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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密友(二)

    !!!!过了两天仍旧担心姣儿的身体状况,但是大猫那里、既然姣儿没有说,我便也不多嘴,就算不爱,毕竟还是有了相连的骨肉,心里堵得慌,不知面对她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尴尬的立场;因此我也没有要主动找她的打算。

    心里偶尔想到,只能叹息一句:

    好好的一个“闺-中-密-友”,算是彻底浪费掉了。

    这天是入冬以来难得的晴朗时候,姣儿一早便命人来房里找我,说是有事情想和我说,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我也挂心不已,便欣然应允。

    跟着姣儿的贴身侍女走进她的房间,鼻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落里悬挂着的银丝球中、飘荡出来的暖气笼罩着整间屋子,侍女不知往里加了什么香料,似乎还夹杂了些许热性的药物的样子,随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姣儿坐在里屋的贵妃榻上,松松地披着外衣,略施脂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虚弱神态,她见我到了,想要下榻来拉我的手,我忙赶了几步上去,轻轻扶住她,眼神扫过已经开始微微拢起的小腹,心里轻叹、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不用起来不用起来,如今你好歹有了身孕,怎么只穿这么点?”

    “屋里点了熏香,不冷。”姣儿虚弱地微笑,话里却是淡淡落寞。

    “……哦。”我不知所谓地应了声,接下来却没想到还要说些什么,眼神便不自然地在她房间里到处乱飘:

    床上随意地放着绣到一半的婴儿衣服,小小的尺寸、看上去软绵绵的材料,总觉得心里喜欢又温暖;屋里皆是带着姣儿风格的饰物和摆设,和大猫房间里到处能看到的桔梗花不同,这个房间,与其说是“昴绯妻子的住所”,不如说是“属于姣儿一个人的住所”。

    没有沾染上大猫哪怕一点点的气息,完全地按照女性的喜好布置安排;想到大猫总是命人搬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到我房间,笑眯眯地说“这个我很喜欢、你试试看”,拼命地想要将我融化进他生活的举动,心里百味陈杂,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我希望是儿子。”两人都沉默的时段里,姣儿突然开口,“我想爷应该会喜欢儿子,能像他一样火焰一般的眼眸……”

    她的脸上、美丽得几乎虚幻掉的微笑,无限的期盼和欢喜,不自觉地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神情却不知为何透着似有若无的哀伤;作为妻子,她当真是全心全意地爱着昴绯。

    “……嗯,”我闷闷地应着声,对于这样的对话却是食不知味,不明白她找我来,究竟为了说什么?

    “那个……姣儿,最近的身体……觉得好些了么?”

    “……总是觉得体乏气虚,也不知是不是身孕的影响,”她困扰地思考着,我们突然又陷入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想到了上次她突然腹痛的经历,过了一会,我正听着银球中嘶嘶透出的熏香的声音出了神,姣儿却突然又开口,

    “小美,你能解开爷身上的毒,是不是能替我诊脉,看看身体如何呢?上次你替我开的药,我吃到现在,却也是没什么改善,只是越来越觉得后力不济,会不会是……”

    “你不要瞎想啦!”

    我忙打断姣儿的话,阻止她胡思乱想,轻轻地靠上贵妃榻,伸手想要替她诊脉,一边嘴里说着安慰的话:

    “其实我上次给你开的药方,多也是调理滋补的作用,并不是你的身体有什么病症,我想你觉得身子虚弱应该也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平时保持愉快的……

    姣儿!!”

    “夫人!!!”

    我和站在屋子角落的侍女一同惊叫出声,侍女急急忙忙冲出屋子去叫大夫,姣儿的脸色瞬间苍白,冷汗森森,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拽住我手腕,我连她的脉都还未触到,只见她惨白的嘴唇轻轻蠕动,手里的力道却是一点也不放手,

    “为什么……”

    她颤抖着声音问我,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是一字一句:

    “为什么……

    要这样对我?”

    “什……”

    我一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觉手腕生疼,她的身子下、居然隐约漫出殷红一片……背后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推开,“嘭”一声撞击到墙壁上,打碎一室混沌沉重。

    “快快将夫人扶到床上!!”

    大夫着急的声音传来,四周的仆人手忙脚乱地移动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的姣儿,我的手始终被她牢牢握住,只好跟着一起移到床边。大夫费了好大劲力才将姣儿的手从我腕上移下去,眼神奇怪地瞥了我一眼,

    “上次的药……是你替夫人开的?”

    我整个人脑袋一片混乱,不知突然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点头,“……是。”

    他看我的眼神却更是怪异,闷声闷气地冒出一句,

    “……做人实在不必如此。

    看你上次为爷解毒倒也是手法纯熟,没想到……”

    “……”他看我的眼神怪异,我心里本能地预感不对,却又不愿多想;再狗血也该有个限度,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姣儿,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什么事情都比不过此时姣儿的身体重要,更何况她体内还留着另一条生命;大夫一阵忙乱,姣儿下身的血却还是似乎不愿止歇地流淌。

    触目惊心地染红了淡色的床单。

    那红色蔓延成繁复藤蔓,紧紧地攥住我的呼吸,一片血腥气……

    缓缓漫开……

    不会的不会的。

    我一步步后退,重复地对自己说。

    不愿相信那个一心恨着我的人居然要做到这种程度。姣儿身体里的是生命啊!!为何要做到此种不留回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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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独自一人呆呆地坐在房间里。

    身边谁也没有;窗外已是时近黄昏,如血残阳笼罩整个世界,压抑着我心头却是一片灰败沉重。

    一切都好像只是场奇异的梦境,瞬间崩塌

    ——

    姣儿脸上交错的泪痕,哭喊着不愿相信自己体内的生命已经离她而去,她失措的眼神扫过我脸上,充满狂乱不安定。

    大夫在昴绯耳边的轻声细语,时不时看向我的眼神里,却是冰冷清寒、闪烁游移。

    岚颖一改往日嚣张,站在一边却也是一声不吭,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探究和不敢置信。

    最后是大猫。

    他深邃潋滟的酒色瞳孔只是轻轻带过我的面上,面无表情、声调平淡地对我说:

    “……你先回房吧。”

    ……

    我那时候满眼都是姣儿身下血腥红艳,慌乱的视线却触不到昴绯的眼睛,张了几次嘴都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透过窗栏的血红渐渐淡去。

    黑夜、

    终究要降临了。

    所有人都聚到姣儿那处,偶尔经过房门前的仆人也是压低了声音讨论这惊涛骇浪的突至变故。只剩我一人呆坐在房间里心思只剩慌乱:

    怎么了怎么了?

    为什么世界在一夕之间改变了呢?

    大猫没有问我什么,甚至都不看我;是不需要我的解释,还是根本不相信我的解释?我紧紧地攥紧手心,只能依靠指甲扎进皮肤的疼痛维持自己心底的慌乱紧张。

    我知道自己应该要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可是一条生命就这样在眼前消逝,姣儿紧紧捉住我手腕的触感仍旧带着微弱疼痛,她那句“……为什么”,如芒在背,生生刺着我的神经,叫我如何冷静下来思考。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却无论如何不能平复心里汹涌无际的思绪。真相仿若混沌中遥远动荡的一点,似近在咫尺、却是如此遥远。

    光点猛地探近,想到那熏上“仙人香”的衣裙和桔梗花酿酒,心中更加感到害怕惊慌。

    ……是谁?

    究竟是谁,要害我至此。

    恨我入骨,恨不得我死掉,甚至不息牺牲掉姣儿肚子里、孩子的性命。好狠的心。

    ……好狠的心。

    姣儿失去了孩子,于她就如同失去了紧紧握住的信仰和维系,这样凶狠的手法,根本是要连同我和姣儿、一齐毁掉。

    “扣扣”一声轻响,让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才意识到房内早已陷入深浓黑暗:

    开了门,室外却是谁也没有,我疑惑地正欲合上房门回屋,突然瞥见地上放着一封小小信笺。拾起、合上房门,点燃屋里的琉璃灯。

    打开手里的信笺,却见一颗小小的物体滚落桌面。我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在灯光下泛出橘色光泽的小物。

    ——

    晶莹剔透的水晶花瓣,中间镶着一颗小小白色原石。石纹透着丝丝浅淡的红,仔细一看,竟是顺着石纹渗进去的血。

    世界突然变得寂静,眼里心里都是大猫带着笑意的声音:

    【……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去做了什么?”

    ……

    “找-东-西。”

    ……

    “……以后告诉你。”】

    他去找的东西,居然是这个么?

    他的脸和然的脸交错重叠,心里骤然紧缩疼痛。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为什么要对一个天生防备、不知道如何回报你们同等情绪的我,用情如此呢?……一边是悸动、另一边又是无法付出同等情绪的愧疚,两重折磨纠缠不离,只闻自己的心脏“嗵嗵”跳动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这是那天被牢牢攥在手心里哭泣的小小耳饰。

    沾染上的然的血早已渗透干涸,却差点被遗忘在街边石缝里,以为就此成为心上一道刻痕的疤。

    原来他在找的就是这个啊……。想到他蹲在街上仔细搜寻这小东西的摸样,想哭又想要笑。

    他说可以接受全部的我,不是骗人也不是随口说说;他说“我不管你是谁,暮兮兮也好,孙小美也好;是背叛者安插在我身边的接应者也好,或者暮家的人也好……

    ……

    我承诺你我的爱。”

    是真的,是真的;都是真的。

    “啪嗒。啪嗒。啪嗒。”

    眼泪轻轻地落下来砸到桌面上,仿佛心头郁结的惊吓害怕、还有叫嚣不止的怀疑担心,全都随着化掉的泪水一起离开身体。

    信笺上是工整的字迹:

    【舅舅说这个替你找回来了,以后不许再背着他哭。

    还有,舅舅让我告诉你:

    不要担心,一切有他。

    ——佑佑。】

    落款处一个丑丑的笑脸。

    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取下右耳原本的耳环。

    静静地看着手心里小小的花朵形状,鲜血浸染的地方丝丝红色,仿佛耳饰被注入生命,成为一抹绽放在花端浓烈的炫彩。仪式一般的动作,穿过耳洞,紧紧扣上针尾;仿佛是在自己的心上扣上誓愿。

    如此戴在身上别进心里,便脱离不去。奇异地感到平静,我趴在桌上,耳垂余温尚在……渐渐地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的分割线+++++++++++++++++++++++

    猛地睁开眼睛!

    不知为何而惊醒的我眯着眼仔细分辨,刚刚睡醒的眼睛视物不清:

    室内的琉璃灯早已燃尽,只留下满室深浓黑暗。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能依稀看到室内物件的轮廓,心脏“嗵嗵”地轻声跳动,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啊、是了,是空气里淡淡的墨香。

    刚刚浸湿纸端的墨香味道浓烈,于是突然惊醒了梦中的我。

    心跳的速率猛地加快,如鼓声阵阵,重重擂击我的胸膛,就连自己呼吸的声音,在黑暗里听上去也是那么清晰。

    “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冰冷清淡的叹息,近得就在耳边,却是一点身为人类的痕迹都没有:呼吸、脚步、或是身上的味道;这声音淡淡、似在抱怨,语气却是一丝波动也无:

    “……真是个敏感的人。”

    随着这声音,后颈一阵轻微酥麻,黑暗如沉重幕布迅速笼罩;无痛无痒、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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