的信息是对我有利的。”尹述牵起顾芷心的手，对牢她的眼睛，“告诉我，你后悔了是吗？”
“是……不是……”
“嗯？”
顾芷心想，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顾虑了，索性心一横，“我……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发展的这么快……超出我能承受的范围。我知道我像个缩起来的乌龟，可是，我……”顾芷心说到这里突然没了语言，她抬眼看对面的尹述，不确定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别扭。”顾芷心看着她，突然说。
“什么？”
“没什么。所以你是后悔了？发现你其实对我也没多少兴趣？”尹述的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不是，我只是……”顾芷心不说话了。
“ok，我了解了，幸好你没直接判我出局，弄得我好紧张。”尹述表情夸张地做着抚额的动作，随即正色道：“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临走前，还不放心地问：“我再约你你不会找借口拒绝吧？”顾芷心低着头不说话。
“看来我今天晚上是要失眠了。”尹述盯牢顾芷心的眼睛，然后说：“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不光不想接受我，连我追求你也不可以？”
“我没这么说。”
“那就是同意了？”
“……好吧。”
尹述闷笑了几声：“上去吧，明天等我电话。”
然后……然后就到了今天这个样子。
吃饭、看电影、赏夜景、泡吧，尹述真的像是带着顾芷心一点一点适应的样子，那天之后，两人几乎再没什么身体接触。顾芷心能感觉到，尹述在等，等她能适应并接受。
顾芷心心里知道，她是喜欢尹述的，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人真的亲密起来了，顾芷心心里却还是有一丝别扭，甚至是恐惧。
这感觉来得毫无缘由，却又由不得她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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